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闲盘坐小桌前,身着便袍头发束起,仔细揣摩着桌上的黑棋白子。
徐徐带着寒意的威风吹进船舱,作于对面的苏婉云拨了拨自耳边垂下的黑发,淡淡的道:“五子连珠,你又输了。”
“切!”赵闲脸上微微有些郁闷,他一手五子棋纵横常州数年从未遇到敌手,在船上的日子很枯燥,他前几天教怡君下棋被苏大姐看见,也颇有兴趣的学了两手,哪想到她一下就来了兴趣,整日里以虐待赵闲为乐。
怡君还在睡懒觉,赵闲只能陪着苏婉云下棋,他抬手把黑白子分开,无奈道:“有什么好嚣张的,看我这盘让你一子。”
苏婉云轻轻摇头,把竹编的棋篓放到了一边,抬眼看着赵闲认真道:“和你下棋相当无趣,马上就要倒京都,我来告诉你你该知道的事情。”
有没搞错,次次赢我还敢说无趣?赵闲心中不服,可下棋这玩意当真不是她的对手,便自顾自的把玩着棋子说道:“我该知道什么事情?”
苏婉云轻轻一笑:“怡君让你去京都的目的,你应该知道吧?”
“让我冒充她老太爷的孙子当继承人,我知道。”赵闲很没兴趣的点点头,无缘无故跑去当人家孙子,实在太为难他了。
“我现在告诉你的,就是你接下来该知道的事情。”苏婉云继续道:“从今天起,你就性安,乳名厉儿,十七岁,是安家的长房长孙,任务是继承安家的产业。”
“等等!”赵闲抬起头来,问道:“安家是什么地方?”
既然是安家的长房长孙,那怡君也姓安了,安怡君,挺好听的名字。
可是听闻要继承安家的产业,赵闲心里就一阵不舒服,这明白的就是合伙蒙骗人家的家产,有些太下作了一点。
苏婉云梳理了下思绪,认真道:“安家先祖安宇博,本是青山镇一农户,大梁迁都至天洛后从军,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受封镇国公,安家历代名将辈出,传至今日镇国公安尘,亦是大梁第一名将,圣上亲封镇国大将军,官拜太尉,大梁除了金陵与江城两座要塞的兵马和禁军,其余兵马皆受镇国公调遣,其摩下军队矫勇善战,被百姓尊称为‘安家军’……”
“再等等!”赵闲一脑门冷汗,他本以为是去某个大户人家骗的钱财,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闲嘴角微微一抽:“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去当朝镇国公的家里,冒充他的长孙,继承他的位子吧?”
第九十五章 好大一张馅饼
“真聪明。”苏婉云含笑点了点头,当然,她的可不只是让赵闲继承一个国公的位子,手下那些兵马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你开什么玩笑?”赵闲‘唰’的一下站起来,指着自己道:“我只是个铁匠,充其量是个长得很帅、文采很好的铁匠,你让我去骗一个国公的位子,你真当人家过家家长大的,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
苏婉云知道赵闲会吃惊,认真劝道:“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听话没人能看出破绽,成了安家的长孙,你应该明白其中的好处,待安老太爷百年之后,安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唾手可得,这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东西。”
赵闲突然有股掉到传销窝里的感觉,而苏婉云则很向是卖保险的,掏出种种好处引得他去上当。
赵闲想了想,又道:“安家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把国公的位子给一个走失多年的后人,那些二房三房不会抢吗?”
这么大一份家业,都赶得上皇子们争皇位了,那些顺位继承人只要不是傻子都会跳出来抢的,那会轮的到我。
苏婉云摇摇头:“不会,安家长子安文宇,安厉儿生父,与十六年前战死江城。次子安文轩也就是怡君的爹,十四年前战死金陵。三子安文峰四子安文礼十年前同样战死,安家满门只余安老爷子与漂泊在外的安厉儿两人,只有安厉儿能名正言顺的继承这份家业。”
赵闲心中微微一颤,满门全部战死,这份荣耀可是沉甸甸的。
可听到这里,赵闲又蹙眉问道:“安家既然有这份功勋,就算没有后人,其亲友同样不会被亏待,寻到一个冒充的继承人除了便宜我,还有什么意义?”
安家男儿全部战死,余下妻女就算找到一个冒充的人,香火还是断了,不仅白白便宜那个冒充的人,还很有可能被那个冒充的人反过来控制住,那样安家的孤女寡母得不到丝毫好处,除了变成人家的后花园任君摘采,还有什么意义?
“自然有意义。”苏婉云的目的便是让赵闲继承安家,从而掌控大梁三分之二的兵马,顺顺利利的灭了大梁,可她直接这样说估计会把赵闲吓死,于是她轻叹道:“安家不只是一个家族,无数将领都出自安老将军的门下,对安老将军言听计从,那些兵马也只有安老将军指挥的动,若安家后继无人,这些将领和兵马缺了主心骨,心也就散了,很快会被其他有野心的人所吞并,比如说兵部尚书沈凌山以及征北大都督岳平阳。”
赵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怪不得怡君她们要去刺杀沈凌山,原来是因为军权的问题。
照苏婉云的说法,安家就是一个集团,而他要出任的就是集团董事长的长孙,从而名正言顺的继承这个集团,不然这集团就没了。
想到这里,赵闲皱了皱眉,心道:我怎么有股天下掉馅饼,一个老头子蹦到你面前,说他是沙特阿拉伯的国王,要把身家全塞给你,你不要他就让你死给他看的感觉?
“如果我成功继承了安家,你需要我做什么?”赵闲可不相信世界上有白吃的午餐,给他这么大一个好处,没点报酬应该是不可能的。
苏婉云眸子微微一闪,拨了拨耳边的长发思索了一下,轻笑道:“不需要你做什么,安家只是缺一个继承人罢了,你只管吃喝玩乐当你的大少爷便是,就算杀人放火,只要偷偷摸摸的,也没人能管你。”
这算是在诱惑我吗?赵闲心中微微一挑,杀人放火都没人管,那调戏良家妇女都不算事了。
赵闲轻轻笑了一下,突然又觉得不对,问道:“当这个继承人有危险吗?最大的敌人是谁?”既然要和沈凌山岳平阳等大佬们争军权,没点危险是不可能的,万一被人暗杀了怎么办。
“危险?”苏婉云掩唇轻笑了几声:“赵闲公子,若大梁三分之二的兵马对你唯命是从,你觉得谁最危险?”
不是吧!赵闲表情猛的一僵,我了个天爷嘞,大梁三分之二的兵马对我唯命是从,那大梁的皇帝还不得忌惮死,只要有点脑子的帝王,都不会放任这样一个功高盖主、随时可以篡谋帝位的人存在,指不定那天一杯毒酒下来,就得去见阎王了。
赵闲觉得太危险,而且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太过假大空,估计里面藏的全都是刀子。他干笑着把棋子推进棋篓,摇头轻道:“我不想去冒充什么安厉儿,我叫赵闲,常州的人都知道,人家一查就可以查道。”
安家势力如此之大,要查他还不简单,真露相可就是有死无生了。
“你不用担心。”苏婉云似乎十拿九稳,她认真道:“这些事情我会处理,你只要点个头,整个安家便是你的,甚至整个大梁以后也都要看你的眼色,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等你继承安家之后就算有人发现你的不对,也没人敢说出来。”
“我不喜欢权势,对这些不感兴趣。”赵闲无奈一笑,这些人能去刺杀沈凌山,沈凌山难道就不能为了此事反过来刺杀他?说不定上次那两个杀手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引来的
若真成了安家的继承人,估计最想他死的就是当朝皇帝,安家满门已经绝后,所掌的权势自然也就散了,当朝皇帝也可以安心,若他突然跳出来挑起重担,和把头往刀口下伸没什么区别,他又没吃饱了撑着,干嘛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不喜欢权势?男人不喜欢权势还能喜欢什么?苏婉云瞟了瞟赵闲,继续道:“你放心,就算你成了安家的继承人,怡君照样是你的女人,只不过不能成为正房罢了,那个王爷国公不是妻妾成群,谁敢在他们背后说他们的闲话?”
赵闲顿住身子,摸摸下巴道:“这,这有些不太好吧?成了安厉儿她就是我堂姐,这种事情有伤风化的。”虽然挺刺激。
“笑话。”苏婉云摇摇头道:“何为风化?掌权者给平民定下的规矩罢了,你见过有一位帝王自己遵守过吗?等你坐到镇国公的位子,你的话就是规矩,没人能干涉你。”
这倒也是,赵闲轻笑了一下:“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当什么国公,我觉得铁匠挺好,人不能看的太高,会摔的很惨的。”
真迈出了这第一步,摔下来可不只是惨那么简单了,几乎就没有活路。
苏婉云幽幽一叹,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行至赵闲身前:“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也算是我的心腹了,可惜你却没有一点觉悟,知道了这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你觉得我会放任你离开吗?”
苏婉云和她背后的北齐为了这件事筹谋了十几年,现在把前半部分计划告诉了赵闲,若赵闲偷偷摸摸跑去官家告密,她们一辈子的努力都完了,就算她不想杀赵闲,为了安全起见也不得不动手灭口。
哎呀!忘了这茬,赵闲身体微微顿住,他不知不觉已经陷的太深了,和怡君牵扯了这么多,又听到了这些不该听到的事情,拒绝的结果估计只能喂洞庭湖的鱼,怡君怕她师父怕的要命,根本救不了他,这可麻烦了。
“你不用考虑了。”苏婉云拍拍赵闲的衣服,认真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现在要么当万人之上的国公,风风光光过一辈子,要么这条船意外沉没,你跟着消失,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有我的职责,只能给你这两个选择。”
苏婉云说完,慢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留下赵闲一人呆在船舱中。
这还用选吗?赵闲揉了揉额头,被赶鸭子上架,这算什么事情,虽然这工作的福利不错,可也太危险了一点。
第九十六章 请叫我赵半仙
江天暮雪,八百洞庭,
来了洞庭湖免不了去巴陵逛逛,巴陵是荆楚文化的摇篮,千百年来巴陵大地群贤辈出,文人墨客熙来攘往,文风绝不输与江南。
在船工的吆喝声中,一艘空无一物的商船靠岸,自上面行下来三人。
“真是太舒坦了。”赵闲狠狠的伸了个懒腰,这破船都快把他折腾吐了,左右看了看岳阳楼的方向,也不知这时代修没修那栋名楼。
虽然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的花灯却没闹完。正是一年春之伊始,万物复苏之时,蛰伏了一冬的人们便皆开始出门活动,比之春节更为热闹。
赵闲和怡君师徒进了城,怡君望着街上的胜景,微微一叹道:“从初七出发,直到今日,我们竟然行了十几个日夜,不知不觉元宵节都过了。”
别人的元宵节都是举家团圆,和和美美,她却呆在船上闷了这么多天,实在是有够辛苦的。
赵闲触物伤情也有些怀念,以前和花语在一起,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包汤圆多好玩,现在却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她,元宵的时候,花语恐怕也对着碗中洁白的汤圆发愣泪珠滴落在碗里吧,她那爱哭的性子定然是那样的。
“怡君,今天我们找个地方吃汤圆,我有些饿了,我请客。”抛开心中的念头,赵闲大方笑道,邀请着师徒二人。
“就知道吃!”怡君见赵闲一副饥渴难耐的摸样,轻轻嗔道:“到了京都,撑死你都够了。”
这娘们越来越没规矩了,竟然这样对我说话,赵闲威胁性的瞟了瞟她饱满的臀瓣,若不是苏大姐在场他就动手了。
怡君眉毛轻轻一挑,带着娇媚笑容杏眼挑衅的望着赵闲,有师父在场她根本不在乎赵闲的威胁。
三人行至不远,赵闲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抬眼看去,只见前方的众人跟在一个身着青袍的道士身后,一脸恭敬的往街里走去。
道士鹤发白须,一脸仙气,左手持木剑,右手招魂铃,迈着八字步缓缓前行,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好一个老神棍,赵闲心中好奇,拉过一个凑热闹的小子,问道:“小哥,这人是干什么的?”
被拉之人本来不满,回头却见到比他大腿还粗的胳膊肘,不禁咽了口唾沫道:“这是从城东请来的王老道,来给除鬼的。”
除鬼?赵闲一脸惊异,不过想想也就释然,这时代信鬼神很正常,恐怕是某个地方闹鬼了。
赵闲思念至此,奇怪问道:“不知哪个地方闹鬼,闹什么鬼?”
那小子见赵闲穿着普通,不像是有太大本事的人,便晃晃脑袋道:“说了你也不懂,那可是神仙道士才知晓的东西,告诉你也帮不上忙。”
开玩笑,我怎么说也有几千年知识做后盾,不就是除鬼之内的小把戏,能难的住我赵大才子?
赵闲整理了下衣服,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本公子也会除鬼,而且道行绝对比那道士强,速速道来让我一观。”
“这不顾体面的摸样,还自称公子,登徒子还差不多。”苏婉云见赵闲又开始找事,摇头轻轻一叹,自顾自的走到了一边观赏起景色来。
怡君颇为喜欢热闹,听闻此事也颇感兴趣的走到赵闲,仔细的听了起来。
“你也会除鬼?”围观之人回过头来,见怡君穿貂戴绒的绝非普通女子,而赵闲则青衣长袍身材健壮,还道他是保护怡君的护卫,不禁耻笑道:“这除鬼的大事,乃是神仙们做的,你一个傻大个来凑什么热闹?”
傻大个?赵闲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称呼,撸起袖子一把抓起说话之人的衣领:“少废话,你他娘说还是不说?”
怡君一阵气闷,忙拉了拉赵闲的袖子让他别动粗,这里离天子脚下不远,而且他以后就是安家的大少爷,那能亲自动手打人,要打也得叫下人出手嘛。
“我说我说,您轻点。”好汉不吃眼前亏,见赵闲说动手就动手,那人忙赔笑道:“上个月南湖的渔夫老陈,在自家的鱼塘里被淹死了,老陈的水性在南湖数一数二,这辈子都是在水里生水里长的,哪想到老来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乡亲们本以为是一时失手,没想到到前几天隔壁的老黄去哪个鱼塘帮忙,也无缘无故的溺了水,拼死拼活逃回来,说水里有东西扯脚,把人往下拉。”
鬼缠脚?赵闲眉头微微一皱,不管是古代还想现代,死在这上面的都不在少数,大部分都是水里有藻类铁钩等挂住了衣服,导致人无法上浮溺死在水中,因为不明情况疑神疑鬼,便有了鬼缠脚一说。
可赵闲还未想完,那个人就继续道;“乡亲们本以为是被水里的水藻给缠住了,结果老黄说不说,那东西能动,力气比人还大,但是冰凉凉的又不像是活物,这才猜测是溺死的水鬼,投不了胎在这里祸害人。”
赵闲闻言皱了皱眉,这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认知,心中不禁起了几分好奇,跟着走了过去。
怡君对鬼神之类的东西一向敬而远之,见赵闲也要去凑热闹,不禁拉了他一把:“赵闲,我们回去吧,这种事请少掺和为妙。”
“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赵闲勾了勾甩了甩长发,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不理会劝告跟了上去。
“又逞强。”怡君嗔怒的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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