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司空延,一身便衣,坐在位子上,手上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却不曾喝一口。
祁绝坐在司空延对面,不发话。
端看着,探究。
南望圣子,独自前来,意欲何为。
他不信,他会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既然知道,还敢来。
“圣子好雅兴。”祁绝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司空延将茶放下,回以一笑,“我只是看看朋友。”
朋友,应该算是,想起祁云夜,司空延笑得更加无害。
祁云夜走进大厅,入眼便是司空延的笑,温温的,却没有感情。
“圣子竟是好兴致,我和夫君来了南望,还没上门拜访,倒是圣子亲自前来了。”
司空延注意到凌慕扬,看到两人亲密无间,却没有过多的眼神,反而一直注意祁云夜,看她坐下,才开口道,“云夜,当初在天启你就如此生分,如今到了南望还是如此,真是无趣。”司空延摇头,叹气。
“那要怎么说?”
司空延却没有多说,目光定在祁云夜跟前,眯着眼,露出一口白牙,“云夜,既然是有事而来,何必打哑谜。”
她倏的一笑,司空延就是如此,不会绕弯子。于是爽快的开口,“确实,找你有事。”
“怎么说?”
“我想去七星殿。”
司空延怔住,望着祁云夜,探究,目光深远。
半响,“云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说什么,还需要说的更明白么!
“我以为你应该懂。”
“是吗?”司空延突然正色,直视祁云夜,眸中有些浮动,“你想要地图?”
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残缺的地图,南望那一块放在七星殿,这事无需多说。
只有进七星殿,才能拿到。而这,势在必得。
“你认为我会帮你?”
“你一定会。”祁云夜笃定,坚定的目光,让司空延反过来愣住,然后,哈哈大笑。
“祁云夜,你凭的是什么自信。”
束魂阵。
司空延眼里一片惊骇,看着祁云夜无声的口吻,没有说话。而后,将眼睛往上掠过,凌慕扬将她盯在一处,面无神色。
心里闪过一片哀,的确,他没有选择。
“你们如何知道?”束魂阵,不是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更何况,是被加持了好几道力量的束魂阵。
可是他要的就是在里面,袖中的手紧紧握拳松不开。
“条件。”
司空延站在庭院内,身边只有祁云夜。
快三月的春南望已经开始回暖,这样站着,竟不会觉得寒冷刺骨。
“地图,归我,你要的,我帮你。”
“你有以为我要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不是么!”祁云夜不回答,反问回去。司空延一步步循循善诱,让他们前往南望,注意到皇宫内的束魂阵,知道红字山脉,这一切,还不明显吗?
虽然,她不知道为何,司空延会关注司空任,但无疑,司空延要的就是这个。
确切的说,是司空任的行为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其实,她也想知道。
所以,一举两得。
“七星殿不是谁都可以进,你做好准备,能不能达到,看你的本事。”
司空延皱着眉,将事情摊开,“七星殿,是九宫格摆列的阵法,一共七道关卡,每一关都是诱敌入深,而且越往里面越深,越是无法自拔。甚至,会深陷其中,迷失自我。”
“迷魂术?”
祁云夜惊讶,她知道七星殿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但是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迷魂术。
“不是迷魂术。”司空延纠正,“是比迷魂术更加深的摄魂阵。”
她愣住,摄魂阵……
七星殿竟然摆了摄魂阵。
摄魂,顾名思义,摄人心魂,这是一种不轻易使用的阵法,因为这阵法一旦开启,是不可能关闭的。摄魂,只要魂入就会触动阵法,而且……
七星殿,竟然如此机关重重。
想起关于南望的历史,关于七星殿,祁云夜记起那次看到的关于七星殿的由来。
是最开始这一任圣子所设立,整整十年,到最后,第一任圣子走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有人猜想,他进了自己所设的阵法,无法出来,困死阵中。但这也只是传说,她根本不信,能将这些阵设置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自困其中。
“时间?”
“三日后。”
司空延望着天空,“三日后,七星殿会开启。”
祁云夜点头,想要再说什么,却眼前一晃,身体开始站不住。司空延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一手搭在祁云夜脉上,眼底震惊,根本来不及掩藏。
“你?!”
祁云夜一把甩开司空延,表情冷淡。
司空延却怔愣的说不出话,看着祁云夜,眼中复杂。
“三日后,我会如约前来。”
司空延注视着,没有回答,目光如炬,“你怀孕了。”
祁云夜心里一恼,却点头。
司空延久久的看着祁云夜,看着她的小腹,一片平坦。但眼神却说不出的怪异,末了,幽幽的开口,“飘渺虚脉,呵呵,竟然如此。”
说着,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她,“祁云夜,你在乎这个孩子,是吗?”
……
“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却少之又少,你,应该知道。”
祁云夜神色冷下,“你想说什么?”
司空延从怀里掏出一块羊皮卷,递过去,这是他的条件。“七星殿的地图,三日后,恭候大驾。”
司空延顿了顿,看着祁云夜,“其实,你还有一个选择。”
看着祁云夜的小腹,说道,“你可以考虑,换你腹中孩子的安稳。”
淡淡的风,夹着凉,吹过她的脸颊,庭院内,祁云夜促立很久,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司空延的话。
孩子的安稳?
呵呵……
她一阵发笑,既然知道这脉象奇异,还能说出这番话来,她不得不佩服司空延的才能。见识过他的医术,对于他的话,祁云夜半信半疑。但是,她不会将赌注压在一个毫无保障的人身上。显然,司空延,不是她信任的。
三日后,她一定会去七星殿。
将手中的羊皮卷打开,一眼,随即露出笑,她果然猜得不错。
132摄魂,重生前
七星殿,就在南望皇宫附近,祁云夜看着地图,上面详细的标注位置,而这最显眼的就是整个皇宫内链接起来的七处地方,将这七处化整为一,就是七星殿的所在位置。
“夜深了,睡吧。”
凌慕扬拿过地图,放置床头,轻轻拥住祁云夜,“明日就是第三日。”
祁云夜窝在凌慕扬怀里,微笑,明日就该前去。
而这三日,她将地图研究的很透彻,司空延给的不是简单的地形图,而是将七星殿的七道关卡都一一作了详细解释。为的就是让她更加知道。不得不说,她是比之前知道更多。
……
当她站在七星殿宫殿门口,司空延已经来了。
“祁云夜,你有没有想过,进去之后究竟会遇到什么。”司空延仍然做最后的周旋,其实这七星殿,这七关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他能凭借圣子身份进去,但那时绝对没有触碰七处关卡的,而祁云夜要进去,七星殿开启,那就是必须闯关。
只有一次机会。
祁云夜微笑以待,她很确信。
“那便好。”
司空延将两人带到宫门入口,然后看着凌慕扬,“你可以放手了。”
祁云夜意外,这话的意思?
司空延摇头,解释道,“七星殿,是以阴时阴历建成,所以,你不能进去。”
凌慕扬眼神一变,凌厉吓人。司空延无奈的耸肩,摊手,“这是规定,不过,我倒是可以带你去尽头,七星殿的最后之处,等她。”
绕过这些关卡,司空延还是能办到的,但是要拿到地图,就必须进入关卡中,地图就在其中。
“阿彦。”她拉住凌慕扬,点头,宽慰道,“你信我。”
她可以,一定。
祁云夜将手贴在小腹上,微笑的进入,大门将她和外界阻隔。
一进七星殿,她就感觉到异常的温度,似乎很热,但身体却有些发冷,想来这就是第一关,也是九宫格开启的第一步骤。要走过这里,必须是靠意志,还有寻道契机。
祁云夜观察整座大殿,空荡无人,没有一丝人气,也就是说,这里没有人。司空延暗示过,这七处关卡有些关是有人把守的,而且一守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谁也不曾见到,因为见到的人不是没走出来,就是疯癫了,即使出来的,也是绝口不提。
迈着步子,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越是往里走,身体的不适应度就越是强烈,这样的冰火两重天,时时刻刻的煎熬着,不一会儿,她的身体就开始排斥,出冷汗,而且,手脚冰凉,但是肌肤又烫的吓人。
一个转弯,祁云夜没有继续,而是停下来,眼前出现了巨大的罗盘,而上面是九宫格,一个个镶嵌着,阻挡道路。
她打开那张羊皮卷,上面有这一关的提示,解开九宫格。
这是一个庞大的九宫,九个格子五彩,而最耀眼的是上面每一个格子上都有一颗水晶球,九九八十一,只能移动三个,改变现有局势,解开这个格局。
这不是很难的一关,但祁云夜不敢大意,九宫之下必是玄机,稍有不慎,带出的就会是无尽的患难。
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路已经堵住了,她每走一步路就减退一分,司空延不曾说过,但是她已然明白,进了七星殿,就没有退路,难怪那么多人想要进去却不敢尝试,因为有来无回,一旦进入就没有退路。只有往前,不然就是困死其中。
“呵,真是有趣,这倒是出乎我意料。”
祁云夜坐下来,靠在石柱上,眯着眼打盹。
走一步,后头的路就少一分,如今还想不到答案,那么就索性原地休息。
恍恍惚,感觉过了一刻钟,地上的女子猛然睁开眼,自信的看着半空中的九宫,然后拿起身边的小石子,往九,三,六三个方向扔去,也就是同时,祁云夜自身快速闪退,朝着另一方向奔过去。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眨眼之间完成,当她落地之时嘴角挂着笑容,身后仍旧是那个九宫。只是,她已经穿过来了。
所谓九宫,要的是一贯统一,但是却必须背道而驰,往往最微细危险的才是最好的出路。
“还是要多谢荣爷爷的教导,这九宫格算是没白学。”拍拍手,祁云夜信步走下去。
……
七星殿的尽头,凌慕扬站在池边,波光粼粼的水面是无数嬉戏的鱼,一次次破水而出,跳跃在光下。但是,男人却无暇关注着景色。
眼睛一刻没有离开那扇紧闭的大门,祁云夜在里面两天,而他,在这里站了两天。
“不会那么快,七星殿七处关卡,每一关都是一层层难度叠加,这才两日,她能走到第三关已经坏死不错。要出来,若是真能出来,也是十日后的事情。”
司空延估算着,心里却有些仿徨,不知道答应祁云夜让她进去是对还是错。
毕竟,这一进就是无退路,这一点,他没有和她说,但是当她一进去应该就会明白。看了一眼身边不远处的男人,这两日一句话也没和他说,全神贯注的看着那扇门。
“本就是没有退路,何必等着。”
司空延苦笑。
厉风瞬间刮过,司空延眼前一黑,凌慕扬已然站在他跟前,气息冰的让人发抖。
“里面有什么?”凌慕扬语气阴暗,冰冷无情。
司空延一愣,转而一笑,无所谓的说道,“凌慕扬,其实你早就应该猜到不是吗?”
凌慕扬心里一沉,没有说话。
司空延却继续,“早在几年前,你就派人前来闯过七星殿,但都是有去无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她进去,会是同样的结果。”
凌慕扬手心紧握,眼底血红一片,盯着司空延,阴寒,鬼魅。
“她若出不来,那么,这七星殿就此毁于一旦。”修罗声音,一声声透着寒。
司空延摇头叹息,“你这又是何必,如若担心,何必让她进去。”
进去了又这样,出不来是他的责任吗?毁了这宫殿?司空延不怀疑这话的可行性,但是这样做,毁灭的就不仅仅是七星殿,也将预示着天启和南望的敌对和战争。同时,影响的是七字山脉。
这点,他们心知肚明。
嘴唇紧抿,凌慕扬缓缓说着,“她不做,会有遗憾,我守着她,不会让她危险。”
她想要的,他给她。
她要做的,他支持。
有危险,他来挡着,这就好。
祁云夜一边喝着水,一边吃着干粮,这些都是事先准备的,还真是派上用场。算算日子,她在里面走了快七日,而这七处关卡,她一路走下,已经能够过了五关。
剩下的,是第六关,但是她在这里走了很久,还是茫茫一片,不要说是关卡,连个人影也没有,司空延说有人守关,祁云夜不禁怀疑,这守的应该是最后一处。
至今为止,她还没有见到地图,而且没有经历摄魂阵。
祁云夜闪过精光,冷冷发笑,这最后的就是她要的。
而这些,就在不远处,必须过去。
呵……
祁云夜猛地一惊,努力保持清醒,心里一个漏拍,看着四周的环境,严重错愕。
刚才,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的那些是……
这里,这样的虚无环境?
原来,她已经走进摄魂阵了,就那么不知不觉,若不是她心神抵触,几乎就一秒时间,就会深陷下去。
祁云夜摒弃杂念,闭上眼,细细的感受着微妙的四周变化。但越是往深处想,越是控制不住心神,闭上的眼越来越疲惫,想要睁开,却根本没力气。心里开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会陷入这摄魂当中。
摄魂,摄的是人的心魂。
让人进入一切忘我的状态,将心底最难忘的,最无法释怀的揪出来,很多人就因此无法面对而崩溃,或者直接虚耗,直到死亡,更或者,一闭上就永远也没有勇气睁开来。
这当中,有美好的,有厌恶的,有刻骨铭心的,也有悔恨终身的。
……
她知道自己是在阵中,但是却根本没有力量去破解,因为她的意识开始涣散,整个人也变得轻飘飘起来。
她看到一束光,诱着她朝着那个最亮处走去,她努力不想前进,但步子却无法控制。一阵强光刺穿眼睛,祁云夜感觉眼前一痛,便失去知觉。
耳边是无数的吵闹声,还有,一些她熟悉的声音,是什么呢?
努力的睁开眼,见到眼前的情景时,她当场愣住。然后身体不可抑制的开始颤抖,还有害怕。
怎么会,怎么会!
她明明重生了,怎么可能会看到这些,而且,还如此的真切,如此清晰。
法场,午门前。
她看到他们一家跪在正中央,一张张脸孔,熟悉的让她心开始揪痛。这是她重生前的最后一幕,是他们全家被斩首的最后时刻。
正对着她的一张脸,是那样的刻入她心底,那就是她自己。
祁云夜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嘶——好痛,眼底大惊,她不是在阵中吗?怎么会感觉到疼痛?
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一步步走向她自己,却发觉根本没有人察觉到她,她就像是一缕魂魄,飘荡着,看着这一切。
133前世今生
“父亲,对不起。”
祁云夜听到她自己的声音,看到眼前的她对祁寒傲抱歉。脸上的悔那么明显忍不住鼻子一酸,是啊,那一刻她那么的希望这一切没有发生。走近自己,她蹲下来,看着她自己,“其实,你真的在后悔,是吗?”
“时辰到!”
祁云夜猛地一抬头,此刻的她,眼前的她,双双看向歼斩官,那枚令牌高高抛起,随后落在地面。
“砰”——又跳出,翻滚几下最终落在她跟前。
斩,一个大字晃得她眼睛痛。
白晃晃的大刀朝她走来,祁云夜看到母亲闭上眼,看到自己脸色惨白,还有潜儿的哭声。
“不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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