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了。”
云霜点头应了一声,毕竟,别人看不看得出来她不清楚,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主子似乎的确……有些生陛下的气呢。”
“唔,就是这样的。”
千陨点头,“所以朕还是先不进去了,省得扰了她轻松的兴致。坐。”
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也只有这宫里的侍女,叶风回身边的侍女们,已经习惯了不用卑微到近乎低贱,在主子面前不用那般拘谨,所以千陨让她坐,云霜也就坐了。
甚至……很有眼力价地问了一句,“陛下想知道什么?”
“她和你们聊了什么?两年没见,总不可能什么都没说的。”
千陨眉梢轻轻扬了一下,“好好回答了,别有什么漏的,说得好的话,你年纪也差不多,风影也催了好几次了,这阵过了,就能让你们办事儿了。”
云霜和风影的事儿,倒不是什么秘密。
曾经风影受伤的时候,云霜衣不解带的每天精心照料着,也算是日久生情。
痊愈之后,就一直很疼宠云霜,风影任务不少,也不是时时都能在云霜身边的,虽是聚少离多,但是两人感情倒是越历久弥坚了。
云霜听了这话,面颊上飞上一抹红,垂头掩去赧色,马上就一五一十将和叶风回的对话,全部都说给千陨听了。
她们都看着年轻的陛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所以,她是这么说的?若是想摸摸她的男人,她就会将别人的手砍下来?”
千陨的声音里头都带着笑意,饶有兴致地追问了一句,尽管先前云霜就已经说得很清楚很肯定了。
“是的,千真万确。”
云霜点了点头。
“不错。”千陨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微微笑,“你可以去和风影说好消息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头等皇后气消了,让她给你张罗,她喜欢热闹,喜欢喜事儿,想必会为你准备得很好的。”
千陨这才朝着后头寝殿走了过去。
晴霜和梅霜都在寝殿外头候着,看着千陨过来,都赶紧施礼。
千陨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们不用多礼,推门就走了进去。
寝殿里很安静,床上榻上都没人,千陨脚步不停,朝着浴池方向过去,眉头倒是轻轻皱了起来。
这丫头……究竟泡了多久了?
外头那两个侍女竟是也不进来看看的?
他脚步匆匆几分,走向了浴池,遥遥就能看到池边一个歪着的脑袋,头在脑后随意绑成一个髻,丝微湿。
她睡着了,在浴池里太过舒适,脑袋一歪就在池边睡着。
面颊被热水蒸得泛红,像是水蜜桃一般,浑身不着寸缕,在清澈的池水下,优美的线条,曼妙的身姿一览无遗。
千陨一瞬间就有些口干舌燥,呼吸都变得有些不太顺畅了,他抬手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子,仿佛这样就能呼吸顺畅一些。
几乎是动用了自己所有的自控力,千陨才压住了一阵阵口干舌燥的冲动。
走上前去,伸手将她从浴池里捞出来,手刚接触到叶风回的肩颈,一只手正准备抄到她的膝盖弯,就看到还在温暖的热水中沉睡的女子,眸子猛地睁开,眸中的惺忪还尚未褪去,手中已经凭空多出那柄黑色的斩神长剑来,就横在千陨的脖子上。
千陨的心骤然一疼,她……浑身都充满着警惕,所以,这两年她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么?
第1795章 她的防备和警惕
那黑色的斩神长剑剑刃就贴着千陨的脖子,只要微微一用力,就可以割开他的喉咙。
她习惯了,这样警惕。
不是防其他人,其实就只是为了防迦罗罢了,整个慕容家,也没人敢对她如何,除了迦罗。
迦罗喜欢她。叶风回不傻,能够感觉到那深沉厚重的感情,近乎带着几分偏执的浓重色彩。
虽说迦罗不喜欢勉强她,但是偶有这样的接触,比如她睡着的时候,迦罗的靠近。
她修为很高了,但是就迦罗那样境界修为的人,靠近的时候,她也是无法察觉的。
他会伸手摸摸她的脸,或者理一理她颊边的头,并不过分的动作,但是叶风回没办法放任,因为暂时的不过分,若是不能及时中止,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强硬的态度,那么就会从不过分,渐渐变成过分。
所以,从一刚开始,她就是警惕的,防备的,抵触的,不止是对迦罗,而是对所有人。
一视同仁。
以至于迦罗就想通了明白了,只觉得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本能的,充满着对所有事情的不信任,警惕防备和抵触,似乎都是正常的,以至于后来就习惯了。
迦罗习惯了,叶风回也习惯了,于是这警惕和防备就再没放下过,像是上辈子做特工时候的那些防备的习惯,全部都回来了。
原本在千陨身边的时候,这些习惯早就已经消失了。现在又统统回来了。
惺忪已经瞬间在叶风回的眸子里头陡然散去,她回过神来,眸子里映着千陨眉头微皱,目光心疼的面容。
叶风回登时放松了不少,手中长剑消失,眸子又缓缓眯了起来,伸手扯了屏风上搭着的长衫,搭住了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
千陨不想多问什么,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在加索的时候,你都是这样保护自己的吗?”
叶风回从他怀中下来,脚轻轻踩在地上,裹好了身上的长衫,侧目看他。
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道,“去过御医馆了?卓逸清怎么说?除了透支脱力之外,没什么别的问题吧?”
千陨没追问她,点头答了她的问题,“嗯,没什么事,逸清也就随便给我开了瓶补气的丸子,让我喝了两杯茶休息了一会儿,说是好好休息两天就没事。”
“那就好好休息两天吧。”
叶风回点头说了一句,就一步一步从浴池朝着寝殿里头走去。
千陨也不做声,但是一直跟在她的后头一起朝着寝殿走进去。
只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叶风回光着的脚,他手中拎着鞋子,只想赶紧让她穿上就好。
在快要走到寝殿的时候,叶风回停下了步子,千陨就马上弯下身去,将鞋子放在了她的脚边,轻轻握着她的脚,给她穿上鞋子。
早已经不是第一次给她穿鞋了,她肚子还大着那阵,每天弯腰不方便,穿鞋袜都是他来的。
所以,倒是顺手也习惯,只不过……
千陨唇角微微勾起了浅浅笑容来,“真是长大了呢,个子高了,脚也比以前长些了。”
叶风回垂眸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她轻轻抿着嘴唇,看着他将鞋袜都套好了。
这才轻轻出声道,“在加索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警惕的,因为没有人可以依靠的缘故。”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察觉到千陨微微有些僵硬的肩膀,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真正到了开始警惕的时候,对任何事情任何人任何事情都充满警惕的时候,才想起来,原来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浑身每一处都充满着警惕和戒备了,就像是回到了上辈子那样没有依靠,所以全神警惕的时候似的。那时候才真正反应过来,我可以依靠的人,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只能靠自己了,于是,渐渐也就习惯了。”
千陨垂着头听着她说这些话,一直没站起身来,直到她说完这些,他才缓缓站起身来。
垂眸看着她,“以后,也不用再这样戒备了。”
他说得认真,一字一句像是从肺腑里出来的似的。
“因为,可以依靠的人,已经在你身边了。”
叶风回听了这话,也只是静静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答复什么,片刻后问道,“我儿子呢?还在休息么?”
“嗯,燃儿和麟儿都累坏了,在景秀宫休息,怕是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的,估摸着得睡到天黑去了。”
千陨伸手扯下自己身上的外披,披到她的肩头,“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叶风回没做声,只拉扯了一下肩头的外披,裹紧了几分,朝着寝殿走了进去。
躺到床上的时候,就不留余地的躺在了正中间。
千陨只瞧着她这姿势和模样,就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他在床边坐下,伸手给她拉好了薄被,“好好休息,我守着你。”
她在防备,哪怕是他,她也表现出防备。
还没消气呢。
千陨准确地给出了这个结论,所以她才会这样一副防备的样子吧,无非是做给他看,好叫他知道,她还没消气的。
否则,真要是防备和警惕的,先前那横在他脖子上的黑色长剑,就能直接割破他的喉咙了。
“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不用守着我。”
叶风回躺在床上,一头青丝如瀑在枕上散开,清澄的眸子看着千陨。
“嗯,等你睡着了我再去休息。”
千陨依旧坐在床边,深沉幽邃的眸子看着她。
叶风回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她心里也就想看着他,哪里还用睡觉了?
而千陨何尝不是一样,就这么看着她,就好满足,身心都满足,也不觉得疲累了,根本不用睡。
于是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互相对望着。
“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我也没有那么快能够睡着。”
叶风回轻轻说了一句,将身子侧过来,面朝着他的方向,一只手枕在脸下边,看着他。
千陨摇头,“都先不问,你休息好了最重要,来日方长,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说。”
反正,渊采那里想必已经透露了很多了吧。
叶风回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来,“渊采知道得其实并没有多少。”
第1796章 口是心非的女人
叶风回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回来,大家都在迁就她,都不想*她什么。
但是都两年没见,她算是身在敌营,这些关心她的家人们,怎么可能会不担心不好奇她这两年是什么情况?加索是什么情况呢?
固然是想知道的,却是没人多问她什么。
以至于解答就只有一个,阿采肯定是挺不容易的,想必是成了众人追问的对象了吧。
但是,阿采知道得其实并不是很多,有一些事情,甚至就只有叶风回知道。
比如关于迦罗的,阿采就只知道一部分而已。
千陨听了叶风回这话,轻轻抿唇带出浅浅笑容弧度,“没事,那也得等你好好休息了再说,什么都不急在这一时的。”
叶风回看他坚持没在现在问,也就不急着多说什么了,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都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依旧灼灼落在她的脸上,原本以为这样被人盯着,是会睡不着的,毕竟这两年养成的警惕和防备,似乎又成了习惯。
但是,却不是这样的。
这个男人的目光哪怕灼灼,她的身体仿佛都有着自主记忆,对他,在心理上是没有任何防备的。
以至于先前还觉得自己被这么盯着,肯定睡不着,却是没有多久,意识就渐渐消沉,沉沉睡了过去。
千陨听着她逐渐安稳悠长的呼吸声,眸底的温柔更浓笑意更浓,伸手将她在枕上散开如同浓密海藻一般的青丝理了理,伸手将薄被拉好,在房里点上一盏安神的熏香,知道她不喜欢浓香,所以味道是很浅淡的那种。
再将窗帘放了,房里的光线更昏暗几分,叶风回自然也睡得更加深沉舒适。
“还一副睡不着的样子,没一会儿就睡得这么深沉……”
千陨伸手上去,动作很轻,拇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拂过,“口是心非的女人啊,所以我才不信你会恨我。”
比起叶风回这头,热水浴池,暗光,熏香,软被,宽床。
还有如花似玉的美男在床畔守着她熟睡而言,渊采的景况,要艰难得多。
“好歹我也才长途跋涉赶回来,你们就不能让我缓缓么……”
渊采有些无奈。
下一秒就是一杯热茶塞到了他的手里,“好,你缓缓吧,喝了这杯就继续。”
夜杭郑重地点头,让渊采觉得很是哭笑不得。
斯陨和南笙也都在这里,黑冥和白幽,还有夜杭和九幽,自然也都在这里。
他们有太多想知道的,原本南笙应该回去照顾女儿的,但是因为她出身加索,对那边很多情况还算清楚,于是就将女儿让r母好生照料着,她则是和斯陨一起到这里来了。
这么多人,都是关切阿回的情况,加索的局势,以及迦罗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几乎恨不得将渊采所知道的消息全部都榨干。
其实渊采并不是觉得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都需要保密或者不可言说,只不过是,其实他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并且,渊采觉得,不能什么事情都由他来说,起码很多阿回的事情,得阿回自己来说,按照她自己的意愿,决定想说什么不想说什么。
自己这样贸然什么都抖出来的话,多少有些不太尊重她。
“所以……”斯陨心中的忧虑,在听了渊采先前说的那些事儿之后,倒是越大了,“许是我们想得太开了,总觉得回丫头的那样的姑娘,心中端着聪慧机敏,在任何地方都能够过得很好的,却也忽略了,到底只是个不大的姑娘,彼时身受重伤,异国他乡,举目无亲,想必是经受了太多苦楚的。”
“殿下能这般想,固然是好的。”
渊采手中握着茶盏,手指微微用力几分力,“她经受过的苦楚,旁人无法想象,也是她心中端着聪慧机敏,不仅如此,更端着隐忍,以至于什么事情能扛便独自扛了,不想让别人担忧什么,所以,我能知道的,也都只是片面罢了。她若不想说,便是再多人追问,她也是不会说的。”
渊采看了一眼众人,终是忍不住轻轻叹了气,“我与阿回在加索相依为命也一年有余,确是知道不少事情,只是很多,不应该由我来说,在她意愿不明的情况下。”
他的表态,让众人的表情里头多了几分凝重,但也多了几分明了。
是啊,当事人的事情,就是应该由当事人来说的。
毕竟眼下已不是两年前万事太平的时候了,该生的挫折都生了。
阿回虽然还是那个阿回,但是心性,多半和两年前是不同的。
斯陨明事理,也懂得渊采的为难,就算再好奇,此刻也压住了,“如此听来,倒也不便追问你太多了,只你先前所说那些,想来是你觉得能够透露给我们知道的。也就再多问上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慕容家一直在接受着迦罗的扶持和帮助,也是如此,迦罗在慕容家地位极高,连带着阿回在慕容家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是么?”
“确是如此。”渊采点头,“我易容进入了慕容家,和阿回重逢后,我从未对外表明过身份,倒也因为阿回身份的水涨船高,连带受到了不少的优待,我深知你们心疼她在加索时受的苦楚。但事实上,阿回当时伤太重,去加索之后,接受了约莫半年的治疗,才恢复了行动能力。除此之外,在慕容家,她的一应需要,吃穿嚼用素来是不受亏待的。”
渊采抬手在胸口按了按,“她什么都是憋在心里的。”
包括……痛苦。
众人听了这话,都轻轻皱了眉头起来。
“难怪……”
夜杭想到先前叶风回说话的语气和神态,表情里头的那种淡和稳,近乎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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