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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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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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何姑姑苏醒的消息放出,便有人耐不住,跳出来通风报信了!”

瞿云看了眼晨露,继续问道:“这纸上有什么蹊跷吗?”

晨露眸中闪着奇异的光芒,答道:“这字迹,是用左手写的……”

“一般人为了掩饰字迹,总是刻意用左手写字,很是歪斜,而这纸上的字,如此工整平板,毫    无半点端倪……这是个狡猾万分的对手!”

她把掌中的宫女扔下,任由她跌倒在地,不停的咳嗽着。   “是谁写了这纸条,又派你前来传递?”

她冷冷逼问道,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凛然沁骨。

宫女瑟缩了一下,眼中露出畏惧,最终,却被一种决然遮盖——她口中微动,下一刻,她的唇    边滑下一缕黑血,气绝身亡。晨露伸出纤纤玉指,在她唇边一探,这一瞬间,她晶莹面容上,    浮现出狂烈冰炽的怨怒,一眼看来,竟带上了一层柔腻的绯红——   “这是当年,我配给元旭的‘夜昙,’毒性剧烈,一瞬可制人死地……所以,取昙花一现之意……”

她的声音,在幽暗中听来,有几许幻梦,几许怅然。   “静王元祉……你才是元旭最珍视的儿子!”

她的声音,最后变为诡谲森然。   “元旭,你在地下,千万不要着急……”

乾清宫中,阵阵檀香清雅,元祈听完了禀报,若有所思地点头,又开始负手踱步。   “这么说。这条线也算是断了?”

皇帝微微叹息:“朕也从未指望过,能毕其功于一役……只是静王麾下的死士,竟是如此悍勇忠诚吗?!”

他语气之中,颇有感叹,大约是想起先帝的那批真正‘暗使,’还在静王手中。

晨露静静听着,眼眸微微闪动,自若笑道:“其实也不然……那纸条的主人,还在宫中潜伏着,伺机而动呢!”

元祈听她分析了其中奥妙,想起宫中竟有这等深藏不露的大敌,心下唏嘘——“

这么些奇人异士,都尽归静王麾下,难道朕真是不如他?”

言语之中,满是悔恨和失望,年轻的天子一时失陷于自己的感叹之中。   “皇上这话错了……”

少女站在阶下,盈盈凝望着他。款款道:“你千万不可妄自菲薄!静王不过是占了阴谋机械之力,一时看着凶险,其实也不过尔尔……比如弈棋之道,最重实地,静王就是再擅长截杀,也不过暂时得意,比不得低眉根基深厚!”

皇帝听着,双眼炯炯放光:“果然如你所说……朕的棋道,最是注重水到渠成,去跟静王争强斗狠,确非吾之所长!”   “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此时一阵凉风吹来,晨露衣袂飘飞,元祈见了,大步走到她跟前,伸出手,坚决而又不失温情的替她裹紧了坎肩——   “你的衣服,太单薄了点!”

晨露正要自己系上领间的丝绦,却被一双大掌接了过去——   “我来!”

元祈微微笑着,目若朗星,仿佛从未有过这般沉醉欢畅的笑容,轻轻的将丝绦利落打了个蝴蝶结。

晨露望着那俏丽飘逸的蝴蝶结,眉间微蹙,有些不能习惯,可终究什么都没说。   “朕的手艺,可是比一般宫女都要巧呢!”

简直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婆婆妈妈在心底,毫不留情的刻薄的想,面上想笑,却还是敛住了。

第二日,慈宁宫中迎来了一位娇客。

皇后踏入寝殿,却听得里面一阵欢声笑语,那清脆娇媚的声音,正说着时下流行的笑话巷语,逗得太后轻笑不止。

她心中诧异,娉婷入内,却见是云萝正坐在小杌子上,口齿伶俐的说着。皇后见太后正听得欢畅,也不打扰,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她静静听着云萝连说笑带不露痕迹的奉承,眼角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不悦——

献殷勤献到这里来了!

太后看见她来,笑着调侃道:“今日终于想起我这老太婆了!”

阳光照在她的面容上,虽然仍是雍容华贵,却隐隐透出几分青白。

你也没几年可活了……

皇后心下冷笑,面上却极是委屈地嗔道:“母后真是冤死我了……”

说着,眼圈就红了,再也说不下去。

太后一见,知道事有蹊跷,见皇后目视云贵人,于是笑道:“云萝这孩子有孝心,这几日都来陪我解闷,也生受她了。”

云贵人是何等的人精,察言观色之下,立即起身告辞。

太后让贴身女官包裹了几件首饰,笑着赐给云贵人,道:“几件小玩意,我这个老太婆也用不上了,你不嫌弃就好!”

云贵人很是惊喜,拜谢后,起身离去。   “又出了什么事?!”

太后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皇后拿起锦帕,哽咽着,说不下去——   “有件事情,母后你千万别恼……”   “怎么了?”   “梅贵嫔……她,又有了!”

宸宫 第四卷 第六十一章 绸缪

满是龙涎香氤氢的殿中,太后正在把玩七层百宝盒,刚刚赐给云贵人的不过是最上一层的凡俗饰物,看来是金玉璀璨,不过也是凡品而已。

她正在端详第七层中的百鸟朝凤额珠,闻听此言,不禁手下一凝

原以为,皇后又来哭诉夫妻间的口角嫌隙,却不料竟是这等大事!

她感觉有些棘手,青黛柳眉微微皱起,眼角几道细微的纹路,显得异常清晰。

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皇后心中不无恶意的想着,面上却仍是哽咽着,正襟危坐,以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姑母。

太后略一思索,掐算了下时日,面上便冷笑不止——

“你今日今时才想到来找我?!这显是你那日下了药,却让这丫头拣了个便宜?!”

她扫视着皇后泛红发肿的眼睛,从唇中迸出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皇后心中在为光火,却只得俯身称是,半点也不敢反驳。

“皇帝的反应如何,定是欣喜若狂了吧!”

太后的声音平静却透出淡淡森然诡谲。

皇后垂下头,不去看她眼中的惊涛骇浪——

“皇上很是欢欣……”

她心下飞快思索着,咬了咬唇,拼尽全身气力,抬起头来,正视着自己的姑母,这辉煌天朝,执政多年的太后。

“儿臣听了这消息,难受得了不得……夜里辗转翻覆,都在思量这事。”

皇后擦拭着自己的泪水,平空生出一种勇气,语句也流畅了好些——

“儿臣反复想来,倒是有一个绝境逢生的办法,母后若是不嫌儿臣愚昧,能否听我一言?”

太后微微“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神色之间却明显不把这当一回事。

皇后心中暗恨,口中却越发轻快:“儿臣思量着,皇上到如今也没有任何子嗣……若是”

她偷看了一眼太后的脸色,继续道:“若是……圣驾有个万一,却是致天朝亿兆子民于何地?”

太后听得这关键一句,猛的抬起头来,用犀利莹灿的目光,全新打量了皇后直到她冒出冷汗,浑身酸软,才淡淡赞许道:“多日不见,你思虑周全了许多……”

皇后听着这句,也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反语,挺了挺背脊,又道:“若是梅贵嫔生出皇子,则天下人心大定,即使皇上有个万一,母后也能以太上之尊,继续教育这孩子,再造一任圣君——这是天下之福,也是我林家之福,所以儿臣斗胆,请问母后,是否能考虑把这孩子留下?”

太后静静听着,听出了皇后的言下之意,深深震撼于她言语中的隐晦暗示,她沉思着,也在考虑这可行性。

皇后敛眉,恭敬的等待她的决定,却已经紧张得手心微湿。

“这可不象你的性子啊,淑菁……”太后缓缓唤着她的闺名。

犀利的目光,让人无所遁形。

“你平日里,对这些妃嫔和她们的胎儿,可没这么慈悲啊,今日怎会如此言语呢?”

皇后早有准备,闻言,眼中又氤氢生出雾气:“母后明鉴,我心中已是恨得麻木,这般心灰意冷之下,也犯不着去争什么宠爱,这余下半生,只管照拂我林家千秋万代,也就罢了。”

她目光哀绝沉痛,却是无比清澈,朝着太后盈盈下拜:“母后,皇上倒行逆施,难免不生意外,若有这一日,请母后以天下为重,再次临朝——您立这幼儿为帝,则天下再无非议!”

太后深深叹息着,也不回答她的请求,只是踌躇道:“你让我想想……”

皇后试探道:“那这胎儿?”

太后无力的挥挥手:“先留着,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皇后见目的达到,心中一阵轻松,又服侍了太后一阵,在慈宁宫中用过膳,才告退而去。

她没有发觉太后正倚在锦榻之上,静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午后的阳光,将皇后身上的七彩鸾凤照得烨烨生辉,有如神物,她苗条青春的身躯包裹在其中,仿佛蓬勃的生命,正在源源不断的流淌着。

太后眯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

那是不甘、妒忌,混合冷笑的表情。

“年轻真是好啊,象这样愚昧暗弱的孩子,也百炼成钢了!”

她的语气,似褒似贬,感慨万千。

“不过也罢,棋子,总是越多越好……”

阳光照在另一端的乾清宫里,却毫无慈宁宫那种,安静流淌的晦暗,皇帝与晨露,沐浴在金色朝阳之下,容貌气度皆是不凡,宛如天人降临。

“梅贵嫔的有孕,真是棘手……皇后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居然主动提出,替朕去太后那里斡旋!”

元祈说来,觉得不可思议,却仍是松了口气:“虽然不能高枕无忧,不过母后那边,暂时是不会有什么举动了!”

他顺口说着,突然明悟了,自己是在对谁说话,连忙止住了。

他凝视着清冽有如寒玉的佳人,不再去提那些话题,关于中宫,关于怀孕的妃子,关于皇帝的职责,这一刻,他都不愿意去想、去谈。

晨露却恍若无觉,她浓密纤长的眼睫,被阳光投下淡淡阴影,晶莹面容仿佛是半透明一般——

“看着您如此安逸,微臣实在不想打断……不过,这是北疆之上,周大将军的紧急奏报……”

她递上自己此行的目的物,轻轻说道:“看这封面,估计事情不小!”

皇帝连忙接过,明黄的奏折封面上,粘了三道赤色标签,将他的眼眸都染红了。

“竟是这般紧急吗?”

他急急拆开,一目数行的扫过,脸色逐渐沉重,呼吸急促!

“岂有此理!襄王竟敢如此作为……真是渎职妄上!”

皇帝的眼中,森然怒火暴涨,殿中的光线,似乎都随之一暗。

宸宫 第四卷 第六十二章 锋芒

他将黄绫封面的加急奏折放下,心中已是怒极,声音却毫无波澜——

“他将半壁江山都置于鞑靼铁骑之下,是让朕做亡国之君吗?”

他晨露接过奏折,略略瞥了几眼,也不由心头剧震。

奏折之上,但见周浚浓墨淋漓,将襄王林邝肆意纵敌,以致敌寇流窜千里的事实,满满道出,语气之中,皆是辛辣调侃。

她亦是知兵之人,微一沉吟,便明白了其中诀窍。

皇帝不紧不慢地来回踱步,声音淡淡传来:“你且看看,襄王的大捷折子,马上就会呈上来,朕还得给他加赏褒奖。”

他轩眉冷笑:“老天怎会生出这等禽兽,他罔披了一张人皮!”

原来前些时日,看从得知鞑靼正在进行‘弥突’会盟,兵力空虚,元祈便下了诏命给周浚,先是严词训诫,既而又温言勉励,言辞切切,最后在密诏中写道:“中原父老不下亿兆,一旦有失,即为飞灰,望卿善自珍重。”

他对周浚也算是略有知悉,此人对朝廷,极是倨傲不屑,对庶民父老,却极是悲悯怜惜,大抵是他出身寒族,所以如此。

皇帝责他知情不报,却是把中原江山,置身不测,一旦有个万一,却如画江山,都将灰飞烟灭,此间百姓父老,也难逃此劫。

周浚接信后,立即上表称罪,他亦是老谋深算,只字不提鞑靼的‘弥突’会盟,只是反复强调,将会鞠躬尽瘁,听从朝廷号令。

这些慷慨激昂的话,能有一二成兑现就已然不错!

皇帝心中雪亮,但不管如何,周浚此次,总算能及时认错,又与朝中元老齐融关系缓和,反对他的声浪,也大大减小,于是在上月末时便正式下诏,授他“隆武大将军”之号,会同领有去燕二州的襄王,相机行事。

天朝这等行为,却是敲在了鞑靼的软肋之上,镇北军和襄王府兵联手,虽不算和睦,却也很是灵活善战。巧取蚕食之下在鞑靼边陲骚扰不休,牵制了不少兵力,因都是小打小闹,没有引鞑靼上层的注意,他们仍是继续着旷日持久的会盟,把天朝军队,视如胆小鼠辈。

前几日,天朝大军一举突进。意欲夺回有天堑之称的凉川,从此,彻底阻断鞑靼入内掠劫的通道。

这番谋算,出自皇帝手笔,就连论人过苛的周大将军,也颔首称道,却不料,到了最后,竟是功败垂成。

“据周浚的奏报,襄王的兵士在最后合围之时,不知为何,竟茫然散开,去追截鞑靼的散兵流勇,虽然剿首千余,却断送了最佳时机。鞑靼军如潮水突进,已然越过凉川,漫山遍野的深入西北内地……”

皇帝冷冷说着,已是怒不可遏,一掌击于案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朕这个舅舅,狼子野心,却是比外人更甚!”

少女掩下唇边地冷笑;一双眸子中;染上了几分悲凉深邃。

“微臣对山川地理也略有涉猎,凉川乃是北疆与鞑靼的唯一分界,皇上原本是想将它纳入天朝管辖,却不料功亏一篑,反让襄王坏了大事。”

她凝眉说道,不知不觉间,言辞中透出怒意,如雪亮剑锋,锐不可当——

这万里中原,锦绣山河,竟是被这些小人一一败坏……

她微微咬牙,想起前世军旅的几重艰辛,心中也是杀意勃发,冰雪瞳仁之中,竟隐隐透出幽蓝。

皇帝踱着步,越来越快,终于,他止住了步,望着西面无限山峦,遥遥出神。

“西北若是失陷,中原便是门户大开……先帝传下的江山,比例关系到朕手里就要剩下半幅!”

他声音阴郁莫测,却没有丝毫惊慌,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锐气。

阳光照在他辉煌冕袍之上,金碧璀璨,竟是让人无法正视。

“朕意已决……舅舅,你莫要高兴得太早!”

清晨,西华门大开,今日并不是大朝,皇帝却在例行朝会之后,将几个心腹得力的臣子留下,在侧殿之中接见了他们。

侧殿颇是阴暗,皇帝侧坐榻上,静静看着他们。

“今日朕接到了消息。”

众人屏息细听,下一刻,却惊得面色惨白——

“突袭凉川的计划,功亏一篑,不仅如此,鞑靼骑兵还侵入了西北内地。”

皇帝缓缓说道,声音平淡,却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在座几人都是他手下得用的,亦是朝中菁英,深谙时局,听了这话,却是如晴天霹雳一般。

他们面面相觑,半晌,才有老臣齐融壮着胆子道:“这真是骇人听闻……皇上本有良策,却是谁将此事弄成这般田地?”

他真是人老成精,一句话,便不露痕迹的替皇帝开脱,把事情归罪于主事者。

皇帝头也不抬,冷哼道:“襄王麾下的兵士,贪功冒进……”

他仿佛懒得纠缠这话题,坐直了身子道:“一个两个,总是不让朕省心……难道真要朕御驾亲征?!”

众臣一听这话,吓得魂飞天外,齐齐跪倒,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战场上凶险万分,元祈虽然弓马娴熟,却从未真正身临其间,皇帝又未曾立嗣,一旦有个万一,便是国体动摇,山河倾颓——又怎能让他如此作为?

齐融急道:“皇上,老臣向来憎恶鞑靼,恨不能食其肉而后快,可皇上亲涉险地,却是万万不可——西北乱局,可派一名钦差前去,居中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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