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却又担心自己性子和软,将孩子宠得没了章程,大了是个纨绔子。
还是女儿好些。
每个做母亲的,总是这般患得患失。
瞧着半岑的模样,画楼大笑。半晌她歇了笑声,道:“妈,我觉得儿子好。当前这乱世,女儿的生计艰难。要是长得美艳几分,又没有重权的父兄庇护,就更加举步维艰。就算家世显赫,男人政治上的算计里,也少不得用女儿做筹码,最终也难以随心所愿。我想要个弟弟,把他教的勇猛些,将来照顾妈,帮衬半岑。我娘家也有兄弟替我撑腰,我和我的孩子也有了依仗……”
她原本只是随口分析情况,话音未落却瞧见了苏氏和半岑眼眸里的痛色。他们大约似想到了昨晚之事。
她忙转了话题:“妈,宝宝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苏氏怕引起画楼伤心,忙收敛情绪,笑道:“妈没有念太多书,就想了两个。要是男孩子就叫半捷,女孩子叫画梁,你们说好不好听?”
都是随着慕容画楼姐弟俩取的。
画楼和半岑都说好听,气氛又缓和不少。
一家三口正说得开怀,佣人便进来道:“夫人,太太,督军来了……”
慕容半岑脸色骤然一变,毫无刚刚的温顺俊美,紧绷脸颊有浓浓煞气,邪魅般阴冷。
苏氏则看了下画楼。
画楼笑容清浅,起身道:“妈,咱们进去吧。”
慕容半岑拉住她的手,高声诘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还要理他?”
苏氏不安,喃喃道:“画楼啊……”想劝女儿要谦恭贤良,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何况是权倾一方的督军;又想起自己那么多年的隐忍,苦涩与艰难磨着心,血痕累累。
她舍不得画楼受苦,最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斜长美眸薄雾缭绕。
画楼握住半岑的手,又拉住苏氏的手,笑道:“你们昨日一直也不问,我也怕你们多想就没有说。督军出去一趟,带回来怀了子嗣的姑娘,太荒唐了旁的不敢说,督军绝对不会见到一个女子不到一个月就愿意跟她上床,更加不会轻易让她生育。他做事一向沉稳,不会这般轻浮。那姑娘的父亲还是北方政府的内阁总理,这中间牵扯了政治势力,就更加不简单。总得听听中间缘由,再生气吧?”
苏氏诧异望着画楼。
慕容半岑蹙眉不悦。
“我才打了他两巴掌,他可是扭伤了你的胳膊。就算不想睬他,也要把药医费用讨回来”画楼冲半岑眨眼睛。
苏氏大骇:“你……你打督军巴掌?”昨晚这两个孩子回来,只说半岑为了白督军的新欢跟白督军吵架,还袭击督军,反而被督军伤了。苏氏当时又心疼半岑又心疼画楼,也没有顾得上多问。
画楼只是笑,半岑眉眼微松。
可是进了屋,慕容半岑瞬间又怒火四起,连苏氏也眼眸微沉。
白云归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那女子长得周正,眉眼清秀,气质贞静里透出几分练达内敛,一看便知道做事果决,却看不出半分媚气。
卫幽看着九个月大肚子的苏莹袖,愕然半晌,又转眸去望白云归。
白云归只是冲苏氏和慕容半岑颔首,并不叫他们;而苏氏回神,恭敬叫了声督军,实在看不出他们的关系。
只是这美艳**的年纪不大,又跟慕容半岑长得有六七分相似,是慕容画楼和慕容半岑的姐姐吗?
画楼眼眸幽静,也叫了声督军:“本想吃了午饭就回去,督军怎么带了幽幽妹妹过来?”
好似她只是平常回趟娘家,丈夫来接她回去而已。
卫幽回神,忙道:“我是要来的,姐姐……我怕督军一个人来解释不清楚,让姐姐更加误会。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叫着画楼姐姐,一开始想到了白云归昨天的话,有些怪异,而后就放开了,叫起来挺顺口的。
画楼莞尔,冲她微微颔首,然后对身边的苏氏和慕容半岑道:“半岑,你扶着妈上楼去歇会。”
慕容半岑眼眸发红,画楼就狠狠看了他一瞬。
苏氏满眸担忧,半岑一脸愤然,虽然上楼去了,两人还是不停回头打量着这三人。
苏氏一走,客厅里佣人遣了出去,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白云归眸带锋利劈向画楼。
却好似重拳打在棉花上,根本不起作用。画楼眼眸盈盈似水,静谧无波。
瞧着这对夫妻暗中较劲,卫幽真真哭笑不得。
各自落座,白云归点了烟,卫幽坐到画楼身边,拉过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腹部,脸颊微红:“嫂子,您摸摸我的肚子,两个月的孩子还有这么大?我怀孕都快四个月了”
卫幽高挑纤瘦,又不是穿紧身旗袍,微凸的肚子倘若不去触摸,真的感觉不到。
画楼顺势摸了摸,笑道:“有没有不舒服?我听闻三四个月的时候,最是难受,害喜吐得厉害。”
她话语轻柔,并不是半丝惊讶,好似她早已预料到。
卫幽倒是让她这般温柔安静的关切愣了下,忙道没事,轻轻笑了笑:“南方水患又打仗,我整天随军治疗,死伤瞧得多了,胃里从来不闹腾。就连怀了孩子,也是能吃能喝,不害喜。”
画楼也笑。
“嫂子,是争鸿的孩子”卫幽脸颊终于有了粉润,颇为尴尬,“督军一见面就开始骂他,说他不懂事。部队里规定不满二十五周岁不准结婚,他要到今年十一月才满二十五……我又有了孩子……”
画楼再也镇定不了,又惊又喜的呼叫起来:“争鸿?李副官…。。呃,李连长的孩子?”
白云归见她这般高兴,忍不住冷哼一声。
画楼也顾不上他,只是惊喜地拉着卫幽瞧:“天哪,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我才想起,这小子很久没有给我写信了,我还以为前方战事忙。原来是忙着花前月下了”
她脸上浓浓喜悦让卫幽一颗心终于放定,笑容越发粲然:“不是年前部队哗变,他受了伤,后来一直养伤,不知道该写什么,就没有给您来信。怕您担心,他还让督军不告诉您,您应该不知道吧?我那时正好在他们旅,他受伤一直我是照料的……”
画楼看了白云归一眼。
白云归口吻不快道:“军人受点伤,算什么大事?”
卫幽怕画楼不高兴,忙接腔:“是啊,随军行走,受伤太平常了,督军都想不起来。自从我跟争鸿熟了,他就不停说嫂子的好,我耳朵都起茧了,他还是要唠叨。”
“他曾经是我的副官嘛,我们像朋友一样”画楼不禁唏嘘,然后又微微疑惑,“那争鸿呢?”
怎么卫幽要和白云归结婚?
李争鸿呢?
画楼脸色倏然一白。
“这事说来话长”卫幽瞧着画楼脸色,便知道她误会了,“争鸿没事,他还在南边呢。”
然后眼眸微黯,叹了口气,半晌不知如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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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节惊喜连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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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节惊喜连连(2)
第一百八十三节惊喜连连(2)
卫幽沉吟半晌,才道:“都是我爸爸……”
卫幽的父亲是北方内阁总理,因为南方水患动乱,他代总统南巡。也是这个卫总理,正在倡导废督裁军,说什么地方军阀拥兵自重,指使国家法律在地方难以执行,全国分散;又道军费过重,百姓负担不起,国家经济凋敝。
从他的策略上看,是个有韬略的政客。
他想要加强政府对全国的控制,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削弱地方军阀势力。他亦知此事艰难,便发动全国群众对抗军阀,完全一副忧国忧民的做派。
这样的人,最懂得衡量利弊。
卫总理应该嫌弃李争鸿吧?
李争鸿家世平凡,如今军功也不显赫,配总理的女儿,的确是高攀了。
画楼心中只有淡淡轮廓,看了卫幽一眼,估计她说下去。
“我爸南下,路上遇到数次暗杀。快到驻地的边界,暗杀就会更加密集,他便想出大胆法子,让近侍中有人假扮他,随专列南行,他则带着两名武艺超群的近侍,乘汽车往驻地去。一路上灾民堵道,我爸的车不慎撞了一个人。只是把那人带倒,手肘上擦破了皮,我爸又怕耽误功夫暴露行踪,便让司机给那人二十块钱。结果,人心不足,那人听司机是北边口音,出手又大方,以为是南下做生意的北方商人,便讹上了。”卫幽叹气,“被那人缠着不得脱身,我爸又急着赶路,便让司机再给那人一百块,结果来了一堆人缠。实在受不了,爸爸便让副官开枪吓唬灾民,哪里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怕,还上前砸车窗。副官只好再开枪,妄图震慑那些红了眼的灾民。打中一个人的胳膊,那灾民长期饥饿,身上有有病,被枪声一下,居然吓死了,偏偏还打中了他。结果,当地把驻军招来了。”
画楼默然不语。
卫总理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能理解这些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灾民的心理。
最开始他就不应该给出那二十块钱。
饥饿的结果是死亡。对面死亡,那些求生挣扎的人,会有无限的贪念。既然对方很豪爽,又有钱,为何不多榨取些?
有什么比活着重要?
“当时那里换防,驻军将领正好是争鸿。”卫幽无奈道,“活该没有缘分吧。争鸿见我爸的司机和副官狡辩,我爸又气势逼人说要见当地督军。他只当是哪里不开眼的人物,便将我爸投入监牢。关了半天,我爸实在着急南行,便拿出官威,说他是北方要员,要见他们当地督军。可那些兵听了却哈哈大笑,还一脸有趣的跑去告诉争鸿。争鸿亲自过来,对我爸说:既然是北方要员,那就多关几天。一口气让我爸在牢里待了五天。我爸行动不得自由,身边没有护卫,就更加不敢说自己是总理。后来近侍到了白督军驻地,见我爸还没有到,便急了,让人沿着我爸来的那条路线去找,最终才找到。”
画楼也感叹,没有缘分就是这样,明明好好相遇,最后不欢而散。
只是为何知道是北方要员,还要关押他?画楼疑惑问了。
白云归插嘴道:“因为在老卫去之前,有个北方米商冒充是北方政府要员,骗了驻军一个连长对他恭敬,还亲自护送他南下。最后知道被骗,那连长成了整个军营的笑话,大家都拿着他取乐。第二天,就碰上老卫这事,实在太巧,他也是北方口音,也自称是北方政府要员……”
画楼哭笑不得,如此巧。
真是没有缘分吧?
卫幽讪讪:“简直就像是老天爷故意捉弄人一样。不偏不倚的。我爸就是那个时候敢过去,正好遇上争鸿驻防,还碰上北方米商欺诈事件。全部凑在一起,让我爸对李争鸿恨之入骨。他说,他这辈子头次吃牢饭,就是拜李争鸿这个没有眼力的混小子所赐。”
“后来争鸿调防去了南边,我跟在白督军身边做随行军医,争鸿也在督军的驻地扎营。有日忙里偷闲,我们两个快一个月没见面了,说起话来就忘了时候,被我爸撞上了。他回头就问我,为何跟李争鸿聊天眉飞色舞的,还问我是不是跟那小子有什么。我当时心中没底,就说没有,只是认识。我爸便说,没有最好。要是敢跟争鸿有什么,他只当没我这个女儿。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爸还是知道我和争鸿好上了。他大骂了我一顿,又把争鸿叫去骂了一顿。”
“骂就算了,他还叫他的副官跟着我,不准我再接近争鸿。然后总是处处为难争鸿,甚至公开军事会议上都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争鸿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哪里受得了,就跟我爸说,他高攀不上。事后,他还跑来跟我说,‘幽幽,我配不上你,你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可是那时我便预感自己怀孕了,心中气急。第二天来了批伤患,我忙起来,又累又气,饭也没好好吃,晚上便昏倒在手术台旁。我爸急了,让他的随行医生帮着看看,就诊断出我可能怀了两个多月的孩子。这下,他就彻底怒了。”
说道最后,卫幽怅然。
画楼把茶几上微凉的清茶递给她。
白云归接口道:“当时闹得挺大的,老卫还叫人抓了争鸿,非要告他**罪,又把幽幽看守起来,任何人不见。我们都劝他,可是老卫那人很爱面子。争鸿家世普通,军功不高,做他女婿的确让他抬不起头,加上幽幽未婚先孕,他便暴怒,谁求情都不搭理。最后万督军想了法子,让所有督军和参谋全部去说情,大家七嘴八舌劝说,老卫面子上挨不过去,才不情不愿同意幽幽和争鸿结婚,让他们尽快把婚礼办了,免得肚子大了丢人。结果参谋来说,不行,军令里有一条,军官士兵,未满二十五周岁不得私下结婚,否则按不守纪律处于枪决。李争鸿要到今年十一月初四才满二十五周岁,现在不能结婚。老卫一听,气得鬓角青筋都出来了,说这小子根本就是玩弄他女儿,不能结婚还让幽幽有身孕,不是**是什么?最后还是我出面,他才没把争鸿送去军事法庭……”
“他怎么做出这样糊涂事?”画楼也微叹。
卫幽便忙道:“不是,争鸿他很清楚,他没有骗我。是我不小心。”她不安看了画楼一眼,继续道,“我知道他心中另有他人,可是我喜欢他。我不在乎他从前喜欢谁,只要他将来喜欢我。他以前喜欢别人,那是因为我没有出现。是我主动给他的,还说我会照顾自己,不会有身孕。我要他知道我很好,比所有女人都好。可是我不知道哪里算错了,最后还是怀了。”
“我爸骂了我很久,第二天一大清早让副官安排人送去我x本堕|胎,还说以后安心回京都做外科医生,再也不准做军医。家里会替我安排婚姻,他只当这件事不曾发生。我花了好大力气,才让人给争鸿送信,说我爸要绑着我,今晚的船去日本。”
说到这里,卫幽眼眸微润,那些挣扎与害怕让她心里憔悴。
“所以争鸿找了白督军帮忙?”画楼问道。
卫幽颔首。
白云归便道:“我正好开会,争鸿冲进来就冲我下跪,求我拦住卫总理,把幽幽截下来。去了日本,他的孩子女人就都没有了。我也觉得老卫这样太过了些,就追去了码头。
竟然是老卫亲自送幽幽。他这回连我的面子都不卖了,说这件事与我无关,这是卫家的私事。幽幽是他女儿,他做父亲的有权利处置自己的亲生女儿,我这个外人挨不上。幽幽又在一旁没命的哭,求我救她。我又觉得能有子嗣是福气,人为弄没了,会遭天谴,以后再也不会有后。我就跟老卫说,其实幽幽怀的是我的孩子,争鸿不过是帮我遮羞。”
画楼一时被触动。
他那句“人为把孩子弄没了,会遭天谴,以后再也不会有”,是不是想起了自己中年无子的凄凉?
她微微垂眸。
卫幽已经哽咽:“嫂子,是督军救了我和孩子的命。他说我是他的女人,我就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改了口。我爸一直很看重督军,也说将来女婿能像督军这样,他脸上才有光。他一时不说话,督军的人就把我接了过去。可是我爸又不信,翻来覆去查这件事,督军只好让我住到他的营帐里。嫂子,督军一直在地上打地铺。您要相信督军,他是个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