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明带着几人上前将人拉起来,华如初叹了口气,道:“若是这次我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以后便会有许多人像你们一样,这次我能防住,下次谁又说得好。现在的昌邑府衙不说一派清明,却也不会动辄要人命,你们放心就是。”
五人一走,华如初马鞭轻击着桌面将视线转了个方向。
三人里有两个是中年人,一个看着却不过二十出头。只是那眼神着实让人讨厌。
“我不问你们名字,也不管你们背后有谁,现在。收拾东西离开兖州,不然别怪我下手不知轻重。”
“闻夫人,这么好的东西我们看着眼红也说得过去不是?我知道你心里装着百姓,一切都是为了百姓着想,可是既然你也说了是要交上去的,皇帝必会让南朝九州都种上这东西,那你现在又何必为难我们,你放心。我们一定不打番薯的主意了,但是茶叶我们总得买回去吧。”
说话的是那个二十出头的,说话时带着让华如初讨厌的调调。她反击得一点不客气,“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这个功劳是我夫君的。在我夫君没有得到好处之前,谁也别想从中获利,不管是你们,还是你们背后的人都别想,我兖州的茶叶不愁没人买,少你们几个不算少,最后再说一次,收拾东西,立刻离开。”
“闻夫人,你也是生意人,做人留一线的好,闻大人是官场中人,少立一个敌人也是好的,你说是不是?”
“威胁我?”华如初冷笑,“要是我自己的买卖都护不住,我还做什么买卖,至于我夫君,你的靠山再大能大过皇上?就你也敢说少立一个敌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顶着雍州州牧小舅子的身份从没被人这般不客气的指着鼻子骂过,要不是尚有一分理智在,他都恨不得上前撕了这张脸。
那两个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的中年人此时深施一礼就退出屋去,他们的房间在隔壁。
一开始也不过是想着现在昌邑外来人多,官府就算有心管也管不过来,他们才起那心思,在看到是闻夫人亲自出马后他们便现没有一点其他想法了,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至于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年轻人……要不是有他在前面顶着,他们怎么能全身而退?
华如初又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转身就走,边吩咐道:“若是他不愿意走,你们帮帮他。”
“是。”
那个年轻的男人最终还是叫了下人过来收拾东西离开了。
他识时务,知道硬碰硬他落不着好。
华氏说话虽不好听,有句话说得却没错,拼靠山,谁能强到她前头去?
回家后,华如初做了一连串的安排,又让人带话给陈坚,叫他多派人手去番薯地守着,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等到几日后一身缟素的闻佑带着江轩一起返家时,那股不安份的暗流已经平息下来。
华如初没有追问太原情况,倒是问起了其他人的情况。
“都还好,祁珍又怀上了,魏旭收了她的丫头为妾,祁镇的妻子也有了身孕,倒是祁良,说过几日会过来。”
到底还是收房了,“祁珍心情如何?”
“还不错,魏旭对她挺好。”闻佑知道妻子在想什么,轻抚着她的肩膀道:“比起大多数女人来说,祁珍算幸福,比起大多数男人来说,魏旭也算不错,你不能要求他也如我一样。”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接触的负面事情太多,华如初瞬间就变得尖锐起来,“如你很难吗?这般不甘不愿,你也有那心思了?”
“你知道我不会。”闻佑上前将人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如初的情绪有点不对,“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对不起。”华如初拍了拍额头,“大概是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没多少时间陪平平和安安,心里焦躁得很。”
闻佑亲了亲她额头,“你休息几日,一切事情有我。”
“恩。”
兖州现在极为有序的前行着,只要掌好了舵,他要忙的事没那么多了,平日里也能抽出更多时间来陪妻儿。
这次回太原,皇上和他说了,明年再在兖州呆一年,后年就让他去扬州,这和他的计划差不多。
兖州照现在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不去和扬州太原比,和其他地方却也不见得会差。
再有明年一年,他走时,必能留下一个冉冉上升的兖州。
他为政的头一个地方也算是给出了一份亮眼的成绩。
“阿佑,给你看样东西。”
华如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透镜递给他,“放到眼睛那里看看。”
闻佑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这是什么?”
“叫透镜,西洋之物,有些人看书看多了眼睛就会看不清,用这个就能很清楚了,眼睛好的反倒不能用。”
闻佑想起了那些看书时眼睛都要贴到书上去的人,“就这么拿在手里会不会不方便?”
“看书时一手拿书一手拿这个就是。”想了想,华如初也觉得有些窘,“要不找几个匠人来试着自己做做看?”
闻佑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摇头,“一般匠人没用,你有什么想法?”
华如初边说边用手在自己眼睛周围画给他看,“这里和这里各一个镜片,中间鼻梁这里用个架子将两个镜片撑住,然后耳朵这里可以利用起来,搭在这个地方,这样就不会掉了,看明白了吗?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闻佑边点头边回想,“大概明白了,一般的匠人做不来,光是这镜片他们就没办法。”
“这个其实不难,你看这镜片,中间凹进去,两边厚一点,照着这个方向去想应该能想明白原委的。”华如初说了个半透,涉及太多现代词语的话干脆就省了。
闻佑迅速举一反三,“那要是中间厚,边缘薄呢?”
那就是老花镜啊,华如初眼睛仿佛有光在闪,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老花镜可不也是个大市场?
如初的神情告诉他中间厚,边缘薄也是能起作用的,闻佑勾唇浅笑,“这事不能急,先找到人再说,要不我去和皇上要几个?”
华如初想了想,“我们先自己找找,真找不到再说。”
皇帝知道她的事够多了,实在不需要再增加了。
无意中居然找到了一条财路,华如初抱住阿佑用力亲了几口,主动得让闻佑差点把持不住,要不是现在还在丧期内,他真想就地将她办了。
华如初也想到了这边的规矩,靠着他问,“你得守丧多久?”
“七七四十九天。”
……这可真是够久的,华如初搂住闻佑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问,“我们就算那什么也没人知道啊。”
这事上闻佑却不打算纵着她,搂着她腰的手下移顺势拍了她屁股一下,“心知道,必须要守,膳食方面也要清淡些,不要大鱼大肉,心安比什么都好。”
“你不在家这几天我们也没有大鱼大肉,都是清清淡淡的,规矩我知道,就是……四十九天也太久了些。”
“皇上要守丧一年,四十九天和一年相比,心里有没有舒服点?”
华如初极老实的点头,“舒服很多,不过皇宫那么多美人,皇上真能忍住?”
“那不是你要操心的。”闻佑有些想笑,险险忍住了,将人抱到自己身上坐着,软玉温香在怀,说没有意动是假的,可只是这么抱着,他也觉得舒服,且心安。
不过是离开几日,想念却那般汹涌,只恨不得日子能一下子就过去,好快点回到如初身边。
以后还是尽量少分开的好。
第五百一十二章 完结序曲
次日,华如初真就什么都不管了,舒舒服服的歇在了家里。
看母亲终于有时间陪他们了,平平和安安都高兴得不行,表现却绝不相同。
安安是飞扑过来,赖在娘亲怀里不走了。
一直格外粘着华如初的平平却只是小大人似的走过来,脸上也没多少笑模样,要不是那小身体明显依偎着自己,华如初都差点以为这儿子不粘她了。
以前她担心平平因为太过粘她而排斥和他抢娘亲的安安,现在看着却完全没有如此,他不怎么说话,却格外照顾这个妹妹。
那些小玩具,只要是安安要的,他都不会去拿,就算是他已经拿在手里了也会让出来。
很有哥哥的派头,这让华如初放心不少。
一手搂住一个,再想到还有个疼她护她的丈夫,华如初便觉得满足不已;心底的那股子焦躁完全消失了。
江轩背着双手进来,看着玩成一团的母子三人不由得笑起来。
“江伯,宫里有没有人为难您?”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皇家确实没几个好东西,可他们为难人从来不在表面,再说你们夫妻这左一个功右一个功的立,他们就是有心为难也得等你们没有利用价值了。”
华如初失笑,这话尖锐,却是大实话。
平平安安脆生生的叫人,“伯祖父好。”
“哎,好好。”江轩笑眯了眼,朝着平平招手。
平平不想离开娘亲,迟疑了下才走过去。
华如初看着江伯手里的东西问,“这是?”
“太上皇宾天后我便离了宫,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去了趟祁府,去看了看那老头子,这两年他身体倒是将养得不错。性子平和了许多,挺有精神头的,也不用再卧床了,我给他留了个养身的方子,走时他给了我两个这个,看着倒不像是临时准备的。”
这是一对一模一样的玉佩。看着很有些年头了,在玉石并不兴盛的南朝,这东西还没有黄金值钱,但是依然被祁家留在手里,想来应该也不是没有一点意义的。
华如初看着江轩给平平戴好。又叫了安安过去也给戴上,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血缘是改不了的事实。阿佑又不是真的和祁家绝了往来,她不用做那招人嫌的事。
“他还叫我带一句给闻姑爷,祁家的功夫可以继续往下传,只要他们学得会。”
祁家祖传下来的功夫有多厉害华如初是知道的,一点不比武林中那些传派数代的名门差,以前她觉得大哥应该能和阿佑拼个旗鼓相当,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大哥不是阿佑的对手。
只是这门功夫并不那么好学。祁家到目前也只有老太爷和阿佑学会了,以后她的儿女倒也可以试试,这么好的东西不用白不用。
“阿佑知道了吗?”
“回来的路上我就告诉他了。你啊,有些事也别死拧着,祁家是做得不对。但总归那老头儿现在是软了态度,闻姑爷现在虽然是姓了闻,可闻家并没有真接纳他,不然也不会平平和安安上族谱,却将他丢开在一边,他是流的祁家血,也是被祁家养大的,该出力的时候出上一把也没啥。”
江伯是真的老了,看着江伯满头花白的头,华如初心底酸涩,以前的江伯哪会这么软。
“江伯你放心,我都懂的。”
江轩只是过来说上一声,一阵时间没去医馆,他一直惦记着,将要说的说了后便起身离开。
精神很好,走路和以前一样风风火火,可背影却佝偻了些,华如初在后面看着,想到了自己的爹娘。
她长大了,有儿女了,她的上一辈就开始老了。
老了会有病痛,会死去,然后,便是阴阳相隔。
她再大的本事,再多的钱财也无法改变这些。
“娘,不难过。”平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靠着她,小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像是想将她的难过都抹走一般。
“恩,娘有平平和安安,娘不难过。”
听到娘提及自己的名字,在一边玩小玩具的安安飞快的爬起来趴在她膝盖上,“娘,安安在这里。”
将一双儿女抱紧,华如初想,她还有时间,可以让爹娘享尽天伦之乐,她还可以在膝下尽孝,一定不让爹娘留下遗憾。
※※※※※※※※※
去年所出的番薯今年全部种下去了,出产的量怕是得有百万斤,以官府的仓库绝对放不下,闻佑干脆将八郡太守都请了来,将番薯的特性以及作用一一说明,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将作种的番薯带走。
身在兖州,又有闻佑这样一个州牧,八郡太守自是格外关注治所昌邑,番薯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不过他们什么都没做,就等着,现在果然等到了。
而且是这么大一个惊喜。
虽然怎么运回去是个难题,和这个所能起的作用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了。
番薯的问题解决后,茶叶也差不多都可以出了。
可是要怎么出,却是个难题。
闻佑休沐这日,纪子兴受众人之托上门求见。
“怕是来寻你拿主意的,我在这里陪孩子,你去吧。”
也只有闻佑才会给一个女人,他的妻子提供如此大的便利了,华如初笑着倾身上前亲了亲闻佑的脸,聊表感谢。
“娘,安安也要亲亲。”
华如初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嫩脸,又将没说话,只是望着她的平平拉过来也亲了一口,看小小的孩子迅红了脸险险忍住笑,这儿子脸皮薄得出人意料,第一次因为亲他他脸红,把大家都逗笑了,从那以后他就不肯让人亲了,偏那小眼神明明渴望得不得了。
“娘很快就回来。”
“恩,安安会乖乖的。”觉得落下哥哥不对,安安忙又加了句,“安安会和哥哥一起玩的。”
平平板着一张小脸也点头应下,“我会看着妹妹,娘放心。”
“乖。”
乖巧的儿女让华如初挪不动脚,最后还是闻佑提醒她,“纪子兴等了有一会了。”
“真是,什么时候来不好。”华如初无奈起身,不情不愿的去了前边。
纪子兴已经喝完一杯茶了,明明家里喝的也是一样的茶叶,他就觉得闻夫人这里的格外好喝。
听得脚步声,纪子兴抬头就看到闻夫人走了进来,忙起身行礼,“闻夫人,打扰了。”
华如初在上坐了,笑着示意,“久等了,坐吧。”
客套过后,纪子兴便直接说明来意,和闻夫人打了几年交道他也看出来了,这是个爽利女子,不爱拐弯抹角的说话。
“夫人,这茶眼看着就要出了,虽然因着茶树还未有长成,今年各家的茶叶都不算多,可加在一起也不是少数,尤其是您家的茶园都是老茶树,不知您有没有什么打算?是直接卖给哪个人还是如何?小民就担心各地商人从中搞鬼,在东家买了再去西家买,到最后茶叶还是落于几家之手,这于您曾经说过的不合。”
“我家的茶叶已经有人要了,所以并不会参与进你们之间来,不过你说的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华如初想了想,“要不然你组织一下各家,定个日子定个场合,合在一起出货?今年试试效果,要是这个法子好,等以后茶叶的量大起来后可以固定在一定地方做这个买卖,不止是昌邑,合适的话可以把兖州各地的茶都集中到昌邑来,时长日久,说不定还能促进昌邑的繁荣,纪家主觉得呢?”
“妙极,妙极,闻夫人这主意妙极,小民这就去联系各家,只是今年量小由小民牵个头还行,以后怕是会有不妥,各家会有不服,若是各家轮着来,又怕有人心思不正,将好好一件事办坏了,您看是不是由官府出头为好?”
“不妥。”华如初一口就回绝了,看纪子兴怔然的神情解释道:“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至少说明你是信得过官府,或者说信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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