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 清梦晓- 第19部分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猎杀二十一只，大阿哥十五只……十四阿哥二十只。八阿哥，八阿哥生擒二十三只。”

　　　　“哦？！”康熙看向胤禩，若有所思，“胤禩，你说说，怎么回事？”

　　　　“回皇阿玛，儿臣觉得上天有好生之德，飞禽走兽亦有生命，故不忍杀之。”

　　　　“难得你有仁厚之心。”康熙笑了一笑，“四阿哥这礼佛之人怕是也不及你了。”

　　　　群臣的窃窃私语，我看在眼里。胤禩，你太急了。康熙何等英明，又岂会不知你的话意，以仁治国，确是康熙的经世之道，但是你难道忘了，成大事不拘小节，当年康熙平三藩，定台湾，战俄罗斯，且三次亲征葛尔丹，多少生命血溅沙场，声声号角，滚滚烽烟，他，可曾皱过一下眉头，他可曾有过一丝犹豫，不，他没有，从来没有！

　　　　“诶，怎么不见十三阿哥？”康熙环视人群，独独不见胤祥的身影，皱了皱眉，他道，“罢了，咱们先不等他，众卿家倒是说说，这金箭该给谁呢？”

　　　　“启禀皇上，这太子殿下猎物最多，臣等以为这金箭理应归殿下所有。”

　　　　“启禀皇上，臣等以为，八阿哥获猎最多，且又怀有仁慈之心，实乃我大清之福，金箭自是归八阿哥。”马齐站了出来。

　　　　“马大人这话就不对了。皇上明明说杀猎最多者为胜，这八阿哥明明是生擒……”

　　　　朝中分为两派，争执不下，从头至尾，康熙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眼光复杂……

　　　　忽然一个士兵跪地禀报：“皇上，大事不好，十三阿哥遇袭了！”

　　　　什么？！

　　　　我匆匆奔向马房，顾不得自己才学会骑马，随意拣了一匹便跳了上去。心，早乱成一团，我好怕，我好怕他会出事，胤祥，他一直是我心中最怜爱的人，十年的幽禁和痛苦，够了把，为什么还要伤害他，这是否太不公平了！

　　　　我紧紧拉着缰绳，这马好烈，完全不听我的指示。它狂奔着，而我身子也在不住地颤抖，也许下一刻，我会就这么摔下去。

　　　　我闭起了眼，我听到马的嘶鸣，我感觉的到它的整个身子竖了起来，我像一个破败的娃娃，就这样被抛到半空，我一定会死了吧，死了也好，我就可以回家了，就不用再有牵绊，有不舍，有心软，有痛苦。

　　　　我重重地摔在一个颠簸的胸膛，然后，我听到近乎疯狂的大吼：“你不要命了吗？！”

　　　　这个声音，竟是胤禛，此刻，他把我护在怀里，紧紧地拥着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失控的他，我的记忆里，他是冷淡的，甚至可以说是漠然，即使笑了，也是那么小小的弧度。

　　　　“抓紧我。”

　　　　“恩。”我点头。只简简单单三个字，我的心便渐渐安定下来，我想有他在，就一定有办法的，因为我信他。

　　　　下得马来，还没站稳我就一路狂奔，拨开密密麻麻的人群，“啊？！”一声低呼，我忍不住被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吓着了。

　　　　胤祥的衣服已经被扯破，手臂汩汩地流着血，箭筒被远远丢在一边。那头熊露着睥睨的姿态，一步一步朝他逼近，而胤祥的手上，没有剑。

　　　　怎么办？

　　　　旁边的弓弩手也慌了，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

　　　　“你们还楞着干什么？！”我冲他们吼，结果却没有一个人敢回答我，只露着为难的神色。

　　　　“你别激动。”胤禛拉住我，神色复杂，“他们缠在一起，根本没法射，弄的不好，反而伤了胤祥。”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他死吗？！”我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不。不能！倏的，我转身就跑。

　　　　站在那里的时候，我看到众人惊讶的表情，里面夹杂着担心、害怕，也有不屑一顾。我知道，对于他们，死一个，就等于少一个对手。原来这就是兄弟！呵，兄弟！

　　　　我小心翼翼地向它靠近，一步一步，那握着短刀的手开始微微发颤，眼睛牢牢盯着它的背影，生怕一不小心，它会发现身后的我。

　　　　胤祥的眉拧了起来，他用眼神告诉我快回去。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胤祥，我不会扔下你的，你要记得，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边，哪怕有一天，我伤害了你。

　　　　“喀嚓”，我不小心踩到了树枝。那头熊显然听到了我的脚步，转过身，立刻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仿佛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恐惧顿时深深嵌进了我的血肉，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其实我一直很胆小，从来我都是连一些虫都不敢碰。可而今我面前的，是一头熊，发怒的熊，我真的觉得下一刻，我就会被撕成碎片。我也想跑，也想打退堂鼓，毕竟这么多人，没道理非要我不可，况且，胤祥这一年，并无生命之忧，可脚步却不听使唤。

　　　　我急忙抽出火折子点上，那熊见了，果然没有再动。紧盯着它，我一步步向胤祥靠近，它似乎也知道了我想做什么，于是，更加狰狞了面目，向我扑来，大掌在我面前乱抓。我没料到它会如此，手一抖，火把掉了，烧着了旁边的草，火，顺着风势扩了开来。

　　　　天空顿时暗了下来，一抬头，原来它已经站在我面前。蓦的，它开始悲鸣。我，用手中的沙，迷了它的眼睛。刀光闪耀，刹那间，已深深刺进它的血肉。

　　　　它发怒了，真的发怒了。狠狠地甩开我，一步一步地靠近，它的吼声，震动了天地。

　　　　我已经没有刀了，摔在地上的我，腿脚虚软，竟使不出一丝力气，我想，我真的是没有退路……

　　　　我闭上了眼，等着这撕心裂肺的痛。血，我感受到了，温热的，然后，我听到一声呻吟。声音，是那么的熟悉。胤禩，他竟挡在我面前，而他手中的剑，已刺穿它的胸膛。而他看着我的时候，一直是微笑的。

　　　　“墨瞳！”胤禛抱着我的手微微颤抖，他，可是在担心我？

　　　　眼前的巨物，终于轰然倒塌。

　　　　周围的人纷纷奔涌而来，我躺在胤禛的臂弯，沉沉睡去。我费力地想睁开眼寻找，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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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情到深时已惘然（一）

　　　　幽幽地睁开眼，我看见了灰色的帐篷顶子，顿时心下释然，原来我还活着。一旁的馨琳见我醒了满是喜色，她赶紧端了药过来，浓重的中药味儿，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见我还是没动，她不禁催道，“趁热，快喝了。”

　　　　“我又没病，不用了吧。”一闻那股刺鼻的味道，我看也不看就往外推。

　　　　“这是调理的药方。”馨琳见我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不禁笑骂，“又不是毒蛇猛兽，你躲什么，知道你怕苦，我已经加了梅子进去了。”

　　　　“真的？”我捏着鼻子，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呜，这什么老什子东西，咳咳。难吃死了。”

　　　　“这么大头熊你不怕，怎么一碗药把你吓成这样。幸好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馨琳又是一勺喂过来，“来，张嘴。”

　　　　“谁说我不怕，我都吓死了。”我又无奈地吞了一口“毒药”，苦着脸嘟哝：什么鬼东西，呸呸，还有渣子。

　　　　“人家可都把你当英雄了，没想，里子里竟是只狗熊。”馨琳调侃我。

　　　　“十三爷怎么样？”顿了顿，我又问，“还有……八爷，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馨琳摆摆手，“也就是废了条胳膊，死不了。”

　　　　“什么？！”我“腾”地从床上跳起来，急急地抓住馨琳的袖子，差点翻了她手中的药碗。

　　　　“知道紧张了，知道担心了？”见状，馨琳抿嘴笑起来，“你放心，太医说了，虽然有些严重，但过个十天半月的就好了，他们的身子骨啊，壮着呢。”

　　　　“只不过——”馨琳故意拖长了语调。

　　　　“又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哎呀，可急死我了。”我扯着她的袖子不放，难道会留下后遗症？

　　　　“唉，可怜的八爷，人家为了你，可是连命都不要了。”馨琳看了看我，“可有人偏偏摆个冰快脸，一点都不知道关心。”

　　　　“谁说我不担心！”我闷闷道。

　　　　“墨瞳，我知道有些事呢我不该多嘴，不过……”馨琳一叹，“他真的很关心你，瞎子都看的出来，你对他有多重要。这样的男人，人家求还求不来，可偏偏对你死心塌地，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那是……”

　　　　“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有你的不得已。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有什么误会。可有些事情，毕竟都过去了，难道你就因为它记恨他一辈子么？”

　　　　“你怎么。。。。。。”我大为讶异。

　　　　“你当人人都是瞎子聋子看不出来么，你呀，别到失去了才后悔。”

　　　　别到失去了才后悔！馨琳的话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桓不去，是，那一刻睁开眼睛，看到他笑着倒了下去，手臂殷红一片，除了震惊，心里的那份温暖却是无法磨灭的。我曾笑他不懂爱，可是就是这个说要天下的男人，为了我，把命赌上了。没了命，你还要如何争天下？！胤禩，我可值得你这样对我？！

　　　　随意找了件衣服披上，我匆匆地出了门。

　　　　“墨瞳？！”胤祯见我来了，惊讶之余关切了拉过我的手坐下，“你怎么过来了，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净乱跑！”

　　　　“我，我没事，就是擦破点皮。”

　　　　“她当然没事了。”胤禟看着我，满是不悦，口气有些冲，“八哥为了她都这样了，她过来看看，怎么着还难为她了？”

　　　　“九哥，你好好说话。”胤礻我拉住他，“墨瞳你别见怪，他就这脾气。”

　　　　“不要紧。”我摇摇头，其实想一想，他责怪我也不是没道理，更何况，现在我哪有心思理会他，看向那个塌上的人影，顿时百转千结，“他，没事吧？”

　　　　“你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我早就告诉他离你远一点，他不听，开口闭口都是你，但是你呢，你倒是说说，你的心是用什么做的？！”

　　　　“住口！”胤禩睁开眼，不怒自威。

　　　　“八哥，我那是为你。。。。。。”

　　　　“你们都出去，我想静一静。”他的左臂缠着厚厚的纱，阳光下的脸有些苍白和虚弱，眼睛，定定地看着帐顶，仿佛要把它看穿了似的，“你坐。”

　　　　“你，好些了吗？”许久的静默，才从我嘴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面对他，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何的言语，怕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恩，不碍事，过阵子就会好了。倒是你，受了伤就歇着吧。”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的声音很轻。

　　　　“是啊。”他忽然自嘲地笑了，“有那么多人关心你，多一个少一个我，又有什么区别。况且……现在我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不知为什么，一看到那张落寞的脸，那抹缥缈不定的笑，看着曾经淡定自若的他再没了风发意气，我只是很想流泪，“不许你这么说！”

　　　　“你还会在乎我吗？”幽幽的叹息声滑过我的耳畔。

　　　　“我当然在乎！”我冲他吼，声音禁不住哽咽，“你这算什么？！你脑子坏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你会没命？！你是不是想让我内疚一辈子！”

　　　　“为了他，你不是也这么冲过去了。”

　　　　“他不一样。”

　　　　“你喜欢他？”

　　　　“这不是喜欢。”我看向他，“是怜惜。”正如我说过，我绝不让任何人伤害胤祥，即使是他，也一样。“那日。。。。。。谢谢。。。。。。”千言万语，竟只这两个陌生的字，原来我与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得好远。。。。。。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十三弟受伤，并不是因为你。”

　　　　“我欠你的，太多了，我还不了。”

　　　　“我说过你不用内疚和自责，我给你的，从来都不要你还。”他的头微微向里侧了侧，声音满是疲惫，“我累了，你去吧。”

　　　　“保重。”这两个字，我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挑了帘子出去，才发现那外头的阳光，亮得有些眩目。

　　　　到了胤祥的帐子，正要进，却发现福瑞竟候在门外，我不禁奇怪，这个时候，怎么就留下他一个人。正要问，他倒是先跟我行了礼，客气地叫了一声“瞳姑娘”，继而笑道：“四爷在里面呢。”

　　　　“哦。”我应了一声，“那你替我通报一声吧。”既然他在，我总不好太没规矩，按了礼数来，总是没错的。

　　　　“嗨，不用不用，瞳姑娘又不是外人，爷早吩咐下了。瞳姑娘，请吧。”

　　　　“好。”掀开帘子，我缓缓朝里走，很浓的中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让我微微皱眉。

　　　　“四哥。”是胤祥的声音，“你是不是喜欢墨瞳？”闻言，我的脚步僵住了。

　　　　“你又胡说些什么？”胤禛笑得云淡风清，“这伤了身子，脑子也不好使了？”

　　　　“四哥，你跟我打什么马虎眼。”胤祥的声音闷闷的，“不然你那天为什么……”

　　　　“我是担心你。”

　　　　“胡说！”胤祥反驳，“你这话，骗的了别人，却瞒不过我。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知道你会想办法救我。可那么莽撞，真是不像你。”

　　　　“八弟那刀已经刺下去了，那是最好的时机。”

　　　　“好，你要这么说我随你。那墨瞳昏倒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着急，那么担心，心思全写在脸上，你一向把脾气藏得很好。”

　　　　“……”

　　　　“我早说过，你对墨瞳不一样。可你也别忘了，她和八哥……你别糊涂啊。”

　　　　“他们有什么我不管。但是这辈子我是要定了她！”多么狂佞霸气的宣告，即便是在乎，也是要完完全全地占有。

　　　　我的心猛烈地在颤动，他们又说了什么我没听到，脑子里只是反复这他的那句话：这辈子我是要定了她！我有些失神地往后退去，我要好好理理我的思绪，幸好屏风遮住了我的身子，幸好帐子够大，幸好他们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幸好……

　　　　出了帐子，我就发疯地跑，福瑞在我身后嚷嚷什么我也没有听到，我的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狂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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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情到深时已惘然（二）

　　　　“回来了？”一进帐，却发现桌旁赫然站着他的身影，手上正拿着我的一本杂书，见我回来了，便把目光挪向了我。我不禁楞了一楞，心下诧异怎么才想着他的事，就见了他的人了。“四爷吉祥。”

　　　　“恩。”他应了一声，示意我过去些，“出去那么久？”

　　　　“是，我觉得闷了，就出去走了走。”边说我还边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努力想搜寻些什么，却仍旧一无所获。

　　　　“不请我喝杯茶？”他突然说道，我这才猛得回过神，匆忙去取茶叶，“是我疏忽，四爷请稍等。”

　　　　看见我的手忙脚乱，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笑着。我不知道，他的眼神，此刻，带着宠溺。

　　　　“已经满了，你还要倒吗？”看着水漫金山的的杯子，他笑得越发深了，“你今天，心不在焉呢。”

　　　　“对，对不住，我马上擦。”刚要走开，不料被他一把拉住：“不急，我还有话没说。”

　　　　“是，是什么？”看着他渐渐欺近的身子，我没来由地一阵心慌，那慢慢扩大的弧度，仿佛在昭示什么。

　　　　“那个，你，可不可以不要靠我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