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瞧着白云灵的眼眸,画楼私心觉得,太多情了。
怪不得白云灵迷上了他。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最容易被爱情迷惑,不分东南西北。
白云灵一脸沉浸爱情里的甜蜜,张太太又很喜欢她,张家的妯娌小姑子也没有刁钻之人,就连张老爷的姨太太,举手投足也是世家风范,毫无寒门女子的小气或刻薄。
有得有失,谁的婚姻都不可能满分。
张二少名叫张君阳,言谈举止皆练达,比大少爷精明数倍,张二太太也很喜欢这个儿子。婆婆喜欢丈夫,爱屋及乌也会喜欢媳妇些,只要媳妇不算太离谱。
画楼想着,她只需要敲打张君阳几句,让他知道白家心中有数,这段姻亲就可以定下。等白云归回来定下日子,年底应该能送白云灵出嫁。
想着,画楼端了酒杯,透过窗棂瞧见月夜下的喷泉,便笑道:“那喷泉做得美轮美奂,我瞧着喜欢。二少爷陪我走近去瞧瞧可好?”
画楼此语一出,众人皆知她的意思。
张太太等人满脸欣喜,白云灵双颐生烟,张君阳却是荣辱不惊的从容,笑道:“是君阳的荣幸,夫人请。”
张家的花园洋房,是俞州城里头一分,光房间就有一百来间,庭院有法式的庄园类、中式的亭台楼阁类,装饰得极尽奢华。
宴会厅后面,有个大型喷泉,彩灯照耀下,喷起的水柱似悬挂天际的虹。
水波粼粼,乳白色栏杆被浸润。
画楼闲闲依偎栏杆,冰轮琼华落在她身上,似水般温润。
“二少爷如今是在哪里做事?”画楼问道。
“哥哥不太喜欢做生意,所以我帮着家父打理家中产业。”张君阳轻声道。言简意赅,证实了画楼的揣测,张大少爷不管家中事务,是张君阳帮衬着张老爷管理家业。
“很不错。”画楼淡淡笑了,话音不带褒贬情绪,又问,“什么时候开始帮着做生意的?”
张君阳微微顿了下,才道:“前年从英国念经济学毕业回国,家父不愿意我出去找事做,就在家中工厂里给我安了位置,后来父亲觉得我做事踏实,就让我做了他的助手。”
画楼笑意渐浓,她真想问,这个男人在英国兼修心理学吧?
这样聪明,这样能准确揣摩人心。
画楼问他什么时候帮着做生意,就是想问他念过什么书在,哪里念的书,什么时候毕业的,又不好直接开口,给人轻浮感。结果他早已闻声知雅音,连他学得什么专业都告诉了她。
又说他一开始在工厂里做雇员,因为踏实能干才被父亲提拔。
一来是说,他是个做事踏实的男人,把白云灵交给他,白夫人应该放心。每个家长都喜欢孩子做事踏实,不要好高骛远;二来想说他父亲不骄纵孩子,对待儿子要求苛刻。父亲有这样的见识,这样的人家不会倒下去,所以白云灵的未来无需担忧。
短短谈话,便是面面俱到的解释,令画楼赞赏。
不管他对白云灵的感情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算计,只要白云灵安守妻子的本分,尊重他爱慕他,他就不会亏待妻子。这样精明的人,永远知道什么最有利。他将来就算真的有了美貌妩媚的姨太太,也不会放任妾室欺压正妻,坏了宗族的三纲五常。
人品端正,言行谨慎,机敏过人。哪怕有算计,亦会光明正大。他想讨得画楼的赞同,来表明他想结这门姻亲。
能不能拢住他的心,靠白云灵的本事了。
人生的路总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画楼只能在白云灵选路的时候帮着指点,提出意见。她选择哪条路,怎么走,都是她自己的抉择。
至少这条路的起步,是个很好的开端。以后是凄风苦雨,还是满路繁花,皆要靠自己的经营。
想到这些,画楼便微微一笑:“二少爷都是从伦敦回来的?我们家灵儿也是,怪不得你们谈得来”
这话令张君阳面容一松,他知道画楼是肯定了他。
如果画楼不满意他,是不会想着他和白云灵有牵连的,更加不会说灵儿也是从伦敦回来的。
“是,我也是从伦敦回来的。因为求学地方相同,时常跟六小姐聊天,总有话题说不完。六小姐很聪颖,只要真心和她聊天,她也是很善谈的。”张君阳笑了笑,话音比刚刚轻松不少。
女孩子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总是显得很活泼,话也会多起来。
张君阳的意思,是说他是真心待白云灵的,白云灵也爱慕他,他们两情相悦。
不做空洞的承诺,只是让画楼知道他的优点,这个人靠谱。
不浮夸,不急切,知轻重,懂世故,又精明能干,就算将来白云归下野,灵儿的处境也不会太尴尬。
画楼和张君阳回去的时候,寿宴已经开席。
白云灵羞赧着问她:“大嫂,你刚刚跟君阳出去那么久,说了什么?”
“他说你很聪颖,和他很谈得来”画楼笑道。
白云灵微微低头,咬唇羞涩道:“还好,他比较善谈,跟他说话总是有东西可以讲,不会冷场……”
吃过饭又是舞会,画楼和几位三四十岁年长的太太聊天,说的也是俞州上流社会的一些新鲜话题,她不是很清楚,也是含笑听着。
“俞州附近哪里有比较灵验的庙?”画楼听到一个太太说她家里供菩萨,就接了话问道,“快要七月半的鬼节了,我最近总是睡不踏实,时常有噩梦,不晓得是不是沾了阴气。去庙里求个平安符回来压压,可有用?”
“城南的海龙王庙最好”那太太忙欢喜接道,原来白夫人也信这些,让她很欣喜,“不过夫人不用担心,快到鬼开门的时候,大家都是这样,求个平安符压压就没事。”
“哎哟说起鬼节,我无意间听到家里佣人一件事,怪骇人的,不晓得是不是真的……”一个太太低声道。
“你不会是说那件事吧?”另外一个太太接话。
“你们也听说了?”第三个太太惊愕道,“看来是真的喽。那我也要去庙里求个平安符回来镇镇家宅……”
看来她们都听说了。
画楼暗中笑了笑,章子莫办事很是挺靠谱的,让他把消息洒遍俞州,果然传得透彻。
如果不出所料,这些太太听到的怪事传闻,就是画楼让章子莫散播出去的谣言。
见画楼表情茫然,刚刚那个说家里供菩萨的太太就问她:“夫人听说了没有,今年鬼节有大难。”
果然。
画楼装作懵懂,摇头道:“出了何事?我前不久回了老家,六月中寻才回来,什么大难?”
一听白夫人不知道,那位太太就态度殷勤,压低声音告诉她:“说鬼王的儿子去年鬼节的时候出来玩闹走丢了,不知道附到了哪个身上。今年鬼王要亲自出来找儿子,阴司的大鬼小鬼都要出来,阳间阴气就重。如果鬼王找到了儿子附身的主,就会把那人钉死在西边墙壁,掏了他的内脏,胸口画上招魂牌。要是谁七月十五那日死了,被钉在西边墙壁上,内脏被掏、胸口有符文,就不能下葬。要把他尸体碾碎,洒在粪坑里……”
身后突然扑哧一声,一个俏丽貌美的女子缓步走过来:“姜太太,您又在说这些东西这些传言可笑极了,世间哪有鬼神?”然后转眸瞧向画楼,“白夫人,您说是不是?”
画楼不认识她,旁边就有人说,这是周家的小姐周如倾。周太太是张老爷的胞妹。
就是说,这个女子是张家公子的姑母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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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话说,白督军揽住画楼,燥热的唇瓣落在她雪色后颈,嗓音低醇道:“媳妇,我想要个小包子。”画楼尴尬,倏然想起什么,就调皮道:“督军,您月底最后一天能替15童鞋求到十来张粉红票,她估计没有意见,15妹纸不反对,我就应了……”
话音未落,身子被人抱起,白督军道:“那赶紧回房。江湖传闻,求粉红票卖身最好使,连风流倜傥的李方景都跃跃欲试了……”画楼欲争辩,唇已被封住,片刻屋子里便有令人脸红心跳的娇|吟。
(督军乃的节操和下限喂狗了么?——喂粉红票了亲。)
第一百七十七节大仇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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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节大仇得报
第一百七十七节大仇得报
这位周如倾姑娘轻浮跋扈,这是画楼对她的第一印象。
今日来的这些太太,都算是俞州有头有脸的。能陪着白夫人说话的,更加不是等闲人家。她一来,便高声说姜太太讲的传言可笑极了,不是打姜太太的脸?
果然,姜太太眼皮微沉,目光阴了些许,半晌才淡然笑了笑,很有度量不跟小辈计较。
这个年代,长幼之分虽不及前朝严格,还是保存了些,跟画楼说话的这些太太都是三四十来岁的,算是长辈。周小姐这个小辈高声打断长辈谈话,就算是在后世,也是极其无教养的。
她瞧着画楼年轻,竟然当她是同龄人寒暄,让众位太太暗中摇头。
画楼心中不喜此女,脸上倒也平淡。
她打量了周如倾一眼,面容姣好,微翘的眼角妩媚,妆容浓艳;深紫色无袖长裙,衬托得身姿婀娜性感。
倘若她是俱乐部里的歌女舞女,得到艳冶妖娆的名声;这等正式寿宴,是何其放荡。
见她这样亲昵问自己,画楼心中无奈,笑了笑:“我是没有见过鬼神的,不敢说有还是没有。”然后又看了看众位太太,笑容清浅,“见过的,自然敢说有;没见过,如何能道有无?从前我还没有见过大海,总不能到处跟人说世间无海…。。”
这种说话新颖,众位太太都笑起来。
“谁都知道世间有海啊”周如倾笑着反驳画楼,“有人见过的。可是自古至今,谁见过鬼神呢?白夫人,您这比喻可不恰当啊”
这口气,宛如领导对下属员工道:你这个做法不恰当,我提醒你了,去改了吧。
画楼只是无声笑
众人却都没有附和。
周如倾怪无趣的,便轻轻挽了画楼的胳膊:“白夫人,老太太听说您来了,想要见见您。我陪您去吧”
就算要见老太太,以画楼的身份,也是张太太陪她去。她跟着一个小辈去了,算什么回事?
她不着痕迹抽了手,拍拍周如倾的手背:“周小姐自己去吧,我等会儿和几位太太一起过去。”
“您不用客气的”周如倾居然没有看懂,重新挽了画楼的胳膊,“我还知道花园里哪里有好玩的,您闷不闷?闷了我陪您玩去……”
这话,是说跟这些太太聊天很无聊。
再跟她含蓄下去,这位小姐不知道说出什么荒唐的主意,画楼准备正色告诫她一句,便瞧见张太太走了过去。
看到周如倾挽着画楼,而画楼脸色不善,张太太顿时沉声道:“如倾,你妈四下里找你,你快去瞧瞧。”
“是吗?”周如倾嘟囔着嘴,“她找我也没有大事,我等会儿再去。我陪着白夫人呢”
“你快去”张太太落了脸,“舅**话你也不听?”
周如倾无奈撇撇嘴,放开画楼走了。
“夫人勿怪,那是我小姑子的独女,自小被宠坏了,一点眼色都没有。”张太太给画楼赔不是,然后又告诉她们,前头开锣唱戏了,让她们过去听戏。
“我们这就去。”众人应了。
张太太一走,这些太太就七嘴八舌议论周如倾。
“是个遗腹子。当年张小姐不想嫁周家的,张大老爷非逼着她嫁。哪知道嫁过去没半年,那男人就落水淹死了。张大老爷也对胞妹有愧,总是在生意上帮衬着周家。那周太太也是能干的,自己跟大伯、小叔子斗,分了家产,靠着娘家帮衬,生意做得不错。女人家混在男人堆里挣钱,她也算有些本事。就是疏忽了对这个独女的管教……”一个太太说道,言辞间就是说周如倾没有教养。
不过周太太倒是能人。
“的确是没有管教”一个姓陈的太太直言不讳,“张太太总约我打牌,我也是张家的熟客,就经常看到周小姐。说话办事没有一点章程。那次大小姐给大少爷买了套墨绿色西装,穿在身上熨帖极了,一家人都在夸好看,单单周小姐说,‘大表哥,你再配个同色的帽子,就更加英俊。’说完还生怕别人不懂,自己咯咯笑起来。大少奶奶那么敦厚的脾气,也气得拂袖而去。”
画楼听了都无语摇头,这样的玩笑太过头。
不仅仅是打大少奶奶的脸,也是打大少爷的脸。可是你跟她认真生气,又降低自己的格调。
“最可气的是后头,”陈太太接着道,“大少奶奶转身走了,周小姐还在后头喊,‘表嫂是去帮大表哥做帽子吗?’大少奶奶气得站在那里,高声道,‘我不会配衣裳。还是姑母会教人,表妹以后多给自己的男人配几顶,好换着戴。’你们说说,摊上这样的,真真气死了。”
画楼也叹,这样的亲戚是极品的。愚蠢的人不可怕,最可怕是愚蠢的还觉得自己特别聪明幽默,开玩笑过头还洋洋自得,让人恨得牙痒痒,偏偏又不好发作。
“这样的笑话多了去。”姜太太也笑道,“常来张家的,都见怪不怪。老太太耳朵不好使,听不到旁人说话,人也糊涂了,可是总念着如倾如倾的,周小姐也没眼色,隔三差五上门来。张老爷是男人,见她的时候不多,不知道她的秉性,总说如果周家表妹不懂事,大家看在姑姑守寡的份上不要跟她计较,一家人还敢说什么?张太太说了她几次,她还顶回来,后来也心冷了。还有件事……”
众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上次张太太去我那里摸牌,眼睛红红的。我们问怎么回事,她也说了,说她周家小姑想要把女儿嫁到他们家来。张太太大怒,张老爷居然还说,如倾长得漂亮,不委屈我家君阳。最后是二少爷说,他有了心上人,这件事才算完了……”姜太太说完,睃了画楼一眼。
“咦,张二少有了心上人?是哪家的姑娘?”一个太太好奇问道。
姜太太含笑,含混道:“没细问……”然后又跟画楼道,“夫人,您什么时候去求平安符,咱们结伴去。”
画楼见她把话题转移到这个上面,自然便接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日子好。姜太太是熟客,哪日好,您带了我去。”
姜太太笑着说一定,她要回去翻翻黄历。
画楼又问刚刚那个传言。
“听说是京都国寺里的大法师批注出来的。”姜太太道,“我信这些,便觉得是真事。最近总是不舒服,阴气太重”
“我也觉得阴气重。”画楼真诚道。
立马就有人附和:“鬼王要出来寻子,自然先要派小鬼出来探路,怪不得我也觉得最近总是不舒服。”
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就不清楚了,反正白夫人说了,大家就顺着她说。
于是去求平安符的队伍壮大了好几人。
寿宴临近尾声的时候,画楼邀请张太太等人他日去官邸做客,还道:“二少爷也去。我瞧着二少爷面善,总觉得像一家人。”
这话,等于给张家吃了颗定心丸。
七月十三,知道白夫人去拜佛,一群人都跟着去了,声势浩大,张太太也去了。见白夫人磕头上香很虔诚,功德钱又给的很大方,众人纷纷揣测说那个传言是真的,越发坐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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