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足够尊贵,又容易哄骗,恩,应该比说服她十五岁的姐姐要容易些吧。那她不是比准十三福晋更适合的玩具代言人?
南乔抽抽秀气的鼻子,伸手摸了摸常全手里的银票,又极为不舍地收回了手,仰脸天真地道:“额娘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钱……”
“呃……”常全闻言差点岔了气,心道,你这小丫头我还不知道?什么额娘说的,定是心中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难道是嫌弃给的钱少了?话说,你认不认的银票啊!啊呸,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若是爷带着两位小姐出来了,自己还没将事情办妥,那就死大发了!
“这个……李公子……”常全无奈,只好向李言求助。这小丫头无知无畏,也许不知道惹恼一个皇子加一个尚书是什么下场,那这李言总该知道吧!阿哥进门,可是不由你欢不欢迎,都要跪迎的!
“这个……常全大人,”李言拱手道:“十三爷肯屈尊,伯父想必定是诚惶诚恐的,只是,伯父的家境你也知道,会不会……会不会怠慢了十三爷和两位尊贵的小姐?”
“放心。”常全笑道:“招待之事不必你们费心,我会去安排的。关键是小小姐,你明白么?”
“明白,明白。”李言应道:“我会劝说乔乔小姐的。这样,我们就先回去准备了。”
话说,几人相互告了辞,常全也不耽搁,一面跑回寺中找主子回话,一面排人通知府上,带上一应的器物,率先去将南乔家中铺陈一番。而李言先是打发了李石迅速回去,通知宝柱做好心里准备,自己和南乔及栀子三人也是加快了步子。
“乔乔,你怎么想?”走在路上,李言忍不住出声问道:“我们是不是借这机会将店铺挂在十三爷名下呢?”
“不,我们这只是小铺子,顾客群又基本只是女孩,就算十三他答应接我们这个名,但却不会太在意的。”南乔迅速地道:“再说,你不是要他的东风么?若你再与生意连在一起,会掩埋掉你的其他才华的。”
“铺子这里,有那位小小姐就足够了。”南乔一边疾步前进,一边冷静地道:“你注意到常全的话没有?这几位之所以要到我们家,就是因为那位小小姐十分喜欢我做的布偶。这样一个小姑娘,一定会对开个布偶铺子十分的上心,而我房间里堆满的大大小小的布偶,足够征服她了,从她这里下手,绝不会有意外的!”
“你说的对。”李言想了想,沉声道:“只是转变的太突然,我一时有些进退失据了。乔乔,你放心,这次机会我绝不会放跑的。”可太突然了。突然到他到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这一次,如果不能得到十三阿哥的赏识,他前面的路岂不是要更加难走?
“恩,第一印象很重要。”南乔抬头瞧见李言眉头紧锁,表情很是严肃,想必是有些紧张了,于是“扑哧”一声笑道:“都说是人生如戏,李言,你看我们两个现在是不是正在戏台上?”然后放缓了脚步,捏着嗓子唱道:“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听的南乔唱起了自己前世最爱的段子,李言会意一笑,当下心神放松,不再想十三爷,也接了腔唱了下去。
没听说过小姐还会唱戏啊?栀子望向自己主子的身影更敬畏了:小姐果然是什么都会的。唱的真好听……
049 机缘(四)
只说他二人一路回转,刚到二条胡同口就被焦急万分的宝柱一把拉住,问道:“怎么回事?十三爷他怎么要来我们家?是不是牙刷有什么不妥?”
还不等李言回话,宝柱就苦道:“我就说!我就说!人家十三爷想要我们几把牙刷,我们该高高兴兴的上供给他才对,怎么能收钱!还收了这么多!言哥儿,你说,咱们将这银票还给十三爷了,他就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吧!”
“阿玛,您缓口气,先听听李大哥把事情说清楚!”南英扶着宝柱的胳膊劝慰道:“人家一个尊贵无比的皇子,哪能给咱们计较这等小事!阿玛,您缓口气,缓口气,再说了,有什么话,咱也不能站在道路上说不是?”
他心中也是奇怪,阿玛今日怎么如此沉不住气?也不想想,就算是人家十三爷对咱们家有什么不满意的,随便派个人说个话就能将自家折腾的低朝天了,怎么会亲自上门?而且,还有两个什么尚书家的小姐同行?
其实他能想到的,宝柱未尝想不到,只是有个词,叫“关己才乱”。想他宝柱憋屈了那么多年,眼看着家中一日穷过一日而无能为力,眼看着妻子当掉了最后一件首饰……可就在他发现自己有用了,就在他做出的牙刷卖出了难以想象的高价,他宝柱生平第一次凭着双手挣得这么多的银钱之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怎么会不让他心慌意乱,进退失据?
昨天他收了十三爷府上的银票,今日十三爷就找上门来,一定是因为牙刷!除了牙刷外,他想不出自己家和十三爷有任何交集!不管是因为自己亲手做出的牙刷出了问题,还是因为他手下的银钱出了问题,从而给家中带来灾祸的话,他宝柱有何面目再见人!
“伯父,您别担心,不是牙刷的事儿。”李言搀住宝柱的另一只胳膊,扶着他边往回走边细声道:“咱们卖,他们买,只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您若是不肯收钱,才会让十三爷生气呢。您想想,十三爷那么尊贵的人,怎么会为了区区几百两银子败坏他的好名声?”
“真不是因为牙刷?”听到李言如此说,宝柱才有些信了。在他眼里,陈氏一个妇道人家,南英是个孩子,他们的话,都听不得。只有李言,一直都很沉稳有学识,说话做事有条有理,因此,他的话,宝柱才会认真地听。
“当然不是。”李言温和地笑道:“伯父您肯定想不到,这件事只不过是因为尚书府家的小小姐曾经得了乔乔制作的布偶,爱的不行,就想见见乔乔。十三爷只是为了让小小姐高兴,您知道,他可是和尚书家的大小姐许了婚的……”
“就是这样?”宝柱吃惊地问道。
“可不就是这样?”李言笑道:“伯父,那小小姐听说才六岁多,这小姐的脾气一上来……如果十三爷不与她在一起也就罢了,说不定只是让她闹一闹,也就过去了。可是,今日,十三爷凑巧与他未来的福晋在一起,若是让她闹开了,十三爷会不会让人看了笑话去?”
宝柱闻言也呵呵笑了起来。这肯定是因为十三阿哥偷偷与未婚妻见面,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挑起了小小姐的兴致……转而又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南乔,道:“那乔乔会不会有事儿?”
“怎么会!”李言道:“那小小姐也只是一时好奇罢了,最多是跟乔乔讨要几个布偶。伯父,您可是正儿八经的正白旗人,咱们这天子脚下的,由皇上他老人家看着呢,出不了事儿!”
也是,自己可是有身份的旗人,能出什么大事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不与牙刷有关,宝柱也就定了心,恢复了以往的沉稳。轻轻挣脱了南英和李言,他背负双手,迈着大步很快回了家。皇子要来,他们虽然穷,但礼数可不能少……
“还是李大哥你厉害。”南英向着李言挑起了大拇指。
“石头没有跟你们说清楚么?”李言有些皱眉,心道,李石年纪虽不大,但一直都是挺机灵的,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会传出了岔子?
“石头的话,阿玛哪里听得进去。”南英转身牵了南乔的小手,道:“阿玛一听十三爷要来,立马就慌了。后面的话,根本就没听进去。还好额娘心细些,细细询问了石头,琢磨着以十三爷的名声,绝不可能单单到我们家找麻烦,现在正忙着擦洗桌椅呢。”
“咱们家的情况,十三爷府上的人也知道,也用不着大张旗鼓的收拾,只要不失了礼数就好。”李言拍了拍南英的肩膀,笑道:“待会儿,若是有机会在十三爷面前露脸,你可千万别怯了胆。该表现的时候就要大胆表现,说不准,十三爷就看你上眼,随便给你点甜头,也够你少打拼几年的了。”
“我才十三呢,不急。”南英笑笑道:“不过,我南英绝不会给家里丢脸的。”
“成!这才是我李言的兄弟。”李言又拍了拍南英的肩膀,道:“我们也赶紧吧。”
几人回了家,又碰见陈氏在客厅里团团转,一会儿说没有好茶叶,一会儿说没有好茶器,一会儿又说桌椅板凳都太旧了,一会儿又唠叨宝柱,说早劝着他雇人将家里翻新,至少也重新刷上油漆,再添点好家具什么的,不然家中怎么能还像往日一样的寒酸……
“早说了让您买点上好的茶叶茶具回来,您却总是推说忙忙忙……还有家具,说花点银钱买套体面的,爷您却非要自己得空了自己打……”陈氏站在客厅之间,看着这也不顺眼,是那也不顺眼,道:“看看,连一盆花草都没有,这让人怎么待客!”
“伯母,您可千万不能这样想。”李言温和地劝道:“咱们本就是百姓之家,如何能跟皇子府还有尚书大人府上相比呢?咱只要不失规矩不失礼,谁还能挑了错处不成?”
“可,这不会怠慢了十三爷么?”陈氏道。
“伯母,您想想,十三爷的身边的常全可是昨日才来过,咱们家什么情况,他们能不知道?”李言的话未说完,就听见有人借口道:“李公子说的正是。爷,夫人,我们主子说了,他和两位小姐都是私下冒昧到访,两位不用过于紧张,只当是寻常客人就好,而且,千万也别行大礼。”
“十三爷的意思,是不想让今日来此处的事情被外人得知?”李言问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常全让人抬进了一个箱子,从中取出茶具茶叶、及瓜果点心等物交与陈氏,又用力擦了擦桌椅,见桌椅虽旧,却擦试的十分干净,于是满意地点点头,本来还想着在上面垫上锦缎什么的,也都放弃了。
“都别紧张,别紧张。”常全挥手让人将箱子抬了出去,笑道:“我们主子最易相处不过,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既然人家说了是悄悄来访,众人心中虽还是有些忐忑,但也都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宝柱将南英和李言叫住,叮嘱了一遍等会儿要用的礼节,又都换了身最好的衣服,又考虑到尚书家的两位小姐正是孝期,于是又精心挑了素色的……最后其他人都在影壁那儿等着,只宝柱一人陪着常全肃颜等在门口。
很快,一骑白马并一辆青灰色马车缓缓行了过来,由常全引着,进了大门,再进了院子。
“主子。”常全向着骑马的青年躬身问候道。
“十三阿哥吉祥。”其他人见状,齐齐弯下了腰。
这就是传闻中侠义无双的十三阿哥?南乔人虽然微微弯腰,眼睛却没有安分,偷偷打量起这位“历史名人”来。大眼浓眉,一身英气,身高……身量不是特别地高,也只比现在的李言告上那么一丁点儿,还说不定是因为李言屈身的缘故……不过,精气神很好,自信,贵气。
就在南乔不安分地偷看中,十三皇子随意“恩”了一声,三步两步就走到南乔面前,挥手让她身旁的人站开点,低声道:“我知道你小丫头机灵,等下帮爷将车里的那个小丫头哄得高兴,爷少不了你甜头。”
“呃……”这么直接?不是说皇家最重规矩的么?这是十三皇子?整一个想方设法讨未婚妻喜欢的愣头青嘛!南乔愕然抬头,历史的神秘感被破坏干净,于是她有些怔住了。
050 机缘(五)
“别给爷装傻充愣!”十三手指轻轻在南乔额头上弹了一记,故作严肃地警告道。装!装!装的还挺像呀!
疼……这人莫不是有毛病吧,一个大男人专门来欺负一个小女孩?真疼!南乔小嘴一瘪,顿时眼泪汪汪地,十分委屈。
“你……”十三一看她依旧不做理会,看那神情就像他怎么欺负了她一般。这个小丫头片子可不能以常理度之,万一她眼窝中那些水豆子真掉下来了,他十三非糗死不可!好吧,爷忍了!十三后退几步,见他人还在躬身等着自己,于是道了一声“免礼”后,示意常全打开车帘,请两位小姐下来。
这一通交流其实很短,众人只看见十三爷巴巴去跟南乔严肃地说了句什么,但南乔做是听不明白,于是有些懵懂,有些委屈,然后十三爷就退了回来,但他脸色却是十分古怪,有恼怒,有无奈,加上那明显是强行装出来的尊贵笑容……
十三爷有什么要与一个小姑娘说的?又怎么会是这样的脸色?
好在尚书家的两位小姐盈盈下了马车,就在众人一一见礼之时,南乔仔细一瞧,那大小姐果然就是当初买她布熊的第一位顾客,似乎依旧是那日打扮,只是在那素白银线旗袍外面罩了件同色的斗篷,白玉一样的面庞上飘着若有若无的红晕,淡淡地微笑着。
她的手中牵着的那个小姑娘,六七岁模样,同样的素白旗装加小斗篷的打扮,个头比自己要矮一些,行礼时一板一眼,正正经经,礼毕后就一脸的天真烂漫,四处打量着,显得十分好奇,最终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南乔身上,应该是猜出了南乔就是她想见之人,这位,就是那小小姐无疑了。
再后面就是一个人做丫鬟打扮,南乔也认得,正是那日给她带了很多客人的秋儿姑娘。
“姐姐,乔乔见过你呢。”南乔仰着小脸甜甜笑着,对这位未来的十三福晋道。恩,这是“贵人”,热络一点没错的。
那大小姐微笑道:“小姑娘记性真好。”
她话音刚落,就见那小小姐抢着叫道:“我知道,我知道,姐姐买走了你的第一个布熊,就是这个!”说着摊开手中那只拧的皱巴巴的布熊,原本兴奋的眼色突然黯淡下来,极为不舍地道:“可是,已经弄坏了……”
“啊!真是第一只呢,我在它脚底留了个记号的!瞧这儿……”南乔从小姑娘手中接过布熊,示意小小姐看那布熊的脚底。她当然没有乱说话,这只确实是她亲手做的,而且确实留有记号。
当初她制作布熊的首要目的,就是为了让李言遵循这个线索找到她。而且,为了让李言能够肯定是她,她还在所做布熊的脚底费心绣上了花体英文字母,左脚是个“N”,右脚是个“Q”,组合起来就是“南乔”的首字母缩写……
当然,这并非是她实际上做出的第一只布熊——她记得第一只做出的布熊根本就不合格,被拆掉返工了!后来几十个成品合格布熊都放在一起,她哪里能记得哪一个是最先出的?不过,是第一个被卖出去的,确实不假,那就当这只是第一好了……
“好难过,都坏掉了……”南乔将那皱巴巴的布熊捧在手心里,三分惋惜,三分不舍,外加三分心痛难过地叹气道。
看到南乔指出来的记号,又见南乔如此心疼难过,小姑娘也被勾起了情绪,加上这本来就是她的宝贝,心中更加难过,眼泪又溢满眼眶了。想来若不是周围有很多不认识的人看着,她一定会嚎啕大哭的。
“燕宁……”十三本来见两个小姑娘说的挺热乎,原本郁闷的心情就有了好转,毕竟他们今日来此的目的就是哄好燕宁这位小姑奶奶。但才一转眼,就事态急转直下——两个小姑娘一起眼泪汪汪的……
难道以前的判断错了?这南乔根本就是一个懵懂的普通小姑娘,什么让冷面四哥温心一笑,什么“敲诈”了常全两百两银子的,都是她无心而为的?难道真的自己的判断出了错?十三不确定地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