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诶?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金虔一愣,眯着细眼从一片烟尘中渐渐辨认出眼前人影。
水灵灵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小圆脸,水灵灵的樱桃嘴,水灵灵的皮肤……咳……总之是一个水灵灵的名为高丽玉德太子的小正太正一脸惊怒瞪着自己。
问:为何是水灵灵的?
答:因为玉德小太子正泡在一个大澡盆里。
若不是当然澡盆周围多了些许瓦片木屑之类的东西,玉德小太子脸上蒙了些灰,倒也算一副颇为养眼的正太出浴图。
金虔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间厢房是小太子的卧房。难怪刚刚外边乱成那样也不见小太子的影子,玉清公主又称太子不便现身,原来玉德太子正在沐浴……
“是你?!”玉德小太子瞪着金虔喝道,“你、你怎么从房顶……”。的
“玉德太子真是好兴致……”金虔边打量对面的小正太边干笑道。
这小鬼有毛病啊,都什么时辰了,半夜三更洗什么澡?
“放、放肆,不许看!”玉德小太子涨红着脸语无伦次道。
“……属下遵命……”金虔慢吞吞转脸。
切,一个七八岁的小鬼,有什么看头?若是猫儿,那还有几分……
“金虔!”展昭声音突然响在耳畔。
金虔一个激灵,后撤一步,只见展昭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侧,一双黑漆漆眸子正瞪着自己。
“展大人,属下只是想想,还什么都没做啊啊啊!”金虔也开始语无伦次叫道。
展昭暗叹一口气,探手揪起金虔衣领,将金虔转了圈,背对玉德小太子,自己也转过身,背朝高丽太子,施礼道:“惊扰玉德太子,请太子恕罪!”
金虔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照猫画虎呼道:“惊扰太子殿下,请太子恕罪!”
两人话音还未落,就听门外一阵嘈杂。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玉德太子殿下!”
“太子!”
门板一阵剧烈晃动,眼看就要门面大开,门外众人就要有幸见到高丽太子春光外泄。
“本太子一切安好,不许进来!”玉德小太子一声大呼,“展护卫,帮我守住大门,别、别让他们冲进来!”
展昭一个箭步来到门旁,推住门板,朗声道:“太子安然无恙,不必惊慌。”
门外骚动这才渐渐静了下来。
小太子松了口气,又朝金虔喝道,“你!过来!”
“咱?”金虔转过身,指着自己鼻子,满面疑惑,“不知太子有何吩咐?”
“过来帮本太子更衣!”
“……”
屁大一点的小鬼,倒挺会摆谱的……
金虔一边心中暗自嘀咕,一边走到澡盆旁,拎起距澡盆不到半尺挂在衣架上的衣物递给小太子,“请太子更衣。”
小太子瞪着金虔:“这是脏的,去那边柜子里取干净的。”
“脏的?”金虔有些莫名摆弄着手里的衣物——柔软洁白芳香,哪里脏了,真是……嗯?慢着,这条裤子上面……为何有个潮乎乎的大宋地图……啊!
金虔脸皮一抽,赶忙扔掉手上的裤子:“咳,属下这就去取……”几步走到衣柜旁,边取衣物,边自言自语道:“七八岁的孩子还尿床?尿完床还要半夜三更洗澡?真是难伺候……”
门边的展昭脚下好似一滑,身形歪了一歪。
“你、你你闭嘴!!”小太子恼羞成怒,喝道。
“诶?”金虔猛一抬头,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心将中所想嘀咕了出来,再一看那小太子,更是一副要将自己抽筋剥皮的模样,赶忙递过衣物道,“请太子殿下更衣!”
“转过去!”小太子一把抢过衣物,恶狠狠道。
金虔忙转身,不敢再多言半句。
一阵悉悉索索穿衣声音之后,小太子终于穿戴妥当,瞪了金虔一眼,迈步来到大门旁,命令道:“展护卫,开门!”
房门开启,门外焦心如焚等待已久的众人一见太子容面,又是一阵骚乱。
“玉德,你可还好?”匆忙上前拉住小太子上下打量的是玉清公主。
“惊扰玉德太子殿下,开封府上下难辞其咎,请玉德太子恕罪。”急忙下拜赔礼的是开封府一众。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围在周围跪地不起一堆侍卫打扮的,大概是高丽国的随驾侍卫。
玉德小太子摆摆手,道:“本太子一切安好,请诸位放心。”转目对开封府一众道,“今夜之事乃是意外,包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顿了顿,又对跪地一片的侍卫道,“是本太子严命你们不准入房,你们也不必自责,都起来吧。”
一席话说完,众人这才安心,一一还礼起身。
小太子点了点头,又道:“包大人,玉德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包大人能成全。”
“不知玉德太子殿下有何要求,开封府上下定将全力而为。”包大人抱拳。
“玉德今日能安然无恙,多亏展护卫和这位金校尉及时救驾,所以玉德希望在大宋巡访之时,包大人能借调展护卫和金校尉为玉德的贴身护卫,不知包大人意下如何?”小太子问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包大人最先反应过来,赶忙回道:“自然可以!”又对展昭和金虔道,“展护卫、金校尉,从明日起,你二人便负责贴身保护玉德太子、玉清公主二位殿下安全,不容半分闪失!”
“属下遵命!”展昭抱拳。
“……属下遵命。”金虔偷眼瞄了瞄一旁的玉德小太子,但见他一脸正色,却掩不住眼中的得意,不由暗自揣摩:
该不是这小鬼怕咱和猫儿把他尿床的事说出去,所以把我俩绑在身边进行贴身监视吧?
高丽国太子公主的贴身侍卫,搁到现代,那少说也是个外交部高级官员的职位,比起开封府的从六品校尉,级别自是只高不低。
可是,通过这几日的工作实践,金虔怎么都觉着自己的级别不升反降——确切的说,是一落千丈,目前已经沦落为某个睚眦必报小太子的打杂奴仆一名。
打洗脸水烧洗澡水端洗脚水,伺候早膳午膳晚膳下午茶夜宵点心,跑腿打杂传话逛街拎东西讲笑话,金虔现在是无一不通无一不晓。
以目前的形式发展下去,金虔可以拍着胸脯自信满满的说,就算以后在开封府混不下去,应聘到哪个高门宅院里当个贴身小厮也是绰绰有余。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俗话说:技不压身,金虔也只当自己多学了份谋生技能,何况刚入开封府做皂隶的时候,端茶倒水的活计也没少做,如今重操旧业,权当忆苦思甜……
但是……但是!但是!!
为啥同样是外宾贴身侍卫,待遇差别却如此咫尺天涯?!
“金校尉,一旁站好了,小心伺候!”某小太子道。
“展护卫,不必拘礼,请坐!”某第一公主道。
“金校尉,泡茶!”某小太子道。
“展护卫,请喝茶!”某第一公主道。
“金校尉,昨天你不是说什么甜水巷的招牌点心不错,去买!”某小太子。
“展护卫,这点心确是味道独特,请展护卫也品鉴品鉴!”某第一公主。
不平衡啊,忒不平衡啦!!
金虔忿忿不平盯着旁边一桌其乐融融有说有笑品着上好龙井吃着招牌点心的高丽第一公主和某位四品带刀校尉,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憋屈。
不就是这猫儿武功比咱厉害一点点,人气比咱高出一点点,粉丝比咱超出一点点,长得比咱好看一点……好吧,是好看很多点……那也不至于如此差别待遇吧?!
何况这高丽国的公主动机也太不纯良了,你看看这公主瞅着猫儿的眼神,啧啧,那叫一个情意绵绵一往情深如胶似漆,真是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突然,金虔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一扭头,发觉玉德小太子正冷冷瞪着自己,一脸不高兴。
“你为何总是盯着姐姐?”小太子道。
“诶?”
“告诉你,姐姐早已心有所属,你没机会了!”小太子冷声道。
金虔眨眨眼,点头道:“原来玉清公主早有心仪的良人,真是恭喜、恭喜……嗯?”
金虔猛然扭头瞪着不远处怎么看怎么像千里姻缘一线牵璧人一对的某公主和某护卫,一股前所未有的暗黑不祥预感劈头罩下。
“太、太子殿下,”金虔抖着嗓子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千里迢迢来大宋所为何事?”
“这……”小太子突然有些扭捏,垂首半晌,抬眼道,“告诉你也无妨,父皇希望能与大宋结秦晋之好。”
“秦晋之好?!”金虔细眼绷大,“你的意思是和亲……咳,那、那个联姻?”
小太子点点头。
金虔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不知贵国打算与皇室哪位宗亲……”
“父皇说了,是不是皇室宗亲都无妨,重要的是自己喜欢。”小太子一脸正色。
“高丽国王真是豁达、豁达啊,深明大义啊……”
“那是自然!”小太子一脸自豪。
金虔一旁频频干笑,望着某位被蒙在鼓里依然谈笑风生的某护卫,冷汗几乎湿透脊背。
看这架势,八成……不,九成九这高丽公主是看上开封府的镇府之猫了!
那、那那那……岂不是——
猫儿当要王昭君出国和亲!
大宋第一偶像要拱手送人!
南侠传奇自此绝迹江湖!
猫鼠之争从此无缘得见!
上街砍价再无“美猫计”傍身!
开封府的福利之源断流!
这、这简直就是开封府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啊啊啊!!
番外:开封府的最大危机(下篇)
夫子院厢房内,公孙先生看着深夜造访的这位不速之客,有些纳闷:“金校尉,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公孙先生……”金虔一张脸惨白如纸,“不知公孙先生可知这高丽太子和公主来访大宋所谓何事?”
“这……在下的确不知,只是圣上曾颁下口谕,无论太子和公主殿下想去何处见何人,都无需阻拦。”公孙先生道。
这简直就是典型的“广泛撒网、集中捕捞、重点培养”的相亲政策啊!金虔大汗。
“公孙先生,实不相瞒,属下刚刚得知,高丽太子与公主此次前来乃是为了两国联姻之事。”
“两国联姻?”公孙先生莫名道,“那二位殿下应多见见皇家之人,为何日日窝在开封府里?”
“公孙先生有所不知,这高丽国王的旨意是,是不是皇室宗亲都无妨,重要的是自己中意便可。”金虔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而且据属下这几日的观察,那玉清公主似乎的展大人……”
公孙先生是何等聪慧之人,金虔话仅说了半句,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顿时脸色大变,一双凤眼直瞪金虔:“金校尉此话当真?!”
金虔急忙点头,又道:“还望公孙先生拿个主意才好!”
“唉!”公孙先生眉头紧皱,在屋中疾步踱圈,“怪只怪展护卫太……唉……”
金虔此时也是心思飞转,暗道:都是这猫儿,长得太过招蜂引蝶,如今惹祸上身!可是为了开封府的民生大计,为了咱的后半辈子福利保险,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只“福利猫”啊!
啧啧,实在不行,就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想到这,金虔心一横:“要不咱先用点药花了展大人的脸……”
公孙先生猛然停下脚步,凤眼直瞪金虔。
“公孙先生不忍心也是人之常情,可如今形势紧迫,所谓兵行险招背水一战,只有让展大人毁去容貌,或许可有一线生机……”金虔被公孙先生盯得浑身不舒服,嘴里嘀嘀咕咕说了一大串,“只要避过这一劫,属下自然有办法让展大人恢复容貌……”
“金校尉!”公孙先生却是突然一笑,道,“前几日珍岫山庄前来滋事一事似乎并未了结。”
“诶?”金虔闻言一愣。
如今说得是如何保住猫儿,怎么扯到珍岫山庄上了?
“若是珍岫山庄的二庄主再来扰袭,惊了高丽太子和公主殿下,圣上怪罪下来,开封府可是担待不起!”
“……”金虔眨眨眼,愣愣望着公孙先生。
公孙竹子诶,您这思维跳跃也太大了,咱这几颗迟钝的脑细胞实在是跟不上您的速度。
“所谓江湖事江湖了,若想解开珍岫山庄与开封府的结,怕还是要借助江湖名门之力。”公孙先生继续道,“珍岫山庄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似乎仅有陷空岛可与之一抗……”
说到这,公孙先生若有所指挑了挑眉。
陷空岛?!
金虔眨眼。
五鼠!
金虔张嘴。
白玉堂!
细眼骤然发光!
“属下这就修书给白五侠,让他前来助开封府一臂之力!”顾不得抱拳施礼,金虔一个闪身就冲了出去。
屋中,公孙先生白皙面容之上漫上一抹无害儒雅笑意。
而直奔鸽子棚的金虔,心中更是激动万分,一边抓耳挠腮措辞写信,一边嘴里嘀咕道:“哎呀呀,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公孙竹子此计真是神来之笔,若想让那高丽公主移情别恋,何必毁去猫儿的容颜那么麻烦,只需找一个比猫儿更招蜂引蝶之人前来压压镇,当挡箭牌不就成了?!”
“白五爷,别说咱不照顾您,此等出国和亲的美差可不是天天能遇到的啊!”
“对了,之前被猫儿紧封的‘美颜丹’好像还剩半瓶,回去赶紧找出来给白五爷敷脸才好……”
展昭觉得今日有些怪异。
清早,刚一迈出房门,便见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守在卧房门外,定定盯着自己瞧,一脸依依不舍,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好似还看见赵虎眼圈泛红。
向四人施礼问早后,行至膳房,遇包大人,却见包大人脸色比平日黑了大半,一见自己便是一脸愁容,唉声叹气许久,郁郁而去。
担心包大人身染疾患,疾行至西厢房,寻公孙先生为包大人诊脉,却只见空房未见人影。
又行至三班院,欲寻金姓某人,却闻郑小柳言道此人整夜未归。
不悦。
高丽公主令人传唤,叹气,行至夫子院,竟见某人早已在玉德太子旁侧侍候,两眼乌青,似一夜未眠。
愈加不悦。
趁太子与公主用早膳之时,将其揪至一旁,训话。
“金校尉对玉德太子殿下倒是十分用心,如此废寝忘食。”
“谢展大人夸奖!属下蒙太子殿下不弃,提拔为贴身侍卫,属下自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与以往一般,某人仍是言之凿凿,但神情萎靡,精神不及平日一半。
难道也与大人一般,患病在身?的
不悦莫名消散。
欲探手去摸某人额头,手还未抬起,就听玉德太子唤某人伺候,某人一股烟跑了过去。
握拳。
看来这几日某人练功颇为懈怠,下盘如此不稳,晚上定要令其多蹲半个时辰马步。
早膳完毕,高丽公主与玉德太子突发奇想,欲去市集私访民情。
叹气,陪同。
一路行来,愈觉怪异。
府衙内,一众衙役一见自己,个个神情悲切,精神飘忽,望向高丽公主,却是个个咬牙切齿,握拳怒目。
府衙外,一路所遇百姓,男女老幼个个愁颜泪目,一脸悲痛,更有数十名女子捂脸泪奔而走。
莫名非常。
而某人却是突然来了精神,细眼放光,自顾自嘀咕道:“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公孙竹子这一招‘发动群众、同仇敌忾’之计甚妙!此正是:众志成城、同心协力,举国上下,团结一致,驱除鞑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