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晓霜?”蔡大婶半天才明白过来。
蔡大虎点了点头。
“她……她太小了啊,我原本还想着将她说给你弟弟,如今听说他们一家原是京里的大户人家,要搬回去,这事我也不好提,只怕是不成了,他家是读书人,家里人都是做官的,哪里看得上我们这种人家。”蔡大婶一边说,一边叹气。
“我不管,反正要娶,就娶她那样的,有那个样子还不行,还得有她那份手艺,那样的心思。”蔡大虎闷声说道。
这不就是摆明了非林晓霜不娶吗,蔡大婶愣住了,半晌方道:“若是晓霜,娘是一百个满意,只是……这件事,娘帮不了你。”
“嗯!娘,您就好好管好二虎就行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
“若你真能将晓霜娶进门,娘做梦都会笑醒。”蔡大婶说道。
蔡大虎那一刻下定了决心,他要跟着赵将军走,将来再挣几份军功,师父师娘才会将晓霜嫁给他,不过在那之前,需要让晓霜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娘说的没错,她真的还小,能够明白吗?
一边有劲地推着磨盘,一边思忖着怎么开口,他不擅言辞,要怎么说,才能让她知道他的心意?正想着,林晓霜却先开了口。
“大虎哥,我听说婶儿急着给你挑媳妇?”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几分好奇。
蔡大虎灵机一动:“没成,我娘自己也说了,没一个及得上你。”
林晓霜眼睛眨巴又眨巴,一时无话。她心思剔透,如何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敢情蔡大婶是看上她了,可她从未想过,在她的眼中,蔡大虎也只是个少年,尽管实际年龄比她大五岁,心智却远没有她成熟。
见林晓霜皱眉,蔡大虎有些不安,她应该听明白了吧?只是为什么皱眉,难道是不愿意,瞧不起他么?横下心来,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这么吊着难受,不如挑明了。
“霜儿,你能等我五年吗?”
“啊?”林晓霜睁大眼看着他,一脸惊讶。
“给我五年时间,我一定让自己配得上你!”蔡大虎惴惴不安地看着她,一脸期盼。
她才十二岁哎,居然有男生告白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豆芽菜一样的身板,林晓霜不知道作何表情,他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我说了不算,你知道的,儿女的婚事由父母作主。”林晓霜在他的注视下,犹豫半天想出了这个理由。
“这么说,只要师父师母那里不反对,你是愿意的了?”
“这个……你能让我爹娘在我十七岁前不将我嫁出去?”她更关心的是这个。
蔡大虎点头:“我会向他们争取,我会求师父,希望他给我这个机会。”
林晓霜见他说得郑重,也正色看着他:“大虎哥,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还年轻,见过的人还少,五年还很长,这五年内,就算我不会遇到别人,你可能会遇到真正喜欢的姑娘……”
“霜儿,不会!我会等你长大,不会再喜欢别的姑娘,”蔡大虎脸红红的,着急地解释道,“我保证会对你好,你只要答应等我五年,就算……就算这期间有别人对你好,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五年后,如果你觉得我真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再拒绝我不迟,我保证不会纠缠。”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眼睛最能表现出他的真实想法,从蔡大虎的眼里,林晓霜看见的只有真诚。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她,但是她知道他确实没有说谎。
十七岁就是连长了,连长上面是营长、团长……林晓霜在心里盘算着,不由得微微一动,前世时少年的她,不就曾梦想过嫁个军官吗?曾经的愿望没有实现,莫非在这来世,上天要圆她一个最初的梦想?
虽然对蔡大虎了解不是很多,但凭着这些时日的接触,知道这是个老实肯干的年轻人,他的身上有一种执着,相貌也英俊,身材……刚才偷偷瞟到的,似乎……也很棒!而且人家多好,承诺就算她答应了,他自己是不会出墙的,她却可以有选择,虽然相信父母不会害她,想必挑夫婿时也会再三斟酌,但总还是盲婚哑嫁,不如这眼前的年轻人,好歹知根知底。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说服我爹娘,我等你五年。”
“真的?”蔡大虎一阵狂喜,松开磨把,上前两步握住了林晓霜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因为练武的关系,掌中与指尖都是粗硬茧子,她的手才有他的一半大,被全部包住。
林晓霜脸一下子热了,但她没有抽出手来,凝视着他,她轻声说道:“大虎哥,好好干,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有功成名就的一天!”
能够在婚前恋恋爱,其实也不错!大虎是个好青年,不管未来会不会有变数,至少她能够五年不嫁也好,看张氏的样子,已经在操心她的婚嫁问题了,真怕过个两年,还花骨朵儿般的年纪就将她嫁出去,太摧残幼苗了。
不得不说,林晓霜找到了个好帮手,魔芋豆腐的制作费时费力,二虎蹲好马步后也来帮忙,磨好浆后,干脆就在蔡家架了锅,开始试验。这里有一种东西叫土碱,村人用来洗油污,做魔芋豆腐需要加碱,林晓霜却不知这种土法提取的碱对人体是否有害,她想了一阵,还是采取了最安全的方法,从草木灰中提取原料,沉淀又沉淀,试验又试验,也算运气好,不过两三次,她终于找到了最适合的配方。
当灰白的魔芋豆腐出锅时,蔡大婶也回来了。
她往锅里瞧了又瞧,还伸手戳了那嫩生生的豆腐一下,奇道:“原来没有豆子,竟然也能做出豆腐来,霜儿啊,你这丫头脑子里怎么有那么多新奇的想法,这吃了真的没事?”
“放心吧,婶儿,我哪回骗过您?”
“婶儿信你,毒蘑菇你都能分得出,何况这个,说到这炉灰啊,端阳做粽子的时候,也兴放它,据说吃了能辟邪。”
林晓霜灿然一笑:“是啊,我就是想到了这一茬,果然一试,真能去除鬼芋的麻味。据药书记载,鬼芋是一味好药,经过漂洗磨浆后加工成熟食,不仅没毒性,吃了还对身体有益,婶儿你上回扭伤脚肿,还是这东西给治好的。”
“对啊,我们晓霜会读书,知道得就是多!大虎,去把我摘来的菜洗洗,二虎,去把你林婶子和念祖叫过来,今儿就在我家吃饭,晓霜这豆腐啊,就充公了。”
林晓霜嘻嘻一笑:“本来就是做给婶儿尝的,我只出了一块豆腐,您却要管三个人的饭,如此一来,倒是您亏了。”
蔡大婶拉着林晓霜的手:“不亏不亏,看到你啊,婶儿心情都要好上三分,将来谁家得了你这样的媳妇,才真是好福气。”
大虎眼底含笑,直睃二人,林晓霜轻嗔一眼,他赶紧低了头出去,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
“婶儿,怕就是您这样念叨,我娘才老想着把我嫁出去,您见了她再别说这话,好歹我在家多留几年,也还能多陪陪您。”
“婶儿也想哦!可是你家不是要搬回京去吗,再怎么样你也陪不了婶儿多久了。”
“那我就赖着不走,留下来给婶儿做女儿好了。”
……
倾听花语
“这样不行,应该这样……”院子里的大槐树下,蔡大虎正教着二虎和念祖武艺,念祖足足矮了蔡二虎一头,认真听着蔡大虎的讲解,学得有板有眼,学了月余了,这么长时间,二虎都嚷嚷过好多次,难得他年纪小,却没有哼过一声苦,倒让林晓霜感到意外。大虎也说,念祖是个学武的好苗子。
“大虎哥,二虎,念祖,歇会儿喝碗甜汤吧。”自从与蔡大虎有了五年之约,林晓霜叫二虎时,就省去了那个“哥”字,两人年岁相当,叫名字也好。
蔡大虎见是她来了,面上一喜,伸手拍了拍弟弟的后脑勺:“今天表现不错,先练到这里吧。”
林念祖欢呼一声,冲到石桌前,揭开了瓦罐盖儿:“姐,是什么好吃的?”
林晓霜戳了他的脑门儿一下:“冰镇银耳汤,快去屋里拿碗来。”
林念祖答应了一声,拉了蔡二虎的手一道进屋取碗,蔡大虎看着瓦罐中黏黏稠稠的汤汁,奇怪地问道:“霜儿妹妹,你这是哪里来的,莫不是林大叔从京城带来的?”要知道银耳珍贵,一两银子也不过买几钱,非富贵人家吃不起。
林晓霜俏皮地眨了眨眼,冲他说道:“错了,听说京城什么都比这儿贵了几倍,我爹还让人带了信来,说之前带去的银子花光了,要我娘卖了粮凑些银子去打点呢,他哪里闲钱给我们买这个,你再猜猜?”
蔡大虎嘿嘿一笑:“是你以前在林子里采的?”
“不是!银耳的通风与光线要求比较特殊一点,不比其他菌种,在林间生长容易。林子里可是难得见到,就算有,也被人先采摘了,可轮不到咱们。”
“那我可猜不出来了。”
林晓霜笑着揭密:“我自己栽的。”
“你……你居然会栽这东西!”蔡大虎这回是真真吃惊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霜儿,你可真是厉害,似乎这世上少有你不会的东西。”
林晓霜抿嘴笑道:“我不会的太多了,首先武艺我就不会。”
蔡大虎笑了:“你怎么不留着卖钱,却给我们吃,太可惜了!”
林晓霜栽银耳,本就是为了给自己和家人吃的,美容滋补,有钱她都还想去买呢,岂会将辛苦栽培出来的便宜他人?何况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试验会一次就成功,她用的瓶栽法,这还是六月间采收的,后来温度渐高,环境不适宜,就没有种了。
“有什么可惜的,这不就是吃的东西,自己种了,当然要自己吃。”
这时二虎和念祖也拿了碗和木勺来,各自盛了一碗就吃起来。林晓霜给大虎也盛了一碗,递了过去。
“霜儿,你也吃。”大虎将碗推了推。
“我在家吃过了,这是留给你们的。”
“姐,太好吃了,冰冰凉凉的,你是怎么弄的?”林念祖一边吸溜吸溜地喝着汤,一边问道。
“不过就是用桶吊下村头的老井里放了一会儿。”林晓霜回答道,尤自叹息贫穷落后真可怜,她在老井旁足足守了一刻钟,要是在现代,丢两块冰进去,马上就凉下来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可惜她不是能人,造不出电来,只会就地取材,种点原始材料,不过仗着比这里的人多知晓一些原理知识,能够减少实验的次数,离成功更近一步罢了。
“霜儿,井边危险,以后你不要去了,这些事情,交给我做就好。”蔡大虎闻言,有些担心。
林晓霜体会到他的关心,心底涌上一丝甜蜜:“不妨事的,大虎哥,又不重,挑水的活儿都是你和二虎帮忙,很麻烦你们了,这点小事,还不至于我做不成。”
两个人的五年之约,基本上已经定下。
这件事开始还有些波折,林崇严接到信后,并不愿意,一口就回绝了,在他看来,女儿聪明伶俐,才貌俱是上乘,蔡大虎这个学生虽然不错,但出身毕竟低微,配不上林晓霜。
蔡大虎为此专程跑了京城一趟,正好赵将军一位好友调任京中,这位好友是个文官,他便让蔡大虎带了一队士兵护送其上京。这位姓段的大人见蔡大虎人品不错,又知道他救过赵将军的命,竟有心把侄女许配给他。
蔡大虎进京,住的是林崇严家,他便错以为林崇严是蔡大虎的长辈,向他提了此事,林崇严听了蔡大虎当面的承诺,再加上林念宗一直帮忙好友说话,心中本就在犹豫,见段大人家世比自己好得不是一点两点,竟也看上了蔡大虎,最终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允了这五年之约。那位段大人听说蔡大虎虽未婚配,却已有意他人,正待议亲,只得遗憾而去。
林晓霜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后,心道自己这个爹果然是有些势利眼的,不过出发点也是为了她好。林念宗则是给妹妹写了一封信,信中暗指她精明狡猾,虽说定了个五年之约,却没把自己套死,蔡大虎白底黑字立了据,将来若想反悔,实属困难,换了林晓霜却不一样,她若想反悔,只需等足五年,说个“不”字就可,所以撇开时间不谈,吃亏的其实是蔡大虎,他既然能拒权贵之亲,想来对晓霜是真心真意,林念宗也希望妹妹好生珍惜。
最让林晓霜意外的是蔡大虎带来的消息,她在京中的家里,竟然多了一弟一妹,是父亲身边的吴姨娘生下的,林崇严离京前她就怀了近三个月身孕,因怕有意外,一直瞒着众人,却不想突然间丈夫就带着嫡妻子女不说一声就离去,一走十年,消息全无。
林晓霜这才知道为何父亲要急着回京,多一天都留不得,原来是得到了这消息,赶着去见那对龙凤胎,她也明白了张氏的心情,可却无法为她分忧,总不能把那对龙凤胎再塞回吴氏的肚子里去吧,这是不可能的事,唯有尽可能的在她面前撒娇,逗她开心。
这也给林晓霜提了个醒,她直接明白地对蔡大虎说了,若是想娶她,便只能待她一人好,不得再娶旁人,就算他发达了,当了大将军也是如此,而且连外面的花花草草都不能沾,不许沾,如果蔡大虎做不到,就当前事未提。
蔡大虎哪里会说不好,急急答应了,还说他们家世代如此,他爷爷就只娶了奶奶一人,他爹又只娶了他娘一个,将来他也只娶晓霜,对别的女子,看都不会看一眼。林晓霜听到这番话还是很高兴的,她愿意相信他,其实这世间的男子,也不是个个都好色,便是那大富之家,也有夫妻恩爱,不纳妾侍的,只是毕竟是少数。
她寻思着,与蔡大虎这也叫青梅竹马了吧,只是她没有谈恋爱的感觉,也许因为年纪小,两人的相处方式,更像是兄妹,那一场婚姻之约,更像是过家家。
这件事却把蔡大婶乐坏了,看林晓霜已经是一幅看准儿媳的表情,林家的壮年劳力都不在,粗累的活计基本上都被蔡大婶的两个儿子包了,两家亲如一家。
林晓霜对蔡大婶也好,这银耳汤她也专门盛了一碗放在屋里,留给她回来吃。
吃饱歇了会儿,二虎和念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练习,林晓霜坐在一旁,双手放在膝上,捧着脸看他们比划招式。蔡大虎指点了一会儿,让那俩小子自己练习,就跑过来陪她。
“无聊了吧?”蔡大虎坐在她旁边。
“给,擦擦汗!”林晓霜摇摇头,递过一张汗巾。
他接过去,看着洁白的汗巾上绣了一丛小花,这花在田间地头见过,蓝的花,绿的叶,像真的似的,他还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你绣的?送我吧!”蔡大虎舍不得将汗巾弄脏了,用袖子擦净额上的汗,收了汗巾入怀。
林晓霜“噗哧”一笑:“你不用它擦汗,送给你做什么?”右手一摊,“还来!”
蔡大虎摇头不依,嘴里央求道:“好霜儿,就送给我吧,这花儿绣得真好,过些日子我就要跟着赵将军开拔去别处了,我带着它,时常看看,也就像看见了你。”
“要走了?”林晓霜有些意外。
“嗯!上次我进城,听将军说了,估计入秋就要走,没多少日子了。”
林晓霜看了看远处:“这次会去哪里呢?”
“还未定,开始是说要调赵将军回京,最近又有了变化,可能会去边城。”
“去边城,那会打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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