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们表姑娘的夫君呢,生得可真俊,又有天大的本事,只可惜,她们的表姑娘没有福气
“罢了,侯爷起来吧。”薛老夫人终于开口。
邵明渊没有动:“明渊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外祖母原谅,恳请外祖母允许明渊见舅兄一面。”
“侯爷想见乔墨?”
“是,内子棺椁已经安置在靖安侯府中,明渊想亲口告诉舅兄此事。”
“乔墨他”薛老夫人张嘴欲言,最终摇摇头,叹道,“罢了,庆妈妈,领侯爷去见表少爷。”
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走过来:“侯爷请随老奴来。”
邵明渊向薛老夫人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随着庆妈妈出去。
他才走,屏风后就转出一个绿衣少女来。
“青岚!”毛氏皱起眉。
绿衣少女正是毛氏的次女,寇青岚。
寇青岚显然不怕毛氏的训斥,转身伸手一拉,又从屏风后拉出一个蓝裙少女来。
蓝裙少女年纪比寇青岚略长,被她这样拉出来,面色绯红,嗔她一眼道:“二妹,你快松手。”
寇青岚笑盈盈道:“大姐你别恼,我松手就是了。”
等她松了手,蓝裙少女向薛老夫人与毛氏盈盈一福:“祖母,娘。”
毛氏叹口气:“梓墨,你怎么也跟着你妹妹胡闹!”
没等寇梓墨开口,寇青岚就抢着道:“娘,您别怪大姐啊,是我很好奇那位战无不胜的冠军侯长什么样子,这才拉着大姐来看的。”
少女声若黄鹂,说起目的来毫不掩饰,倒是让毛氏无奈起来,只得转头对薛老夫人道:“老夫人,都是儿媳惯坏了这两个丫头”
薛老夫人摇摇头,道:“她们正是好奇的年纪,想见一见那位大名鼎鼎的侯爷也不足为奇。”
她说完,看着两个孙女,面色沉下来:“只是以后再不可如此了。你们表姐虽已不在,可他名头上还是你们的表姐夫,一旦传扬出去该让人说咱们尚书府没有规矩了!”
寇青岚吐吐舌头:“孙女知错啦,孙女就只是好奇而已。”
薛老夫人看毛氏一眼:“毛氏,带着她们下去吧。”
毛氏明白薛老夫人的意思。
冠军侯如今尚在府中,任由姑娘们乱跑确实不合适。
只不过
想到刚刚跪在薛老夫人面前的年轻将军,再看一眼如花似玉的两个女儿,毛氏心中一动。
这位冠军侯,比她想象的更懂礼,才二十出头就已封侯拜相,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说起来,实在是难得良婿。
公公眼看要致仕了,夫君又一直不上不下,到时候两个女儿的亲事就高不成低不就了。
毛氏存了这个念头,领着两个女儿回院子后就派了下人去安置表公子的住处探听动静。
邵明渊被庆妈妈领到尚书府西北角的一处院落里。
这处名为“听风居”的院子很偏僻,幽静得只能听到竹叶的沙沙声。
庆妈妈停下脚步,恭敬道:“侯爷请稍等片刻,表公子不大方便见人,老奴先进去请示一下。”
“有劳。”邵明渊站在院子里静静等着。
片刻后,有动静传来,邵明渊抬眸望去,就见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乔家玉郎大步走了过来。
走来的年轻男子白衣墨发,浑身上下只有这两个颜色,看其风姿只觉风华无双,可当目光落到他的左脸时,立刻让人生出面对狰狞恶鬼的恐惧。
饶是已经见过表公子这般模样,庆妈妈依然低头垂眼,不敢再看,心道:表公子毁了容,形如恶鬼,为何不遮掩一下呢?
转眼间乔墨已经在邵明渊面前站定。
他的一双眼睛依然明亮如初,漆黑幽静,这样望过来,邵明渊眼前忽地就闪过一双相似的眸子。
他的妻子乔氏,站在城墙上与他遥遥对视,目光便是这样的清澈宁静。
那时,他不敢再多看一眼,却不知仅有的那一眼,已经镌刻于心,永不敢忘。
“舅兄”邵明渊率先开了口,声音低哑。
那双幽静的眼忽地有了变化,男子的声音清凉似水,如风吹过竹林:“邵明渊?”
“是。”
“我的妹夫,我大妹的夫君,邵明渊?”
“是我。”邵明渊一字一顿吐出,几乎要站立不住,可他只能也必须笔直地站着,承受这世上与乔氏最亲近的亲人简单又沉重的责问。
“你没有保护好我妹妹。”
“对。”
“我问你,你射杀了我妹妹,可曾后悔?”
邵明渊沉默片刻,答:“不悔。”
重来一次,他依然只能那样选择。
虽不悔,却有愧。
愧疚终生!
只是这样的话,他没有资格对乔氏的亲人说。
“很好。”乔墨扬起手中剑,对着邵明渊心口刺去。(。)
第69章 不忘(天羽、天月的灵兽蛋)
邵明渊挺拔如松,一动未动。
庆妈妈骇然喊道:“表公子,不能啊”
长剑到了邵明渊心口处,乔墨面色微变,往上移了几分。
锋利的剑没入邵明渊肩头,随着乔墨把剑拔起,鲜血顷刻涌出来,把他的白袍染红。
乔墨清幽的眸子染上愠怒,声音更冷:“为什么不躲?”
邵明渊没有开口。
“是料定了我不会杀你?”
乔墨握紧了手中长剑,在邵明渊的沉默中,忽地把染血的剑掷到地上,怒意勃发:“邵明渊,当时你射出那一箭,是不是就料定了世人只会赞你不徇私情,大仁大义?料定了哪怕是你妻子的亲人,亦只能选择原谅你?”
乔墨的话掷地有声,一声声砸过来。
肩头的痛让邵明渊脸色苍白起来,他却没有一丝一毫表露。
在这样的质问下,邵明渊终于开了口:“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想世人如何看我,亦没有想妻子的亲人是否会原谅我。”邵明渊垂眸,声音寂寥,“我什么都没有想。”
他没有解释更多,乔墨看过来,他回视,眼眸黑湛,坦荡无边。
两个男人目光交汇良久。
乔墨勃发的怒气低了下来:“你走吧。”
“乔氏将会停灵七七四十九日,舅兄要不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乔墨摇摇头:“不必了,想来大妹也不愿我看到她身后的样子。她出殡那日,我会去的。”
“舅兄,明渊告辞。”邵明渊抱拳行礼,转了身往外走。
“邵明渊。”乔墨在他身后喊。
邵明渊停下,转过身来,态度恭敬:“舅兄还有何事?”
乔墨目光落在他染血的肩头:“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邵明渊一怔,从善如流点头:“好。”
这点伤他不在意,但他如今正是人人瞩目之际,传出被舅兄刺伤的消息,恐给舅兄惹麻烦。
邵明渊跟着乔墨进了堂屋。
庆妈妈唯恐再出什么事,赶忙去给薛老夫人报信去了。
乔墨毁了容,形容恐怖,听风居里只有一个小厮伺候。
邵明渊无需避嫌,婉拒了小厮的帮忙,撕下白袍衣角单手熟练包扎好伤口,换上小厮递过来的素衣,面色平静走了出去。
乔墨看着一身素衣俊逸出尘的男子,轻叹一声,问他,“邵明渊,你可知道我妹妹的闺名?”
邵明渊薄唇轻抿。
他在北地征战时被急召回京与乔氏女成亲,大婚那日又因鞑子突袭深入大梁腹地匆匆北上,又如何能得知乔氏的闺名。
他也曾写过家书,含蓄问起,可一封封家信如石沉大海,乔氏没有回过他只言片语。
“你记住,她单名一个‘昭’字,是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的‘昭’。”
乔昭
邵明渊在心中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冲乔墨颔首:“我记住了。”
“记住就好。”乔墨轻轻笑了笑,心中无限哀伤。
他承认,邵明渊是个很出色的男子,若不是造化弄人,与妹妹会是很般配的一对,可以后,这个男人终究会娶新的妻子,与别的女子相濡以沫,白首偕老。
这样一想,到底是意难平。
乔墨闭了闭眼,目光坚定望着邵明渊:“邵明渊,我妹妹是个好姑娘,你不能忘了。”
邵明渊只觉心头一痛,仿佛被小锤在心头突兀敲了一下,郑重道:“永不敢忘。”
他当然知道她是个好姑娘。
那日她站在城墙上,明明落入豺狼虎豹之口,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与畏惧,就像他手下最勇敢的战士。
他亲手杀了这样一个好姑娘,杀了他的妻子,也杀了他过上平淡温馨日子的可能。
邵明渊喉咙灼烧得厉害,嗓音更低哑:“明渊此生,只会有乔昭一个妻子,请舅兄放心。”
他抱拳再次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乔墨张了张嘴。
他不是这个意思。
邵明渊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此生只有大妹一个妻子?莫非,他愿为大妹守身,终生不再娶妻?
乔墨只觉这个猜测格外离奇,可偏偏离去那人的言行让他又相信几分。
乔墨站在台阶上,任由微风吹拂着已毁的面容,良久喃喃自语:“这又是何必呢。”
他转了身欲要进屋,身后女童声音响起:“大哥”
乔墨回过神来,望着跑过来的女童露出温和的笑容:“晚晚,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女童*岁模样,生得甜美可人,稚气未脱,正是乔墨的幼妹乔晚。
“大哥,我听说邵明渊来找你了,是不是?”
“你应该叫姐夫。”
“什么姐夫,他才不是我姐夫呢!他人呢?”乔晚左右张望。
“刚走。”
“我去找他!”乔晚撂下一句话,生怕兄长阻拦,提着裙角飞快跑了。
乔墨抬脚欲追,想到尚书府的下人见到他时惊骇欲绝的模样,转身进屋去取幂蓠。
乔晚跑得飞快,遥遥见到一个陌生颀长的男子身影,当即大喊道:“站住!”
邵明渊脚步一顿,回过身来。
跑过来的女童刚到邵明渊腰际,仰着头问:“你是邵明渊?”
邵明渊半蹲下来,语气温和:“我是。”
“坏人,你杀了我姐姐,我要替姐姐报仇!”乔晚双目圆睁,抡起拳头照着眼前的大个子打去。
好巧不巧,这一拳正好打在邵明渊受伤的肩头,鲜血立刻浸湿了衣料
素色衣衫,血迹本就显眼,瞬间便在大个子肩头绽开一朵血花,乔晚收回拳头呆了呆。
她一拳头就把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打流血了?
乔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手背上有一抹殷红的血迹。
小姑娘眼前一阵眩晕,摇摇欲坠。
糟糕了,她晕血的!
乔晚打了一个转,晕乎乎往地上栽去,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半途扶住。
邵明渊抬头,吩咐愣在路边的婆子:“把表姑娘背着。”
那婆子正是毛氏派来打探情况的,知晓眼前男子的身份,自是不敢不从,忙把乔晚背了起来。
邵明渊直起身,示意婆子跟他走,走到半路便遇到了乔墨。
“舅兄,令妹不知为何晕倒了。”
乔墨一眼看到邵明渊肩头血迹,心中了然。
“不必担心,她晕血。”
邵明渊呆了呆。
早知如此,他躲开就是了。
“你的伤要不要”
“不必麻烦了,只出了一点血,遮掩一下就是。”邵明渊取出一方洁白的帕子按在肩头,与乔墨道别后向着薛老夫人待客的地方行去,途中却遇到庆妈妈陪着薛老夫人匆匆赶来。
ps:第三更。这一更,感谢盟主天羽、天月之前打赏的灵兽蛋。顺便求个月票。(未完待续。)
第70章 兄妹
薛老夫人目光在邵明渊身上打了个转,暗暗松口气。
邵明渊向薛老夫人见礼。
薛老夫人这才看到他塞在肩头的那方帕子,面色微变问:“侯爷受伤了?”
要是传出冠军侯在尚书府受伤的消息,那尚书府就要受人诟病了。
世人只愿看到英雄舍身就义,何曾愿看英雄的亲人委屈不甘?邵明渊可以一箭杀了昭昭,乔墨却绝不能举剑对准邵明渊。
“外祖母请放心,不碍事的。”
“都是乔墨冲动了,还请侯爷原谅则个。”
“是舅兄大度,没有和明渊计较。”
“侯爷还是上过药,在寒舍用过饭再回吧。”
在薛老夫人面前,邵明渊一直半低着头,态度恭敬:“外祖母不要担心,只是一点小伤,血早已止住了。明渊还有别的事,就不叨扰了。”
那时在堂厅,屏风后面是有人的,自然瞒不过他的耳朵。
他虽相信尚书府家风清白,府上姑娘不会有失礼之举,但他更愿意把一切可能杜绝在萌芽未生之时。
见邵明渊坚持,薛老夫人只得由他去了。
另一边,毛氏听了婆子回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饶有兴致道:“表公子伤了侯爷,侯爷一点没有怪罪?”
婆子连连点头:“是呢,岂止是没有怪罪,老奴瞧着侯爷简直是打不还手骂不张口。”
毛氏垂眸,把玩着手中玉件,喃喃道:“这么说,侯爷对表公子很是愧疚了?”
不是冷血无情的人,那就更理想了。只要不像靖安侯府一样脑子抽风把儿媳妇送到北地去,结果造成那样的局面,冠军侯应该不会亏待自己的妻子。
“把大姑娘叫来。”毛氏思量完,吩咐侍立一旁的丫鬟。
丫鬟出去一会儿返回来,回禀道:“夫人,大姑娘不在院子里,二姑娘说大姑娘去后花园散步了。”
后花园散步?
毛氏脸色微变,声音扬起来:“去后花园找!”
那个不省心的丫头,什么去后花园散步,定然是去找乔墨了!
听风居里,乔晚幽幽醒来。
“大哥?”小姑娘利落爬起来,茫然四顾,“那个坏人呢?”
乔墨伸手摸摸乔晚脑袋:“大哥说过了,以后不许这么叫。”
“可他杀了姐姐,我才不想叫他姐夫!”小姑娘委屈起来。
她与姐姐相处不多,可每次姐姐进京都会给她带嘉丰有趣的小玩意来,还手把手教她画鸭。
姐姐还会弹好听的曲子,会吹埙……
这样好的姐姐,却被那个大个子杀了,他一定是极坏的!
小姑娘仰着头,拽着兄长衣袖一脸自得:“大哥,那个坏人才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我刚刚一拳就打得他出血了!”
乔墨颇为无奈看着幼妹,心中却想起大妹来。
和天真活泼的小妹不同,大妹自幼早慧,面对一些寻常女孩子会惊慌失措的事总是淡然自若,仿佛什么都不会让她乱了心,但偶尔的,面对着他们这些亲人,亦会流露出调皮的一面来。
那年她进京,模仿祖父笔迹写了一封信诓他去大福寺,他虽看出是大妹的手笔,不忍让她失望还是去了。
此刻想起那一日的遭遇,乔公子依然心有余悸。
他平时面对女孩子疏远有礼,并不觉得如何,可有了那日的遭遇才明白,原来一个女孩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女孩子!
他狼狈而逃,险些连鞋子都掉了,被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大妹笑了好久。
乔墨仿佛看到那个慧黠无双的女孩子对他调皮浅笑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乔晚看愣了,伸手在乔墨面前摇了摇,傻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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