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能探的地方萧珩已经探得差不多了,倘若心里没数,也不敢带上这么多人过来。
但是攻打哲里多半是要大批人一齐出马,所以多来实地探探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戚缭缭虽然自己还有目的,但是也不能擅动。
其实原本只让黄隽来恐怕还成数大些,现在这么一大伙人,反倒不知怎么下手。不过好在这旮旯里的鞑靼人为图生计,做生意而已,对他们这伙看起来不怎么像纯正乌剌人的人并未怎么关注。
“让开让开!快让开!帖木儿将军进城了!”
正坐着,外头远远地就传来了乍呼声。
戚缭缭听到“帖木儿”时,心下就微动了下。
帖木儿不就不是安达的爹么,他来了?
她扭头看了眼同桌的众人,戚子卿正疑惑着外面的骚动。
她说道:“贺楚的大舅子帖木儿来了。”
戚子卿立马放了杯子:“看看去!”
去不了这么多人,戚子湛和燕他们留下,会说话的戚缭缭派上用场了,被戚子卿招呼着出了门。
混在人群里到了街边,只见清空的街头果然远远行来了一路人马,为首那个装扮明显不同,细看之下跟安达有几分相像,知道是帖木儿无疑了。
戚缭缭听着身边人议论,又趁势问道:“大将军不在王庭防守,来这里做什么?”
“谁知道呢?近来老在城里出入。”旁边妇人像是在发牢骚,“我们做点小买卖都做不安生。”
戚缭缭译给戚子卿听,戚子卿没吭声,环胸看起街头来。
……
前次跟着赫利大军前去殷军阵营里劫营的失手,让帖木儿变得更加焦躁。
安达不光是他的儿子,也是德罕家的继承人,他若不能完好的回来,那么他这么多年对他的栽培也就泡了汤。
但是劫狱是再也不可能了,眼下之计他只能跟贺楚谈条件。
前些日子王后又把贺楚房里关于段鸿飞的那份卷宗誊抄了一份出来,他仔仔细细地看过,发现上面只有一些关于段鸿飞此人的人物生平,最值得关注的只有他在亲手灭胡章的时候的一些细节,他不知道贺楚查这个人究竟要做什么,但是卷宗里显示贺楚常常私行前往哲里,他想,兴许他能找到一些蛛丝蚂迹跟贺楚谈判。
“去别馆。”到了街头,他扫视了一圈四周,然后下令。
到别馆落脚之后,他再着人私下里接着打听,就不信打听不出来!
帖木儿做为王后的弟弟,在哲里这样的城内有别馆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戚缭缭听清楚后,又探头看了眼他们离去的方向,然后告诉了戚子卿。
戚子卿沉吟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戚缭缭跟刚才的妇人打听:“听说大将军的儿子被殷军劫了,大将军这是不是准备去营救的?”
妇人道:“上次不是失过手了么?应该不会再去了。听说可汗不许。”
“可汗为什么不许?”
“责怪安达将军闯祸太多呗!”
戚缭缭微顿:“那毕竟也是他的外甥。”
“那又怎样?”妇人弯腰挽起包袱,“现在大汗都自顾不暇呢,还能管别人?”说着她又叹起气来:“唉,我们也得准备搬家了。”
戚缭缭望着妇人蹒跚身影,没再说什么。
战争总会带来各种离别,对此她没有什么同情心好给付。
但妇人的话也却实了她的猜测,果然贺楚与忽兰王后,或者说跟德罕家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牢靠。
既然如此,那么他们是不是可以从帖木儿这边寻找到一点什么契机?
第453章 故意失踪
回到小馆子里,戚缭缭把自己的想法跟戚子卿他们一说,燕和戚子湛首先赞成。
然后邢小薇和邢烁想了想说道:“如果帖木儿能跟贺楚反目那是最好不过了,但他会如我们所愿吗?”
程敏之说:“如果贺楚迟迟不肯发兵救安达,那不管怎么说帖木儿都不大可能会咽下这口气,倒戈的可能还是挺大的。
“但是现在帖木儿常往哲里来的目的却不知是什么?
“他是贺楚的亲兵,不归孟恩管,按理不可能会坐镇哲里,贺楚应该也不会放心他坐镇。”
“我也是这么想。”戚缭缭道,“这事儿我只是个想法,并不能做为冒险的依据。但既然来了,总归得多捞点本钱回去才划算。”
戚子卿沉吟着:“等子煜他们回来再商议。”
正说着,萧珩已经回来了,原来也是看到了帖木儿进城。
他说道:“该看的地方都已经了解过了,有些没看到的也不能再深入。”
戚子卿把戚缭缭的想法跟他一说,他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看向戚缭缭:“你怎么知道帖木儿这里会有机可乘?”
老实说,戚缭缭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她早就把安达给放了。
她耸肩:“当我没说呗。”
萧珩显然不像燕棠那样对她深信不疑,他狐疑地盯着她看了会儿,说道:“也不是不能去试试。
“就算他只是路过,至少也知道不少王庭的内幕,我们倒是可以拿安达跟他做个交易。”
邢烁道:“不怕放虎归山吗?”
邢小薇也道:“为什么不直接擒了他?”
“擒他?哪有那么容易?”萧珩睃着他们,“就算擒住他,再想撤出去,你们觉得可能吗?
“至于放虎归山什么的,确实有可能,所以这事儿还不能等闲视之。至少,行事的时候你们不能在身旁碍手碍脚的。”
一桌人全部看了他一眼。
戚缭缭道:“你放心,我也没打算去。该怎么行事是你们的事,我只管做好的我幌子。”
萧珩笑了下:“跟你说话就是省心。”
燕一听这话立时往她嫂子这边靠了靠……
言归正传,彼此间商量完了,这边仍由戚子卿为头带领着他们匿藏,转移阵地去往更为隐蔽的一条小巷等待,而萧珩则前去跟陈国公戚子煜他们会合行事。
戚缭缭一点也不担心他们。
这几个都是老油条,应敌经验丰富得不行,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无功而返,不至于出什么危险。
巷子底下草垛上枯坐了半晌,她便开始打量起四周。
巷子跟中原的民居还是有些不同,能住土房的都算是有些家底的了。
但这里的房屋现在却没有人住,也许是因为战争而早就撤离了,整条巷子都近得如同山冈。
她探头看了看街头,再想了下,就跟程敏之招了手:“敏之去街头找个上年纪的老实人过来。”
“干什么?”
“问几句话。”
程敏之瞄了她几眼,走了。
转眼就带了个面带忐忑的老妇人过来了,看着像是商贾类的人物。
戚缭缭把她带到身后房屋的大门里,打量了她几眼,然后从怀里摸了块玉出来道:“老婆婆,我跟你打听个事儿,然后我把这块玉给你做为报酬好不好?”
妇人很紧张,掐着手点了点头。
戚缭缭问:“你听说过乌剌王庭里当年有什么人被狼头镇过邪吗?”
妇人略思索,茫然地摇了摇头。
戚缭缭也不气馁,再问道:“你知道容姬吗?”
妇人眼里这才逐渐有了光芒,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是苏赫可汗的宠姬。”
“这么说来你一定知道他失踪的事情了。那么你知道跟她一起失踪的,有她哪里扈从吗?又或者说,她失踪的事情,你都说过一些什么?”
皇帝明言相告他要找的人不是容姬,而是别的人,而刚好徐夫人和贺楚也是在找人,且貌似都不是容姬,那么她想来想去,如今唯一可称为线索的大概只能是容姬身边的扈从了。
“这当中到底有什么关系她已经不想再费神去想,她只想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提到同样失踪的容姬身边的人。
妇人犹豫着不肯说话。
戚缭缭放缓语气,说道:“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是北真来的,奉命打听一些消息。如今我们两国是朋友,你告诉我实话,我绝不会为难你。”
许是因为她态度着实诚恳,老妇人逐渐放松,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是因为当年事情闹的大,也听过一些。
“那个容姬是个妖孽,她搅得乌剌王庭不宁,有人要杀她,然后说是把她和几个扈从全部杀了,尸体被扔在阴山脚下的黑水潭里,让他们永世都不能出来作恶……”
戚缭缭道:“阴山?”
“当时是有人这么传说,但是老可汗他们往阴山找过,并没有带回什么尸体来。接着又在关外找了很多年,想来是没死在阴山的。”
妇人提到容姬的时候,有着与安达一样的厌恶。
戚缭缭沉吟着,又问:“她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就在王庭。”
这没住人的房屋里,一时又变得安静。
邢小薇门外往里头瞅了两眼,然后走进来:“你在打听什么?”
戚缭缭微微沉了口气,说道:“我在想,容姬究竟是被动失踪的,还是说有可能是她自己故意借机逃走的?”
容姬的事情,自然是小队伍里面所有人都知道了的。
在所有人都认为容姬是被动失踪,且每个人都没有她的下落的情况下,戚缭缭很难不生出这样的猜想。
她想既然她是被掳进去的,而且她身边有扈从、显然出身不坏,那么为什么她一定得是被害的,而不能是故意制造了这么一场变动,然后趁机逃跑呢?
因为她的扈从也刚好全都失踪了……
身边有靠得住的人,有那么多年的时间,而且还有老可汗的宠爱,又有着老王后对她的嫉妒,胡章对她的垂涎,为什么她不能忍辱负重搅浑这锅水,来冒一冒这样的险呢?
第454章 速战速决
邢小薇听完她的理由,说道:“是有可能,但这没有什么根据。”
戚缭缭也知道缺乏根据。
而且她究竟是不是故意失踪,好像跟她要办的事也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不管她是主动还是被动,她都不见了。
关键是,皇帝他们要找的人,并不是她,至少不是她本人。
她有点头疼。
原先在知道容姬年龄之前也头疼,那是害怕燕棠知道有可能是他生母之后会接受不了。
如今知道容姬跟燕棠没关系至少跟皇帝没关系后,她又迫切地想揭露真相。
这样的话自己不必再对燕棠隐瞒,而燕棠应该也不用纠结自己的出身,萧珩的执念值得不值得,都能有个答案。
她抬头扫视着门外,巷子里依旧安安静静的,外头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入耳里,跟先前没有什么两样。
“你们,不是北真人?”老妇忽然迟疑地看向她,并且眼里又多了些惊恐。
戚缭缭望着她,没吭声。
“你们是中原人?!”老妇人又道。
戚缭缭摸着腕上的手镯,指甲在按钮上抠来抠去地。
“别杀我!”老妇忽然跪下来,伏在地上。
戚缭缭望着她头顶,忽然问:“贺楚早年跟容姬有没有瓜葛?”
老妇颤巍巍:“应该没有,贺楚昔年一直住在北边,只有奉诏才会进王庭来。”
戚缭缭听完点点头,没有杀她也没有放她走,就跟她唠家常似的在土墩上坐下来。
接下来就是静等萧珩他们的消息。
萧珩他们几个悄声到了帖木儿的别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毕竟这别馆他们是第一次来,而且还是白天,最重要的是他们得保证不露形藏。
一番计议之后,萧珩决定由他和戚子煜分两面潜入别馆,而且不管得不得手,半个时辰之后都出来会合。
而陈国公他们几个则在馆外暗处接应。倘若事出紧急,则由唐贻带着戚缭缭他们先撤。
如此安排妥当,这才动手。
这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虽然两人对彼此武功都有信心,可毕竟是狼窝。
萧珩率先从西路翻墙进入之后,戚子煜也自东路进去了。
别馆里人不少,须得连呼吸都极之小心。
但好在草原人的习性不如中原人,在防范上比起中原贵胄的府邸来还是要差上一等。
帖木儿坐在正房里,拿着忽兰抄给他的那份卷宗凝眉细看。
他是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贺楚关注段鸿飞做什么?
二十一年前他还在北部草原,别说争位,那会儿连他们德罕家都没有机会高攀上,而段鸿飞则是已经在沙场功成名就的人物,那会儿是绝不可能会有什么交集的。
而放在如今,段鸿飞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贺楚却还在调查他杀胡章的细节,这是什么缘故?
难不成是因为他跟胡章有什么瓜葛?
这也不对……
萧珩摸到正房侧窗下的时候,就正好见到窗户内的帖木儿正在冥思苦想。
他们的计划是进内顺出点什么来,或者直接把他给杀了。拷问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不会鞑靼话。
于是一切行动,都得以保证安全为主。
他注意到了帖木儿手里那几张纸。
再看看外头密集的武士,盘算着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那几张纸的可能性。
也不知道戚子煜在哪儿?
他扭头往东边看了一眼,毫无动静。再看看屋里,帖木儿竟然已经起身了……
帖木儿进了里屋,掩上门,打算小歇一会儿然后再听派出去的人递送消息回来。
刚进门他就觉得有点不对!
门下站了站,正要转身出去,身后突然就袭来一道寒光,直指向他的喉间!
他惊慌之下迅速拔刀应对,哪知道斜次里又刺过来一剑,刚刚好横在了他的喉管上!
他望着来人,刚刚准备溢出喉的呼喊声刹时隐在了喉底……
萧珩将剑紧紧抵在他颈上,与戚子煜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自帖木儿怀里将那几页纸取到手,上面密密麻麻的鞑靼文,他看不懂,顺手塞进怀里。这边厢戚子煜收了手,转而就去搜他的行囊。
“找到什么吗?”萧珩问。
戚子煜把所有有文字的东西以及舆图什么的一股脑儿拿了,说道:“就这么着吧。”
帖木儿趁着他们说话的当口出其不意地往萧珩肋下探去!
他猜不到这两人身份,但绝对是殷军阵营里的人没跑!他们劫了他的儿子,现如今还明目张胆地来挟持他?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萧珩听见掌风,迅速将剑尖往前一伸!却没想帖木儿侧身避开,回头捡起掉落的大刀,一个旋身便朝他劈过来!
帖木儿趁机呼喝,呼声与刀剑声立时引来外头的武士!
萧珩扭头看向戚子煜:“一共是三十六个武士!不能让他们逃出去,得全部摁杀在这里!”
戚子煜点头,随即与他拉开距离,分立在东西两侧,厮杀起来!
萧珩主攻帖木儿,事实上他不攻也不行,人家也不会放过他!
鞑靼人擅攻城掠地,单打独斗并不擅长,也就是仗着人多他们方如此发狠。
百来招过后,萧珩腾地而起,一剑刺中他后心!
他往前扑倒,就地打了个滚,一面进攻一面喊道:“去通知城卫!有刺客!他们是怎么看守城门的?!”
话音刚落,门外却又进来两个人,正是陈国公与蓝明仙,二人分守在南北两路,恰恰配合着萧珩与戚子煜守住了四面八方!
一时间刀光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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