《一朝一夕念(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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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一夕念(清穿)-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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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站起身循声望去,很快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出了树影,他穿着米黄色的袍子,浅黄带暗纹的马褂,腰间垂挂下一块晶莹通透的玉佩,微笑着向我们走来,在他旁边就是我们储秀宫管事儿的王公公,在他身后还有一群人,我还未来得及一一去看,他们已经走过了左侧的那片竹林,到了我们面前。
  王公公冲着我们挤眉弄眼,尖着嗓子轻声说:“还不快见过太子爷、各位贝勒、阿哥。”
  太子爷?我心中一阵狂喜,机会来得虽然突然,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我们按照才学的礼仪,给众人行了礼。太子很温和地说:“起来吧。”
  我站起身,虽然很想看看康熙那些儿子们长什么样子,不过还是不敢此时造次,只老老实实地低垂了头,但感觉却有无数道目光在我们身上转来转去,那种不能回瞪回去的感觉真是难受。
  只听太子温和地问:“方才那曲子是你弹的吗?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姑娘?”
  我感觉这说话的声音不是对着我直接而来,应是在问玉容,我就仍是垂了头,闭了口。
  玉容却太紧张了,估计从来没有被这么多男人盯着她看,而且这些人突然闯入,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我眼角余光看到她手中的丝绢一阵轻颤,等了半晌她也不说话。
  我心中一急,只好福了一礼,微垂了头,轻声说:“回太子爷话,方才那首曲子,正是玉容姐姐所弹奏,她叫赫舍里玉容,因为弹那首曲子,情动心伤,此刻还沉浸在忧伤之中,心神恍惚,是以未答太子爷问话,恳请太子爷见谅。”
  太子爽朗一笑,我心中松了口气,他接下来那句话,却又让我心里一紧。
  他对着玉容说:“你的琴弹得很好,能不能再弹一遍方才的曲子。”
  “啊?”玉容茫然地看着他,不知是没听见他说什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赶紧接着说:“忧能伤身,方才那一曲太过悲伤,实在怕扫了太子爷的雅兴,不如换一曲轻快的吧。”
  太子笑道:“也好。”
  我故意扶着玉容回到桌前,暗中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怕,她终于定了定心神,双手轻按琴弦。
  我心中默念,玉容,你可千万要争气啊,可不能总是我代你说话。
  她终于拨动了琴弦,弹了一曲《古琴吟》,这几天我只教了她这一首曲子,她基本上练得比较纯熟了,这首曲子结构短小,指法比较简单,容易上手。
  我静静听她弹着,虽然还有些生涩,不过已经发挥得很好了,我悬着的心慢慢落了下来,心中只是祈祷,这些大爷们千万别提出再来一首的要求。
  玉容弹完了,站起身来,我这时比她还紧张,等着太子品评,但太子许久也没有说话,人群中另外一个声音却已经笑了起来,“这与之前那一曲也差得太远了吧?”
  太子沉声道:“十弟——”
  十阿哥胤俄走上前来,微微冷笑,“我可有说错?二哥你不也是听见之前那一曲才有兴趣进来瞧瞧的么?”
  我悄悄向玉容看去,心中暗叹,玉容,你怎么也要解释几句呀。但她只是低垂了头,红着脸,一言不发。
  十阿哥笑得更加大声,“还以为会有什么天籁绝音,二哥你也看走眼了。”
  我心中忽然明白了,他倒并不是针对曲子,而是在针对太子。虽然老十是八爷党,将来也是自己人,但他欺负玉容可不行,而且我还正愁和八爷党惹不上关系,他来惹事倒更好了,当下抬起头来看着他,淡淡一笑道:“前后两曲,曲风本就不同,十爷定要放到一起比较,认为是抚琴之人的过错未免太不公平。不过,十爷既是这么会品评,那么定也明白琴为心声的道理,前后有所不同,当是心境发生了改变,忽然有十爷这么深通音律的听众循声而来,又寄予厚望,就算有所紧张,发挥失常也是人之常情,十爷说是吗?”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忽然冒出来对他一番明赞暗讽,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一时语塞,竟哑口无言。
  人群中不知谁最先笑出声来,接着又有几人的笑声响起,十阿哥一张脸忽然变得铁青,狠狠瞪着我,冷暗的眸子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听你这么说,那你是很懂音律了?那你来弹弹方才的曲子。”
  太子的声音更加低沉,“十弟——”
  我微微垂了头,“奴婢手拙,不会抚琴。”
  “不敢献丑么?”十阿哥向我逼近两步,忽然伸手来托我下巴,我吓得急忙退后了两步,退得太急,加上还未完全习惯这高跷鞋子,这一退竟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哈哈大笑起来。
  只听前面人群中响起了一个清淡的声音,“十弟——”
  那个声音,江云升!我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江云升!
  十阿哥一边向人群走去,一边哈哈大笑,“八哥,我可还没碰着她,她自己就摔倒了,真是好笨的人。”
  是他?!竟然是他?江云升就是八阿哥胤禩!我终于见到他了,原来我早就见到他了,虽然此刻只是远远看着,虽然他只是我心疼怜惜的古人,并无其他,可这一刹那,看到他云淡风轻的笑容,还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明知不该在此时失态,可有些情绪偏偏无法控制。
  玉容扶着我站起来,暗中捏了捏我的手,我终于平复了心情,看着胤禩,忍不住微微一笑,那种飘渺的笑容,我似乎有些心领神会了。
  他看到我的笑容,似乎怔了怔,随即也温和地笑了笑,我一眼看到他身旁的十阿哥正冷冷地瞪着我,慌忙低垂了头。
  玉容应是也看到江云升了,拉着我的手因为震惊而不停颤抖。
  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大笑着,“十哥,你几时变得这么深通音律的?哈哈。”我心中叫苦,取笑这老十的,多半就是十三了,他们不和倒是不打紧,但借这话题惹火了他,他要打的人可是我。
  果然我还没听到十阿哥回话,已感觉到他那两道如刀似剑的目光直直向我射了来。又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十弟是不是来听曲子的不知道,不过,十三弟却必定是来看人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心中暗想,他是护着老十的,那大概就是老九了。
  果然,十三阿哥的声音冷了两分道:“那九哥又是为什么来着?”
  九阿哥干笑了两声,“话说回来,十三弟你看中了又如何?你留得下来么?”然后我就听到老九、老十的声音大笑了起来。
  十三阿哥只愤怒地说出一个“你”字,忽然一声低沉的轻咳声传来,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十三阿哥忍住了要发的怒火,九阿哥和十阿哥也止住了笑声。
  我循声抬头望去,便看到一张成熟隐有霸气的脸来,棱角分明的轮廓彰显着刚毅,薄薄的嘴唇紧闭,给人冷硬无情的感觉,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冷淡的眼神,却隐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锋芒。
  我低垂了眼眸,暗叹口气,这莫不就是四贝勒,未来的雍正皇帝?
  只听他低沉地说了一句,“后宫之地,别逗留太久,走吧。”
  又听太子温和地道:“四弟说的是,我们也该走了。”
  各位神终于要走了,我如释重负,拉着玉容上前施礼。
  十阿哥不怀好意地念着:“赫舍里玉容……”然后又故意冲着十三阿哥提高了两分声音,“那就要看看是花落谁家了。”
  我心里对这十阿哥有些厌恶,他还害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摔了一跤,说话轻浮又无礼,莫非他还想争了玉容去?我对这些阿哥互相笑话互相攻击也没怎么在意,只关心太子的反应,见他一直微笑着打量玉容,目光柔和又有关怀之情,我也略微放心了些,恭送着他们离开。
  忽然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经过我身边时停了下来,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看着我,目光闪动,“你叫什么名字。”
  我微微一怔,已经走到前面去了的十阿哥忽然回头大笑道:“十四弟,她就算了吧,我打赌一个月后她就要滚蛋。”
  他还真是不惹我不好过,我瞧着他可恶的脸淡淡一笑,“那就请十爷将赌注定下来,正好今日各位爷都在,也好做个见证,十爷是堂堂大丈夫,当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听到我这句话,本来已经在往外走的人又都停了下来。
  他顿时就瞪圆了眼,气急败坏地道:“赌就赌,我若输了,随你怎样,刀山火海也绝不皱眉头,但你若输了,也要任我处置,你敢不敢?”
  我心中暗笑,老十果然是一火炮,一点就着,情绪还真是容易操控,我仍是看着他,微微一笑,“要任人处置的是十爷,十爷都不介意,奴婢还有什么好怕?”只见他气血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我继续笑道:“奴婢也不敢要十爷上刀山下火海,只需十爷面壁静思一日,谨记君子容人之大的德行,那便好了。”
  我轻描淡写说完这番话,一转眼,无意中对上了八阿哥的眼睛,他深邃的眸子中落满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又摆出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来了。我慌忙撇过眼,忽又看到四阿哥深沉的脸色,他的眼眸好深,不怒不笑,自生威严。我赶紧微垂了头,一旁的王公公拼命瞪我,又苦着脸摇头,一张脸吓得惨白,我也不去理他。
  十阿哥重重哼了一声,“走着瞧。”
  我听到脚步声又开始往竹林外移去,大家应是往外走了,十四阿哥却仍是站在我面前没有动,我抬起眼来,便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轻笑,“你还没回答我呢,叫什么名字?”
  我福身道:“恭送十四爷。”
  他欺身上前,仔细看起我来,看得我头皮发麻,忍无可忍,我也不等他叫我起来,直接站直了身,抬眼便瞪了回去。他清澈如孩童的眼眸忽然弥漫了一丝邪气,轻声一笑:“你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真希望你不要被十哥随便怎样才好。”说完大笑着走了。
  我与玉容见了太子等人的事在整个秀女营都传开了,无形之中我又得罪了一些人,原本的敌人对我更加痛恶。我立刻想到了王公公,目击者只有他,他和李嬷嬷等人有勾结,李嬷嬷又是叶赫那拉得月的耳目,得月身边全是是非人。我不禁苦笑,这深宫大院,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会有秘密。
  接下来几天,得月那帮人指使李嬷嬷更加变本加厉地打击我,而且当着我的面就骂我不要脸勾引太子之类的话,对玉容也是如此,她们骂我的话我可以不计较,就当被狗咬了,但她们连玉容也骂,我就有些忍不了了,这时到是玉容反过来劝我算了,她担心我树敌太多,前有得月,后有十阿哥,日后在宫里日子难过。我心中苦笑,我树了什么敌了?我主动惹过谁了?太子忽然出现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这日训练了一半的时间,中途休息,我懒得听那些俗鄙之人的冷嘲热讽,就和玉容到一边去,离人群远了些,玉容像是看出了我有心事,眼眸中多了一分担忧,轻声道:“小陌,你好像不太开心,是因为得月那些人吗?”
  她真是个心细如发的女孩儿,我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还是没有瞒过她的眼睛,我倒不是不开心,只是在为未来的路烦闷着。不想她担心我,只好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安慰她放宽心。
  这时,那边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我们快步走过去,一看才是秋丹好像惹到得月了,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道:“奴婢知错,奴婢不是故意的。”
  得月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戳着小丹的额头,大骂道:“你这死奴才,我不就说她狐狸精勾引男人了么,你和她什么关系,那么维护她?还用茶来泼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向我瞟了几眼,显然就是让我明白,她也不屑背后说我,当着我也要说我狐狸精。
  她以为我就要走过去了,但我只是冷淡地看着她,动一动的意思也没有。
  小丹急得都要哭了,低声解释着,“奴婢真是手不稳将茶打翻了,绝不敢故意泼小主。”
  得月旁边一个最大的马屁精董佳丽姝故意提高了声音,“狗奴才还不承认?你早不打翻晚不打翻,我们刚一说她,你就把茶打翻了,有没有那么巧啊?”
  不待小丹继续解释,得月另一个忠实的跟班马佳樱秀又骂道:“谁不知道你与她亲厚,只有她温柔,我们都是泼妇,你也不看看她的出身,你们都是天生贱民。”
  玉容脸色一沉,就要冲上前去,我赶紧拉住了她。她瞪了我一眼,用力挣扎,我却不放手,向她使着眼色,示意她不要冲动。
  就在我们拉扯之间,忽听“啪”的一声脆响,得月已经一个耳光括在小丹脸上,小丹立刻哭喊道:“小主饶命,奴婢知错了。”
  “现在知错了?”董佳丽姝又是一个耳光括了过去,小丹捂着脸拼命磕头求饶,但那几人还是不放过她,越来越多的目光向我看来,目中有鄙视的,有憎恶的,我却不为所动,只是紧拉了玉容的手。
  马佳樱秀一边扯着小丹的头发,一边冷笑道:“你为她出头,她可不见得理你,这人呐,可是胆小怕事的。”
  就这片刻小丹已经又挨了十几个耳光,我早已环顾了四周,李嬷嬷和王公公这些人都不见了,显然故意躲起来了,今日她们羞辱我的目的达不到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看样子真要打死小丹也是有可能的。
  我暗叹一声,松开玉容的手,去旁边茶房端了一碗茶出来,缓缓走上前去,到了得月面前,双手递向她,轻声道:“得月小主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丹这一次吧,相信她真是无心之失。”
  得月向着众跟班得意地一笑,“贱民就是贱民,就算见了太子,麻雀也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点头轻笑,“得月小主说得对,各位小主也完全不必将一只麻雀当做一回事,还有什么黄莺、百灵也是如此,在凤凰面前,一切皆是凡鸟。”
  得月还不明白自己就是那黄莺百灵之类的凡鸟,还以为我说她是凤凰,满意地笑了笑,就要伸手接过我递上的茶,忽然身后不知谁推了我一下,我向前一扑,茶就倒了她一身,她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眼里嗖地燃起一团火焰,挥手便向我脸上抓来。
  我急忙伸手去挡,死巫婆,好长的指甲,我只感到手背上火辣辣地一阵疼痛,再一看便多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玉容疯了一般推开我周围的人,拿丝绢按着我的伤口,拉起我就往房间里走,得月那些人还在骂骂咧咧,但是也不敢再来拦我们。我知道她其实也有些慌,我与秋丹不一样,我到底是八旗秀女,真弄伤了我,将事情搞大,她也揽不下来。
  我们刚回房,小丹就跟来了,满脸都是手指印,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红着双眼,哽咽道:“芷陌小主为奴婢弄伤了手,奴婢怎担当得起?这是宫里的百花膏,对伤口愈合很有效果。”她急切地来看我的伤口,一边打开盖子,一边就要往我手上敷。
  我拿丝帕辗着伤口,向她笑了笑,“小丹,你帮我打盆热水来,我想先清洗一下伤口。”
  她闻言点点头,立刻走出门去了。
  我让玉容从箱子里找到我从家里带来的金创药,她看着我手背上长长的伤口,一边替我上药,一边就哭了出来,“太过分了,竟然抓得这样狠,要是抓在脸上,可怎么办?”
  我替她轻轻擦去眼泪,伤口倒不是很痛,比从前那几十棍子的家法好多了,但是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我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她帮我缠上纱布,忽然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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