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杰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没敢出声，乖乖让冯子成抱走。
梅清沉声道：“龙门主，这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大家都想听听你的意见。”
龙行天一怔：“梅庄主，行天不过是个后生小辈，如何敢乱拿主意。”
梅清一笑道：“龙门主何必过谦。今番若无你在此，我等只有被那恶贼牵着鼻子走的份了，更莫说救人回来。”
燕云路大声道：“龙门主，你快说说看，那厮究竟是什么东西？”
见众人都把眼光放在他身上，龙行天摇摇头：“行天于江湖中事所知甚少，现下只知他是个神秘帮派的首领，行事狠辣，诡计多端，其余的实在想不出什么。”
薜管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凄然道：“堡主，大爷就是被这老贼害死的，你可一定要替他报仇啊！”东方英奇没有出声，只点了点头；又向龙行天看去。
龙行天却没注意，这时正手握茶杯，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
梅清同无尘道长对视一眼，轻声道：“龙门主，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龙行天双眉微敛：“事实上，我的确是隐约猜到了一些，但还是有不少地方需要证实。”他放下杯子起身走了几步，“有几个疑问，怎么也想不通。”
梅清眼神一闪：“既然如此何不说了出来，大家商讨。”
龙行天凝思片刻，缓缓道：“这样，且容我好好思量一下。还是先听听大家的想法。”
贺之岚沉声道：“看来这人图谋已非短时，别的不说，那阴煞掌便非一朝一夕所可练就。以贺某之见须得谨慎从事，先找到对方巢穴所在，集我等众人之力，一举荡平。”
“天下之大，到哪里去找？”一个相貌粗豪的汉子开口。
“方才不是抓到些黑衣人么，拿来拷问便是。”众人纷纷开口，要梅清将那些黑衣人提到此处。
梅清一声苦笑：“这个何需吩咐，梅某早已交待过了。只是这些人甚是强硬，有几个禁制方解就服毒身亡，剩下的也是一语不发。”
“我却不信，待我用些手段，叫他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有谁敢不说！”燕云路正一肚皮怒气，闻言更是火冒三丈。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合掌道：“燕施主且息无明。以老衲之见这些人便肯开口，只怕也说不出什么来。”
燕云路张了张嘴，转头向龙行天道：“龙门主，你瞧该如何是好？”
龙行天一怔，心想怎么又找上我来了。“燕大侠太高看我了，行天也并无丝毫把握。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六十一
事情的变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两个黑衣人一被带到面前，龙行天先怔了下，这两个人都只在二十上下的年纪，相貌端正，一脸戒备之色。
“门主。”身后传来齐供奉的声音。
“齐供奉，有事吗？”
“老朽看这两人有些不对，可否一诊脉象？”“可以。”
放下手，齐拱奉皱起眉：“门主，这人用心好生歹毒。这些人不光是口中藏有毒丸，还服下了慢性毒药。就算眼下不自尽，毒性发作，亦会毙命于此。”
龙行天一呆：“可有解毒之法？”
“惭愧，老朽只能设法延缓毒性发作。只因有些解毒之物本身就有毒性，除非知道他们中的是什么毒，否则无法配制解药。”
龙行天起身走了两步：“这样看来，就算他们肯说，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更不怕他们背叛。难怪那人说走便走，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众人都是暗自心惊，此人心术之狠实是少有。两名黑衣人却似是麻木了，脸上神色丝毫不动，连眼也不眨一下。
轻叹一声道：“我看，就放了他们吧。”
“什么？放了？不成！”燕云路第一个反对，其他的人也纷纷开口阻止。
龙行天显得有些无奈：“不放，难道一直留着？看他们一个个毒发身亡，我瞧这里没一个人能做得出来。”
“龙门主说得有理。”了缘大师开了口：“既然无能解去毒性，只得让他们离去。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事情就这样被决定下来，但龙行天望着那些人离开，脸上却掠过一抹神秘的笑意。
“龙门主，老朽已经传信给家中，这就要把两个孩子带回去。若是那人再生事端，老朽定不会坐视。”许放鹤手中牵着两个娃娃，一脸诚挚。
“许掌门不必客气。”龙行天略一沉呤，笑道：“这样，行天此刻便有一件事，要请大家帮忙。”
“龙门主请说。”“龙门主有何差遣，只管吩咐。我等无不唯命是从。”众人异口同声，弄得龙行天有些赧然。
“其实并无什么大事。我想在当年东方前辈遇伏的山谷中做个试验，来证实一下我的几个想法。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东方堡主，可否请你跟我一路？”
“可以。”东方英奇神色未动。
许放鹤踌躇道：“老夫要回华山，便不顺路了。若要绕道，岂不担误大家时间？”
“燕大侠他们回天台山，也不是在一条路上。”龙行天想了一下道：“大家看这样可好？我的事情不是很急，你们几位先行返家，也不妨住上些日再出来。我和东方堡主几天后再出发。就以一月为期，下月十五，我们在那个山谷中会合。”
看大家纷纷点头，无尘道长笑道：“贫道无事可做，就再厚顔多留几日，跟龙门主、东方堡主做个伴。”
梅清连忙哈哈一笑：“道长说哪里话来。佳客临门，老夫请还请不到呢。”
第二天一早，与会群雄纷纷下山，庄中客人少了大半，便显得有些寂静。
龙行天几天来常带着小杰在庄中走动，东方英奇有时会一起陪着。他也曾想从侧面解劝几句，但人家一付八风不动的表情，让他无从开口。
难道去对东方英奇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想把我弄到手？可这对你大是不妥，你还是别犯傻了。”他可不想被当成疯子。
但那每每落在身上的炽热眼光，却绝对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放下手中的东西，龙行天觉得心浮气动。有些烦闷地倒了杯茶喝着，却没有多大效果。“真是不明白，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说他有这念头吧他什么表示也没有，说没有吧那眼神还真叫人吃不消。还有在这个年代里喜欢上男人应该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才对吧，怎么他一点挣扎的意思都没露出来，好象就这样平平静静地接受了，叫我在这里挠头。”头都快想破了。
甩甩头不想再伤脑筋，信步走了出去。
六十二
“叔叔！”看到小杰直冲过来，龙行天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无念阁的门口来了。
“小杰，爹爹呢？”
“在书房，跟薜伯伯说话。叔叔，你要去找他吗？”
“哦，他现在有事要做，叔叔带你去玩好不好？”
“好啊！”
跟冯子成打了个招呼，把小杰带了出去。
双手抱膝坐在草地上，看着小杰一脸快活地奔过来跑过去，耳边却响起另一种声音：“陈叔叔！我们来一起玩嘛！”
“陈叔叔，我学会写我的名字了，你看我写得好不好？”
“陈叔叔，小明他拉人家的辫子啦！呜呜……”
“陈老师，今天的作业收好了。”
“陈老师，可以帮我看一下这篇作文吗？”
“小陈哪，福利院这几年多亏了你，不然我一个人真支持不下去了。”
“陈安，你别老一个人自己闷着，有事说出来大家一起扛，我们这些朋友难道全是当摆设的吗？”
“陈安，又破了个大案，晚上过来聚一下吧。先挂了。”
“陈安，这本是我刚刚出版的推理小说，你看看，给我提点意见，别又忘了！”……
再也回不去了，那个忙碌而又多彩、冷漠而又温暖的世界……
“叔叔！”一声呼唤，他猛然清醒过来，看见小杰一脸担心地站在面前，双手抓着他的衣服不放，身边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东方英奇。
“小杰？”龙行天忙站起身：“东方堡主，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了。”
“龙门主无须客气。”东方英奇眼神一闪，淡淡地道：“小杰这孩子这些天老是缠着你，想来添了甚多麻烦。”
龙行天微笑：“其实我这阵子也没什么事可做，倒是小杰帮我解了不少闷呢。”
“起风了，到里面去吧。”说着回身就走，龙行天想抱起小杰，却被他先抱了过去。
“喝杯茶吧。”端起桌上一个杯子递过来，龙行天一怔，接在手中。
是杯参茶，而且温度适中。其实龙行天并不喜欢人参的味道，但对别人的善意，他是从来不愿、也很难拒绝的。
一口气喝完放下：“多谢东方堡主。”
“你今天的神情有些不对，是遇上什么为难的事情了吗？”东方英奇神色淡然地问着。
“哦，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情。”龙行天的笑容中，带着淡淡的感伤。
东方英奇挑眉：“从前？在山上的时候吗？”
“嗯……，是啊。那个时候，是一去不复返了。”有些掩饰地微笑，龙行天不想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想了想，决定就在今天把一件事情解决掉。
“东方堡主，行天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龙行天收起笑容，显得有些庄重。
“龙门主请说。”东方英奇似乎总是一张平静自如，没有太多情绪的脸。他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可以从这样一张脸上读出许多东西？
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开了口：“东方堡主，你家那一老一少，你打算什么时候问我要回去？难不成叫我一直替你养着？”
东方英奇很少见地现出一丝震惊：“龙门主，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龙行天浅浅一笑：“说出来可能东方堡主不相信，在秦叔到龙门的第三年，有人飞刀递简，信上就是秦叔的来历。爹爹将我送出总坛，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什么？这样看来龙门总坛早有人时刻注意了，这样就能解释先父为何会在回程中遇伏。”东方英奇眼神一闪：“龙门主此次让齐神医乔装成曾护法前来，是否也是为此？”
轻笑：“没错。其实我让齐供奉改装成曾护法，是因为外面认识他们的人不多，而且这两人脸型有些相似之处，只要把胡须剪一下，再稍做修饰就可以蒙混过关。这件事情总坛里有不少人知道，但我临走之前，专门交代过此事不得泄露。”
东方英奇眼露欣赏之色：“如果总坛中有对方的卧底，他们就会收到这个消息？”
“对，可是他们并没有，也就是说他们这么多年来并没有成功在我龙门伏下暗桩，只是一直监视着总坛的动静。”
六十三
“龙门主，你真是用心深远，英奇佩服。”说得真心实意，让龙行天有些不好意思。
“东方堡主过奖了，行天实在愧不敢当。”觉得脸上有点发烧，话峰一转：“东方堡主，秦叔的事情，你有没有想法？”
东方英奇默然片刻，方才缓缓地道：“事实上家祖临过世前，一直对二叔念念不忘。也曾说过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要让他老人家回堡。”
“哦？这么说来，东方堡主并不反对让秦叔回去。”龙行天凝视着他。
“不错。但英奇现在却有桩为难之处。”背手踱了几步，“二叔在龙门多年，江湖中几乎无人不知他是龙门的副门主，一下又成了我东方堡的人，实在无法解释。”
龙行天扬眉一笑：“这有何难？既然那些人想听故事，那就给他们一个故事。”
“英奇不解，请道其详。”
“我听说在永昌一带有种风俗，家中生了孪生子，有一个要送到外面去抚养。就不知道贵堡中是不是也这样？”
“孪生？你是说……只怕不妥，先不说年龄差了几岁，二叔这些年的经历还是解释不通。”
“这是先说清秦叔的来历。秦叔功力深湛，再过十年，只怕还是如今的模样，大几岁小几岁都无不可。至于到龙门，当年秦叔在永昌化名王水根，不是用意外落水的方式离开吗？就说他落江时撞到了头部，所以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又被一位世外高人所救。然后因缘际会，与我父亲相识，情投意合之下结为兄弟并由此进入龙门。”
“至于龙毅，就看秦叔自己的意思了，我现在还没告诉他。他回来好办，让秦叔认他就是，反正外面没人认识他。”
东方英奇静静看了他一阵，方才轻声道：“看来，你是什么都想到了。”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只好成日价胡思乱想了。”龙行天微笑。
“既然龙门主已经胸有成竹，英奇照计行事便是。到时还要请贵门配合一下。”
“这是自然。”
“另外有句话英奇想同龙门主当面明说，先祖派二叔去龙门，只想查清先父死因。这些年来二叔传回的，也只是与这件事有关的消息。得罪之处英奇在此赔礼，请龙门主莫要因此记恨我东方家。”
“东方堡主多虑了。既无仇恨可言，又何来记恨二字？”龙行天沉静地笑了，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里闪着种柔和的光辉，好象一池温热的泉水，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投身入它的怀抱中。
门外传来数声轻叩，冯子成的声音传来：“堡主，厨子问什么时候开饭，另外是不是留龙门主在这里用餐？”
东方英奇看向龙行天：“龙门主，在此用个便饭吧。”
龙行天轻笑：“好啊，不过空手上门，还要吃一顿，真有点不好意思。”
东方英奇露出一丝笑意：“龙门主客气了，请。”出门向冯子成道：“子成，龙门主的护卫在外面，请他们都进来吧。”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散席之后东方英奇向龙行天道：“龙门主，若不急着回去，请到书房小坐。”“多谢东方堡主，请。”
“敢问东方堡主，对这个黑衣人的来历可有什么看法么？”
“龙门主素以智计闻名，难道也想不出究竟？”
龙行天摇了摇头：“行天经历，想来堡主也知道大概。对江湖中人物，实在知道得不多。”
东方英奇皱了皱眉：“江湖中从未听过有这样一个人，英奇至今仍是毫无头绪。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那阴煞掌力，但九幽阴君当年自己也未练成，就被江湖同道联手所诛。实不知如何又传下了这门功夫。”
“九幽阴君缘何被杀？”大家一起对付他，想来不是什么好人。
“便是因为他习练的阴煞掌。据说这种毒掌以毒尸习练，就是让活人先服下毒药，死后七日，取尸体练掌。就是这种练功法，激怒了众多同道联手围攻。”
“真是该死。”龙行天挑了下眉，“九幽阴君既死，那么阴煞掌的练法又如何传下呢？是不是他事先有所防备，留给了什么人？”武侠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
“九幽阴君有个儿子，当年只不过十五岁。因其年龄尚小，便留了他一条性命，但也被点破了气海穴，终身不能习武。而且算来他也该是百岁之人了。”只怕早死了。
“是这样。”龙行天想了想又问：“可是以这黑衣人的行为来判断，他应该和东方世家、龙门还有武林中很多门派都有深仇大恨才对。现在我们先假设他一定同九幽阴君有关，既然不可能是他的儿子，那么，孙子或者重孙呢？”
眼一亮：“这倒是很有可能。这样也说得通他为何要同各门派为难。当年围攻，便是以东方家和少林为首，贵门及各门派都有参与。”
“那我们就再往下推。你跟他拼过一下，齐供奉说他大概只用出了数成掌力。那么以你来看，他现在的掌力，比起当年令尊身中的一掌强了多少？”
六十四
“少说强了三成以上。大凡这类高深武学，越练越难更上层楼。那黑衣人已有隔空发掌之能，非苦练多年，无法办到。”
龙行天突地眉头一皱：“东方堡主，令尊受伤当时，薜管事同那位陆大侠均未看见打伤他的人。那黑衣人说他就在那松树上，难道他那时便能隔空出掌？”
东方英奇想了下道：“这也不无可能。武林中有种药物可以在短时内让功力骤增三倍，但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