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样便是一抬,一抬只是一样。所以,但是这三柄如意,就算三抬。而总数又不能超过一百二十抬……
又有兰儿送来了一个工艺屏风,燕宁添的是一副名画等等等等……再加上陈氏又想将南乔那些赏赐都给南乔添过去……每晚上的时候,陈氏看着塞的满满当当的箱笼,愁云满面。
“额娘,这箱笼已经都是特制的,比寻常多加了两层了……”晴兰也发愁地道:“亲戚们添的布料不比咱家的好,可以不用,然后……要不那田庄房产都不摆出来了,腾地方?但若腾出三个抬面,也是不够……”
“唉。”陈氏叹息道:“将金银减一抬吧,反正乔乔也不缺钱。”她顿了一段,叹息道:“别人嫁女儿,能的宫里赏的一柄如意就是莫大的荣耀了,咱家乔乔却是愣是得三柄……”问题是,她们之前,只留了一柄如意的位置……
婚礼倒计时二十四小时。
她的嫁妆被敲敲打打地送出去的时候,南乔没有出去看。话说,她一直都没有看过自己的嫁妆单子……估计是陈氏怕她会反对送的太奢侈,所以才没有让她过目吧……
陈氏手中拿了一个很旧很旧的小棉袄一样的东西,走了进来,看了看南乔,道:“穿着这个吧,一直到明天过了正午你梳妆的时候。这是我怀你的时候,穿的旧袄子,一直都没有舍得丢。”
南乔闻言很配合地脱下身上的衣服,套上了旧袄子,同时问道:“穿旧袄子,是什么讲究呢?”
“不过是老物件儿,我也说不上来。”陈氏想了想后,笑着摇头。
大约跟西方婚礼中,新娘特别穿母亲的旧婚纱一样吧……南乔心想。
“反正你也只是穿到明日下午。明儿迎亲的队伍估计一早就来了……但你至少黄昏的时候才能坐上花轿……”陈氏絮絮叨叨地叮嘱道:“所以丫头你别焦急,让人看了笑话去。恩,明儿估计三姑六婆的都会来,你若是不喜,只管低头坐着害羞就是了……”
“恩。”南乔点点头,这个正和她意。
“明儿你怕只有早上一顿饭吃,因为下午上妆之后,你就不方便再做别的了……所以记得也少喝点儿水……”陈氏像是极不舍地说了好一会儿,才摸了一下南乔的脸,温柔地道:“明儿是你的大日子,早点儿睡吧,养足了精神。这个,你睡前看几眼吧。”说着塞给南乔一份薄薄的小册子,起身走了出去,并替她合上了门。
南乔翻开册子一瞅……原来是少儿不宜的教育图书……画的竟然还停有水平的样子,但人的面部表情就不那么生动了……
她也不需要这种教育,随手翻了翻,丢在床里边。
小袄脱了,躺下来——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了吗?真的像梦幻一样……
婚礼倒计时六小时。
三姑六婆们在她闺房来了一趟,说恭喜或是开玩笑的话。南乔谨遵着陈氏的吩咐,一概不答,只低着头坐着。众人也不敢玩笑太过,就觉得有些无趣,就陆续出了房间。
新婚的兰儿也过来了,和燕宁陪着南乔。人来人往的,也没说几句话。但兰儿脸色红云不散,婚后生活应该是极幸福的。
然后陈氏就用一五彩丝线,给南乔“开脸”。龇牙咧嘴地疼过去后,再瞧小脸,红的都能滴血了,倒是省了胭脂……
受了这一番罪后,外面响起了催妆的爆竹声。
陈氏看着南乔,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仿佛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额娘?”南乔抓了陈氏的手,心中也是难受,问道:“额娘,您怎么哭了?”
“额娘这是高兴……”陈氏擦着眼泪,笑道:“多少年来,额娘盼着这一天,又害怕这一天来的早了,只觉得时间过的好快……我家的乔乔,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了……”
“额娘,您得这么想……”南乔劝道:“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李言他父母都不在世了,能不将您二老当生身父母孝敬?您多一个那么优秀的儿子,合该高兴才对……”情急之下,她竟提起李言父母不在这种说了胡话。
陈氏瞪了她一眼,道:“说什么呢,以后说话过一过脑子……乔乔,额娘告诉您,您身为李家的媳妇,虽是高堂不在,但心中要时刻尊敬着……你这种态度,让子默知道了,该怎么想你?心中可不难受?”
“是是是,我记下了。”南乔忙应道。
391 成亲?礼成大吉
“额娘,女儿的意思,就是这一个京城住着的,笼统就没有几步远……你看芊芊,她不是每月回来个三五回的?待以后啊,女儿保管一个月在咱家住上二十八天的,就像现在一样一样的……”
南乔认了错之后,又开始相劝陈氏。
说起来,她正是这样打算的。李言那个大宅虽然很好,但只有她们两个人住的话,肯定会觉得有些空有些冷清的。回这边住,或者接了陈氏等人去那边住,都在计划中。
最最主要的,是能劝的陈氏别在哭了……哭的她心中跟着慌慌的难受,不是滋味。
说是旧时嫁女当哭,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之后变成两家人之类的……这种说法让她听了很不喜欢,而陈氏这一哭,声称什么她从此后是别人的人……反正心中不是滋味。
她希望她的亲人都能看着她高高兴兴出嫁的。
陈氏掉了好一阵子眼泪,才勉强止住,拉着南乔的手,坐在床沿上,本想叮嘱叮嘱南乔的婚后生活恭谨孝顺之类的,却一想李言他根本没有直系亲族,唯一一个舅舅还只是汉人商家,来往也不亲热,又加李言分明是疼南乔疼的极狠的……一时间她竟然说不出什么话。
纠结了一会儿,陈氏怅然道:“乔乔,你给自己找了们好亲事……子默他让着你,你也要多替他想想……当初你二伯父和二伯母也是互有情谊的,现在日子不也是……”
“额娘!”南乔皱眉打断陈氏的话,不乐意地道:“额娘,您这是诅咒女儿日后都过不得好日子吗?我可是您亲生的女儿!”
她二伯父如何能同李言相比?她二伯母如同比的上她南乔?他们的情谊,如同比的上她和李言前世今生的情谊!
陈氏哑了一下,抿嘴道:“额娘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额娘是说……唉,算了……子默是个好孩子,打从他第一次进了咱家的门,额娘就知道他是个好孩子……”她本想告诫南乔说,婚后日日相处,不比婚前的种种……但一想这样说确实很悲观,再想想她对李言的认知,也就闭上了嘴。
说来说去,她还是担心南乔之前于感情上总是透出来的沙砾不容……但子默与乔乔,两个人是不一样的吧?
南乔听到陈氏提起当年,也想起她和李言在清朝的第一次会面,遂缓和了神色,开始拉着陈氏叽叽咕咕地说起当年如何如何来:“阿玛也是的,愣是逼着他做牙刷,还不给休息的……”
说起那段难忘的时光,陈氏也渐渐收起伤心,露出回忆的笑容。在她心中,本来也是想要高高兴兴地,祝福女儿能够幸福的……
婚礼倒计时四个小时。
外面又是一阵长长的催妆爆竹声。陈氏一点儿也不为所动,她倒不再和南乔唠叨,而是和相贺的姑婆们开始聊起天来。
这中状况,一下子让南乔想起了此时婚礼中有一个规定。于是,在众亲友的说话声中,她依然异常清晰地听到了钟摆声。
咔嚓。咔嚓。
话说,为了心有准备,她特意找韩嬷嬷将此时结婚的流程都在脑中过了一遍的,不说“被哥哥叔叔背上轿子”,也不说“进门先要跨火盆辟邪”,更不说“花轿抬到洞房门口时新娘要等新郎往轿门连射三箭才能下轿”……提到这里,她有很恶趣味地联想到,万一新郎箭术不好准头差,或者新娘傻了着急了提前出来了,会发生什么样的悲剧?
再然后她要捧一个宝瓶,也就算装满五谷杂粮的沉重花瓶,从一个马鞍上跨过去……再然后,他们男左女右坐在新床上,此时新郎就能揭红盖头了……再喝交杯酒,吃几口半生不熟的面,然后才是拜堂仪式……
上面所说的这些,南乔都一一预想过,觉得到时候应该不会出岔子,只是现在都下午四点钟了,陈氏一点也没有给她上妆的意思……她分明记得韩嬷嬷最后有提起说,若是新娘赶不急在子初,也就是十一点之前进门的话,他俩的洞房夜就必须推迟到第二天晚上了!
呜呜,话说她虽然不需要细品那册教育书,但看过之后,她的春心还是荡漾了的说!她已经满十六周岁,搁后世也是成年人了!
呜呜,前世缠绵的记忆又不停在眼前晃啊晃的……拜托,她是有经验有技巧的熟女,说做的对象也是想了她整八年的爱人……她不想再耽搁一晚,想有一个美妙的洞房嘿咻夜好不好!
呜呜……额娘您真是太坏了……
心中的泪水已经决堤,但她不敢又说表示。这么多人呢……她心中也知道陈氏不会耽搁了她的良辰美景,但听着钟摆的咔嚓声,她的小心肝还是不免揪的紧紧的。
终于,当第三遍催妆的爆竹声响过,那同催妆的鼓乐声响起再不停下之时,陈氏终于从那群妇人中站起身,将她们打发了出去,开始给南乔沐浴更衣上妆……
缓慢的,极细致的……似乎她要将所有的疼爱都融进这最后的梳妆中去似的。
精致华贵的礼服一层一层地穿起来,头发高高盘起来,点唇描眉……金嵌红宝石的耳环,长长的明珠项链……再戴上冠帽……
陈氏看着镜子中装扮一新的人儿,眼中又是一湿。
“我说弟妹啊,这大喜的日子,虽然说是有哭嫁,但乔乔她是奔着好日子去的,你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富察氏相劝道。
她当年嫁南黎的时候落泪,是因为南黎嫁去是侧室……王府深宅,她不知道南黎嫁进将要过什么日子,但绝对知道南黎的日子不再再如在娘家做姑娘时候轻松……她不知道南黎是幸福还是抑郁,所以她才落泪。
但南乔嫁的是谁?她嫁的是上无长辈旁无宗亲兄弟姐妹,又是在陈氏眼皮看护下生活了十来年,对南乔一往情深的李言!她要是陈氏,她肯定大笑着送南乔上花轿!
外面的唢呐声一阵高过一阵。
晴兰从外面走进,向陈氏行礼道:“额娘,新姑爷已经在正堂等着给您老叩头了!”
陈氏闻言擦了擦眼角,从旁边银衣架上恭敬地取下喜头帕,给南乔盖上了……
喜头帕很薄,南乔还能比较清晰地看见外面。只是,从镜子中看,外面的人应该看不清楚她的脸。
她看见陈氏由陈氏搀着离开了房间,其他夫人们也都随着离开了房间,只剩下韩嬷嬷,以及随即进来收拾的含珠等人。嬷嬷和含珠几个大丫鬟都是要随着南乔嫁过去的。
“嬷嬷?”南乔轻轻叫了一声。
韩嬷嬷笑道:“才五点钟呢,误不了吉时。您也别担心,老奴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您只要按老奴的提示做就好。”
那就好……南乔安坐了下来。
唢呐声响彻了云端,有一种喧嚣的喜庆意味。吹的应该是《白鸟朝凤》?或者不是,这个年代,“凤”也不是随便用的……反正就是挺欢喜就是了……
仿佛又等了半个小时,她才见门外呼啦啦地走来很多妇人,进了门就各自散开,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刚刚正堂里李言的叩拜——
“以前听说他做过保定知府,才又去从军的,想他有点儿岁数吧,没想到这么年轻……”这是一个没见过李言的……
“可不是,才二十四岁,就是尚书郎,真正的年少有为!”这是个打听过李言的情形做过功课的。
“你们董鄂府的女儿,就是有眼光,会选夫婿!”这是一个别姓的亲戚。
“就是,看看那康亲王世子侧福晋,再看看庄亲王世子福晋,现在又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尚书将军……啧啧……”关键是,这位将军的身份真是好啊,一个族亲,除了他自个儿,谁都没有!这嫁过去,得有多逍遥的日子?
在这嗡嗡的议论声中,南英走了进来,向众看客行礼后,才问陈氏道:“额娘,可以了吗?”
陈氏虽然不舍,但更不愿意耽搁吉时,将南乔从床上扶起来站着,对南英点点头。
南英走到南乔面前,背过身,扎一个马步蹲着。陈氏引导着南乔伏在南英背上,起身,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了房间们口。
“姐!姐!”路上南齐和南林跟着南英的脚步跑来跑去,兴奋地撒着欢儿。
“姑姑!姑姑!姑姑背背!”这是乔霏,她被乳娘抱着看热闹,不断地朝南乔拍手招呼。
爆竹声又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唢呐声更加喜庆高昂。
花轿并不是如南乔想象中那样全封闭的,而是像一个小亭子的模样,只有一面是漆雕的漂亮异常的实木,两侧的主体都是透明的玻璃窗,好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坐在其中的新娘子形象,轿门也非布帘,而是长长的珠帘,白色的珍珠,在牛角灯的橘红的光芒下闪着光。
没错,此时夕阳已经落山,真的是比“昏”还“昏”了……
南英将南乔放在了喜轿边上,陈氏拉着她的手,笑道:“额娘也没有什么好交代你的,乔乔,你那么聪明伶俐,一定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的,对不对?”
交代南乔“孝顺公婆和睦妯娌”?想想李言那边的情况,貌似不需要;交代南乔“克己守礼恭顺谦和”?想想南乔的性子,估计交代了也是白交代……
南乔点点头,在嬷嬷的相扶下,跪在脚下红色的地毯上,磕了三个头,道:“阿玛、额娘,女儿过几日就来看您们。”
她同样也没有说什么“谢父母生养之恩”的话。在她眼中,她不过是嫁人了而已,又不真是拨出去的水……不必说的那么伤感那么严重跟生死离别割袍断义似的……
起身,上了花轿,坐好。
待一身喜服的李言再次当众拜了宝柱陈氏和众位亲戚,翻身上了一匹通体白色扎大红花的骏马。
真的是白马王子吗?
在南乔嘀咕声中,花轿被抬起。又一阵长长的爆竹声后,伴随着鼓乐奏鸣,李言抱拳开路,花轿随后而行,走出了董鄂府的大门。
胡同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恭喜格格!格格和将军白头偕老长命百岁!”
“格格大喜!早生贵子!”
一路收获着真诚的祝福,南乔有注意到花轿从东城二条胡同出发,往东行路过怡亲王府门口,才折而向西,在不到隆福寺的时候就往南转了弯,然后又走了一条曲曲折折的路线,她大抵能看出是从东城靠北城的正白旗驻地,经过了东南面的镶白旗驻地抵达了正蓝旗驻地,才往西行,路过六部衙门所在的天主教堂时,老约翰给了她一玫瑰百合长青藤扎成的花束!
别了老约翰,再往西抵达镶蓝旗驻地后,往北转向宣武门大街,经镶红旗正红旗驻地后再往东,才抵达了正黄旗驻地他们背面连什刹海前门羊房胡同的新家!
总之……她的花轿整整绕了一个老北京的内城就对了……
真的有必要吗?这整整一个时辰的?
抬轿的董忠董虎他们,只怕没有因南乔和花轿的重量而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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