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民国(完结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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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完结加番外)-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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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大汗水用额头渗出,浸湿了鬓角,黑发更加乌亮……

    生生隔开皮肉,她虽然被两名军人摁住,依旧不停痉挛,紧咬的唇瓣不时倾泻藏匿不住的变异呼声。唇瓣早破,殷红血水从雪色脸颊滑落,雪缎枕头上泅开一朵花,似月夜下的罂粟。

    白云归一动不动,嘴角噙着的那支雪茄,却忘了再吸一口,缭绕烧着,清冽香味弥漫……

    等取出大腿那颗子弹时,云媛眸子渐渐涣散……

    她露出母豹般凶残的眸,垂死间仍紧紧盯着天花板,似乎那才是她的敌人

    这般痛,她痉挛着身子,咬破了唇瓣,都不发一声。狄军医从医二十年,头一次瞧见这般倔强女子,目露钦佩。

    慕容画楼只觉嗓子发紧。

    她的前生,不敢说阅人无数,却也见过些世面。在组织的时候,身边的同伴或病死、或累死,每隔几年便要换上一批;出任务的那十几年,辗转全世界,见过衣香鬓影的公主佳丽,见过机智勇敢的女警特工,却是头一次见过云媛这样的女人:凶狠乖戾又透出蚀骨妩媚……

    画楼的心微淡。

    跟云媛一比,她那微带从容的聪慧,毫无特色……

    狄军医在准备取云媛腰间的子弹。

    一双微带雪茄香味的轻茧手掌覆盖她的眼前,光线暗了,云媛那挣扎痉挛的身子远了一些。白云归的声音沙哑:“出去歇会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画楼颌首,却挽住了他的胳膊。铁灰军服微硬,她有些吃力拉住他:“督军陪我您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狄军医回眸,冲白云归点头。

    云媛于她,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她瞧着都心口发紧,何况白云归?

    病床上那人,长长青丝铺满枕席,他曾经夸过,这样的她最妩媚撩人,那是她yu体横陈时的满屋春色。今时今日,再见这般情景,依旧是她挚爱的雪色枕被,依旧是那如青稠般凉滑的发丝,而摇曳的,不再是柔媚,而是生死边陲的防线……

    白云归后背早已僵硬。

    慕容画楼纤柔胳膊挽住他,他的脚步不受控制随了她去。

    一杯冰凉液体入喉,顿时喉间胃里火烧火燎,白云归才惊醒,手中水晶杯里注满了威士忌。

    他愕然。

    斜坐在他身畔、仰面一口饮尽的女子眼眸发亮,如夜空下的墨色玛瑙,贪婪品尝高度酒精带来的灼烧,脸颊微粉,还鼓励他道:“督军,这酒驱寒最好”

    她又为自己斟了满杯。

    他珍藏的那瓶威士忌一直搁在书房的西边斜角,几次见慕容画楼回来打量,却不知她居然是动了这样的念头……

    白云归不由好笑,顿时扬眉笑了出去。这一笑,心口那重石仿佛松了几分,将手里酒杯一饮而尽。灼热的气息在周身流淌,而她又一口气饮下一杯。

    “慢点,傻丫头”他劈手夺过酒瓶,怒骂道,“这是威士忌,不是甜葡萄酒,喝多了有你受的”

    她酒杯空了,抱腿枕着脑袋,委屈望他。眼睛亮晶晶的,莹莹照人,似波斯猫一般闪动……

    白云归只得给她倒了一杯……

    窗外,寒风依旧在怒吼,秋雨萧肃,携着刺骨寒意……书房里的白云归已经醉倒,慕容画楼摇了摇瓶子,无奈叹了口气……

    一瓶好酒,她还没有喝够,全让他浇愁了

 第六十五节劝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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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节劝药(上)

    第六十五节劝药(上)

    脑袋里万针攒刺,这是白云归醒过来后第一个感觉。

    他身上搭着羊绒毛软毯,躺在书房的地毯上睡熟。屋子里极暖,壁炉烧的红火,莹莹炉火前,娇小身子依偎在藤椅里,抱着驼绒披肩,一脸酣睡。披肩的流苏穗子曳地,差点掉入壁炉……

    醉酒的双颐酡红,鸦青色软滑发丝低垂耳畔,越发掩映肤色赛雪,檀口含丹;微翘的唇嘟囔着,睡熟的模样如婴儿般喜人。

    白云归将她抱起,看似高挑的画楼轻若无物,亭亭依偎在他的臂弯,身姿似一泓清泉般柔软。

    将她送回三楼。

    叫佣人准备热水、醒酒汤,白云归舒服沐浴,喝了醒酒茶,脑袋才开始慢慢清楚一些。他酒量极好,酒品上乘,向来能自控。若不是云媛突然的出现扰乱心绪,他也不至于被慕容画楼那小丫头灌醉。

    此刻已经黄昏时分。

    胃里烧灼得厉害,他欲下楼喝点稀饭,却被贴身的周副官瞧见,立马道:“督军,云小姐不肯吃药……”

    手术早已做完。

    取第二颗子弹的时候,云媛晕死过去,倒是没有受太多罪。可是醒来,她沙哑着声音道:“告诉白云归,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我不需要他假惺惺的怜悯”

    罗副官端到跟前的药,被她打翻两次。

    这些话,周副官不敢明言,只说云媛不肯喝药。

    白云归微缓的脸色陡然铁青,沉声对李副官道:“去煎药来”然后回身,哐当一声踢开了云媛养病那间客房的门。

    慕容画楼在厨房小隔间的冰柜里偷冰块往粥里放的时候,正好听见一脸晦气的周副官恶声恶气吩咐厨娘好好煎药,然后自己在一旁懊恼地抽烟。

    看到夫人灰头土脸从小隔间出来,他连忙将烟丢了,恭敬行礼……

    他比李争鸿还要小,二十刚刚出头,大致新入伍不久,言行间偶尔会露出一丝孩子气……

    白云归抱慕容上楼的时候,她就醒了。威士忌当时喝着过瘾,后劲太大。她着实不想动,就在他怀里装死。可是嗓子里烧得厉害,就想弄点冰块含着,又自己蹑手蹑脚下了楼。

    管家拦着,不给她冰块,非让她喝粥。她叫女佣去那些蜂蜜来,就自己偷偷溜进了厨房。

    “怎么了?”慕容画楼笑容和煦。原本年纪就小,穿着月白色睡得皱巴巴的旗袍,这般甜甜一笑,脸上还蹭了一块灰,像邻家***,毫无往日见到的雍容。

    周副官不禁觉得她亲切,便将云媛不肯喝药,督军又发火的事情,跟夫人一一说了。

    “你们是从哪里接到云小姐的?”她打探道。

    对外说云姨太太已死,自然不能再像往常那样称呼她。就算认识,也只得叫声云小姐。

    “南昌府”周副官道,“洪督军捉了云小姐,督军跟他要人,他就给了。洪督军怕咱们督军。从监牢里接出来,云小姐就这样了,身上伤了好七处,都不致命,不晓得怎么回事……”

    “人不是洪督军伤的?”画楼微疑。原来这些天,他一直未归,是去了南昌府。

    周副官摇头:“应该不是,督军接到云小姐,还拍了拍洪督军的肩膀,说幸亏他……”

    “那怎么不在南昌府医治,非要回俞州?”画楼疑惑,“督军没有说?”

    “说了……”周副官懊恼饶头,道,“属下也说先医好云小姐,这样回俞州太危险。督军只说不安全,先回官邸再说,教会医院都不去了……到底为什么,没仔细说,属下也不敢细问……”

    女佣已经将药煎好,端给周副官。

    黑黢黢的中药发出酸腐气息,慕容画楼闻着皱眉,嫌弃道:“怎么不用西药?中药难以下咽,见效还慢……”

    周副官一脸茫然:“老祖宗的东西,不是应该更加好用吗?那些西药是奇技yin巧,军医说中看不中用,还是草药好些吧……”

    这话,她有心反驳也不知如何启齿。

    那个年代,国人中学过西方外科不在少数,比如那位狄军医。可是对西方的药物,除了麻醉剂,旁的都信心不足。真正遇上这等生死攸关的大病,还是看重老祖宗的草药……

    她接过周副官手里的药碗,道:“我去送吧云小姐不肯吃药,督军脾气不好,你去了跟着看脸色……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你叫厨娘再熬一份药,然后就去吃饭吧”

    “还熬吗?”周副官吃惊。

    画楼肯定地颔首。

    她敢笃定,云媛敢泼两回药,就敢泼第三回,哪怕当着白云归的面。

    慕容画楼端药进去的时候,白云归与云媛正两军对垒,两人眼眸各自狠戾,在空中交战斗得噼里啪啦。

    见是画楼亲自送药进来,白云归微诧,倒也没有多问,接过她手中药碗,便要去扶云媛的头。

    云媛劈手推他。

    身体虚弱,她还是推得白云归那条胳膊一晃,墨黑色滚烫药汤泼在他手背。

    “我不会喝药,你逼不了我要杀要刮你且痛快些。若真要做个圣人,不计前嫌要救我,就放我走这样惺惺作态,你还是收起来吧……”声音虚弱如游丝,却一字字咬牙说的清晰。

    白云归幽深眸子里卷起风暴。

    画楼心中叹气,后退两步。

    果然只见白云归将那滚烫药汁一口饮下,猛然将药碗摔向墙壁,裂瓷声清脆。他捧起云媛的脸,凑上她的唇,强行送药。

    挣扎见,云媛伤口崩开,沁出血丝。

    黢黑色药汁从他们的唇瓣间滑过,滴在素色床帏,如黑色蔷薇盛开枕间。暧昧气息缓缓充盈,画楼无声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带上。

    换了件衣裳,梳了头,她坐在客厅读报,一版尚未看完,便是晚饭时间。

    白云灵、白云展又问到底怎么回事。今日整天的凄风厉雨,山路被断树挡道,出门极难,他二人围困家中一天,闲得心焦。

    云媛的伤情,兴许半个月不能下床,痊愈之前都会住在官邸,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能遇上。早说晚说,都瞒不住的,她便实话说了。

    “云媛?就是从前那个云姨太?”白云展亦听说过云媛的名讳,错愕半晌,“她……她不是死了吗?”

    白云灵连连点头:“她怎么回来了?”

    画楼耸耸肩:“我不知道她怎么回来了。但是她一直都没有死,不过是她离开了,督军当她死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白云展愤怒将餐巾往桌上一掼,怒道,“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别的姨太太怎么不住官邸,偏偏这个女人就要住?我去赶她走,正当咱们霖城来的任人揉捏吗?”

    慕容画楼连忙拉住他,低声苦笑:“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性子?那女子身中七枪,你要把她往哪里赶?”

    “医院”白云展气焰不减,咆哮道,“有伤去医院,赖在这里算什么回事?你都一忍再忍了,他们这样欺人太甚了他们去小公馆、去医院,眼不见为净为何非要回官邸,将你置于何地?”

    画楼心中暗笑,她没有一忍再忍,她根本不在乎;反而是她这小叔子忍无可忍了……算不算皇帝不急太监急?

    “五哥”白云灵也劝,“大哥对云……云媛小姐的情分不同于旁人。再说了,大哥就算对她再好,不还是没有扶正她?现在,她又是个‘死人’,你到底闹成哪样?咱们装作不知道,不是更好?今早大哥就脸色不善,你要是闹起来,连累了大嫂,我可不原谅你……”

    慕容画楼也忙道正是这话。

    白云展架不住她们二人相劝,只得坐下。

    刚刚上菜,白云归便喊周副官再去煎药。

    画楼想了想,不能再这样闹,她的家宅不宁,一家人因为云媛过得不痛快,便放下碗筷,大声道:“督军,您下来一趟,我有话跟您说……”

    白云归脚步微顿,一家子副官、佣人、小叔子、小姑子还要妻弟在场,这样驳了她的体面,以后她在官邸行事也难,便耐着性子走下来,两人在正厅说话。

    白云灵惊诧,她从未想过,大嫂一句您下来,大哥就真的乖乖下楼了……

    “督军劝药,她都不肯喝,副官们也劝不住,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让我试试如何?”画楼扬唇轻笑,稚嫩脸庞净白细腻,乌亮眸子却透出与年纪不符的稳重犀利,定定瞧着他的眼眸。

    “我若是劝不住,督军再想旁的法子”慕容画楼继续道,神色坚定,“这样闹,厨房里都是药味,厨子原本就不多,都去煎药,咱们不用过日子?我和半岑可以凑合,灵儿与五弟可是正经大户公子小姐,总不能为了云小姐凑合吧?怨气会越来越大的,督军也不想这样的,是吗?”

    这话是说越是这样维护云媛,越是激怒旁人对她的反感吗?

    白云归打量她的眸,似乎不带一丝闪烁,说的义正言辞。想起云媛一如既往的倔强,他便头疼,只得真的当成死马医:“我先吃饭,那就辛苦夫人了”

    画楼莞尔,吩咐周副官端药,跟她上楼。

 第六十六节劝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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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节劝药(下)

    第六十六节劝药(下)

    云媛将头偏向枕头里侧,听到脚步声曼絮轻柔,她没有转脸,只是半阖眼帘。伤口发炎,她已经高烧了几日,身子亏空得厉害。如今高烧压下去了,可失血过多,微微睁眼都觉得费劲。

    房间里静谧无声,唯有熟悉的药味弥漫,如水袖在她鼻端轻抛,触动她胃里对药物的反感。

    那脚步声停在她床畔,副官给她搬过椅子。

    云媛知道是慕容画楼,以为她要开始长篇大论,故意闭目养神,装作睡熟。

    半晌,静坐在她身边的人儿幽静,连呼吸都轻巧……

    云媛睁眼,打量她一瞬。只见她目光若月夜下的海,漆黑眸子衬在幽蓝色眼波里,偶尔跃过粼粼波光,冷锐妩媚,却不是在对她挑衅。

    见她终于抬眸,慕容画楼才勾起淡淡笑意:“云小姐不肯吃药,是因为不想再受督军恩惠?”

    云媛的心口似被什么击中,闷闷地疼,惨白脸容生出难堪的赧色。

    慕容画楼起身,端起副官搁在小茶几上的药碗。药汤微烫,她的手心却温热起来,声音更加轻柔温软:“李副官曾经告诉我,督军待云姨太极好,三千宠爱聚一身……就算后来知道云姨太太的身份,督军都一忍再忍,给了姨太太无数次机会。就连伯特伦号那次,差点死在姨太太手里,如今得知姨太太受困,不还是不辞千里,辛苦将你救回来?”

    “我……我叫云媛……不是谁的姨太太”她猝然转脸,瘦削肩头扛起孤傲冷媚。

    画楼却扑哧一声,柔色眸子绽现锋芒:“一日是贼,一生是贼你跟过白云归做妾,这辈子能撇清?收起你的清高,好好把药喝了。你若是还有良心,觉得他从前待你不薄,就不要让自己死在他面前,令他一生愧疚”

    重重一声,药碗重搁在床头柜上,她的嗓音敛了煞气,恬柔附身,轻轻在她耳边,似爱人喁喁情话:“乖乖喝药,养好了病,趁早滚,好吗?”

    云媛的胸腔剧烈起伏,簇火眸子盯着慕容画楼。

    而画楼已经撇开了眼,从容走出了屋子。

    她下楼时,晚饭没有吃完。因为白云归在场,饭桌上颇为沉默。

    她胃里依旧烧灼,威士忌余威未消,便叫佣人给她一碗银耳汤。炖熟的雪色银耳盛在描金边的密瓷青花小碗中,配了一根翡翠色瓷勺,色泽清爽,甜甜香味中有春日骄阳般的缱绻。

    温热的银耳汤,因为这样精心的装点,她吃得心中绿意盎然,不再纠缠着放冰块。

    吃了饭,佣人又给他们上了点心。

    他们都是吃惯西方饮食的人,饭后点心习以为常,慕容半岑却倍感不适。他喝不惯添了牛乳的红茶,亦喝不惯味道香醇的咖啡,更加不喜微带苦涩的热可可。蛋糕吃了一顿尚好,每次饭后都用,他胃里抵触,捧着茶偷偷望慕容画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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