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儿听罢,闭眼无声,只是两行清泪缓缓坠下,身体微微抖动不止。过了许久,百儿突然睁开双眼,对着乌盆叩首三下,正声道:“爹,您放心,百儿定会为您讨回公道。”
说罢,便直身回转,径直走到展昭三人面前,抬首道:“三位大人,百儿知道这半年之内镇内何人卖过云锦缎!”
“什么?”金虔、郑小柳、刘氏同时叫道。
展昭急忙问道:“百儿是从何得知?”
百儿抹抹眼泪道:“大人,百儿自从元宵节爹爹失约以来,一直都对有关爹爹的消息特别留意。百儿曾听爹爹提起云锦缎的名字,所以一听说有人卖这种绸缎,就跑去查看。”
展昭又问道:“那是何人贩卖此缎?”
百儿说道:“是南街街首的天织缎行,这半年来,只有那家缎行卖过云锦缎。”
展昭听言,点了点头,转身对金、郑二人命令道:“金虔、郑小柳,速速随我去天织缎行察看。”
“遵命!”金虔和郑小柳同时拱手答道。
金虔一只脚刚刚踏出门槛,前面的展昭却突然停住身形,回首道:“金虔,你还是将那乌盆带上随我等一道前去,或许有需要之处也不一定。”
“……咳咳……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奋起!
明天更新五万字!
…………
……
咳咳,大家愚人节快乐!
第五回 天织缎行显凶踪 乌盆识证见凶嫌
展昭一行三人辞别刘氏一家,便照百儿所言,匆匆往镇中南街寻去,果然不多时,便在街口看到一家缎行,上挂“天织缎行”的招牌。
“展大人,看来就是这家缎行。”郑小柳四下看了看,小声对展昭道。
金虔一旁听得清楚,心中不免好笑:那招牌的字写得比箩筐还大,猫儿又不是不识字,还用你小子在此解释说明吗?
展昭却未见恼怒,只是点点头,带着金、郑二人走进缎行,环视了一圈,向柜台的伙计问道:“这位小哥,你这店里可有云锦缎?”
那缎行伙计本来见这三人衣着素朴,又面带风尘,想必不是什么有钱之人,便也没多加在意,见三人来到店里,也未曾招呼。可这会儿听这蓝衫青年一开口就问云锦缎,不免有些诧异,抬眼看了看,摆了摆手回道:“什么云锦缎?没有。”
那伙计虽然口气不善,但展昭却也并未在意,又问道:“这位小哥,你家掌柜可在铺中?”
那伙计一听,自然有些不大高兴,心道:这仨人,光看穿戴就知道是穷鬼,还偏要摆阔,问什么云锦缎。这会儿又要叫咱们掌柜出来,嘿,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谱大的穷鬼。
想到这,那伙计顿时口气不悦起来,道:“我家掌柜出门了,不在。”
展昭又问:“那请问掌柜何时能回来?”
伙计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斜着眼睛望着展昭道:“我说这位爷,我家掌柜可是忙的很呢,这一出门没个十天八天是回不来了,您要是想买两尺棉布做衣服,瞧见没,对面的小摊上就有,你们就别在这待着,挡了我们店的生意。”
展昭听言不由一愣,刚想开口表明身份问话,一旁的郑小柳却抢先高声嚷嚷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他可是……”
那伙计也不客气,也叫起来:“我管你什么人,不买东西就别在这瞎嚷嚷,赶紧挪地方!”
“什么?”郑小柳被气得两个眼睛直冒火,正想扯开嗓子开骂,却觉得后面有人在敲他的后背,回头一看,正是金虔。
只见金虔挑了挑眉毛,把郑小柳推到了一边儿,走到柜台边,咚的一下将包乌盆的黑色包裹放在柜台上,抱着胳膊道:“要吵到那边吵去,这好几百两银子快压死我了,咱可点找个地方歇歇脚。”
呃?
莫说那伙计和郑小柳,连展昭都不由一愣。
就见那金虔四下看了看,又回身对展昭道:“公子,我看这乡野小店,肯定没有云锦缎,其余的料子也是普通的紧,都不如公子身上那件精细,咱们还是到东京汴梁去看看吧。”
那伙计一听,顿时一惊,望了望柜台上的鼓囊囊的包袱,心道:听这小哥的口气,难道这几位还是大客户不成,可从这三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实在是不像啊。
伙计想到这,不由又抬眼细细打量起展昭,这一细看,不由一惊。
只见这位蓝衫青年相貌堂堂,气度不凡,那身素蓝长衫虽然猛一看去平常无奇,但衬在此人身上,却是说不出的飘逸潇洒,想必这身蓝衣定非凡品。
这伙计眼珠一转,立马像换了个人般,滴溜溜从柜台后跑出来,来到展昭面前笑道:“哟,这位爷,小人眼拙,没认出您来。您要看什么料子,尽管里面请。”
展昭和郑小柳一听,不由双双向金虔看去,却见那金虔扯了扯脸皮,走到展昭身侧道:“公子,既然这店里没有云锦缎,咱还是换家店看看。”
那伙计一听,顿时急了,高声叫道:“这位爷,别走了,这整个刘家镇,就只有我们店里有云锦缎,您在这儿看就成。”
展昭轻抬剑眉,看一眼金虔,才道:“既然小哥如此说,那不如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伙计一听,顿时心喜,急忙走进内屋,不多时就抱了一匹锦缎出来。
只见这匹锦缎,质地柔滑,细腻如水,放在屋内,却能映射室外阳光,光华毕现,璀璨耀目。
众人一见,不由心中赞叹。
金虔赶忙将包裹拽过来,放在锦缎边小声问道:“刘乌盆,你对这锦缎可有印象?”
“……没有。”乌盆悄声回道。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金虔又把乌盆推到了一边儿。
就听展昭问道:“小哥,这锦缎色泽不凡,是从何处购得?”
那伙计听言,不由纳闷,开口问道:“这位爷,你来买锦缎,不问价钱,却问这锦缎是从何入货,是何道理?”
展昭微微一笑,回道:“小哥有所不知,这云锦缎物稀为贵,常有赝品,我等问问入货之地,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哦……”伙计点点头道:“可是这云锦缎是从何地入货,我也不清楚,只有我家掌柜知道。”
“那你家掌柜现在何处?”
伙计回道:“不瞒几位爷,我家掌柜前几日出门进货,此时不在店内。”
展昭听言,不由紧蹙双眉。
郑小柳见状,疾步上前问道:“那你家掌柜何时能回来?”
伙计摇摇头:“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
众人顿时凝眉不语。
金虔最是沮丧,心道:真是倒霉,这掌柜出门还真会挑时候,到手的线索眼看又没了踪迹,啧啧,如此说来,咱这个乌盆乌龟还要继续COS下去……苍天啊,大地啊,上帝耶稣如来佛祖,不论哪个都好,赶紧显显灵,救救咱这匹可怜的羔羊吧。
那伙计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见这三人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那个黑衣的瘦小少年,更是一脸想要找人打架样子,不免心里有些打怵,可又怕丢了大生意,不敢赶人出门,正在这儿烦恼如何脱身,突见到店门前人影一晃,定眼一看,正好是熟人,心中不由大喜,赶忙迎了上去,招呼道:
“哟,这不是孙大爷和孙二爷吗?又来找掌柜喝酒啊,真不巧,掌柜出门进货,得等几天才能回来。”
就听门口一人笑道:“你这个臭小子,这么殷勤,是不是想讨酒喝?”
另一人也笑道:“大哥,我看这小子是越来越贼了。”
伙计和那两人就在门外聊起天来,展昭一众三人都在为案子烦恼,谁也没留意周围。而在三人身后柜台之上,装有乌盆的包袱却突然猛烈一震,居然从柜台上滚落下来,磅啷一声掉在地上,从包袱中挣脱,骨碌碌滚到了门外。
门外三人谈话之声顿时哑止,就听一个声音猛然叫道:“大哥!这、这……”
屋内三人听到此声叫喊,回头一看,不由大惊。
展昭与金虔急忙从屋内奔出,金虔一把抱起乌盆,用衣襟遮住。郑小柳随后拾起黑布,手忙脚乱地与金虔一起包好乌盆。
就听一个声音问道:“这位小哥,这乌盆是——”
金虔抬头一看,只见除了那位伙计,门口还站了两人。
左边那个身穿墨绿绸衫,脚蹬黑色短靴,身材魁梧,脸色黝黑,扫帚眉,三角眼,乱糟糟的连腮胡须。
右边那人,身材稍矮,身穿褐色短襟缎子褂衫,棕色绸裤,黑布靴,脸上一对八字眉,小圆眼,黑面无须。两人站在一起,仔细看去,眉眼间倒有几分相似。
刚才问话的便是右边那位矮个褐衣男子,此时他的表情可称为怪异:双目暴突,左半张脸平静,右半边脸却隐隐抽动。
金虔顿时心中生疑,抱着乌盆后退了两步,移到展昭身侧,才道:“这乌盆是我的,有什么问题?”
那褐衣男子听言,脸皮抽动更加明显,又问道:“你这乌盆是从何处买的?”
金虔还未回答,就见展昭上前一步,沉声道:“难道以前两位见过此乌盆?”
被展昭这一问,那矮个男子不由向后缩了缩脖子,目光移向身边的绿衫人,小声道:“大哥,那、那乌盆……”
“闭嘴!”绿衫人低声喝道,顿了顿,抬头向展昭拱手笑道:“没什么,我这兄弟一直想要个乌盆,今天见这乌盆不错,也想买一个,所以才顺道问问。”
展昭轻蹙剑眉,寒凛星眸,细细打量了这兄弟二人一番,才沉声道:“此乌盆乃是在东京汴梁城内马行街王家杂行内购得,你等可曾听过?”
“没听过!没听过!”褐衣男子突然摇手大叫道。
“二弟!”绿衫人也提高声音喝道,见褐衣男子停了声音,才缓声道:“几位,看来我这弟弟今日喝多了,有些失常,几位不要见怪。我兄弟二人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说罢,拉着褐衣男子转身就要离去,可刚转身,步未迈,就见一道蓝影突然飘至眼前,只见展昭挺立如松,抬去一只手臂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二人被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只见这名青年面容含冰,眸若深潭,正冷冷地瞪着两人,不禁心中大惊,竟无一言可出。
可展昭却半晌不见言语,双眸扫了这对兄弟几番,又将目光移向缎行门口抱着乌盆的金虔。
金虔见到这对兄弟的言行,心里也是生疑,见展昭此时拦去二人去路,又望着向自己,顿时明白,赶忙低声向手中的乌盆问道:“刘乌盆,你可认识此二人?”
可那乌盆却像哑了一般,连半点声音也未发出。
金虔顿时急了,又提高了几分声音问道:“刘乌盆,咱问你话呢,你听没听到?”
乌盆依然默不做声。
金虔抬眼看看展昭,见展昭脸色阴沉,双唇禁抿,不由背后一阵发寒,急忙将乌盆放在地上,用力敲打起来,边敲边道:“你个死乌盆,平常不让你说话,你啰嗦得像个八婆,如今要你作证了,你倒装起酷来了,连个屁也不敢放,你要是再不说话,咱就把你扔到粪坑里,把你变马桶!”
可敲了半晌,那乌盆依然毫无动静。
金虔也没了办法,只好愣愣地看着身旁的郑小柳,望他能想个主意,可那郑小柳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就听那边兄弟二人中的大哥说道:“这位兄台,你为何要拦着我二人去路? ”
展昭听言,瞪了两人许久,才缓缓放下手臂,闪开身形,让两人离去。
待两人走远,郑小柳和金虔便急忙走到展昭身侧。展昭望了金虔一眼,低声问道:“为何会如此?”
金虔心里大呼无奈,心道:猫儿,你真以为咱是半仙转世啊?谁知道这乌盆今个抽的是什么疯,突然就没了声音,难道是刚才摔到地上摔坏了……等等,这乌盆怎会好端端地就掉到地上?还滚出了包袱,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不能晒太阳吗……啊!
金虔心头一紧,顿时后背冷汗直冒,哭丧着脸,抬头望着展昭道:“展大人,这乌盆见了太阳,八成是魂飞魄散了……”
“什么?!”展昭与郑小柳顿时大惊,脱口叫道。
金虔被两人瞪得心里直打颤,想了想又道:“也、也不一定,可能过一会就能恢复也说不上……”
展昭、郑小柳二人听言,这才松了口气。
顿了顿,就听郑小柳问道:“展大人,那兄弟二人言行诡异,必然和此案有关,为何不将二人捉拿归案?”
展昭摇头道:“这不过是揣测之词,我等无真凭实据,既不知那云锦缎来处,又没有乌盆指证,怎可胡乱抓人?”
郑小柳顿时无语,低头抓起了头发。
金虔更是气恼,使劲儿敲着乌盆嘴里嘀咕道:“都怪这个刘乌盆,关键时刻却没了动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金虔正敲得起劲,却见那乌盆突然一震,从盆内传出声音:“别敲了!”
三人一听,顿时又惊又喜,金虔急忙叫道:“刘乌盆,你居然还健在?”
郑小柳也叫道:“你既然能说话,刚才怎么不出声?”
就听那乌盆低声道:“刚才我见到杀我的那对兄弟,一时激愤难以自制,猛烈震动下居然摔到了地上,不小心射到阳光,失去了意识。”
展昭顿时大惊,急忙问道:“你说的可是刚才站在缎行门口那二人?”
乌盆道:“就是那二人!展大人,还不赶紧将那二人捉拿归案?”
“捉拿个屁!” 金虔也叫了起来,“那两个人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什么?!为什么要放他们走?他们是杀我的凶犯哪!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乌盆喊得厉害,可身旁三人却无暇理会。
只见展昭急忙拉过在一旁发呆的缎行伙计,问道:“小哥,你可知刚才那二人家住何处?”
那伙计刚才听到乌盆说话,吓得险些昏倒,此时听见展昭问话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道:“你、你是说孙大爷和孙二爷?”
“……孙?”展昭稍一顿声,随即又道:“正是。他们住在何处?”
伙计颤悠悠伸出一个手指,指向街尾道:“就在这条街街尾,有个四合大院,门前有棵柏树。”
展昭听言,立刻旋身向街尾奔去,金虔一见,即刻运用轻功,紧随其后。这二人如同离弦之箭,嗖嗖两下便不见了身影,可苦了身后的郑小柳,心急如焚,却只能跟在两人身后扬起的黄土之中。
不过片刻,展、金二人便来到了吴氏兄弟住处。展昭在门口停住身形,环视四下,轻一纵身,便跃入院中。金虔也随后蹦了进去。
只见这院内甚为宽敞,三排瓦房,正屋朝南,两侧各是东西厢房。展昭身形如风,在院内众屋四处查找,金虔跟随不及,只好在前院后院查看,不稍片刻,整间院落便被查找完毕,二人却是一无所获。
“展大人……”金虔背着乌盆,看着直直立在院中的展昭,心里也不免有些气闷。
展昭环视一圈,突然转身向门口走去,边走边对金虔命令道:“看来那二人已经逃逸,但时间尚短,那二人必定还未走远,我等速速追赶,定然能将其拿获。”
金虔一听,顿时精神振奋,急忙跟在展昭身后。可刚打开院门,展昭却突然停住身形,直立不动。
金虔紧随其后,差点碰歪鼻子,幸好急时刹住脚步,才幸免遇难。
刚想开口抱怨,金虔却突觉周围气氛不妥,只见眼前展昭背影紧绷,手中紧攥三尺巨阙,身形隐隐透出杀气。
就听展昭沉声喝道:“吴氏兄弟,你等莫要一错再错!”
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