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的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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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的民国-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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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其道不无忧虑的道:“团长,我们应该将军校生和原模范团士兵打散重编,否者模范团自成体系不听调令,那可是兵家大忌。”

    吴孝良点点头道:“原是这个道理,可是致之啊,咱们没时间了,拆散整编就等于放弃了部队的战斗力,孰轻孰重还应以大局为重。”

    原保定军校生护国支队四百一十三人与原模范团三个连四百零五人各自整编成一个营,两营并成一团共计八百一十八人,虽然缺编第十五混成团却已初步成型。自团长吴孝良以下,傅作义任上尉团参谋长兼第一营营长,董海滨任上尉副团长兼第二营营长,方其道任团部警卫连中尉连长兼军需处长……所有人均是低衔高配。

    崭新的灰色军服与毛瑟枪发到士兵手中,两个营的距离也有了些许拉近,第十五混成团士气高涨。方其道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他很兴奋,明天将全军誓师讨伐张逆,自己在从军报国之路上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深夜,枪声响起,第十五混成团有**喊:“逃营了;逃营了……”团部灯火通明,哨兵慌张来报:“报告团长,不好了,陈排长带着人逃,逃营了。”这个哨兵原属军官模范团,有点心虚,怕吴团长生气迁怒自己,他的威风当初在保定军校可是领教过的。

    傅作义大吃一惊问道:“可看见往何处去?”

    “瞅着是往北走了……”

    吴孝良很愤怒,这个陈秀岩关键时刻拆自己台,他冲冲站起:“宜生,点齐一营士兵跟我去追,追不回来咱们也不用回来了。”

    董海滨站起拦住吴孝良:“团长,明天誓师,此时不宜节外生枝。”

    吴孝良见董海滨一脸皮笑肉不笑,心道你未必就安了什么好心,我若不把逃兵追回来,今后还有什么威信统率全团。

    “董兄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明日马厂定然赶回誓师!”

    第十五混成团一营全体士兵上马,狂风一般向北方驰去。董海滨看着他们消失在夜幕中,内心复杂,暗责自己何时变的这般不磊落,长此下去自己岂不成了小人?

    “副官,招集二营全体人马,整装去帮吴团长,他有危险。”团副满脸疑惑的道:“团长,你,你反悔了?”

    “勿需多言,时间紧迫,快召集人。”

    华北平原一马平川,吴孝良带领部下追出一个小时,终于在路上逮着一个掉队的陈秀岩排士兵。

    “团,团长,排长,排长他往北京城去了。”

    吴孝良哼了一声,让他跟在队伍里,这个人是北京警察厅长家的公子,平日里跟陈秀岩打的火热,今日却被丢在这里,哪还有半点义气可言,真替他可怜。双腿一夹马腹,喝道:“继续追。”

    董海滨部没有马匹,背着沉重的枪支弹药,快速行进在华北平原上。董海滨焦急的看着黑洞洞前方自言自语道:“希望赶的及……”

    第十五混成团驻地,一夜之间成为一座空营。

第44章 永定门下

    黑洞洞的京津平原上,数百骑兵打马疾驰,扬起的尘土隐在夜色里好像千军万马。骑兵马队走的并非大路,而是抛荒的田地,清亡以后连年征战,十室五空,时至初夏大量的田地无人耕种,做了骑兵的战场倒是一马平川。

    吴孝良所部第十五混成团第一营急追逃营的陈秀岩排已经四个小时,天过凌晨,前方突然枪声大作,骑兵马队放缓速度。

    “去前面探路。”吴孝良开口命令。

    两骑侦查兵打马直奔前方扎进黑暗中,片刻即回。“团长,前面是陈排长,被人伏击。”

    “立刻支援!”吴孝良厉声喊道,尽管他是来追做了逃兵的陈秀岩,但袍泽之谊,又岂容外人置喙。

    “宜生兄,你率一连二连侧翼迂回。”傅作义领命率部离队。

    “静山,致之随我正面冲锋。”说罢拔出马刀,高喝:“同学们,随我杀敌,救出袍泽!”

    马上士兵纷纷拔出马刀,高举头顶,“救出袍泽!救出袍泽!”

    “杀——”

    正面冲锋的骑兵如奔雷巨lang一般卷向黑暗中,陈秀岩一排人被打的七零八落,如不是他们及时赶到恐有被全歼的危险。隐藏在黑暗中的偷袭者突然见对方援军呼啸而至,并且是清一色的骑兵,顿时慌了手脚,军官呼喝斥骂才算稳住军心,放了几次排枪,大多竟是朝天放去,马蹄声愈来愈近,偷袭者们终于不顾一切的开始逃命,骑兵转瞬即至,平举的马刀割开军装皮肉,鲜血四溅,哀嚎四起。

    偷袭者一触即溃,侧翼迂回的傅作义部亦由奇袭变屠杀。战斗转瞬间结束,傅作义继续追击偷袭者,吴孝良命人打扫战场收拢陈排败兵,昔日一起说笑的同窗很多已成为今日冰冷之尸体,陈秀岩满脸血污被带到吴孝良面前。

    他带着哭腔破口骂道:“卑鄙小人,枉我跟随你来马厂护国,你竟派人暗算我。”

    吴孝良被骂的莫名其妙,“什么?我派人暗算你?”

    “你就装糊涂吧,我问你,为什么给三排士兵的枪都是做过手脚的?上阵会死人的。”还有一个原因他没问出口,成立护国支队时他已经是连长,整编为混成团后反而降成排长,他对这个人事任命产生了很大成见。

    吴孝良更纳闷了,何曾给他做过手脚?自己的确因为他不是嫡系,又怀疑其人品,所以在任命连排长时打压了他,但也不至于做出如此不顾袍泽情谊的事情。他看向方其道,他是军需处处长,难道是他做的手脚?这不符合他的为人。

    方其道突然拍脑袋想起了什么;“下午给三排发枪的时候人手不够,模范团的人帮过忙,难道?”他不敢相像。

    如果陈秀岩所说属实,以他少爷脾气,本就对任命心怀补满,又误会被自己暗算,不跑才怪,换做谁都不可能安稳待下去。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周围敌情不明,傅作义追击未归。

    “此事,回去后定会给陈排长一个公道,现在所有人上马接应傅参谋长去。”

    大伙纷纷上马,喊话声,马的嘶鸣声混在在一起,陈秀岩抹了把满是血污的脸,也整装待发。

    马队追上傅作义时前面已经交起火来,所有人下马隐蔽射击,前方竟是构筑好的防御工事,他们的赶来给工事内的守军带来了相当大的震撼。

    工事内有人惊恐的喊道“团长,援兵,他们有援兵来了。”

    团长吼道:“喊个屁,我没看到吗?再扰乱军心,拉出去毙了,给我顶住。”

    傅作义来见吴孝良,“团长,咱们遇到防御工事了,偷袭咱们的那伙人就躲在里面。”

    吴孝良狠狠道,“老战术,正面佯攻,侧面迂回突袭。打下他狗日的,把凶手揪出来,给陈排长出口恶气。”

    忽然身后一阵骚乱,有士兵兴奋的道,“是咱们混成团的人,援兵来了。”

    “援兵来了……”

    赶来的人马正是董海滨所部第二营,他们甚至将两架马克沁水冷重机枪给拉了来,吴孝良大喜,并不问其缘由,立刻命人将机枪架起在敌方的工事前。片刻功夫,重机枪喷涂火舌,将钢铁弹雨冰雹一样泼向敌方。模范团当真彪悍,在强大的活力掩护下,董海滨带头冲向敌方阵地。守军终于崩溃,如狼奔豕突,四散奔逃,细心者发现有的士兵帽子下还拖着条黑油油的辫子。

    第一道工事土崩瓦解,第二道工事里打出白旗,士兵齐呼:“别开枪,我们反正,别开枪……”

    “这些狗日的,投降就投降,还反正,反他娘的正。”陈秀岩冷笑道。

    不多时,对方派来一位副官交涉,原来这是张勋辫军在南苑外围构筑的防线,与其协防的是十一师所属田有望团。辫军们的确没料到讨逆军来的如此之快,据说他们还集结在马厂等待誓师,怎么就无声无息的来了呢?辫军败逃后,田有望见对方来了足有四五百骑骑兵,按当时配置,一只部队如果有如此多的骑兵,至少是一个师的规模,一个团万万抵挡不过,所以果断投诚。

    田有望暗暗吃惊,眼前这位讨逆军团长如此年轻,他一脸谄媚的笑着,“辫匪裹挟,卑职附逆也……也是迫不得已,如今讨逆军即到,卑职愿与长官里应外合立功赎罪。”他和吴孝良同为团长,并且军衔还是上校,叫起长官来竟丝毫不觉得脸红。

    吴孝良也不难为他,笑道:“田团长心向共和,为今日讨逆之成功委身事贼,真英雄也,有何妙计说与大家听听。第八师大部队随后就到,咱们可要先下手,别被他们抢了功劳才好。”第八师乃北洋八大主力师之一,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吴孝良冒充第八师骑兵团就是为了让田有望安心。

    “驻南苑混成旅旅长吴长植,和卑职是至交,卑职愿亲自前去劝说他与讨逆军里应外合讨伐张逆。”

    田有望将计划讲的滔滔不绝,吴孝良暗道侥幸,多亏张勋辫军不堪一击,否则一脚踢在铁板上,那可损失惨重了。侦骑突然回来报信:“团长,驻南苑混成旅旅长派来副官交涉举部反正。”

    第十五混成团,在南院击败张勋辫军守备团,收编田有望团,混成旅旅长吴长植闻风调转枪口附和讨逆军,吴孝良知道机会难得,索性协调几部人马浩浩荡荡杀奔北京城,张勋三千辫军一路北逃狼狈不堪。

    大军行至丰台,驻军十二师师长陈光远见势不妙也立刻调转枪口,随讨逆大军齐奔北京城而去。吴孝良以少校团长之资俨然成了各路反正讨逆军的首领。反正的师长、旅长们惧怕讨逆胜利后段祺瑞秋后算账,所以对吴孝良的合理要求无不极力配合。

    南苑机场甚至派出了一架飞机,带上炸弹摇摇晃晃的向北京城飞去,后来据说飞机在紫禁城投弹,炸死一人一狗。

    张勋听闻讨逆军提前行动,又惊又怒,为保存实力急命仅有的五千辫军撤进北京城,谁知步军统领江朝宗不许溃兵进城,大批溃兵挤在永定门外,亲自前往步军统领衙门说清,却吃了闭门羹。随后他又发密电向各省曾许诺赞助复辟的督军们求援,一时间焦头烂额。复辟闹剧行将就木,张勋的政治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

    七月一日清晨,以吴孝良第十五混成团为首的讨逆联军杀到北京城郊,弥漫的晨雾已然消散,永定门就在眼前。

第45章 迟来的誓师

    民国六年七月一日晨,第八师全体集结于马厂讨逆军司令部誓师,段祺瑞身穿天蓝色细尼大礼服,发表讨逆檄文,宣布就任讨逆军总司令,并派段芝贵为讨逆军西路军总司令,徐树铮,梁启超等一干人等为讨逆军总部参赞,靳云鹏为总参议。

    誓师大会上出现了一段不合时宜的小插曲,惹得段祺瑞很不高兴,他极为看重的第十五混成团团长吴孝良以及他的团失踪了,团部空空如也。回司令部后,段祺瑞大发雷霆,此子临阵脱逃,堂堂段芝帅看走眼,赠刀之人是个懦夫,传扬出去必遭人耻笑。就在他余怒未消之时,徐树铮带来的消息,让他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半天讲不出话来,“什……什么?吴维中夜追逃兵,逆军一溃千里,第十五团克复北京城?”

    吴孝良携一师一旅一团,兵锋直逼永定门下,步军统领江朝宗大开城门倒履相迎,大军不费一兵一卒进了北京城。张辫帅闻知讨逆军进城吓的慌忙避入荷兰使馆不敢出来,唱和复辟闹剧的权贵们纷纷离京避难,北京城内挂了没两天的黄龙旗又通通换成了五色旗。

    吴孝良进城后严令士兵驻扎天坛不得妄动,并马上给段祺瑞拍电报,北京克复,希望段总理即刻入京主持大局。办理完一应事宜,他带着卫兵打马赶奔中央医院,团副董海滨在攻打南苑时身负重伤。医院收治了许多伤病,人满为患,忽听有人在喊自己。

    “吴经理,吴经理!”

    这是在奉天时人们对他惯常的称呼,他回头一看,唤自己之人极其面熟,一时间却没想起姓甚名谁。

    “你……”

    “我是祁秀峰啊,冯师长的副官。”那人见吴孝良一身少校装扮,大为惊讶,心道,他怎么还从了军?

    吴孝良立刻明白此刻,冯德麟一定也在北京,而且因为支持复辟目前处境很不妙,只是他的副官怎么躲在医院?

    “是祁副官啊,你怎么在这里?”

    祁秀峰满面愁容,“我是和师长躲在这里避难的,外面正在通缉师长。”

    正说话间,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闯进了医院,人们吓的纷纷躲了起来。一个身穿便装长袍的中年人,一指祁秀峰,“就是他,冯麟阁的秘书,抓他。”

    士兵们一拥而上,祁秀峰想跑已经来不及,一个低沉的声音自人群外说道:“放了他,你们要抓的是我。”

    说话之人拨开士兵来到祁秀峰面前,一脸憔悴,不复见奉天时志得意满的一身霸气。

    “秀峰啊,没想到我冯德麟英雄一世,到最后只剩你在我身边。”他点点头又接着说道:“此后你退出军界吧,我留在奉天的家产都送与你了……”

    抓人的士兵早等的不耐烦,一把揪住他脖领子,拽着就走。冯德麟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被拖向门外,有人嫌他沉还踹了一脚。堂堂中将师长落得如此境地,让吴孝良唏嘘不已。

    “站住,都给我住手。”吴孝良出手了。

    抓人的士兵看到是一个少校在喊,根本没放在眼里,他们是奉师长陈光远之命抓人,看他那副德行顶多也就是个参谋,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所以出口很不客气。

    “十二师奉命缉拿附逆通缉要犯,不相干的人滚远点。”

    吴孝良的卫兵掏出驳壳枪,怒道:“你知道在你面之人是谁吗?乃是段总理亲自赠刀,讨逆先锋团吴团长。”卫兵咽了口唾沫,又得意的道:“你们师长见了我们团长都得客客气气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什……什么?”那骂人的士兵听了差点尿出来,他当然知道这个一团克复北京城的吴团长。包括他们师长后来知道吴孝良其实只有一团人马之后,都默认了事实,据说还仰天长叹,长江后lang推前lang,我等老矣。

    吴孝良并不动怒,和颜悦色的说:“兄弟,你要抓的人和我有旧,我们先叙叙旧,再跟你走如何?”

    “好……好;叙……叙吧,叙多久都成。”他还哪敢多作停留,撒腿就溜。

    那便衣长袍人见势不妙也准备开溜,被祁秀峰一把揪住,一顿暴打;边打还边骂:“打死你这个叛徒,叛徒。”

    冯德麟狼狈不堪整整衣衫,尴尬的对吴孝良一揖到地:“多谢吴团长搭救,冯某铭感五内。”

    吴孝良赶紧闪身相扶,“冯公说哪里话来,这都是晚辈应做之事。”

    冯德麟喟然长叹,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自己身为附逆通缉之要犯,与这位昔日的小兄弟身份判若云泥,直感世事沧桑变化之快。

    吴孝良欲派人送冯德麟回奉天,被其婉言谢绝,他与祁秀峰当夜化妆潜走,好在他二十八师根基还在,只要回了奉天就没人敢动他一根毫毛。

    董海滨伤的很重,腹部中弹,肠子都打烂了。吴孝良看着虚弱的团副,心想:他背了太重的包袱,重压之下做出不由衷的事情,实在可惜。他在来医院之前他做通了陈秀岩的思想工作,答应暂不追究这位团副的责任。以董海滨之秉性,这件事也会成为他沉重的包袱之一,鞭策他百倍千倍的补偿。如此,模范团归心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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