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伯利亚庙街小城,吴孝良正在主持一次小型会议,接到段祺瑞密电后,似早有预料般的一拍大腿,冷冷道:
“日本终于还是动手了!”
说罢看了眼梁遇春,又说道:
“驭聪,如何?日本人果真将目光从西伯利亚移开了!在我们这里得不到的东西,他们会在南边变本加厉的拿到!”
方其道似乎在添油加醋。
“这一次他们可以面子里子都拿到,如果北洋那些大佬们拿不出让他们满意的方案,恐怕是难以善罢甘休!”
吴孝良点头赞同。
“不止,依我之见,目前为止,他们都未必知晓日本因何不宣而战。”
梁遇春涨红了脸,他突然觉得日本在天津的疯狂举动似乎与自己此前的贪功,有着某种密不可分的因果关系;或许真如吴司令所言,三家不输不赢,才是这场战争真正最好的结果。只是事已至此,假设无益。
“各位,遇春愿率本部人马入关与小日本决一死战!”
方其道毫不客气的批评道:“鲁莽,胡闹,绥东军目前乃是远水不解近渴。再者,你如何南下?张作霖会乖乖放你通过?别忘了,他与日本人的密切程度,远胜于国内其他军阀,并且他急需取得日本的支持已达到控制东三省的野心;你过境吉奉两省,能保证不是送羊入虎口?”
梁遇春憋了半天,终于又挤出一句。
“那我们该如何做?”
第267章 原敬上台
“出兵!日本鬼子在哪里,我们绥东军的身影便出现在哪里!”
吴孝良斩钉截铁,一瞬之间他下定了出兵的决定,据说日本人此番有意割占山东,前世的中国正是因为一味的软弱退让,才给了日本人胆子搞“九一八事变”,乃至后来的“七七事变”。既然他吴孝良来到了这个时代,那就要做出些改变,哪怕是只能激起一点点国人小小的抵抗声音,也不虚此行。
方其道听后,则极力阻止,“维中万万不可如此,绥东形势不稳,一旦率兵入关极有可能出现反复!”
吴孝良紧紧的盯着方其道双眼,他觉得这位曾经敢于对抗强权的热血青年,自湖南一役回来后就彻底变了,变得圆滑、老练、世故,他搞不懂一个人怎么能改变的如此逆转,如此彻底。他曾探寻方其道在湖南发生了什么,但最终一无所获。
他也知道从实际出发,绥东军的确不宜再有大动作,西面有张作霖这个准岳父虎视眈眈,北方有白俄、苏俄以及日军武藤残部,一个不小心就有一败涂地的危险。他也清楚的明白绥东军能够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发展成几日之规模是多么的不易。但是……
“我们不能忘了根本,我们首先是中**人,然后才是绥东军人,如果日本人要挟北京割让山东,诸位能眼睁睁看着吗?我们收复绥东,却因此丢了山东,这有意义吗?”
日本人亡我中华之心不死,这次事件如果不强硬对待,中国政府过分软弱的话,搞不好便会发展为其提前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的催化剂。想到这里,吴孝良不禁毛骨悚然,他决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原本只想以绥东之力迎接日本人的怒火足以,却没想到他们如此狡猾,柿子专挑软的捏。
还有准备劝上一劝,吴孝良摆手制止道:
“勿须多言,先回海参崴,然后整军出兵!”
日本东京都,时间回到半个月前,寺内正毅抛出的重磅炸弹,将整个日本整个重臣高层震的不知所措,尤其是萨长藩阀几乎集体失去准确判断,极力阻止裕仁皇太子也就是未来的昭和天皇代大正总摄国政。
但是,把持内阁的萨长官僚没料到,很快便有元老重臣表示了对裕仁的支持,首先是明治勋臣西园寺公望在内阁表态。
“天皇陛下病重,国不可一日无君,是到了让御人殿下站出来的时候了!”
在陆军以及政界影响颇深的另一位元老,山本权兵卫随即附和,表示对西园寺的支持。
“西园寺阁下所言极是,此番帝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天皇陛下与首相同时病重,国内乱象频频,对外又连续败给愚蠢的支那人,是到了应该做出改变的时刻。”
如果说西园寺的表态还有些模糊,那么萨摩藩出身山本权兵卫的发言则是极具重量的,让萨长系的重臣们纷纷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表示把持日本内阁政治半个多世纪的萨长藩阀内部已经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反而是加藤友三郎这个萨长藩外的人物积极维护着这一集团的利益,他认为点燃这次事件的焦点在于出兵西伯利亚,而战败更使内阁在困境中雪上加霜,不过,他还是有更加不同的看法。关于帝国连续失败于支那人,不过是俄国人在背后搞的鬼,其目的不过是,将帝国的怒火引到支那人身上。
经过秘密调查,无论是第一次海参崴登陆战,还是庙街大海战,都有俄国人参与其中,并且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所以那个姓吴的小军阀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棋子,帝国真正的敌人应该是宿敌俄国人。如果在此时更迭内阁,只会使国内外局势更加雪上加霜,而俄国人则会趁着帝国重整内阁的喘息机会,重新牢牢控制住西伯利亚。到时候机会稍纵即逝,损失最大的是帝国。
这种看法后来得到了内阁成员的一致认同,他们也不认为一个小小的军阀有如此强大的能量,将帝国几次三番的击败。他曾以此为理由在议会试图说服那些政友会的混蛋们,但是只被当做苍白无力的狡辩,然后被众人赶猪一样轰下台。
内阁倒台已成定局,大家为首相人选争论不休,吵了一个星期也没争出个长短来。还是病中的首相,寺内正毅给大家指了一条明路。
内阁会议后的第二天,帝国海陆两军缔造者,最有权势的元老山县有朋拜会了病中的首相。
“山县公爵大人,我已经病入骨髓,不久人世,内阁吵嚷不休,对帝国绝不是好事,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接下来的事情就多多拜托了!”
寺内正毅于榻上挣扎着爬起来颤微微的对着山县有朋行了一礼。山县有朋虽然年迈却身体硬朗,立刻扶住了形容枯槁的寺内,入手处竟是一把骨头,坊间风传,寺内乃是惧怕压力才称病不出,如今看来他是真的快不行了。
“寺内首相可有中意人选?”
寺内正毅重新躺好后,逼着眼睛喘息了一阵才缓缓道:“如今国内乱局,非一位功勋卓著、声望无两的元老不可。”
言及于此便不再多言,沉默了片刻又继续叮嘱起来:“支那新崛起的小军阀,那个叫吴孝良的,我有种预感,将来他一定是挡在帝国面前最难对付的敌人……”
山县有朋对他提出选择首相的原则十分赞同,但是对他如此高看一位支那小军阀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不以为然。离开寺内家后,他将人选锁定在了功勋与出身两者兼备的西园寺公望身上,岂知西园寺公望竟然极力推脱,并大力举荐了一位政友会的平民,原敬。
最终政友会在裕仁皇太子以及山县有朋的支持下给了现内阁几位阁臣最后一击,萨长两藩把持内阁半个多世纪的情况在此刻宣告结束,政友会总裁原敬被正式任命为大日本帝国首相。
原敬对内主张以温和手段安抚民众情绪,并给予救济,赦免乱时罪行,以图尽快恢复秩序,对外则继续强硬态度,多次公开声明,日本陆军将会在年内登陆西伯利亚,并且一定会积极配合美国以及国联,维持俄国在东亚远东地区的和平,以及保护本国与他国商人生命财产的安全。
第268章 国会卖国
北京城内一片萧索,百姓们也没了摆摊与出行的心思,城中无论贫富,一个个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城投奔亲戚避难去。十几年前八国联军进北京那一阵的恶行又重新被帝都百姓们记了起来,洋人们烧杀无算,**掳掠无恶不作,苦了城中的少女,据说连八十老妪也没幸免。
如今,东洋人兵临城下,北洋的大佬们又在国会吵了起来,几天过去仍旧没有吵出一个结果。不过,一个震惊所有人的消息在国会传了开来。月前,绥东的吴孝良曾经与日军开战,并且两次取得大胜,俘获战列舰一艘,击沉战列舰一艘,更俘虏日军少将以下各级军官千余人。
这是什么样的战绩,自清朝被叩关以来到现在半个多世纪,这是第一次海陆联合的大胜,并且是第一次在大海战中毁去日本四艘战列舰,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所有人都被吴孝良以及他的绥东军惊呆了,足足半晌没有一个人言声,会场瞬间竟然静的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读完电报的徐树铮满意而又得意的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表现。
一个尖厉的声音极不和谐的打破了会场的安静,“闹了半天,日本人打咱们北京城是报绥东吃亏的仇啊!这可不行,他吴孝良捅的篓子凭什么咱们给兜着?”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国务总理钱能训,他反正已经和段祺瑞彻底撕破了脸皮,当然不在乎在踩上几脚。众人经其如此点拨,立刻有人也反应过来。
“那个吴维中就是一惹祸的母子,到哪都要折腾出点动静来,如今闯下这塌天大祸,他倒好,山高皇帝远,却要咱们为他吃挂落。”
“谁说不是呢?依我看褫夺了他的军职勋章,将他交给日本人出出气,咱们自然就解围了!”
当有人提出这个意见之后,立刻得到了大家伙的响应,议员们各个情绪激动,将吴孝良数落了一个狗血淋头,仿佛一切罪过都是因他而起,不处置他便对不起国府百姓,不处置他便会弄的天怒人怨。
钱能训见自己的一番点拨起了作用,暗自长叹一声:不争气的东西,为父这就给你报仇!他月前得知了儿子钱铭钧闯下的祸事,以及后来突然失踪,都让他怀疑钱铭钧已经被吴孝良秘密处决。所以,他现在对吴孝良是恨之入骨,抓住一切机会对他进行打击。看目前态势,煽动国会处置他个擅开战端的罪名应该是易如反掌,不过还得加点醋。
“据可靠情报,吴维中这小贼现在自封了司令,手下扩编三个师,他不经允许私自扩军,是要割据自立吗?绥东的确是天高皇帝远,又隔了个土匪张胡子,以为我们中央政府治不了他吗?”
钱能训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义愤填膺。徐树铮听后,气的一脑门子青烟,不过这回却学了个乖,不在这国会之上和他们吵,最终关于吴孝良的军事任免还不是要通过他陆军部,就凭借收复绥东,击败日本陆军、海军这些功劳,晋升他一个上将都不为过。可气这些尸位素餐的蠢货们,为了一己私利,竟然在国会上公开讨论着要自毁长城。
想到这里徐树铮一拍桌子拂袖而去,再不理会身后那帮七嘴八舌的蠢货。
很快国务总理就和一帮蠢货们,拿出了应对日本人的方案:第一,交出吴孝良,任其处置。第二,中**队退出西伯利亚。第三,可以赔款。。。。。。
当徐树铮在段祺瑞那里见到这样的谈判条款之后,气的暴跳如雷,七窍生烟,如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他钱能训居然能干的出来,自毁长城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赔款割地,前清老佛爷也没这么窝囊吧,中国上下几千年历史中能与钱能训媲美的恐怕只有大奸臣秦桧一人,如果新华宫那位印把子再全盘照准,那他就是当代的宋高宗。
不过钱能训的计划很快流产,日军代表派人带过话来,他们只和段芝帅谈,其余的阿猫阿狗没有那个资格,并且发出最后通牒,限七日之内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便要炮轰北京城。
东交民巷顿时热闹起来,往来谈判送信的高官们络绎不绝,美英等过对日本在华的军事行动提出严正抗议,但是他们疲于应付欧战,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这一档子事情,除了抗议再拿不出半点办法来挟制日本,对北京目前的局势根本是无能为力。
所以,日本人底气足的很,现在已经不是当初三国干涉还辽的时代,放眼世界还有谁能为中国出这个头?
与此同时直系与皖系合计六个师的兵力开始向京津地区靠近,以求威慑日军不要有进一步的军事行动。实际上日军占领天津,未必北京后,所有的军事行动的确是很有分寸的。以此看来,他们纯粹战斗的意志并不强烈,徐树铮认为抓住日本人这一点……当然徐树铮的愿望是美好的,只是他还不清楚日本人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国务总理钱能训在各方的强大压力下,终于极不甘心与不舍的引咎辞职。同时,国会再次提名段祺瑞出任国务总理,当此非常之时,段并没有按照三请三推的惯例做足戏码,而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并且他已经收到风声,南方的叛党们已经又开始蠢蠢欲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次纷争。
……
吴孝良带着绥东军第二师以及骑兵团抵达海参崴,时间已经进入到民国七年的十月三日,梁遇春最终被他留在庙街,并且将第二师分割出两个团的兵力为主力成立了庙街保安旅,主要应对北方日军武藤旅团残部,以及逃往黑龙江上游的马利诺夫斯基。
但是,就在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出征的前一天,北京拍来电报,京津地区的日军已经撤围,这个消息顿时让吴孝良有些摸不到头脑,日军撤兵必然是意愿得逞,只是北洋政府又是用什么填满了他们贪婪无底的**沟壑呢?
孙家钰随后发来的一封电报解开了吴孝良所有的疑问,不过等看完电报内容后,电报纸被他愤怒的撕了个粉碎,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卖国贼!懦夫!集结了六个师竟然不敢和一个日军旅团决一死战!”
这一刻起,吴孝良已经彻底对这个无能懦弱的北洋政府失去了希望!
第269章 出卖津浦路
方其道与尹呈辅从未见吴孝良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前者从桌面上拿起电报纸,粗略扫了一眼,也不由得心中一沉,愤怒与失望随即扭曲了他的表情。
“段祺瑞糊涂啊,这摆明了是在卖国!”
尹呈辅见到两人均是一副气愤南平的样子,这可非同寻常,在他的印象里方其道虽然初时思想激进,行动略为鲁莽,但自湖南归来后已经变得城府颇深,不会再轻易表露情绪,而吴孝良则更是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双双失态,必是发生了极不寻常的大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
吴孝良连声冷笑:“段芝泉赴任总理,并且将津浦路卖给了日本人!”
“什么?”尹呈辅同样惊得合不上嘴,他难以相信一国总理竟然还能干出这种丧权辱国的事情来。
“难道就没人阻止吗?他们这么做,冒天下之大不韪,国人能答应吗?”尹呈辅一连串的发问后,颓然坐回宽大松软的沙发里,让整个人深陷进去,颓然道:“这天下怕是又要乱了!”
方其道默然不语,吴孝良在屋内来回疾走了几圈,也坐到沙发上,他本打算带兵南下,有了救援首都的幌子,相信张作霖这个准岳父是不敢对他有所动作的,但是,如今段祺瑞与日本人签订了密约,得到了津浦路的保证后便果断撤军,甚至承诺帮助北洋政府,打击南方的军队。
吴孝良万万想不到,自己在北方打死打活,拼了命的夺回丢失的领土,能够在将来为后代中国留一个完整的版图。可北洋政府的这些大佬们,动动嘴,挥挥笔便将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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