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蔓延开来，咚得一下向后栽下去，可夏雨并不想就此算了，太多的火气需要有个抒发口，脚跟落地，快步走上前学着亚当的样子，骑在方卓然身上举起拳头左右开工，一丁点都不含糊，直到男人嘴里流出血来才停下，单手揪着他的衣领，迫使他高昂起头看着自己。
而就在她准备酝酿下力气，继续教训他的时候，忽然顿住了！
因为她看见一滴泪。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方卓然棱角分明的眼睛里流出来，他双手大张，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挺起的上半身好像献祭的羔羊，但是他的眼神却不似刚刚那么可恶了……变得可怜悲哀！
黑焱天从背后看，只看见夏雨顿住的那一瞬间，却不知道原因，蓝色的眸子隐隐泛起一抹冷意。
“为什么不下手？是因为还对我存有喜欢？”方卓然有些嘲弄的看着她，伸出手擦拭掉眼角的泪，他真的好可悲，居然在她面前流了泪。
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似乎在犹豫。
但是夏雨知道，没有继续下去并不是还喜欢他。
而是看见他流泪了，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很吃惊。
是什么让她有了这种感觉？又是什么，让她如此绝情的对他大打出手，任由他卑微的流着眼泪，她却无动于衷？
原来改变是那么可怕，从前的过往在脑海里烟消云散之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忍不住想到站在身后的那个男人，如果角色对换，是黑焱天在她的拳头下流出眼泪，那么她还会想现在这样漠然吗？
心脏加快的速度告诉了她答案。
“方卓然，从现在开始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冷漠的从他身上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躺在地上卑微的男人，夏雨别过脸，不想再看他了，因为实在无法想象出昔日英俊儒雅的男子会有今天这个下场。
方卓然愕然的望着她，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淌血的嘴角松垮着，表情很受伤。
爱新觉罗傅恒挡不住那么多人的攻击，防守终于松懈了，亚当用了全身力气将里昂勒死，最后虚脱的靠在墙上大喘气。涌上来的人以为他已经死了，从他身上踩过去直奔楼上。
一下子看见那么多人，夏雨眼睛都快瞪突出来了，冲方卓然喊道：“想活着出去，就出点力，要不然别碍事！”说完，率先冲上将跑在最前面的敌人一脚踹出老远。
黑焱天见状，立刻动身帮忙。
夏雨学的那一套格斗属于擒拿敌人，而不是杀敌。
但黑焱天却干脆的多，每一招都是要对方的命，但凡遇上他的敌人，几乎都是毙命的。
几番回合下来，敌人精疲力竭，夏雨也同样体力透支，加上一个晚上没睡，眼睛发出干涩的信号。
外面的天开始微微泛起白光，预示着即将迎来的黎明。
蒙卡跟宫本岐竣拿着消防栓不停的砸着玻璃门，但是时间过去了，玻璃门上却只有一个小小的裂痕。
敌人见时间不多了，里昂又牺牲了，而他们却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其中一名黑衣人扫到一旁氧气管上插着的匕首，眼睛里闪过一抹凶光，翻身来到氧气管旁边，飞快的拔出匕首。
嘶得一声，氧气管发出刺耳的嘶鸣。
那人握着匕首奋勇的冲上前，一把挥开挡在面前的同党，刀刃迎风直逼夏雨的心窝。
黑焱天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一把刀从不远处滑过，顺着刀锋的方向，呼吸猛地停顿住：“小雨！”
“小心呀！”这个声音是方卓然的。
夏雨猛地扭头，眼睛里印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这个刁钻的角度，想躲也来不及了！
现在离她最近的就是方卓然，黑焱天即便想对她伸出援手也无计可施，因为速度太快了！
方卓然没有多加思索，脚踝猛地一蹬，身体如弹簧般飞了出去，结结实实的挡在了夏雨背后。
噗……冰冷的硬器没入肌肤，发出慎人的声音。
紧接着方卓然抬起脚用力一踹，将那名拿到的家伙踹出几米远。而他则因为自己的力道失控，向后倒去。
迎接他的是夏雨淡薄的肩膀！
呜呜呜呜……楼下传来警笛的鸣叫声，西西里黑手党的人见状，不由的集体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发出撤退的暗号。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刚刚还不断涌上来的敌人如退潮的潮水般向楼下退去，有几个跑的慢的惨死在爱新觉罗傅恒剑下。
提着带血的银剑跑上来，爱新觉罗傅恒着急问道：“boss，警察来了！”
黑焱天目睹了方卓然的舍身之举，眼睛里还残留着诧异与惊讶，但听见好友的提醒后，目光立刻变得锐利：“不能让警察发现！”
蒙卡跟宫本岐竣还在孜孜不倦的敲打着防弹门，两人头上都是汗。尤其是蒙卡，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扫了一眼躺在夏雨怀里的方卓然，黑焱天冲爱新觉罗傅恒道：“去帮忙打开那道门！”
他可以被暗杀，但绝对不会被抓捕！
“好的！”手腕一抖，银剑犹如听话的孩子，瞬间回到软趴趴的样子，爱新觉罗傅恒动作潇洒的将兵器收回腰间，越过黑焱天直奔玻璃门，对外面的两位好友做了一个退后的手势。
收到信号的两人连忙让开。
爱新觉罗傅恒扎好马步，双手微微抬起，然后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这是一个标准的太极动作。
只见他化拳为掌，对准玻璃门上的一个裂缝猛地一击。
砰……碎裂的地方立刻分散，出现一大片裂痕。
蒙卡跟宫本岐竣皆露出吃惊的表情，他们砸了那么久都没用，这家伙一上来就砸出那么一大片。
上半身如柳叶扶风，轻松一抖，又是一掌。
哗啦……玻璃门瞬间碎了一地。
“傅恒，你真的好厉害！”蒙卡冲进来抱住好友的肩膀兴奋的大喊。真是太厉害了，连防弹玻璃都能打碎。
爱新觉罗傅恒抽了抽嘴角，这就叫厉害？那他还没见识过自己更厉害的呢。
宫本岐竣就淡定许多，他道：“下面有警察来了，我们要赶快离开！”
“嗯！”黑焱天淡淡的点点头，立刻回头看夏雨。
夏雨抱着方卓然坐在地上，小手有些颤抖的捂着他的胸口，殷红的液体好像止不住的喷泉一起往外涌，夏雨连堵的力气都没有。
万万都没有想到，方卓然最后会来这么一招。
如果他一直自私自利下去，她心里可能会好受一点，最起码不会觉得对他有愧疚，有亏欠。
“原谅我……原谅我对你做的那些过分的事……害的你差点流产！”
夏雨闭起眼睛，将快要溢出来的眼泪吞下去。
这件事一直都是心里的刺，只要想起来就会觉得愤怒。但是现在她无法再去责怪他，因为方卓然的牺牲足以抵过他所有的错误。
“我是真的……喜欢你……虽然你已经不再喜欢我了！”
“不要再说了！”
时间是个恐怖的东西，它可以酝酿出一辈子都不变的真挚爱情，也可以将一段原本圆满的情感冲的比开水还淡。
“雨儿……我要死了……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忘记我好嘛？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只是……咳咳咳！”好像气都喘不过来的蒙咳，听的人胆战心惊！
“叫医生，快叫医生！”她慌忙的搜索着四周，看见黑焱天站在身后，大声的朝他喊道：“快去叫医生！”
叫医生？他们现在哪里有时间叫医生？爱新觉罗傅恒拧紧眉头，他们要趁警察上来之前离开这里才是！
“大嫂，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蒙卡焦急道。这个人渣死了才好，给他个创口贴都觉得浪费。
黑焱天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就这样冰冷的看着濒临死亡的方卓然。
方卓然依靠在夏雨的怀里，听见她要叫医生，慌忙扯住她的衣袖：“……不要救我！”
夏雨惊愕的看着他，眼底尽是不解。
望着她错愕的样子，方卓然苦笑。
蝼蚁尚且偷生，他却这样轻易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可笑吗？
他不觉得。
自己身为男人，同时被那么多男人侮辱，他们不仅侮辱他，凌虐他，甚至还拍了无数张照片，记得很清楚，那些人说，要在一个月内，将这些照片全部寄到警局去。
如果单单只是受了侮辱，也许自己忍忍也就过去了，但是要让警局里的人见到那些照片，他不如死掉算了。
自己的父亲是警局的中梁砥柱，自己也曾经是警队的骄傲，他不能让这些荣誉因为他的原因而毁于一旦。
“我求你一件事……”男人颤抖着双唇，眼底溢满了期待。
袖子被男人抓的紧紧的，可见他是用最后的生命跟她谈条件。
“你想要什么？你说！”夏雨咬着唇，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听他说话。
蒙卡在旁不停的催促，但是他知道，大嫂不走，boss也不会走，有些焦急的望着方卓然，你妈的，死之前也不要人好过是不是，要说话就赶紧说呀！真是麻烦。
“别吵！”耳朵里全是蒙卡的声音，夏雨烦躁的回头大吼。
黑焱天皱了皱眉，对蒙卡做了一个停顿的手势。
蒙卡撇撇嘴，扭过头去。
宫本岐竣跟爱新觉罗傅恒表现的还十分淡定，尤其是爱新觉罗傅恒，他很想知道这个伪君子临死前到底要许个什么样的愿望。
“你说，你想要什么？”夏雨又问了一遍，但是声音里却带着哽咽。
方卓然闭起眼睛，似乎在聚集力气，过了一会，他缓缓睁开眼睛，幽幽道：“让……黑焱天……别把照片寄出去……我求你……”
照片？什么照片。
但是夏雨现在却没时间顾及这些，连忙不停的点头：“好，我答应你！一定不寄出去！”
呼……长长的松口气，好像得到救赎了一般，全身都放松了。
“方卓然？”不确定的摇晃了一下，没有反应，夏雨的心咯噔一下，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没有了……他没有呼吸了！
这时，楼梯的一头出现亚当的头颅，只见他吃力的从楼梯下面爬上来，身上的纱布零零碎碎，脑袋的头发更是杂乱不堪，肌肤上原本快要复原的鞭痕往外冒着血，样子别说有多狼狈了。
蒙卡定睛一看，连忙掏出手枪对准亚当的脑袋，可是随即一想，这里有氧气不能开枪，于是连忙朝旁边的爱新觉罗傅恒伸手：“给我一个飞镖。”
爱新觉罗傅恒挑眉，他什么时候学会用飞镖了？
但还是递过去一把小巧的飞镖。
“咦？傅恒，你的手怎么全是血呀？”蒙卡不由的惊叫。
爱新觉罗傅恒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看见之后差点没晕过去，手掌心上居然插着几片碎玻璃……估计是刚刚打破玻璃门的时候留下来的。
“没事，小伤！”
蒙卡迟疑了一下，不过想起爱新觉罗傅恒的本事，不觉放心了，连忙接过他手里的飞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沉浸在悲痛中的夏雨没有发现这一幕，而黑焱天也没有制止，似乎默许了蒙卡的胡闹。
亚当爬上来已经花了不少力气，当发现蒙卡甩动着飞镖正对着自己跃跃欲试的时候，当即张大嘴巴，只听咻的一下，他连忙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头……
咦？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亚当等待了好久，最后忍不住探出头，在自己身上胡乱的查看，咦？飞镖呢？插在哪里了？
蒙卡也很纳闷，他还维持着最后甩飞镖的姿势，当发现亚当还好端端的趴在地上的时候，他狐疑的低喃：“飞镖插哪里了？”
这时，旁边传来爱新觉罗傅恒冷漠至极的嗓音：“插在我身上了！”
连忙往旁边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的望着捂着手臂狠狠瞪着自己的男人，我的天，怎么跑到傅恒身上了？
“傅恒，你没事吧？”他绝对不是有意的，绝对不是，他可以对上帝发誓。
爱新觉罗傅恒忍着疼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意外，只是个意外。尽量把眼底的杀气压下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我没事！”
宫本岐竣眯起眼睛，不悦道：“别闹了，警察快上来了！”然后冲黑焱天道：“boss，时间不多了！”
黑焱天目睹了手下的‘自残’，转过脸见夏雨一副呆滞的样子，不由分说的上前拎起她：“人已经死了，再难过他也看不见！”
虚弱的望了一眼男人，夏雨咬紧唇瓣，抑制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他说的没错，即便她再怎么伤心，难过，方卓然都不会活过来！
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
哭泣并不是因为方卓然死了，她觉得内疚。
而是在方卓然闭起眼睛的那一刻，她发现生命如此脆弱不堪，他却这样轻易放弃，她觉得很不值得，却又无能为力。
被黑焱天拉起来朝门口走去。却看见亚当狼狈的趴在地上，夏雨顿住了：“带亚当一起走！”
身旁传来抽气声音，蒙卡有些不满道：“非要带这可恶的家伙吗？”
宫本岐竣没有说话，而是观察黑焱天，发现男人并未露出拒绝的表情，于是道：“带他一起走吧！”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拖延了，警察马上就上来，他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爱新觉罗傅恒捂着受伤的胳膊率先转身。
妈的，今天还真倒霉，之前进来的时候，差点被落下来的玻璃门撞到，如今被蒙卡用飞镖射中，难不成自己以后真的要倒霉一辈子？
“带走！”黑焱天冷冷的命令，决然转身。
夏雨连忙露出欣喜的笑容，飞快的扶起亚当离开这里。
直升机飞速的离开楼顶，当陈长官等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泛白的天空中留下的一个黑点。
……
“傅恒，你真没事吗？”直升机里面，蒙卡一脸惭愧外加自责的望着好友，今天到底怎么了，以前自己的飞镖技术还不错，即便发挥失常也不可能失常到这个地步啊！
爱新觉罗傅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已经说过没事了，你能不能不要吵了！”
“我只是关心你嘛！”蒙卡小声嘟囔着，眼神瞥见亚当的时候立刻变得恶狠狠的。都是这家伙的错，如果不是他趴在那里，自己一定射中他的！
爱新觉罗傅恒鄙夷的别过头不看他：“你不害我就成了！”
“我什么时候害过你，都是你害我的！”蒙卡有些激动，不过看见好友不停流血的手臂，顿时偃旗息鼓。
爱新觉罗傅恒低着头，正试图拔掉飞刀，蒙卡自告奋勇道：“我来吧！我看你的手也不方便！”
之前打碎玻璃门的时候，、有几片玻璃碎片扎入了他手心，如今爱新觉罗傅恒满手都是血！
爱新觉罗傅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觉得有些道理，点头道：“嗯！”
说时迟那时快，蒙卡连招呼都没有打，飞快的将飞刀从他胳膊上扒下来。
爱新觉罗傅恒猛地抽气，眼睛瞪圆，吓得蒙卡连忙又把飞刀插回去。
“唔……”连续两拨剧痛令爱新觉罗傅恒脸上的颜色越发的恐怖狰狞，他狠狠的瞪着身旁的好友：“你想死吗？文森蒙卡？”
变相的被插了两刀……他今天是不是不该出来？
又做错了？
见爱新觉罗傅恒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蒙卡搜得一下又将飞刀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