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腥气的味道越来越重再加入些许蜥蜴尾巴就可以装瓶,这一过程,大约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结束,那咕嘟咕嘟的冒泡声持续不断的响起,仔细听还有药水轻轻搅拌的声音。
只是一点味道,魔药的味道。
他僵在那,半晌都动弹不了。
觉察出自己主人行为怪异的镜子早就闭上了嘴,任凭那犀利的视线如何阴森的瞪着它也没有开过口。
萨拉查。斯莱特林。
就算在小说里那也只是一个名字,空洞,阴冷,就像是一个诅咒而不是荣耀。
这一切的记忆,也许只是来自画像本身的主人,他根本不可能凭空想象出这些魔法世界的东西,只有接触到才会突然记起,那记忆来得如此之突兀,却又如此深刻,仿佛他本来就应该知道,书是这样,魔药也是这样。
药剂翻滚的声音逐渐消失了。
脚步声,然后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斯内普教授出门了。
昨天他离开了整整三个小时才回来,那么只要在一个小时之内,就不用提心吊胆“路过”了?
一边郁闷一边终于进了满是湖水的画里。
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还是老样子,由于是地窖,除了蜡烛之外半天光都没有,也分不清楚究竟是白天还是晚上,更不可能知道时间了。
但是离奇的就是只要他神智清醒,就能很笃定的说过去了多长时间。
心事重重的走过湖面,连多看一眼水底巨乌贼的心情都没有,直接去了魔药教室。画还是画,午后的日光透过树阴照射过来,水面有些轻微涟漪。
几乎就在下一秒,地窖的门毫无预兆的开了。
斯内普站在门口,抬起的手臂正慢慢放下来,袖中的魔杖也在手腕翻覆间收了起来,那冷硬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被魔药熏得发黄的眉角微微一挑,犀利的视线已经在瞬间扫视了整个房间后重新平和下来。
然后,他关上了门。
既然穿成了画像,那么就好好的当一个背景罢,不管这副画像是谁的,都不能改变他只是一件魔法物品的事实,一个简单的咒语,就可以让他彻底消失。
想必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也很清楚,否则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画像藏得那么严实?
要知道萨拉查。斯莱特林并不仅仅是霍格沃兹的创校人,他还是伏地魔的祖先,也是最有名的黑巫师,如果他没记错,《霍格沃兹,一段校史》里说过,斯莱特林最后与三位好友闹翻了最后一个人离开了霍格沃兹,连死在哪里都没人清楚。甚至魔法界之后几百年都搞不清楚斯莱特林的后裔在哪里,等到魔法部发现并找到他们的时候,早就已经没落到连麻瓜都不如,一代又一代的暴躁苛刻与近亲通婚几乎毁了这个伟大的血脉传承。
这样的斯莱特林后裔,谁会承认?
如果不是伏地魔,谁会记得萨拉查。斯莱特林还有后裔?
他一个没能耐又不是正牌的画像,自然不会妄想改变剧情拯救哪个人物,伏地魔已经疯狂到把灵魂撕成了好几份难道还指望他面对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画像保持敬意?邓不利多是个慈祥睿智的长者可惜这是对格兰芬多而言,经历了整整一年的密室事件后救世主跟他的朋友难道还对萨拉查。斯莱特林有好感?只怕这个学校里的所有学生都咬牙切齿咒骂他疯子似的将一条蛇怪藏在这座城堡里吧?
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当背景。
“Green?”
“啊。”回过神来,掩饰般的微笑,“那是谁,我好象没见过?”
“格兰芬多的胖夫人,我们这边的名人那——”
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真的很想跟这个沉思的贵族肖像说一句你这讽刺的意味跟斯内普教授很相似。
“是挺有名,很多巫师都会记住她。”
能不记住吗?格兰芬多的学生们都要面对这副守门的画像整整七年。
从怀特骑士的画像里看过去,胖夫人正在苏伯里妇人那张画里很是激动的对着旁边画框里的海格里斯吼些什么,她的年纪看上去不大,却穿着类似古希腊白袍服饰,露出大半个圆滚滚的手臂,很是凶悍的模样。
“除了半夜,也就放假的时候胖夫人才过来逛逛。哦,也就是她,换了我可受不了那群精力充沛惹是生非的孩子。”老人带着他的鹦鹉也到这副画像里来串门了。
“她根本听不懂海格里斯说的话,她还能吵得起来?”
“几百年了至少,因为她一直想进海格里斯的画里。”
觉得自己头上的黑线更多了,努力控制住嘴角眼角的抽搐:
“可是,我以为,那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画……“
“没错,所以她更好奇了。”
——神奇可同山怪媲美的格兰芬多,
“啊?小家伙你说什么?”
猛然一惊,刚刚不是脑子里想的,居然还说出嘴了?
暴露
当暑假过去一半的时候,邓不利多终于从校长办公室的壁炉中钻了出来,他看上去非常愉快,跟校长办公室里的画像一一打过招呼后,羽毛笔唰唰的写下一行字将羊皮纸折好递给福克斯。刚刚结束一趟旅行的凤凰带着几分哀怨的目光注视了下自己的主人叼起羊皮纸就原地消失了。
没过一会福克斯再度出现,停在梧桐木架子上闭目养神。
就在邓不利多开始吃第三个柠檬蛋糕时,校长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霍格沃兹的魔药教授像是带着一阵风大步走进来,气势之盛使墙上的所有画像都忍不住侧目。
一个水晶球被丢到了校长办公室的桌子上。
“你交给我的好工作,校长……”
阴冷又干巴巴的语调显然蕴藏了极大的怒火,正极力抑止着。
邓不利多眨了眨眼睛。
他是意料到西弗勒斯会很恼火,但是显然这怒气值超出了他的预计,还有这个水晶球又是什么玩意?
老人好奇的放下蛋糕,伸手拿起了那个很小的水晶球,半月眼镜后湛蓝眼里犀利的光一闪而没,依旧笑咪咪的抬头问:
“亲爱的西弗勒斯,镜像水晶球是魔法部明禁物品,你要给我看什么?蛇怪的生活习性吗?我听家养小精灵说了,它很乖巧,整天趴着不动,当然还要感谢西弗勒斯你的魔药,否则它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假设你没有把那条脑浆早已经被鼻涕虫吞完的蛇怪忘到脑后去就该记得你才是校长,邓布利多!”
“西弗勒斯,我知道你不同意将蛇怪留在学校里,可是很明显,除了这座城堡以外,它无处可去。”
“邓布利多,我可以假设,你认为我使用魔法部明文禁止的镜像水晶球就是为了跟你讨论那条早就该死直到现在一直没死的蛇怪吗?”
邓不利多眨了眨眼睛,再次往嘴里塞了块柠檬雪宝后才语气愉快的说:
“西弗勒斯,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了,真的,经常生气对身体不好……”
“邓布利多!!”
魔药教授的忍无可忍只换来墙上数副画像低低的笑声,这使得斯莱特林院长的脸色更加苍白,周围的魔压愈发强大冰冷,深吸口气,才恢复低沉冰冷的语调:
“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里这些天来一直有人在旁边窥伺,非常不好的感觉,一双躲在暗处的眼睛,我险些毁了正在制作的魔药!”
邓不利多惊讶抬眼,抚摩着手里的水晶球。
“魔咒,防御阵,炼金物品……没有一件被触动,很多时候我就在那个房间里却找不到那双眼睛……”斯内普的声音越来越低,表情更加冷硬了。
“于是就在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里放了这个有趣又诚实的小玩意,啊,它的确很奇妙,那么西弗勒斯,你既然将它拿到我面前,这么说,那双眼睛已经被这小东西记录下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斯内普的表情更加僵硬了,只从唇边挤出了一个单词:
“画像。”
“呃?”老人疑惑的眨眼睛。
“邓布利多,我可以假设你从来没有去过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如果你的脑子没有被吃下去的柠檬雪宝酸得腐蚀掉你就该记得现在我的办公室里,唯一的,那一副,画!!”
“一副很漂亮的画,伟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作品,那午后的日光与变化的黑湖水面光泽树木的倒影交织,非常的有魅力。”说话的是墙上的一位校长,也是霍格沃兹历史上唯一一位斯莱特林出身的校长,菲尼亚斯。布莱克。
“现在那副该死的据说是萨拉查。斯莱特林所画的风景画里多了一个人!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误,历代的斯莱特林院长都没有被瞌睡豆糊住眼睛的话,那副画从来——将近一千年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人,阿不思。邓布利多!”
“是的是的,西弗勒斯,这的确不可思议。”老人一边思索一边继续吃柠檬雪宝,却没有一点查看镜像水晶球的意思。
“就在密室被发现之后,那副画里多出来的人……哼,你自己想罢!”
魔药教授气势汹汹的如同进来一样,卷起一阵风狠狠带上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哦,这可真不妙……”
当世最伟大的白巫师喃喃,瞥了眼桌上的水晶球,将它拿了起来。
“阿不思——”
邓布利多慢慢站起来,目光凝重的扫了一圈墙上的画像,历任的校长们在他们的画框里神色各异,有的一脸惊诧,有的在深思,更多的却是忧虑与欲言又止。
“是的,我知道,我们都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不是吗?”
说着又很愉快的笑起来:
“只是没有想到,我都已经这么大年纪,做了这么多年校长还能赶上这件事。”
“阿不思。”一位女校长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最后的日记,霍格沃兹每一任的校长都看过,但是阿不思,你完全相信吗?”
“我想,无论是任何事情,都需要我们用眼睛去观察……”邓布利多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小小的水晶球,半晌之后才点头道:
“先去询问霍格沃兹走廊和大厅里的所有画像,我想这很容易,对于他们来说,霍格沃兹很小,至于幽灵暂时不要惊动,尤其是拉文克劳的灰夫人和斯莱特林的血人巴罗。”
放下水晶球,再沉吟一阵,睿智的蓝眼睛闪烁了一下:
“我在看完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日记后一直有个猜想。”
“阿不思?”
“萨拉查。斯莱特林是那个时候最高明的绘画巫师,不过很遗憾,他从来不画肖像画,也许现在有些古老传承的贵族世家里还会有一两副英格兰的风景画,对吗,菲尼亚斯?”
墙上的画像都笑起来。
“但是斯莱特林为什么会在他年迈的时候忽然画下了他生平唯一的一张人物画呢?虽然他画的是他自己……”
“阿不思,你的意思是?”
邓布利多垂眼看着水晶球:
“很有可能。那么,最好不要惊动他,在伏地魔有可能回来的时候,我们不能确定他究竟在想什么。萨拉查。斯莱特林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没人能了解过他,包括他的三个挚友,我们的创校人。”
斯莱特林的蛇怪
“咩——”
不用怀疑这声惊恐又脆弱的求救来自一只肥硕的山羊,它被丢进这个漆黑一片又阴暗潮湿的地方,蹄子稍微一抬起,满地都是水,而距离它不远处一条长长的,几乎有两个它体格那么粗管状物正趴伏在地。
一股巨大的恐惧没来由得冒上来,这只山羊几乎是迈着蹄子就跑。
犀利的破风声带着浓重的腥气从后面突然袭来,这只山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冰冷滑腻的躯体裹住了,那鳞片如此冰冷,它却觉得很热,恩,透不过气来的热。
随着一声凄厉不成调的呜咽,全身骨骼被勒得粉碎的山羊血肉模糊的瘫软下来。
蛇怪随意的扭过头去,张开嘴,一口就将山羊吞了下去。
惬意的在地上转了几圈,重新趴下去装又懒又乖乖牌的宠物,因为它没有算错的话,那个魔药跟它主人一样厉害的巫师就要来了。
吐了吐信子,回味那只山羊的味道。
那个巫师警觉性非常高,只有在灌药的时候才会接近自己,而且一手始终拿着魔杖,并没有因为时间推移而变得放松,相反因为自己的恢复而变得越来越警惕,最近几天更是只将魔药放在地上让它自己去喝而不肯接近它三米之内。
若是再给他看见自己属于蛇的本能绞杀凶悍到瞬间爆发绝对能够毙命周围十米的生物,只怕下回连他的面都见不着了。
蛇怪,是英格兰最可怕的魔法生物。
因为神秘与罕见,很多巫师都会小瞧它,连这么警惕的他不也是没想到吗?以为安全的距离在它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是它不想动弹不想吃人而已。哦,不,其实它挺郁闷挺想吞几个巫师的,只是不想吃他罢了。
恩,熟悉的气味来了。
它慢慢抬起头权当示意,不出所料的再次闻到了魔药味。
除了给它送魔药难道就不会单纯的来这里陪陪它吗?
吐了吐信子。
哦,不对,这个味道!是强效安眠药水,他想做什么?想彻底解决掉自己这个麻烦吗?那该拿毒药来才对啊,也许是不确定毒药是否对自己有效?!总之,别想,它在密室里睡了将近千年它睡够了,好不容易被喊醒还稀里糊涂着就中了混淆咒再清醒过来眼睛没了,它都想哭,这回说什么也别想让它把这个喝下去!!
蛇怪绝对称不上是好脾气的生物,激怒之下大半个身子猛然从地上昂起。
几个威力强大的石化咒与束缚咒直接被砸在了它身上,魔药教授的反应速度绝对是一流的——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些对蛇怪等于蚊子咬,好在打醒了这条智商并不低的蛇怪。
——你是斯莱特林的蛇,你得有礼貌……哦,主人,我对不起你。
庞大的身躯慢慢俯低下来:
'尊敬的巫师,带我出去——'
这一连串的嘶嘶沙沙的声音完全不同于之前听到的,轻滑而带有强大的蛊惑力,因为不敢小瞧这位魔药水平几乎跟自家主人一样的巫师,蛇怪瞬间就动用了全部魔力。
拥有劣质血统的梅杜沙尚且拥有诱惑巫师的力量,何况如此强大的它?
本来已经退到石室门口的斯内普忽然觉得一阵发晕,直接导致眼前发黑,强大的魔压直接冲进了他的脑子,索性他不仅是魔药大师,还是大脑封闭术的专家,才没被直接蛊惑了心智依旧在死死挣扎。
'咦?'
还是小看这个巫师了?
'尊敬的巫师,带我出去,我不会伤害你——'
前所未来的强大魔力形成一个旋涡压过来,换了一个巫师早已经崩溃屈服,不过蛇怪很不幸,在斯内普的一生大半时间里几乎都时刻不停的运用大脑封闭术,所有悲剧与不幸的发生也许会使别人脆弱,却使他的精神力更坚韧顽固,绝不会轻易败退,否则怎么能承受黑魔王的钻心剐骨时依旧死守大脑没有泄露过分毫?
但是蛇怪的力量太恐怖了,更不幸的是斯内普的魔药水平实在太好,沉睡千年的蛇怪体内的魔力已经被一天三次的魔力平衡剂梳理完毕,完全可以随心所欲的用。
为什么要抵抗?它真的不会伤害他啊?
一声轻响,魔杖落地。
它的主人在无法抵御蛇怪强大的魔压后,直接晕了过去也没给蛇怪侵入他大脑的可趁之机。
'……'
——永远不要使用强迫手段,斯莱特林想要的一定能得到,要让猎物自己落入你的掌心……
哦,主人,我对不起你。
蛇怪认真的反省,纠结的在地上滚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