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麟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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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初-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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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很大的地下洞穴,中间有数台巨大锅炉,堆叠在一起仿佛一座昂然的堡垒。管道更多了,四面八方地或连接或交错着,伸向周围一条条与他们来时同样的黑糊糊的地道中去。
  看来这是一处热源的集中点了。锅炉抽取地下的能源一刻不停地工作着,即便隔了好一段距离,那轰鸣的巨响依然震得耳膜都发疼。不过由于偌大的空间分散了热气,这地方反而比刚刚的窄道冷了许多。毕竟是极寒的地方,白麟初甚至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前面有很多路,有更宽或更窄的管道通道,还有可以行走的洞穴。没有热管的洞穴必然是阴冷的,但凡是管道也一定是输往鬼族的各个室内中去的。
  绿波上一回只来得及探路到这里。她环视了一圈四面八方的通道,摘下手套,取出一枚细短的钢针,同时将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在嘴唇上摩挲了一阵,再将钢针平放在上面,轻轻转动。带着磁性的细针在光滑的指甲面上转了几圈后晃悠悠地停住了,针尖指的正是他们要逃的方向。
  “小初,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前面看一下路。”
  她给了他一支点燃的引光奴,然后转身向南边一条寒森森的洞穴跑去。两点火光从交错变成分离,很快就再也望不见彼此。白麟初靠近一条管道坐下来。他并不想让绿波一个人去那个陌生黑暗的地方,但却无法出言阻止。她是来救他的,而现在的自己根本帮不了她的忙。他从来不曾习惯安心当一个被营救的人员,可目前却只能如此。
  他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修行未够,又一次让她保护了。
  略微安心的是,这里至少已经远离了那座牢狱了。
  引光奴上的火光只有蚕豆大的一点,在周围扩散出的光晕也不过方寸之地。但它燃烧的时间却是值得称赞的。小小一截杉木条,差不多能够持续上半炷香的工夫。白麟初望着手中枝条上的磷火慢慢地烧到了底,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就往前走去,刚到了那条洞穴的路口,手中的火光就熄灭了。青烟钻进鼻子里,却看不见。他摸索着石壁朝里走,大声地喊:“绿波!”回应而来的是黑暗深处传出的余音,还有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一串接一串的脚步声。
  在他回头的时候火光已经又点亮,黑夜一瞬间就变成了白昼。
  他看见念卿狂满面生光地跷腿坐在一张软藤椅上,临着锅炉的地方竖起了一面金绣花鸟的屏风,越来越多的人从周围几个洞穴中蜂拥出来,持着刀戟在他两侧列成一队又一队。
  “破军大人真是好兴致,散步散到这里来了。”念卿狂不愠不火地开了口。
  白麟初咬了咬牙,下意识地往洞口靠了靠。他瞪着念卿狂没有答话,心中却早已是冰凉一片。
  对方眯着眼睛笑,“看来我族这些地道还真是挺不错的地方,不止一个人喜欢在这里散步呢。刚刚我正巧碰到了另一个有此雅兴的人,他身上还带了件有趣的东西。”
  他说着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娃娃,“咦,我怎么有些印象在不久前看见过一个这样的小玩意儿?破军大人,您认得吗?你瞧,它是不是挺可爱的?”
  那是绿波那里的白麟初娃娃。他一见之下背脊上就蹿起一股通心的凉,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凝住了。“你们把她怎么样了?”他嘶吼着冲过去,被几名侍卫拧住四肢,一踢就趴在了地上。
  “哎哟,破军大人您别这么冲动呀。您要是喜欢这小玩意儿,我送给您就是了。礼尚往来,您只要告诉我一个小秘密就可以了,如何?”
  “……她现在人在哪里?”
  “您问刚刚我碰见的那位散步兄吗?他好像就在离这很近的地方哦。不过您现在要见他估计是不大可能了。”他冷冰冰地笑了两声,“我这也是为您好了。你这么挂念他,万一见了面后痛哭流涕要死要活的话末将该如何是好?而且要跟您讨东西还是别当着旁人面的好,您说是不是?”
  他用绿波做挟,直等到两人分开才插进来。他知道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绝不会轻易屈服的,逼急了共同赴死的可能都有,那就什么也得不到了。而现在,所有利势已经都到了他这边,威胁起来再也没了无后顾之忧。
  着实好狠毒的一招。
  “你放了她,我给你元婴。”
  “哼,破军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现在不是你跟我谈条件的时候,而是你求我。人放不放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我怎么知道那时心情怎样?有没有兴致赦免一两个俘虏?不过我倒知道,如果现在我拿不到想要的东西,那个人立刻就死定了。”
  白麟初的牙齿几乎要咬碎了。他别无选择,如果可以,他当下就会把身体里的那枚元婴挖给他。但他做不到,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元婴”在身体里变成了什么,到了哪里去,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他已经恨透了元婴,恨透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他恨不得那枚惹来一切是非的珠子立刻从身体中炸裂出来,把他炸得粉身碎骨也好。
  念卿狂望着地上全身僵直的人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他对一名手下耳语一声,很快一段长发送到他手中。他将那段还辫在一起的黑发往白麟初面前一扔。
  “破军大人,您嫌一件小玩意儿不够吗?那我就在给你加点东西好了。够了您就点头,不够我再去给你拿。”
  他朝地上瞟了两眼,又转头吩咐道:“再去割两截手指来。”
  “住手!住手!”白麟初大吼起来,“我给你!”他猛然从地上跳起来,目中带血地嘶吼着。他依然不知道方法,只是凭着意志用尽全力一心要将体内的那个异物逼迫出来。渐渐他全身的肌肤下泛起荧荧的紫光,刀一般似乎要将身体寸寸割裂开,可怖异常。
  念卿狂目不转睛地瞧着,很快发现他的一只手掌中紫气升腾。白麟初大叫一声将手冲上了天,一枚晶润的灵珠从肉掌中挤出来,晃悠悠地停在空中,将周围照耀成一片荧紫。
  “扑通”一声,他伏面倒在地上,筋脉寸断。
  念卿狂大喜地走上前去,将元婴收在一只白玉瓶中,哈哈大笑。他离开的时候只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把他拖回去,剔掉髌骨,烙了眼睛。就算饿死别再由他跑掉了。”
  绿波睁开眼睛,望见的是头顶灰灰的高墙。她猛然坐起来,手脚上的镣铐发出丁丁当当的碰撞声。
  身陷囹圄。她盯着面前一排粗壮发黑的木栏回想过去。那时……她在洞穴中被突如其来的一群人包围,还未动手就被扑面的迷烟呛进口鼻,失去了意识。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她连白天黑夜也分不清。有散碎的头发滑到面颊上,她伸手摸去,发现辫子已经被剪掉了,衣服也被扯得凌乱不堪。匕首、袖箭连同身上所有的工具全都不在了,连一直带在身边的白麟初娃娃也不见了。
  她的心慢慢沉到了底。小初,现在必定是凶多吉少。
  绝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她要去找他。可是,该怎么办?拉扯着粗重的镣铐,她一时连如何脱身也想不出。
  外面传来脚步声,她一惊,停下手中的动作,接着看到两具身形从对面墙壁上巨大的黑影中走出来。是两名狱卒。
  “哟,居然醒了,恢复得还真快。”其中一名高胖的狱卒大步走到牢门前。
  她警惕地盯着他们,“你们有什么事?”
  “什么事?大爷特地给你送饭来了。”那人说着将一碗水一碗饭朝牢门外的地上狠狠一放,本来就不多的水洒出了大半。他口中愤愤不平地骂道,“小妞你面子可真够大的,居然要我们两位大爷伺候你一个。该死的,端茶倒水这种屁事什么时候轮到老子头上来过!”他又瞅了瞅绿波,哼道,“吃吧,还看什么看?像你这种俘虏以前死了烂了多少都没人管,这次将军居然发了善心,还要我们两个来给你送饭,该死的,你什么东西啊?”
  “好了老四,别嗦太多了。”站在稍远处的狱卒催促道,“你忘了将军要我们防着她吗?快走吧。”
  “等等!”绿波冲上前抓住木栏,“你们知道小初……原来关在这里的破军星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再被抓住?求求你告诉我!”
  被唤作老四的胖子停住脚步,“破军星?嘿嘿,那我可不清楚,老子只知道将军带回来一个破烂似的人。现在是死是活就不晓得了。”
  “他在哪里?你知道他现在被关在哪里吗?”绿波急得几乎要抓上了他的衣襟。
  “该死的!老子干吗要告诉你?滚开!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他一脚重重踹在牢门上,震得绿波直跌在地下。
  “别和她多说了!快走。你忘了几个兄弟是怎么死的?小心又着了她的道!”
  听另一人这么一说,老四反倒来了劲,这次他伸手进去把绿波的衣襟一拎,“我就不明白了,这妞瘦得跟白菜干似的,怎么就杀了老六那一堆人?真是她一个人干的?老子死活不信!”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绿波,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哟呵!”他的声音兴奋起来,伸手往绿波的脸上抹去。
  “你做什么?”绿波扭头躲避,挣扎着后退。
  “哗啦!”那半碗凉水劈头泼在她脸上。她倒抽一口气,奋力挣脱那满是黑肉的手掌,退到墙角处戒备地盯着他。本来就乱糟糟的外衣又被撕下了一块前襟,她一手拉紧襟口,一手用袖子去擦满头满脸的水。
  “老四,你在搞什么?”另一人显然不耐烦了。
  “嘿嘿,大佟你快来看呀,这妞长得还挺不赖的。”
  这话题明显对任何男性都有着吸引力,被称作大佟的狱卒虽然满脸惫懒,但还是走了过来。
  “想不到抹掉两把灰居然是这样细皮嫩肉的。如何,够美的了吧?”
  大佟冷哼一声,“难怪那个什么主星连身家性命也不要了,我看这种女人未必是好东西。”他发现老四在开牢门的锁,惊喝道,“你干吗?”
  “进去看看呀,在外面瞧得不过瘾。”
  “住手!你不要命了?可记着老六他们都是被这女人杀了的!”
  “哼,就她现在这样也能杀人?杀条鱼还得用刀子,她身上那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早被丢光了,我就不信她张口就能咬死一个人?手脚都被铐着,一个女人你还怕摆不平?等会儿我再扒她个精光,你我兄弟俩一根指头就把她按到地里去了。”
  “你就不怕被将军发现?万一坏了事怎么办?”
  “得了吧,少装正经。谁不知道这妞在这儿就是等死的?她若不听话,大不了一刀宰了她。你不来就在门口守着,我一个人去了。嘿嘿,只怕你这辈子再难见到这样标致的小妞了。”
  他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下,低矮的牢门“吱嘎”被打开了,他一猫腰就钻了进去。大佟只在门口顿了两顿,也跟着走了进去。
  天下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冒出无耻的嘴脸。所有无耻的嘴脸几乎都一般模样。
  绿波望着靠过来的两人暗自咬紧了牙。她大致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那对每一个女子来说都将是致命的灾难。
  “小美人,再让大爷好好看两眼。”涎着脸的大汉伸手过来捏她的下巴,绿波扬起手上的镣铐将他的手打开,迅速地退开两步。
  “嘶哈!”老四捂着被打到的痛处哈着气,口中骂道,“该死的,还真疼!小妞,你识相点!叫大爷看上是你的福分。你要是乖乖听话,爷爷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就算在这里也比一般人过得舒服自在……”说着手又向她的腰上摸去。
  “不要碰我!”绿波敏捷地闪开,狠狠瞪着他,心中却愈发慌乱不堪。
  老四的眼神一下变得凶狠起来,“臭丫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实话告诉你,这是最下层的牢房,就算你立刻死在这里也是被拖出去当肥料的分!不要碰你?老子我偏要碰个够!”
  他将绿波逼到死角,两手“哧啦”撕开她的前襟,把她扑在地上。
  绿波羞愤交加,拼命挣扎。铁链摩擦出一声声刺耳的尖响,她手腕脚踝上被勒出的淤痕都已渗出血来。
  “大佟!过来帮我压着她的脚!”老四喘着粗气大骂道,“这妞还真该死的犟!老子这就扒光了她,看她再动来动去!”
  猛然间千钧的重力从腿上、臂上传来,压得她再也动弹不得。她只感到衣服被一块块地撕去,满是硬渣的嘴热烘烘地凑到身上来。她想大叫,声音却堵在了喉咙口,只扯出一丝丝嘶哑的抽噎。前所未有的巨大绝望感刹那间笼罩了整个世界。
  若是如此,不如死了的好!
  脑中闪出这样的念头,她一下怔住了。如果她死了,那小初怎么办?
  小初……
  她是来救他的,却反而更加连累了他。他现在的情况一定糟透了……她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受苦!
  “呵呵,总算老实了。知道厉害了吧?小美人,你要早点这么听话,大爷我也不舍得对你这么下狠劲呀。”粗黑的手指捏到她的脸上,绿波紧闭的双眼猛然张开,目光如炬,刚刚松下劲来的两人不由都吓了一跳。
  她并起腿用尽全力跃身踢去,老四防备不及被重重踢翻在地,捣着肚子哀号起来。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绿波已经蹿到他身后,将手间的铁链绕上他的脖子,交错勒下去。那人双手抠上链子,拼命地想挣开,最终喘不过气来,突着双眼僵倒在地上,不消一刻就化成了一枚暗黄的“魄”。
  老四惊觉不妙,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就冲过去,“该死的!老子宰了你!”
  绿波扣紧双手对准他的脸一链子甩过去,那绛紫色的皮肉上立刻被抽烂了一条。他痛得哇哇大叫,抄起拳头就朝前打去,却捞了个空。几乎与此同时,绿波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冰凉的铁链一晃就套上了他的脖子。
  “不要杀我!有什么话好、好说……”呼吸一点点被夺走,他惊恐地哀叫起来。
  绿波没有丝毫犹豫,死死地勒了下去,铁链间的身体一点点软倒。
  “来人啊……杀人啦……”老四断断续续地发出最后的嘶叫,终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绿波直盯着两枚“魄”相继没入了土中,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她蹲下身子在两堆衣物中寻找钥匙,却没找到。望着手脚上的长链她咬了咬牙,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小初。
  她从牢门中钻了出去,顺着阶梯往上走。一动起来两条链子就开始丁当作响。她屏住呼吸,一步步小心翼翼,哪知还没到出口上面就传来一声呼喝:“快!抓住她!”
  脚步声接踵而来。不止一人……不止三人……不止五人……
  她握紧手中的铁链,紧紧注视着上方。突然“啊”的一声惨叫,一名守卫的身体直冲下来栽倒在地。她惊得瞪大了双眼。
  很快她望见眼前闪过一抹白影,心中又是一吓。小雪?可她明明把它留在对岸了呀。她的阵法没能力再多带它过来,也不放心带它来。它自己又怎么可能到得了这里?
  “抓住它!别让它跑了!”杂乱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白影从阶梯上闪了下来,绿波这时看清了,那是一只兔子。
  一只兔子!
  “那只妖怪跑到下面去了!快点!”叫喊声紧随下来。可笑他们明明自己身为妖鬼,却还口口声声称别人为妖怪。
  白兔晃了晃耳朵,旋身一闪就变成了人形。一身白裙的银发兔耳少女望见绿波,惊喜地叫起来:“小绿儿,你自己出来了?好厉害哦!”她扑上来还想给对方一个拥抱,又突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张大眼睛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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