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立即转身,从小太监递过来托盘上拿起圣旨,向前踏了一步。
圣旨一出,所有人纷纷下跪,就连晓彤也被启德拉着,跪了下来。看着莫怀渊与五公主相携起身,下跪,晓彤心里五味掺杂,身体不由微微发颤。
掩在袖下的手被突然握住,知道是启德在安慰她,晓彤苦笑了一下,移开视线,低下头。
见众人都跪了,公公展开圣旨,朗声宣读,“诏曰:朕之五女,年方十八,贤良淑德,才貌双全,赐号兴平公主,下嫁于鸿胪寺少卿莫怀渊,另择吉日行礼。二人乃佳偶天成,天作之合,望百年好合,永結同心。钦此。”
“吾皇万岁。”叩首,莫怀渊伸出手结果这看似轻却沉重至极的圣旨。
“恭喜兴平公主,恭喜驸马,奴才在这里祝二位白首偕老了。”一手搀扶莫怀渊,一手搀扶五公主,公公笑呵呵地说道。
“多谢张公公吉言。”抿唇浅笑,五公主眼波盈盈看向莫怀渊,却发觉他有点心不在焉。
心下不禁怅惘,五公主当然知道莫怀渊是为的什么,自从那个女人闹过之后,莫怀渊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明显心心念念的全是那个女人。即使气愤,却又无可奈何,赐婚的喜悦一扫而空,即使自己达成所愿,却有种输掉了的感觉,让五公主自己也莫名其妙。
轻轻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拽了拽莫怀渊的衣袖,让他回过神来,表面的工作仍旧是要做的,笑着与莫怀渊对纷纷前来道贺的颔首道谢,五公主隐含嫉恨的目光射向面色如常地与启德王爷一起站起身的晓彤。
本以为她是那种柔顺地女人,给点警告就能乖乖认清自己的位置,那么让她好好待她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她低估了莫晓彤这个人,没想到她找到了启德王爷这个自己惹不起的靠山,也没想到她能做得这么绝,直接骂到自己的脸上,这么不留余地,同样,她更低估了莫晓彤对于莫怀渊的影响力。如果莫怀渊一天不能对这个莫晓彤忘怀,五公主知道,那么她就一天要跟莫晓彤斗下去。
察觉到自己被称不上善意的目光盯着,晓彤扭头,正好对上五公主怨毒的目光。怔了一下,苦笑着摸摸头,晓彤知道自己跟这个五公主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用手肘顶了顶启德,晓彤努努嘴,“你侄女对我打坏主意。”
“你这是在寻求我帮助么?”不在意地笑道,启德挑眉。
“滚,谁要你帮助。”白他一眼,晓彤也没有怎么当回事,与启德一起回到了桌边。
“莫小姐倒是洒脱。”看着晓彤挂着浅笑的面孔,周睿蹭到她身边坐了,有点意外地挑眉。
“那是。既然不要了,就决定不去在乎,不然拖拖拉拉黏黏糊糊要死要活的,除了招人厌,有什么意思?”故作潇洒的耸肩,晓彤夺过启德手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仰脖一饮而尽,烈酒火辣辣地烧着喉咙,眼中溢出泪水,接着烈酒的遮掩,晓彤哭得笑容满面,“操,这酒真是太烈了!”
内心的苦,苦似黄连,但是晓彤不喜欢用泪水表达自己的苦,她喜欢大笑着发泄。
沉默着招呼青楠递上一杯清水,递到晓彤手里,启德对面带惊异想要说什么的周睿摇摇头。夺过晓彤手里的酒壶,启德笑着挑眉,“宝贝儿你想一醉解千愁等咱回家再说,你要在这里醉倒了我可丢不起这人。”
“你说什么?我哪里丢人了?”不满地扫了他一眼,晓彤觉得自己现在就有点晕晕的。
“还说,高中那阵你大小姐失恋,拉着我陪你借酒消愁,结果醉得不省人事,在大街上放声高歌,偏偏还一个音都不在调上,幸好是在城里,不然肯定能引来一群野狼。”想起那个夜晚,启德当时真恨不得找个坑把她埋了在用混凝土固定起来,“最后还把我当移动垃圾桶,吐了我一身。”
略微想起有那么一回事,晓彤窘了一下,清咳一声故作淡定扭头,“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不管是多久之前,咱家丑不可外扬,关起门来您老爱怎么闹就怎么闹。”想了想不怎么放心,启德将手里的酒壶递给青楠,让他拿远点。
知道启德是为了自己,晓彤只是不满地撇撇嘴,就仰脖把那杯清水灌下喉咙。
在一边撑着下巴,半懂不懂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周睿不得不承认他们直接的关系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故友。亲昵却没有半分猥 亵,两人之间有一种其他人绝对介入不了的气氛,这种怪异的关系让周睿异常感兴趣。
明明是不可能有半分交集的人,却偏偏熟络地超乎寻常的关系。原本性格温婉却突然间性情大变的女子,一切都是新奇的谜题,等待周睿去揭晓谜底。在心里打定主意今后就跟这两个人耗上了,周睿摇晃着扇子,笑得阴险。
“你笑什么?”斜眼看见周睿,启德立即警觉。
“下官……只是对二位的情深意切感觉到羡慕。”周睿很真诚地睁着眼说瞎话。
在启德努力转移注意力的情况下,晓彤的心绪终于稳定下来,酒宴也将近尾声。
看着启德跟其他官员道别,然后跟着他向西苑门口走去,晓彤思索着现在应该是先回家拿东西还是先去乐姗家借住。
“你今后准备的打算怎么做?”启德看向晓彤,询问道。
晓彤正准备回答,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晓彤!”
猛地停住脚步,晓彤转过身,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追过来的莫怀渊。看着他焦急的神色,晓彤竟然感觉到几分讽刺,“怎么,没有陪你的五公主去么?”
“晓彤,你听我说。”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想要捉住她手臂,却被她后退一步躲开,莫怀渊失落地收回手,“我知道你怨我,但是我真是没有办法啊……我会对你很好,我发誓。你先与我回家,我会给你解释……”
“没有必要,那个家我不会再回去了。”淡淡地摇头,晓彤看着莫怀渊略显苍白的面容,狠下心肠拒绝,“你应该知道什么是‘鱼肉与熊掌不可兼得’吧?不过,现在也不用你选了,我自动退出,以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要说得这么决然,晓彤!”
“谁让你叫我晓彤了?民女和驸马爷之间熟悉到能够用这么亲密的称呼了吗?”冷笑,之前听见这称呼的甜蜜,如今全部变成了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割着晓彤的旧伤,“民女可担待不起。”
“晓彤……你为什么一下子变了这么多?从前那个柔顺的你到哪里去了?”声音凄怆,莫怀渊实在不敢相信那个一直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晓彤与现在面对自己冷眼相向的女子是一个人。
“她死了,被你还有我一起,杀死了。”轻声说,狠心闭了闭眼睛,晓彤转身,快步离开。什么也不想,一定,要把这个男人从脑海与心中一并驱逐出去……
“晓彤!”莫怀渊刚想追过去,却被启德伸手拦住,急切地看着他,莫怀渊恳请,“王爷,您别拦着下官,晓彤一个女人家,应该怎么生活?一时之间怄气出走,她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对着他轻笑,启德的的态度是高高在上优雅,“她本王自会照顾。”说罢,不理会呆立的莫怀渊,启德甩袖快步追着晓彤离开。
伸手搭上莫怀渊的肩膀,周睿略带同情地拍了拍,“现在的莫晓彤,你还是放弃比较好。”
“周大人……您这是何意?”颤抖着回视,莫怀渊低声询问。
默然摇摇头,周睿什么也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趴地……为毛最近很没有动力呢……作业也不想写,文也不想写,复习更不想复习……
动力啊动力啊给我动力啊……
二七、皇权至上
大步出了西苑,就看见青楠守在一辆华贵的马车边,一见到晓彤,立即迎了上来,“莫小姐,上车吧。”
“厄?”怔了一下,晓彤反应过来这马车是怎么回事,“嗯,我想去一个地方,能稍我过去吗?”
“你要去哪?”从后面赶上来的启德询问。
“乐姗家,我一闺密。现在那个家是回不去了,我准备在她那了借住几天然后想想后面应该怎么办。”回过头,晓彤回答说。
“……你还知道要想想后面该怎么办啊?”忍不住轻嘲,启德伸手搭上晓彤的肩膀,“先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看到他严肃的脸色,晓彤立即知道了将要发生的是什么。垂下视线,难得老实地点点头,晓彤转身上了马车。
跟在她身后坐入马车,启德坐在晓彤对面,盯着她,“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是我错了。”低声道歉,晓彤愧疚地不敢看启德的视线。
“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
“……我不该不计后果的冲动……”
“你那哪叫不计后果啊?你那根本就是找死!”一拳砸在座位上,启德面容冰冷,“你知道我今天担惊受怕地都快赶上我穿过来第一天了吗?我还没弄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就直接给我冲到公主面前指着她鼻子大骂,你觉得自己骂的有理吗?你知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就算是软化了一百倍也照样有人能挑拣出来判你个大逆不道,直接砍了你?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退一步说,即使是我赶到了,如果不是皇上这次因为女真使节的朝贡心情正好,我也根本保不了你你知道吗?
“这里是皇权至上。皇权至上是什么?就是皇上放个屁它也是香的,就算皇上说它地球是方的你也得说他英明神武!哪有你这样的,骂到人家头上来还觉得自己特有理,你当你是超人还是什么?!”心惊肉跳了一整天,却愣是要装作和没事人一样,启德压抑了很久的怒气一股脑全部爆发了出来,“你要是想死就给我直接说一声,我立即把你给砍了,省的还麻烦别人!”
“……”默默地听着,脸颊燥地通红,却没有一句话能反驳,晓彤只能沉默。
“听着,你跟我不同,我是王爷,我说什么别人就得听着,但你不一样。你现在是什么?你什么也不是!如果你继续这样冲动下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保得了你一次两次,保不了你三次四次!”
“我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了。”深吸一口气,晓彤轻轻点点头;态度从未有过的良好。
看着这样任自己骂的晓彤,启德一时却又泄了气。轻声叹息,怒火平息下去之后只剩下深深的惊恐和无奈。伸手揉揉晓彤的头发,启德点点头,“行了,我也不是不知道你的性格,以前你有个朋友给你哭诉男友脚踏两只船,你当天不就找到那个男的甩了他一巴掌,然后骂了个他狗血淋头吗?我知道你一向忍不了恶气,但是现在你身不由己,必须要忍。”
“嗯……”点头,苦笑,晓彤靠着车窗看着外面,“我真他妈的讨厌这里……”
无言地拍了拍她肩膀安慰,启德同样望向窗外。
“行了,既然知道了,接受这个教训,下一次别干了。”最终,还是启德先松了口,“我替你向皇上讨了块免罪的牌子,过几天宫里就能送来,到时候你拿着,心里也好有个底。”
摇摇头,晓彤看向启德,“你帮我拿着吧。”
“怎么,你不要?”意外地挑眉,启德对于晓彤的回答有点莫名其妙。
“有了什么免罪的牌子,万一我又不小心冲动起来怎么办?”晓彤苦笑,“最好把我退路全部截死了,让我就是想发火也不敢发。免罪的牌子又能有多大用处?还不照样是皇上给的,他想砍了我不照样能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捉我个小辫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现在倒是真想明白了,之前怎么就不能多想想呢?”启德惋惜。
“抱歉……”晓彤仍旧只能是那句话,“我那个时候太乱了,连我自己是什么人都搞不清楚,哪里还能想着那些事情?唯一的想法就是泻火,好好发泄一下……”
“行了,都过去了,下一次姑奶奶您别再给我弄这阵仗就好了。”浑身放松,靠在座位上,启德摆摆手,“可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一时糊涂’,‘一时冲动’这类借口就敷衍过去的,就算我不在乎,其他人也不可能不在乎。命只有一条,这里可不是咱们以前那个地方,说错话陪个礼道个歉就能糊弄过去的,稍微一不留神说错话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我知道了。”点点头,晓彤虚心受教,有些犹豫,却仍旧还是说了出来,晓彤小心地看着启德,“另外……我有没有给你惹什么麻烦?”
“您老还知道关心一下我啊?”启德耸耸肩膀,“麻烦当然是有的。你得罪的那个五公主,跟四皇子是亲生兄妹,关系好得很,再加上现在四皇子在朝中的势力很大,说不定下一个皇帝就是他了。到时候万一这五公主记恨我护着你给她难看,说不定能借着四皇子整到我头上来。”
“……”咬住下嘴唇,如果因为自己的行动而连累了启德,才是晓彤最懊悔的事情。
“算了,也不是很大的事情。这五年,朝中的明争暗斗看得也差不多了,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心机也不怎么执着于权势,干脆袖手旁观毫不介入。这样两方都不得罪,两方也都得讨好着我点,尽力把我拉过去。我已经打算好了,等到时机差不多了,看准谁能真的坐上皇位,我就去保谁,这样,我还能摇身一变变成他夺得皇位最关键的功臣,新皇帝也暂时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也可以继续做我的逍遥王爷。”启德挑着嘴角,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看着他,不由觉得震惊,记忆中的胖子是不会打这种主意的,但是现在的启德却很稀松平常地打算着这些。突然发觉,自己与启德比已经落下了很远,晓彤有些怅惘。
看到晓彤一脸失落,启德忍不住笑着安慰,“这是时势造英雄,你以前的日子肯定很平静吧?如果你也在这个皇宫生活五年,你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嗯。”扬起笑容,点头回应启德的安慰,晓彤将视线转向窗外,若有所思。
马车缓缓地在街上行进,周围的路人看见王府的标志都纷纷让路,还没等晓彤从自己懊悔低沉中恢复过来,马车已经停在了王府大门口。
下了车,对着大门仰头瞻仰,晓彤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富贵。
“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走吧走吧……”感觉丢脸地低声催促,启德当先一步踏入大门。
虽然不如刚才的西苑规模宏大,景色宜人,但是一个王府能建造成这个样子也的确是让晓彤感到震撼。侍从婢女步履匆匆,看到启德都会恭敬地停下脚步施礼,而启德则是目不斜视,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他们一般。
在回廊上走着,一转角就看见一八九岁大的小男孩扑了过来,粉琢玉砌的脸蛋儿因为运动而红润,“父王!”
半蹲下身,伸出手接住男孩,启德笑着询问,“承华今天有没有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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