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情低到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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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爱情低到尘埃-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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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尤浅浅在阳台上看夕阳,手里端着半杯咖啡,觉得自己挺有情调的。她本来想吟一两句诗来应个景,奈何工科生肚子里墨水少得可怜,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长河落日,残阳如血”。
就听身后一声低笑,讽刺的意思十分明显,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这么欠揍。这屋子里也出不了别人。
尤浅浅仰头喝完手里的咖啡,走进屋里拉上阳台的门,淡淡地扫了眼面前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人,走进厨房。
欧子铭跟着她进了厨房,拿杯子从水龙头接了半杯水喝下去。瞥了眼尤浅浅正在洗的杯子,皱眉,“你又逞强喝咖啡。”
根据半年来尤浅浅对欧子铭的了解,发现他就是一个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可惜了那副好皮相,所以皱眉在他脸上也算得上稀有表情了。于是她赶忙说:“我吃了两块蛋糕才喝的咖啡,没空腹应该没事吧。”
尤浅浅徒有小资的情调却没有小资的命,一喝咖啡就胃疼。欧子铭有次刚回家就看她眉头揪在一起,倒在沙发里直哼哼,黑色的长直发有几缕被汗水黏在额头上,衬得脸色愈加苍白。以为她生理期来了,还破天荒殷勤地冲了杯红糖水给她。
谁料尤浅浅不识好歹,指了指手捂着的地方,“这是胃,不是肚子,胃疼喝什么红糖水,你这个蒙古大夫。”
欧子铭瞅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几个小时后他出来倒水喝,尤浅浅依然保持先前的姿势,呻吟的调子都没怎么变,颇有咏叹调的风韵。欧子铭拿着水杯走回房间,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拎着衣服领子揪起尤浅浅,命令的口气:“走,去医院。”
尤浅浅往沙发里使劲缩,“不去,医药费太贵了。”
欧子铭哼她,“尤浅浅,你这个名字真是白起了。”
每次被人这么说的时候,尤浅浅都要怨恨一下她那肤浅的老娘,想要有钱也不用拿女儿的名字来跟上帝表决心吧,这不,适得其反了吧。
“赶紧起来,你不是都交了国民健康保险,再说这能花几个钱?”
欧子铭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尤浅浅这才抬起头,晃着一张煞白的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欧子铭说:“这个时间医院都下班了,要不你给我片胃药吧。”
“合着你这半天都没吃药硬挺着呢。”欧子铭低吼。
尤浅浅点点头,合着这半天光顾着忍疼忘了吃药这回事了,确实有点自虐的倾向,她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楚晴雯对自己说:“尤浅浅,我知道你喜欢自虐。但是拜托不要在来恶心我们,滚远一点。”
于是尤浅浅就滚了,滚过日本海滚到了东京,倒霉地滚到了欧子铭面前。

欧子铭看了眼餐桌上剩下的草莓蛋糕,不屑地撇撇嘴,不再说话回房间换衣服。
尤浅浅看看表,心想他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不知道谁这么不识相招惹了这尊大神,倒头来苦的可是她这个小地仙。
那边欧子铭已经换好家居服走了出来,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尤浅浅探出半个头问:“在家吃饭吗?”
“嗯。”
于是尤浅浅开始做饭,幸好欧子铭虽然毛病一身——轻微洁癖、穿衣服挑剔,好在不怎么挑食。也是,在东京生活,你要是挑食早就饿死几个来回了。尤浅浅炒了一个青菜,做了一个味噌汤,把昨天剩下的炖排骨热了一下,盛了一碗米饭,然后叫欧子铭过来吃饭。
欧子铭掐掉手里的烟,看着桌子上的一碗饭,抬眉,“你不吃?”
“我刚吃过蛋糕不饿,你吃吧,吃完放在那就行,我待会儿收拾。”说罢尤浅浅摘了围裙就要出去。
欧子铭拉住她的手腕,软软的触感细滑的皮肤。尤浅浅一点也不骨感,天天把减肥当口号喊却没有付诸实践的决心,还喜欢吃蛋糕、巧克力、奶茶这种胖死人不偿命的东西。
尤浅浅回过头去,疑惑地看着欧子铭,他狭长的眼睛配着深褐色的瞳仁有种说不出的诱惑力,眼波沉沉地看着她。尤浅浅第一次见到他就想,这就是言情小说里常见的丹凤眼桃花眼呀,还有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养眼,真养眼。
等了一会也不见欧子铭说话,尤浅浅被他看得直发毛,只好问:“怎么了?”
欧子铭突然发力,把她拽到跟前,略微冰凉的唇就印了上来,对上了她的唇。
尤浅浅愣在原地,对于他的饭前发情措手不及,也说不出来这个吻是什么感觉,只是直觉这不同于以前的吻。她闻到欧子铭身上淡淡的香水味,DiroHomme,头一次闻到的时候,尤浅浅还上网百度了一下,前调柔和中调辛辣,给人成熟可靠的感觉。切,欧子铭的这副长相就让他和可靠不沾边吧。由于太过突然,欧子铭结束这个吻的时候,尤浅浅没拿出一点反应来,只是被动地跟着他在感官的边缘游走了一圈。
尤浅浅舔了舔有点发麻的嘴唇,看着欧子铭,他脸上有隐约烦躁的痕迹,很浅很淡。要不是尤浅浅的业余爱好就是研究这张俊朗的扑克脸,而且研究了近半年,肯定很难捕捉到。
“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她问。
欧子铭凉凉的目光在她有些丰润的脸上长久停留,像是要透过面皮看到内里的情感一般。
尤浅浅的手仍被他抓着,姿势不太舒服,皱眉推了他一下,“饭都凉了,赶紧吃饭吧。”
“哦。”于是欧子铭坐下来开始吃饭。
尤浅浅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地摇摇头,走进浴室。

今天的欧子铭很奇怪,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东京的人口密集,生活节奏快,生活压力大是毋庸置疑的,抑郁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尤浅浅想不出来什么样的事能让欧子铭那遭遇阪神大地震都能眉目不动的人烦闷。
虽说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但是尤浅浅和欧子铭生活的交集并不多,多半还是在床上,她只知道欧子铭每天西装革履地出门上班,有时候傍晚回来,有时候她睡下了还没有回来。他一周至少要工作六天,偶尔休息的周末也都不怎么在家,有时候一身运动装抱着篮球出门,带着一身汗水回来,宽大的T恤罩在身上像大学校园里汗流浃背的阳光大男孩。有时候在家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也不出门,更多的时候是中午的时候出门夜里带着一身酒气的回来。他不喜欢说话,回答问题的时候也很简洁,能说一个字就绝对不用两个字,可以说是惜字如金。
尤浅浅洗完澡出来,欧子铭已经吃完了饭坐在沙发上,手里点着一根lark的烟,也不吸,由着它兀自燃烧。
尤浅浅觉得他要是不愿意说,就是用上满清十大酷刑也得无功而返。她这个知心姐姐是当不成了,于是开了电脑坐在地板上上网。
上了学校的内部网页,奖学金的结果还没有下来,选课的结果倒是出来了。尤浅浅手风还挺顺,电影欣赏那种既好拿学分又不枯燥的课都能抽中,她对着电脑偷笑。不过除了这门跨系的课,其他的都是本专业的课,看名字就不小可爱,建筑历史、建筑结构、建筑计画、建筑……
“你那研究生还要读几年?”
欧子铭冷不丁开口,吓了尤浅浅一跳,一想这大神今天心情不太明朗惹不起,老实地说:“还有一年半。”
“然后呢?”
“不知道。”
欧子铭明显不高兴的眼神扫过来,尤浅浅脖子一缩,很没用地说:“我真不知道。也许回国,也许在这边就职。毕竟这边工资高,能让我名字成真的概率也大一些。”
尤浅浅是故意拿自己名字开玩笑,试图缓和下气氛,奈何欧大神根本不领情,眼睛跟飞刀似的飞过来,“回国也能成真。”
这话说得太过没头没脑了,尤浅浅反应了半天才接话,“我都在国内不挪地地待了二十几年了,财神爷也没少拜,这事都没成真。”
欧子铭本来想说什么的,但是被他自己生生压住,那表情就像吞了个生鸡蛋一样憋得够呛。
尤浅浅对于他这种自虐的行为给予无视,继续浏览网页。留学论坛上有个帖子问,东大是不是很难考呀?尤浅浅想了想,打字:不难考。那人问:为什么这么说?尤浅浅说:我这样的都考上了,不难。她说的是真心话,可惜没有人相信她,紧跟着一片冷嘲热讽,有人说她炫耀;有人说她刻薄;还有人说她说谎,指不定在日本哪个偏僻乡村读三流大学,心里抑郁了上来挑事。
尤浅浅关了网页,叹了声气,现在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人,见不得人好呢?何况除了学校不错之外,她过得并不好呀。
“不想回国吗?”欧子铭的声音响起。
尤浅浅诧异地看着欧子铭,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痕迹,可惜依旧风平浪静。
她摇摇头,“不想回去。”
欧子铭沉沉的目光看着她,隔了一会悠悠然地说:“你是躲什么人逃出来的吧?”
尤浅浅惊讶于他的判断毒辣,弯起嘴角笑了,“是呀,逃婚。”
欧子铭明显不信,回她一个白眼,“怎么会有人有胆量娶你。”
“今天怎么总提回国,你想家了?”
欧子铭站起来,走到尤浅浅身前,把她拉起来,语调平淡没有起伏,话题的却是三百六十度的大转换,“做爱吧。”
尤浅浅愣了一下,却被欧子铭当作了默认,把她按在墙上就吻了上去。两个人一路拥吻,一同跌在卧室的床上。尤浅浅印象中的欧子铭做什么都是不疾不徐运筹帷幄的样子,十分有分寸地掌握着主动权,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急躁的他。
四月的天气让尤浅浅觉得浑身燥热,打开了空调,稍一分神,腰间换来欧子铭狠狠一捏,叫声还没出口,嘴就再次被他封上。
“等等。”尤浅浅哑着嗓子,单手艰难地推开欧子铭的胸膛。
欧子铭皱着眉,对于她的中途叫停显然非常不满,眼里风浪翻腾,欲望的火苗如燎原之火直欲将她吞噬。他撑起手臂俯身看她,用不悦的语气问:“怎么了?”
尤浅浅咬着下唇,脸色红润,也分不出是害羞还是情动,支吾道:“危险期,你穿雨衣吧。”
欧子铭眉头更紧,目光沉沉地绞着她,依旧是一言不发。
尤浅浅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赤裸裸地躺在案板上等待着屠夫的宰杀。这种感觉很不好,但是自从和欧子铭有了这种关系之后,她从来都是处于被动的位置,欧子铭就像看不到头的深潭,沉稳老练,她的喜怒哀乐被他看得清楚,她却看不出他平静脸色下的情绪。
一滴汗水顺着欧子铭的发梢滴落下来,滴在尤浅浅的脸上,乍一看倒像是她的泪水。
室内开了空调,但依旧是热,尤浅浅不仅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燃烧,还觉得半支着身子的欧子铭也是个巨大的发热源,眼中的情热更是灼烧着她的神经。
欧子铭眼中一抹浓黑闪过,抓住尤浅浅的手腕,把她的双手握在一起拉到头上,用力的固定住。
尤浅浅大惊,“你干什么?”
欧子铭缓缓撑起身子,手上的力道却是一份不减,低声说:“对不起。”

第二天一大早,尤浅浅去上学的路上,还是绕路去药房买了药吃。
淡淡的中药味道,苦涩在舌尖点点蔓延。
东京大学在本乡三丁目,尤浅浅中途要在池袋换一次地铁,昨晚没有睡好,直打瞌睡,险些坐过了站。早上的课是出了名难懂的建筑史,尤浅浅的日语不太灵光,更不敢怠慢。
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车的时候在星巴克买了杯咖啡提神。
等咖啡的时候,她在心里又把罪魁祸首欧子铭反反正正骂了个来回,决定这个月不交给他房租了。当初申请东大宿舍的时候,她还不知道那边是出了名的难申请,她没有经验,以为像国内那样是百分百通过,没有想到还会落选的可能。一时间没有地方住了,一位好心的同乡学姐说她一个朋友的房子是两居室,正好空了一间,帮她问问。于是尤浅浅就住进了欧子铭家里。两个人从各睡各的发展到抱在一起睡也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尤浅浅不由得感慨环境真的改变人,以前那么保守的她到了日本居然可以这么开放。
但是即使关系有了改变,尤浅浅依然坚持付房租。欧子铭看着她递过来的钱,不接,“你留着吧。”尤浅浅咬了下嘴唇,把钱塞到他手里,斟酌了字句之后说:“你是房东,这房租你收得天经地义,拿着,别让我以为自己在卖身。”欧子铭有些严厉地看着她,眉头皱着好看的眼睛里满是不耐,钱被他狠狠揉在手心里,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走回房间。
热气腾腾的咖啡被微笑的店员递到尤浅浅手心,她想,总算能打起精神去上建筑课了。
这学期讲的是古代建筑史,本来就比较生僻的专业词汇用日语说出来,对尤浅浅来说和天书差不多,基本上是听不懂的。好在这节课讲的是古希腊柱式,她在国内读大学的时候学过,还被要求背下随手就能画出来。
尤浅浅记得那时候,她和楚晴雯在寝室里一边抱怨一边画,楚晴雯叼着笔说:“浅浅,叫于飞请咱们吃哈根达斯吧。”
可如今,记忆中的哈根达斯已经融化在某个炎炎夏日,成了一摊狼狈的污渍。

上完课,尤浅浅在教室附近的便利店门前停下,短暂的思考之后,进去买了一盒哈根达斯,抹茶味道的。她本来以为日本的哈根达斯已经很便宜了,谁知上次和林默视频,他捧着一大罐香草味的一边吃一边冲她做鬼脸,告诉她在美国这就跟可爱多一个价。
正回忆的时候,包里的电话在震,尤浅浅掏出电话,是徐小可。
“喂。”
“喂,尤浅浅,你在学校吗?”
“嗯。”
“那一起吃午饭吧,我在上野这边,你过来吧。”
“咦?你今天没有课吗?”
“有,别废话,过来给我打电话。”
徐小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尤浅浅一直质疑为什么自己明明资质平庸,身边的朋友却全都是俊男美女。有一次跟欧子铭讨论,他正好在看报纸,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说:“红花也需要绿叶配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一句话顶得尤浅浅抓心挠肝的,心想这男人嘴怎么这么毒,一句话不仅损了她,连她的朋友的动机也捎带着荼毒了一番。但尤浅浅想,她和徐小可的友情就像马克思离不开恩格斯,有着强大的革命基础为底蕴,不怕欧子铭诋毁。

徐小可戴着墨镜坐在窗边,碎花雪纺上衣,实打实的美女。她身材娇小,不像尤浅浅型号这么大,尤浅浅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肚子问:“我怎么办呀?”
徐小可坏笑说:“问我没用,问孩子他爸去。”
不提这事还好,尤浅浅正憋着一肚子气呢,“你信不信我抽你。”
徐小可扬着脸问:“就你那虚胖的样还揍我,从我认识你以来你体育什么时候及过格?”
于是尤浅浅咬牙切齿地再次表决心,“我要减肥。”
徐小可递过来菜单,“行,口号喊完了,点菜吧。”
尤浅浅刚吃完冰激凌,一点也不饿,可一想起下午的建筑制图课,还是多吃点保留体力吧。尤浅浅点的是牛排套餐,而徐小可明显心里有事,一顿饭吃下来总共没说几句话,让尤浅浅很不适应。欧子铭那病症传染吗?最近大家怎么都心事重重的。
服务生收拾盘子的时候尤浅浅忍不住问:“你遇到什么事了?”
“哎。”徐小可一声叹息,点了根烟,把烟盒递给尤浅浅。
尤浅浅一看是lark七毫克的,不由感叹这女人太强悍了,抽男人烟,还跟欧子铭抽的一样。她赶紧摆手,“这烟太冲了,我抽不了。”
徐小可揉了揉太阳穴,“浅浅,有人要包养我。”
这要搁半年前,尤浅浅嘴里的橙汁就得喷出去,但这半年来什么没见过,打工的时候当着你面脱光裤子的客人都见过好几次了,接受能力已经有了质的飞跃。“是什么人?”
“一日本老头,五十多了,和咱爹妈差不多大。”
尤浅浅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只想起了爸爸轮廓分明的脸,严厉中带着慈祥。摇摇头,“这岁数也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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