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战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根玉笛。那是方才他从欧阳萦手中夺下。若非自己及时赶來夺下了她的玉笛。此时此刻。她定已被陆遥找到并扭送到皇上跟前了。若是孟宏煜知道了欧阳萦竟然会吹奏《江楼月》。那么。他会作何联想呢。……更不幸的是。若他们的事被发现了。届时。多少人要命丧黄泉啊。想到这里。展战不禁吓得手脚冰冷……
“欧阳姑娘切记。万万不可在宫中吹奏这首曲子。进宫前。王爷也早已交待过你了……”展战仍是放心不下。这都不知道是叮嘱欧阳萦第几遍了。
“展大哥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再犯这般粗浅的错误了。”欧阳萦将嗓音压得低低的。轻声安慰展战。“即使真被皇上发现是我吹奏笛曲。我亦有办法应付。断然不会连累到他人。”
“那好。这笛子……暂且由我替你保管吧。”展战紧紧地攥着玉笛。一股凉意从手心传來。让他不禁心中惊悸还是暂时“洠铡迸费糨拥挠竦寻伞J〉盟直谎┮挂闷鹆讼嗨际薄;嵩俜刚庋旅拇砦蟆
“不要啊……”还未等欧阳萦把话说完。展战便窜出竹丛。纵然一跃。瞬间消失在高墙上……欧阳萦只得愣愣地站着。无能为力地看展战带着她的玉笛消失……
哎。罢了。欧阳萦恹恹地关起窗。回到桌边坐下。盯着桌上那轻快跳跃的烛光。渐渐地悲从中來。不可断绝。
只因下雪。她忽然便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在这样寒冷晶莹的雪夜。她卸了妆正准备就寝。却听到了一阵清澈的笛声。那笛声中浮动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仿佛有魔力一般。吸引着她循笛声而去。
桃林里。她看到了一抹飘逸修长的背影。那背影和笛声一样。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她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莫名地悲伤起來。笛声戛然而止。他慢慢地转过身來。于是。她看到了他俊逸非凡的脸。翩若惊鸿。她不禁看呆了这便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而那笛声。是一缕缘分。将他们牵扯在一起。
他对她礼遇有加。视她如朋似友。然而。她却不知不觉沦陷了一颗芳心。爱上了他的哀伤和笛声。和他相识久了。她才渐渐了解到他便是那个浪迹天涯的“风流王爷”孟宏烨。也明白他并非如流言中所传“花名满天下”。却是个有情有义的痴情男儿。
每逢雪夜时。他都会于雪地上吹奏这曲缠绵哀婉的《江楼月》。笛声幽幽。如泣如诉。泣的是无尽的哀思。诉的是他坎坷的身世。她的玉笛。是他所赠。她的笛曲。亦是他所教。
傍晚时分。突然想起了今冬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将人间装扮得宛若天堂。也勾起了她无尽的相思。她忽然想起孟宏烨來。想起他温和的笑容。想起他飘逸的身姿。想起他缠绵的笛声……于是不知不觉的。她竟然拿出小心珍藏的笛子。吹奏起他最爱的那首《江楼月》……
她的笛声。怕是整个皇宫都听到了吧。
在这样静如空谷的雪夜。在这样辽阔的夜空下。她的笛声定会被寒风吹送得很远很远。想必整个皇宫的人都听到了她的笛声了。因此。虽然展战及时赶來夺下了她的玉笛。让她侥幸逃脱了陆遥的追查。但是。她知道。暗夜笛声之事。并不会就这般了结。要知道。孟宏煜可是个小心谨慎、心中洠в幸凰堪踩械娜税 K囟ɑ峒绦凡橄氯ァ
那么。接下來。她该怎么办呢。她自有办法。
注:
(1)金末元初。白朴。散曲小令。《驻马听?吹》
(2)欧阳萦住在刘宛若曾经住过的思业院里。刘宛若和楚天是一处伏笔。下文将继续写到他们的故事。
第2章 送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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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轮飞转。时间过得可真是快。转眼之间。林月瑶的儿子就满月了。依照祖宗传下來的规矩。小皇子满月这天。宫内要摆满月酒。宴请五服之内的皇室宗亲。
满月酒安排在午宴。吃过早膳后。内务府便派人來问贵妃娘娘是否赴宴。子灵爽快地应承了去。当然是要去的。这样热闹非凡的场面。这么有意义时刻。她怎么可以缺席呢。况且。她还准备了一场好戏呢。
见子灵答应赴宴。玉奴甚是担忧。忍不住对子灵说:“小姐。您若是不想去。就别勉强了。”毕竟。她家小姐的皇子刚刚夭折。人家的皇子却要大摆满月酒。此情此景。子灵怎能不触景生怀。若她受不了这般大的打击。那可如何是好。
“前几日。我吩咐你依样裁制的香囊。你可准备好了。”子灵望着玉奴。眉眼中都是笑意。并不回答玉奴的担忧。却不着边际地问起此事。
“早已准备好了。奴婢这就去拿來。”玉奴说着便往门口走去。欲去房中拿那些香囊。
“不必了。”子灵出言阻止玉奴。因为。她并不想看到那些让她无比痛恨的香囊。她吩咐玉奴。“让筱如去太医院要些艾草來吧。就说是我要的。”
半晌。筱如从太医院领了艾草來。子灵让玉奴将艾草装进先前裁制的香囊里。并吩咐玉奴午宴时将那些装了艾草的香囊也带去凌华园午宴安排在凌华园里。
子灵颇为用心地打扮了一番。精心地挽了一个凌虚髻。簪上一枝蝶翼步摇。再无其他装饰。望着镜中的自己。平凡却不失典雅。普通却不失灵气。子灵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带着玉奴和筱如便欲往凌华园去赴宴。
“娘娘您……就穿这身衣裳赴宴吗。”迟疑了片刻。筱如终于还是开口了。因为。子灵穿着一袭素洁的白衣。白衣白裙。白鞋子白腰带。这样朴素的穿着去赴小皇子的满月宴。终究还是不妥的吧。万一惹皇上和太后不悦。那可怎么办。
“怎么。这样穿不好吗。”子灵淡淡地问道。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筱如赶紧跪下。慌忙解释道。“奴婢只是怕您的穿着过于素洁了。万一惹皇上和太后不悦……”
“人家的小皇子满月。我的小皇子却已夭折四十九日。难道。要我这为娘的贵裳加身。穿金戴银。欢欢喜喜地去为他人祝贺吗。”想到此。子灵不禁悲从中來。声音也哽咽了。“别人可以安心。我如何安心。”她口中的“别人”。自然是指那个无情无义的孟宏煜。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被子灵这般误解。筱如急得都快哭出來了。一个劲地辩解。
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和眼中的泪水。子灵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上前去扶起筱如:“起來吧。我知道你洠в姓飧鲆馑肌V皇恰N摇闹心咽堋!
筱如这才松了一口气。哽咽着劝慰子灵:“娘娘。您别难过了。咱得高高兴兴地去赴宴啊。”
是呵。纵使心中有一万条虫在啃噬。她也得忍着悲痛。强颜欢笑地去赴宴。于是。她逼自己微笑着。带着玉奴和筱如往凌华园而去当然。还带着她精心准备的那份“重礼”。
到了凌华园。上了摘星楼。只见林月瑶早早便已到了。她穿着华丽的衣裳。化着精致的妆容。穿金戴银。脸上是浓得化不开亮得掩不住的笑意。真是好福气。一个乳母抱着小皇子站在她身后。还有三个专门照顾小皇子的姑姑随侍着。真的是将小皇子当作稀世珍宝一般小心呵护了。
座位是按尊卑位阶安设的。众妃嫔中子灵的位阶最高。因此。她的座位恰好位于林月瑶的左手边。在孟宏煜的下首。宾客早已到來。并陆续入座恭候了。子灵來得稍微晚了些。她款款走上前去。俯身向孟宏煜盈盈一拜。说道:“子灵來得晚了。望皇上恕罪。”
孟宏煜见子灵愿意前來赴宴。料想她许是渐渐淡忘丧子之痛。不再终日紧闭于房中终日忧伤。因此心中颇为欣慰。也不追究她的迟到。挥手让子灵起身入座。子灵抬起头來。对他嫣然一笑。笑得他连最后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了其实。是他会错意了。他以为子灵的笑容是一种释然。岂知她笑中的意味深长。
行过礼。子灵便从从容容地自林月瑶座前掠过。走到自己的位子上。见到子灵一袭白衣。林月瑶料想子灵是故意要触她霉头的。因此心中不悦。睥睨着白了子灵一眼。
忽然。子灵“不小心”地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玉奴和筱如赶紧伸出手來将她扶住。却见。子灵的袖兜中掉出五六个香囊來。那些香囊是用淡蓝色的锦缎裁制而成。上面绣着米黄色的百合花。只是个普通的香囊袋子。并无特别之处。
果然不出所料。孟宏煜开口问子灵:“萧贵妃怎么会随身携带这么多的香囊。”
“子灵原本是想待午宴结束后。将这些香囊送给在座各位姐妹。因此便随身带了來。谁料这么多的香囊鼓鼓囊囊的。带着颇为累赘。这不。方才一不小心便掉出來了。”子灵微笑着告诉孟宏煜。然后语气一柔。带着一丝撒娇和恳求。“皇上可否让子灵现在就将这些香囊送出去。”
“萧贵妃为何要送大家这些香囊。”一个答应颇为好奇地问道凭萧贵妃的身份和地位。送这样普通的香囊也太寒碜了吧。
“这可不是普通的香囊。内中可是有玄机的哦。”子灵故弄玄虚地说道。“各位只需好好收着就是了。”
“什么玄机。”白如霜心存戒备地问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子灵无缘无故要给大家送这破香囊。肯定洠О彩裁春眯摹
“若说出來。那便不是玄机了。”子灵继续卖关子。“各位妹妹只需收下就是了。终究是于各位有用的东西。我若有心害你们。总不至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出这‘罪证’吧。”她故意将“罪证”二字说得很重。
“你尽管送吧。”孟宏煜挥挥手说。在他看來。这只不过是件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根本无需多费唇舌。子灵只不过是送个香囊而已。能有什么居心。都是他那些妃嫔太小睿笞隽恕
得到了皇上的准许。子灵便从筱如手中拿过香囊。一个一个亲自去送。孟宏煜呢。早已自顾自地喝酒谈笑。不去管妃嫔之间的这些琐事。
将香囊逐个递到妃嫔们手中时。子灵特意细心观察她们的神情。阶位低的答应们都是毕恭毕敬地接过。然后郑重其事地揣在怀中;林月瑶对那香囊不屑一顾。连接都不肯接;白如霜倒是接过了。却一副心不在焉虚与委蛇的模样;苏子容伸手接过。对子灵微微一笑。
之前。子灵早已疑心此事是柳如馨所为。因此。她故意最后才将香囊送给柳如馨如果真的是柳如馨所为。那么。这会儿越是拖得久。柳如馨就越是坐立难安。到时候。子灵只需轻轻一试。柳如馨的心虚和慌乱就会暴露无遗。
最后。子灵终于慢慢走到了柳如馨面前。只见。柳如馨神色自若地浅酌。似乎并不在意子灵手中的香囊。此时。子灵手中的香囊不是她后來吩咐玉奴仿制的“赝品”。而是那个装麝香的如假包换的“正品”呢。
子灵故意将手中的香囊慢慢地递过去。柳如馨依旧是神色自若地伸手接过香囊。然而。子灵却看到她的手正微微地发抖。
子灵轻笑着。继续试探柳如馨:“嫂嫂给我捎來了家书。信中说。与姐姐中秋有幸在‘永乐宫’相聚。别后甚是思念姐姐。”她特意强调了“永乐宫”这个“案发地点”。
“我也……思念姐姐。”柳如馨强作镇静地说。
“嫂嫂说。她最喜欢姐姐绣的‘百合花’了。千百朵百合花中。她一眼就能认出姐姐绣的百合。不知什么时候。姐姐可以再绣几朵百合花送给嫂嫂。”这次。子灵又故意将“百合花”说得很重很重。
柳如馨的脸色渐渐地有些难看了。而且眼神闪躲。似乎是因为心虚。所以不敢直视子灵的眼睛。
“姐姐可知道这香囊里装着什么香料。”假意是随口问问而已。子灵继续巧笑倩兮地和柳如馨“闲聊”。
“我怎、怎么会知、知道。”柳如馨脸色发白。语无伦次地回答。
见柳如馨接连着的一番反映。子灵已然可以断定是柳如馨害得自己早产的。然而。此刻。即使已经揪出了害死自己孩儿的罪魁祸首。她又能怎样呢。只要柳如馨咬紧牙关矢口否认。便洠в腥丝梢远ㄋ淖铩R虼恕K荒茏呱锨叭ズ莺莸厮α畿傲桨驼啤R孕剐耐分蓿灰膊荒芙畿按矫虾觎厦媲啊G肭竺虾觎辖У锻蚬小
然而。她的孩儿不会白死的。断然不会。如今。既然已经确定了真凶。明确了目标。那么。接下來。她要她血债血偿。她要向柳如馨索还她孩儿的命。要向林月瑶索还苏子容的命。
等着瞧吧。那些欺人的。终将被人欺。那些害人的。终将被人害。那些欠下血债的。终将以命相偿还。
第3章 复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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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最后一个香囊送到柳如馨手中。发现了柳如馨黑暗的内心和拙劣的把戏后。子灵的心微微地发抖。因为悲伤。因为无力。但更多的是因为气愤。然而。即使心在泣血。她却逼着自己强颜欢笑。
她微笑着。一步一步地踱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拿起杯子來。手却忍不住发抖。这一刻。她多想愤然而起。将这满桌子的珍馐佳肴扫落于地。她多么想仰天长啸。将满腔的怨气传达于上天。她多想告诉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他的皇子是被人害死的。她多想依靠他啊。
子灵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低垂的眉眼中泛着泪意。然而。并洠в腥瞬炀醯剿陌恕R矝'有人问一问她为何心疼。那些女人们。难得有此机会聚在一起争奇斗艳。因此。都卯足了力气互相算计。这不。一场好戏上演了
林月瑶自是这午宴上最春风得意的主儿。只见。她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眉开眼笑地接受來自宾客的祝福。笑得嘴巴都要歪了。祝酒过后。便开始丝竹管弦和轻歌曼舞。舞姬柔软的腰肢和飘逸的水袖在舞池中纷飞如蝶。舞出一个“其乐融融”的太平盛世。
歌舞过后。林月瑶便笑靥如花地对孟宏煜说道:“皇上。臣妾夜里亦常常听到白昭容的琴声。那琴声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臣妾喜欢得不得了。不知今日可否乘兴让白昭容弹一曲。也好让在座各位听一听这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琴声。”
白如霜听林月瑶忽然这么一说。心中甚为不快。她怎么会不知道林月瑶是故意要在众人面前羞辱她的。跳舞是舞姬的事。弹琴是乐师的事。她是皇上的妃嫔。又不是教坊里的宫娥。凭什么让她为众人表演。而且是在林月瑶儿子的满月宴上表演。林月瑶以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就可以母凭子贵。随心所欲地戏弄别人了她白如霜偏偏不买林月瑶的账。
孟宏煜毕竟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怎么会知道风平浪静之下的波涛汹涌。因此。他并未察觉出这些女人们之间的小计谋。自是大手一挥爽快地说道:“好。就让白昭容为大家弹上一曲。”
林月瑶乜斜着眼瞟了白如霜一眼。唇边挂着一丝微笑。白如霜气得不轻。原本她还勉强挤出笑容挂在脸上。洠氲矫虾觎暇拐饷此斓卮鹩α恕S谑撬男θ菟布湎А
林月瑶高兴得连忙亲自督促太监们搬琴和琴案。恨不得让白如霜立马就上去演奏。白如霜忽然心生一计。只见。她优雅地拿起桌上那把用來切羊肉的刀來。亲自动手切起羊肉來了
“哎呀……”听得白如霜一声娇呼。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着她。只见她微微抬起右手。食指上血流如注。流云吓坏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掏出锦帕來要替她包扎。她却轻轻地推开流云。站起身來福身“请罪”道:“偏偏在这时候不小心弄伤了手指。因此不能为皇上弹琴了。臣妾真是罪该万死。望皇上恕罪。”
林月瑶见此情形。当然也知道白如霜是故意的。因此心中暗暗气恨。忍不住开口挖苦白如霜道:“姐姐还真是‘不小心’呢。”
此时。太后已隐隐察觉到了林月瑶和白如霜之间的波涛暗涌。因此。便出言阻止道:“好了。赶紧让太医來替白昭容包扎一下。这琴曲。不听也罢。”
此时。却见欧阳萦盈盈站起身來。款步走到孟宏煜桌案前。俯身一拜。柔声说道:“白昭容不慎伤了手。希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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