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气得变了形的脸,子灵强忍着笑。罢了!还是别捉弄她了。
子灵话锋一转,继续说:“不过,被废的也有可能是我,不一定是姐姐,所以,姐姐多虑了。看呐,姐姐你为皇上生了两个公主,劳苦功高。我可不一样,不但无所出,不幸的是还失了宠,因此若真有人要被废,那也定会是我,不会是姐姐。”
淑妃的脸色稍有缓和,点头道:“妹妹说的也有道理。”
子灵也跟着点头,继续给她吃定心丸:“当然是这个道理啦!姐姐根本就无需担心!不过姐姐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呢?”
淑妃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说:“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有可能被废,所以今天我是来找妹妹联手的。希望咱们姐妹同心,共同对付白如霜那个贱人,别让她威胁到我们。我们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可不能被她夺了去!”
原来如此!可是这柳如馨,也太开门见山了吧?难道她就不怕她去告状?
子灵笑着说:“看来,姐姐找错人了,子灵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所以不怕被夺走。”
是呵,出了车祸没死成,竟然还穿越到皇宫里做了皇妃,已经是个奇迹,她知足了!
而皇宫里发生的一切,彷如一场梦,一场虚幻缥缈的梦。失去,只不过是梦醒。如果有一天真的梦醒了,那她这做梦者又会有什么损失呢?
因此,她从来都不想去争些什么,只想跟着梦之神的足迹,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去,看看路的尽头是悲还是喜,然后释然。
可惜,子灵的淡泊淑妃不会懂,她只知道生气——在听到子灵的拒绝后更加地生气。
她恨恨地说:“好,你够淡然,既然你这么无所畏惧,那就走着瞧!看看真被废了后,你会死得多惨!”
然后,她愤然离去。
是夜,子灵哄玉儿睡下后正准备就寝。
忽然,一个小太监十万火急地来报说德妃生了急病,如今正上吐下泻痛不欲生,希望萧贵妃赶紧过去瞧瞧。报完,那小太监又十万火急地走了,说是要去报知太后。
子灵二话不说,随手披上屏风边搭着的披风,叫玉奴给她打上灯笼,便匆忙往冷月宫赶去。
进入冷月宫后,往凝雪堂去必须经过一个荷花池。平时在来往凝雪堂的路上,子灵都喜欢在荷花池畔徘徊踟蹰,赏荷花,听鸟语,因此,她对这一带的小径很熟悉。
因心系德妃的病情,子灵跑得飞快,玉奴赶不上,在她身后追着跑:“小姐,您慢点走……小姐等一下奴婢……”
忽然,从假山旁边跳出一个黑影,子灵吓得尖叫了一声,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便已经被那黑影用力一推,推下了荷花池。
玉奴听到子灵的尖叫声加快速度跑来,刚到荷花池畔,也被那黑影一把推下了荷花池。
主仆两个在荷花池里扑腾时,那黑影疾速消失了。
还好子灵穿越前学过游泳,稍微缓过神来,子灵便急忙朝玉奴游去。然而,虽然自己游得还不赖,但救人果然如传说中恐怖。玉奴在危急之下死死抓住子灵,子灵被她拉着扑腾,乱了阵脚,忍不住往下沉,往下沉……
她努力想往岸边游,可是玉奴拖着她往下沉,她全身无力,呛了很多水,渐渐地觉得失去知觉。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有人“噗通”一声跳进荷花池……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搂着她的腰,往荷花池畔游去。
待子灵幽幽转醒时已是寅时(1),满室烛光摇曳,恍若隔世。
子灵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乏力。努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德妃焦急如焚的脸,见到子灵醒来,德妃欣喜地说:“妹妹,你可是醒了!”
看到德妃,子灵也放心了,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声音微弱地说:“姐姐……你没事就好……”
德妃温柔地说:“傻妹妹,我怎么会有事。”
子灵说:“刚刚有个小太监来报说姐姐病得厉害,我忙赶去凝雪堂……在荷花池畔被一个黑衣人推入池中。”
德妃红了眼眶,紧紧握着子灵的手说:“原来如此,我就想说妹妹怎么会夜里跑去冷月宫。原来是为了我……”
“玉奴呢?玉奴在哪里?”忽然想起玉奴,子灵焦急地问。
“妹妹放心,玉奴也救过来了,现正昏迷着,这会儿可能也醒过来了。”
子灵松了一口气。
“皇上可来过?”子灵忍不住心存希望地问。他听到她落水的消息了吗?他会为她心急如焚吗?他会来看她吗?
德妃吞吞吐吐地说:“皇上……他……没有来过。”
看子灵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德妃连忙说:“不过,太后来看过你了,她很是担心。”
果然呵!“昨日盈盈枝上笑,今朝吹去落谁家。”(2)那枝上盈盈的娇嫩花朵,一夜之间便已不知被风吹到何处去。“孟宏煜,你曾经给我的万般恩宠,不也如此吗?”
一朝恩爱绝,生死不关己!
两行清泪,从子灵眼中慢慢滑落。
注:
(1)寅时,又称日旦、平旦,凌晨03:00至05:00。
(2)宋,魏夫人(魏玩),《定风波》。
第25章 一点芳心
子灵和玉奴是被展战救起来的。
展战得到子灵出了永乐宫的报告后,便急匆匆跟过去,刚进冷月宫,便听到子灵的呼救声。他赶到荷花池畔时,子灵已在水面下了。
他跳入水中,将她救起,送回永乐宫。
她在寝室里昏迷不醒时,展战一直在暗处焦急地等待。
这期间,他看着太后来了又去,德妃也一直陪着子灵,然而皇上却一直没来——据说,他是在思同院里陪白如霜下棋。
不来也好,展战在心里恨恨地想,既然这个薄情的帝王无法给子灵幸福,那么,他便可以说服自己继续一心一意地守护子灵,无需因“觊觎皇帝的妃子”而自责。
窗户里透出昏暗的灯光,春天的夜里,风凉露重,展战的手脚渐渐冻透,禁不住微微发抖。
房门打开,有宫女出入倒水、送药,欣喜地互相告知说贵妃娘娘醒了。
展战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然后,悄然离去。
次日,内务府、御林军各派了两个人来调查昨夜子灵被推入荷花池一事。
然而,除了那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面生的小太监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线索。
内务府说,这偌大的皇宫里有三千多名太监,要找出那个太监简直就是海里捞针。而且,并不排除有宫女假冒太监的嫌疑,因此,此事更难追查。
最后,由太后发话,永乐宫加强防卫。此事便这样不了了之了。
从始至终,皇帝都没有“加强查办、务必揪出始作俑者”之类的指示,仿佛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一切都与他无关。
或许,他是真的不知道呢!她这个失了宠的丑妃,是生是死又与他何干?他已经有了新宠,并即将会有孩子。他怎么可能还会记起她?
虽然,因害怕事态扩大会在皇宫里引起一场流血和杀戮,子灵并不大在意是否能找出真凶,但是孟宏煜不闻不问的无情之举却令她心痛。
可是,除了心痛,她又能怎样?
永乐宫里,烛光昏暗。
子灵服了药早早睡下了,她睡得昏昏沉沉,睡中有零零碎碎的梦:一辆车朝她撞来……耳畔传来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孟宏煜完美的侧脸……她在水中挣扎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令她恐惧……一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那么温暖……
孟宏煜坐在床边,凝视着她眉头紧锁的睡容。他伸出手,轻抚摸她毫无血色的苍白容颜,拭去她鬓边的冷汗。他的动作那么轻,那么温柔,仿佛抚摸的是件旷世珍宝。眼中的柔情蜜意,每一个女人看到都会融化。
这么久不见,她瘦了许多,脸色也憔悴了。她做了什么不快乐的梦吗?要不,怎么会眉头紧锁,满头冷汗?
这么多天不见,她是否想念他?或许,她从不曾想过他,否则,她怎么不主动来御书房要求见他?或者,像其他的妃嫔一样,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要求他来看自己。
那夜,他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章。
听说她落水的消息后,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担忧,抬腿便要往永乐宫狂奔而去。忽然,他想到了苏子容和刘宛若。迟疑了片刻,他停下了脚步,重新回到桌案边。
那些女人都只是把他当作台阶,想一步一步地爬上权力的顶峰,母仪天下。他害怕重蹈覆辙!害怕会再次将真心错许,将恩爱错付。
他告诉自己,皇帝注定是孤独的,除了自己,谁都不值得他相信,即使是夜夜睡在他身侧的女人!他告诉自己,他是皇帝,除了他的国家和子民,他不能为任何人任何事挂心!
今夜,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对她的思念,不知不觉往永乐宫而来。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揉着她紧锁的眉。
一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温暖好好安心……她愁眉渐展,在那股巨大的温暖中安然睡去。
直到她展眉,睡颜安稳,孟宏煜才起身。
走到她的桌案边,看到清秀的小楷,工工整整地写着一首词:
“纵被无情弃,此恨无人共说。立尽黄昏,存心空切。梦回处,梅梢半笼淡月。”
她的一点芳心,他读懂了吗?
那天晚上,德妃得知子灵落水的消息后,顾不得禁足令,二话不说便往永乐宫奔来,守了子灵整整一夜,子灵甚是感激。
这几日,子灵身体好了些,便带着玉儿去冷月宫看德妃。
进了冷月宫,子灵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依旧是那首无比寂寞的《高山流水》。
夕花堂前,子灵吩咐筱如带玉儿先往凝雪堂去,自己站在夕花堂外静听琴声。
忽然起了拜访苏子容的念头,子灵轻叩夕花堂的院门。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姑姑来开门,见到子灵后连忙问安:“贵妃娘娘万安,不知娘娘驾到有何贵干?”
“我想见一见容嫔,可否请姑姑代为通报一声?”
那姑姑去了片刻后回来,便带着子灵进了夕花堂。
院子西侧种着的几株桃花,花开满树,灼灼其华。桃花树下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放着一把琴,苏子容看到子灵进来,从琴案边起身问安。
子灵在桌案边坐下,宫女们赶忙添杯倒茶。
淡气扑鼻,子灵闻了闻,是她最爱的佛手:“这佛手茶不如铁观音、龙井茶的名气大,喝的人也少,没想到容嫔竟也喜欢喝。”
苏子容说:“我喜欢它淡淡的果香,喝着养胃。”
子灵坐下,认真地环顾了一下这漂亮的小院子:“容嫔的夕花堂真是清幽,虽说是冷月宫,但得以远离喧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苏子容说:“就算是冷月宫,也终究是在宫里。在这机关算尽的地方,怎么会有真正远离是非的桃源美地?前几日的事,不也是在冷月宫里发生的?”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子灵一眼。子灵明白她指的是她被推入荷花池的事,她喝了一口茶,无奈地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
“可查出了这事是谁干的?或者,娘娘心里有数?”苏子容继续问她。
“查出来了又怎样?只会让皇上更加心烦而已。”子灵知道孟宏煜一向最讨厌嫔妃间的明争暗斗。
在这个皇帝的观念中,他的女人们就该和谐相处,亲如姐妹,齐心协力伺候他!可是,这怎么可能?
苏子容似乎又开始喃喃自语了,像子灵初次见她时那样。
她魂游天外,精神恍惚:“这深宫里,防不胜防……防不胜防……”
第26章 毒如蛇
出了夕花堂,来到凝雪堂。
德妃正在喂玉儿喝莲子羹,见到子灵来,她面露喜色:“看到妹妹的精神好了很多,我也放心了。”
“这几日病着,没有好好照顾玉儿,真是对不住姐姐。”子灵在椅子上坐下。
“这是哪里的话,妹妹身体要紧。听筱如说,你去夕花堂了?可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认识一下容嫔。自那日花园里偶遇之后,我心里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她,也真是奇怪。”子灵说。
“妹妹还是少和她接触好,皇上不喜欢她。”德妃好意提醒。
子灵心想,“德妃也知道皇上不喜欢容嫔?那,上次为何没有和我说?难道——她是故意的?”
不可能……子灵赶紧摇摇头,赶走脑中的念头:“那天我掉入荷花池,德妃守了我整整一夜,德妃这么关心我,怎么可能会陷害我?肯定是她忘记提醒我了。”
“妹妹……妹妹……”德妃在叫她。
子灵回过神来,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走神了。什么事?”
德妃说:“我有个请求,不知妹妹可否答应?”
“姐姐何必客气,有什么话儿尽管说。”
“妹妹因常来看我,刚被皇上小惩过,我看妹妹以后还是少来我这里好。不如让筱薇过去永乐宫,她跟了我这么久,比起妹妹宫里的人也更了解玉儿的生活习性,有她照顾玉儿,我放心,妹妹也可以更放心。况且,咱姐妹之间要是有什么消息,有她通传一声也方便。妹妹觉得如何?”
“可是,筱薇一直都是照顾姐姐的,若她去了永乐宫,谁来照顾姐姐?”子灵本能地拒绝,毕竟,筱薇是德妃的贴身宫女,跟了德妃这么多年。害人之心子灵不会有,但防人之心她还是有的。
“妹妹不用担心,我已禀过太后了,太后也答应了让筱薇过去,她会再给我派个宫女。”
德妃拿太后来压她,子灵能怎么办?
“那就再好不过了。”子灵只得“笑纳”了。
那天夜里,看过子灵,孟宏煜吩咐永乐宫的太监宫女们不许告诉子灵他来过。因此,子灵并不知道,梦中那双抚摸着她的温暖的手,是孟宏煜的手。
孟宏煜不想让子灵以为自己挂念她,毕竟,他是男人,还是皇帝。男人的自尊不允许他比她更加思念,皇帝的自尊不允许他向爱情低头。他要等她来求他,求他见她。
然而,宁愿忍受着思念的煎熬,子灵也倔强地不肯主动去求见他。
一日,子灵去慈宁宫帮太后抄经,太后留子灵陪她吃晚饭。饭菜摆好,刚刚入座,孟宏煜便来了。他眉头紧锁,满腹心事的样子。
太后吩咐宫女们给他添置碗筷,问:“皇儿忧心忡忡的,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孟宏煜用眼角余梢偷瞧了子灵一眼,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事,母后无需担忧。”太后便不再多问。
所有人都静默无语,这顿饭吃得无趣而沉闷,子灵只觉无情绪。
饭刚刚吃完,白如霜的宫女流云慌忙来报,说黄昏时,白如霜受了惊吓,如今正腹痛难忍,请皇上过去看看。孟宏煜放下碗筷便匆忙往思同院赶去,太后甚是担心,也要跟过去,好歹被舒文姑姑劝住了。
一个时辰后,从思同院传来了消息——白如霜小产了。
如被五雷轰顶,太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子灵和舒文姑姑手足无措,只能小心翼翼地尽心劝慰她。
原来,黄昏时分,白如霜的寝室里爬进了两条毒蛇,白如霜受了很大的惊吓,因此动了胎气,导致滑胎。
孟宏煜大发雷霆,下令御林军将思同院附近仔仔细细搜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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