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很坦诚道:“是个很特别的人。只要与她相处过,很难不”
他想说很难不被她倾倒,又觉得这样说不大妥当,或许用折服更恰当些,只论才情,无关风月。
“很难不佩服她嘛,庭泉你不知道,黎姑娘闭着眼睛下棋都能赢拾曦与子哲。”
朱彦:“……”他还在这呢,有这么“两肋插刀”的朋友吗?
“是么?”邵明渊笑笑。
他不由想起那日大雨,在门外听到的话。
小丫鬟问黎姑娘他会如何处置两名猎户,黎姑娘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尊重他的选择。
有这般心性的女孩子,确实是特别的。
也难怪……拾曦会动心。
告别小伙伴们的池公子一回到家,便开始翻箱倒柜,把屋子弄得一团糟。
小厮桃生进来后,纳闷道:“公子,您找什么啊,屋子里都没处下脚了。”
“我记得开春的时候得了两盒上好的云霜膏,忘了放哪了。”
“哎呦,我的公子啊,您想找什么跟小的说啊,小的来找。”桃生直奔一个柜子,踮脚从顶端格子里摸出两个白玉盒子来,“这不在这呢。”
池灿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揣进了怀里。
“公子,您找云霜膏干什么啊?”
池灿脸一冷:“多嘴!”
“小的多嘴,小的多嘴!”桃生轻轻扇了自己两下耳光,锲而不舍,“所以公子找云霜膏到底干什么啊?”
池灿拿这无耻的小厮没辙,抬脚出去了。
长公主府外的石狮子耀武扬威,好像在笑话着俗世中的男男女女。
池灿离开长公主府,站在街上,忽然又不知该往哪里去了。
他就这么巴巴的把云霜膏给那丫头送上门去,会不会被她误会啊?万一那丫头自作多情怎么办?
不好,不好,还是不送了。
池公子纠结许久,终于想起来:明天就是那丫头去疏影庵的日子,他万一偶然遇见,瞧她可怜,赏她一盒云霜膏还是可以的。
翌日,某人起了个大早,怀揣着两盒云霜膏去疏影庵必经的路口茶棚等着去了。
邓老夫人昨天就让何氏打发冰绿去疏影庵告了假,乔昭今日自然是不用出门的。
她也出不了门。
昨天参加聚会的各家贵女,或是因为好奇,或是因为礼貌,纷纷遣人送来礼品,如朱颜、苏洛衣等人更是上门探望。
无论是出于礼仪还是早有的打算,乔昭都一一见了,颇有些应接不暇,好在她已经能开口说话,不至于太憋闷。
“姑娘,尚书府的大姑娘来了。”
乔昭拿着茶杯的手一顿,面上不动声色:“哪个尚书府?”
“刑部尚书寇大人府上。”
“请寇大姑娘进来。”
很快珠帘轻响,寇梓墨走了进来。
乔昭起身相迎:“寇姑娘”
寇梓墨快走几步,握住乔昭的手:“黎三姑娘快快坐下,按理说不该现在就来扰你的,不过我实在放心不下”
她一双美目从乔昭脸上扫过,不由红了眼圈:“竟然这么严重……”
阿珠奉上香茗。
“多谢寇姑娘来看我,请喝茶。”
寇梓墨接过茶盏,目光忍不住往乔昭脸上飘。
这样的伤势,分明就毁容了,黎三姑娘为何能如此平静?
自觉这样有些失礼,寇梓墨强行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窗台上摆着一只天青色大肚花瓶,瓶中养着一簇栀子花,洁白如雪,让整间屋子都萦绕着淡淡清香。墙上则挂着一幅鸭戏图,寥寥数笔把一只只鸭子勾勒得活灵活现,盯得久了,仿佛能听到鸭叫声。
这应该是名满天下的乔先生早年画作,奇怪的是,此画的落款并不是乔先生的名。
“寇姑娘对这幅画感兴趣?”
寇梓墨回神,下意识点头:“乔先生的鸭戏图,谁不感兴趣呢?”
“寇姑娘若是喜欢,便送你了。”乔昭笑道。
寇梓墨呆了呆,忙摆摆手:“不,不,我只是看看,哪能收这般贵重的画作。”
乔昭走到墙边,踮着脚干脆把画取下来,折回身来递给寇梓墨:“是我闲来无事随手画的,不是什么乔先生的画作。寇姑娘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嗯,为了讨好表妹,她也是拼了。乔姑娘自嘲地想。
“黎三姑娘画的?”寇梓墨大惊,不由去看画上落款,喃喃念道,“阿初作于榴月……”
“阿初”是黎三姑娘的小字吗?好奇怪的名字。
寇梓墨本是沉稳的人,可眼前画作太过惊人,让她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真的是黎三姑娘画的?”
乔昭笑笑:“乔先生的画作哪能随意见到呢,寇姑娘要是不喜欢,就把它放一边吧。”
寇梓墨忙把鸭戏图抱住:“怎么会不喜欢,每天瞧着这幅图,我都要多用一碗饭了。”
乔昭笑起来。
面前少女笑靥浅浅,明明该是美好如画,偏偏狰狞的伤口破坏了一切。
寇梓墨心中一叹,道:“黎三姑娘,我今日来,还是替欧阳微雨向你道谢的。”
第190章 祛疤良药
“欧阳姑娘现在怎么样?”
寇梓墨面上闪过一丝伤感:“她的父亲已经有了消息,被贬到北定去了,大概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家就要启程了。微雨不方便来见你,所以托我对你说一声谢谢。”
“我并没做什么,让欧阳姑娘想开些,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可为家。”
寇梓墨点点头,语带欣慰:“是呀,无论如何,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虽然以后我们恐怕很难再见面,但想到她好好的,还能时常书信往来,就挺知足了。”
欧阳大人得罪的是谁?那是当朝首辅兰山。她虽是姑娘家,也听说过,很多弹劾首辅兰山的人最终都落得个枉死的下场,好友一家只是被贬黜到北定,已经是庆幸了。
这时,阿珠进来禀告:“姑娘,东府的二姑娘来看您了。”
乔昭面不改色:“请二姑娘进来。”
东府的二姑娘黎娇已经有些日子没出门了,今天居然来看她?
不多时珠帘掀起,走进来一位柳眉凤目的少女。
黎娇穿了一件葱绿色绣缠枝花的褙子,杏色褶裙,衬得肌肤如雪,吹弹可破。
“三妹这里有客在啊?”黎娇眼波一转,看清寇梓墨的样子,颇吃惊,脱口而出道,“寇大姑娘?”
居然是刑部尚书的孙女寇梓墨!
她的父亲是刑部侍郎,作为同一个圈子的女孩,她在许多场合都见过寇家姐妹的,只是一直没有熟稔起来。
寇梓墨笑着解释道:“昨天馥山社的聚会上,我对黎三姑娘一见如故。黎三姑娘受了伤,我挺担心她的情况,就来叨扰了。”
黎娇一听,暗暗咬了牙。
果然是因为黎三入了馥山社才有了这些机缘,攀上了寇梓墨这些人。
要是她还在馥山社
黎娇越想越是不平,目光落在乔昭的脸上,不平之气这才出来。
攀上寇梓墨这些人又如何?黎三脸毁成这样子,难道以后还跑出去吓人吗?
“三妹,你的脸怎么伤得这么重?”黎娇惊呼一声,“我听说了你的事,还以为只是一点皮外伤呢,谁成想是毁容了呀。三妹,你可要想开些,虽然女孩子的脸很重要,但既然已经这样了,再难过也没用了。以后你要是觉得闷,我就常来找你玩。”
“多谢二姐关心,我没事。”乔昭笑笑。
原来是看热闹来的。
“怎么能没事呢,三妹你这般强颜欢笑,我瞧着怪难受的。也就是三妹坚强,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寇大姑娘,你说是不是?”
寇梓墨暗暗皱眉。
黎二姑娘虽然口口声声都是关心,可一直提人家伤心事就不好了。
“让二姐操心了,我真的没事。”乔昭淡淡道。
黎娇伸手握住乔昭的手:“三妹,你越这样说我越不放心,往往说没事的人心里都藏着大事呢。哎呀,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不然婶婶该多伤心呀。”
乔昭哑然失笑。
黎二姑娘是多盼着她想不开啊,只可惜,她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二姐的心可以放下了,我肯定不会想不开的。”乔昭用眼尾余光扫寇梓墨一眼,抽出手来,状似随意地道,“我脸上又不会落疤,干嘛想不开呢?”
寇梓墨神色微变。
黎娇猛然看向乔昭的右脸,而后摇头叹道:“三妹,我知道谁都不想自己脸上落疤的,可你这伤太重了,不留疤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她从袖中摸出一个碧玉盒子,递给乔昭:“这是我从祖母那里求来的云霜膏,虽然不能把你脸上的疤痕消除,但能缓解一下也是好的,三妹拿着吧。”
乔昭没有接:“多谢二姐了,不过我应该用不着。”
“三妹,你这样,是不是还因为佛诞日的事恼我呢?”当着寇梓墨的面,黎娇收起了所有小性子,趁机解释道,“那天我真的不是有意抢你风头的。我也没瞧僧人手中的佛经,听祖母喊我,就以为真的是我呢。不怕三妹笑话,我这一年来每天都花好长时间练字的,真觉得自己进步挺大的,没想到闹出这样的误会来。”
不想再看黎娇做戏,乔昭淡淡笑道:“过去的事,二姐就不必多说了。我是真的用不着云霜膏。二姐应该知道,我干爷爷是谁吧?”
寇梓墨心中一跳,目光灼灼望着乔昭。
“是那位李神医?”黎娇不情不愿问道。
“是呀,李爷爷给我留了上好的祛疤药,还把治疗碰伤、烧伤的方子教给了我。”乔昭笑着对黎皎道,眼角余光则留意着寇梓墨的动静。
果然就见寇梓墨在听到“烧伤”两个字时眼神一缩。
“真的会有这么神奇的祛疤良药?”黎娇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李爷爷是当世神医,他的药肯定是极好的,会不会这么神奇,等我脸上伤口愈合就知晓了。”
黎娇一听,心中冷笑一声:这样的伤口能不落疤?做梦吧!
她虽不信,可听了乔昭的话,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又说了几句闲话便提出告辞。
送黎娇出去后,乔昭转身往回走,却见寇梓墨垂眸盯着双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寇姑娘有心事?”乔昭在一侧坐下来。
寇梓墨压下纷乱的思绪,目光忍不住往乔昭脸上落。
这样的疤痕,也能消除吗?
这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药?
“我是听黎三姑娘说有比云霜膏还好的祛疤良药,有些吃惊。”
事情如愿按着自己预料的那样发展,乔昭心中有些小小雀跃,面上却若无其事:“不是比云霜膏还好,而是比云霜膏好百倍。”
寇梓墨眼睛一亮:“那”
她想问烧伤落下的疤痕是否有效,又觉得实在难以相信,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转而道:“那等黎三姑娘好了,定要知会我一声,我也好为黎三姑娘高兴高兴。”
乔昭意味深长笑笑:“一定的。”
城外官道旁的茶棚里,池灿苦等了大半日依然不见佳人踪影,脸色冷得能结冰,气恼站起来决定回府,忽然一阵头晕反胃。
第191章 男扮女装
池灿伸手扶住了桌子才没有栽倒,阵阵眩晕感袭来,脸色苍白如雪。
一个人影旋风般冲了过来,扶住池灿:“公子,您怎么了呀,到底怎么了呀?”
池灿惨白着脸瞪着小厮桃生:“再摇我就吐了!”
看了一眼池灿脸色,桃生吓了一大跳:“公子,您脸色好吓人,出门时不还好好的嘛,这是怎么说的”
“小哥,这位公子是中暑啦,你快带他去医馆瞧瞧吧。”
池灿一听脸都绿了。
中暑了?他为了等那个死丫头中暑了?
昏沉沉的池公子被小厮桃生硬拉到济生堂,又是针灸又是灌药,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儿,有气无力问桃生:“你怎么在那?”
“小的不是不放心您嘛。”桃生舔脸笑着。
不管小厮是出于好奇还是关心,幸亏当时有他在,池公子懒得计较,轻哼一声,走出医馆大门。
“公子,您走错方向啦,咱们公主府往这边走。”见池灿往左边拐,桃生忙喊道。
看样子,公子病得不轻啊。
“嗦!”池灿懒得理会桃生,往一个方向走去。
公子这是去哪儿啊?桃生忙跟了上去。
池灿转头:“你别跟着我了。”
桃生头摇成拨浪鼓:“这哪成,万一公子晕倒了怎么办?”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镜子:“公子您瞧瞧,您的脸色多难看。”
池灿随意扫了一眼,纳闷问桃生:“你还随身带着这个?”
桃生一脸理直气壮:“那当然,小的要时刻注意仪容,才不给公子丢脸啊。”
池灿抽了抽嘴角,往前走去,不知不觉就到了黎府外。
这里就是那丫头的家?瞧着就不怎么样嘛。
“桃生,把这个给这家府上的姑娘送去。”池灿把都快揣出汗来的云霜膏拿出来。
“好勒。”桃生接过云霜膏,反应过来,“啥?姑娘?”
“怎么?”
“哎呦,公子,这可不行。小的一个小厮,跑去给人家府上姑娘送东西,会被人家乱棍打出来的。”
他家公子居然要给一位姑娘送东西?
嘤嘤嘤,他一直以为他家公子对京城里的小娘子们避如蛇蝎,终有一日会给男人送东西,还好是姑娘,真是老天开眼啊。
一直心悬主子偏好的某小厮终于松了口气。
“不能是小厮?”池灿修长的眉轻蹙。
“当然不能啊,要是丫鬟还差不多,就说是哪家姑娘派来的。”桃生随口说着,正好见寇梓墨带着丫鬟上了停在黎府门外的马车,便道,“或者是某家姑娘来探望,反正男子肯定不行的。”
“那这个怎么送出去?”池灿很不满意。
他从来不做无用功,既然打算把云霜膏送给那丫头,就必须送出去,不然他会睡不着觉。
“要不,咱们回公主府,拜托一下冬瑜姑姑?”
池灿白他一眼:“你是不是傻啊,冬瑜姑姑知道了,我娘不就知道了?”
“那……要不随便找府上一个丫鬟帮忙?”
池灿皱眉:“也不行。府上丫鬟我都不认得,谁知道可不可信,万一转头告诉冬瑜姑姑怎么办?”
“小的是想不出法子了,公子您智慧无双,一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的。”
池灿点点头:“法子确实有一个。”
他眼风一扫桃生,面不改色道:“你扮成丫鬟,去送!”
桃生一个趔趄,扶着墙壁苦笑:“公子哟,您就别拿小的开涮了。”
“怎么,不愿意?”
这小厮连男扮女装都不愿意,要他有什么用?
盯着主子冷冷的眼神,桃生拉了拉自己的脸:“公子,您看看小的这脸,还没您白嫩呢,怎么装丫鬟啊?”
与其如此,还不如您装姑娘呢。
池灿脸彻底黑下来:“你不扮成丫鬟,还想让我扮成姑娘不成?”
咦,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行。
池灿肆无忌惮惯了,还真没把这些俗礼放在心上。
不过,那丫头又不是他什么人,他才懒得去看呢。
“别废话,要不扮成丫鬟给小爷把事情办妥当了,要不在脖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