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行动干净利落,一击毙命,唯一的遗憾就是猛师兄自己,偷袭成功后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大气,几乎不能动弹,后背鲜血直流,这一击已经耗尽了剩余的功力,而且伤势愈加严重。
他知道不能久留,艰难地摸出一瓶丹药,一股脑地全部服下,刚刚调息片刻,西南方传来一个呼叫声:“莫师弟,怎么样了?小心点,猛师兄很狡猾……”
此人就是领队化丹师,声音越来越近,显然对莫师弟很不放心。
猛师兄立知大事不妙,咬牙起身,躬着腰向东逃跑。
化丹师很快就来到击杀现场,顿时傻眼了,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双眼赤红,目光阴毒无比,运功长啸一声,满腔悲愤,回荡在罗湖上空,久久不散。
“徐师兄,怎么那?发现目标?”另一位化丹师黄师兄闻讯赶到,看到眼前的惨案骇然失色,惊叫道:“莫师弟,你……你……”气得双手乱舞,怒发冲冠,仰天狂吼道:“猛师兄,你出来,他妈的,如果是男人就出来打,不要躲躲闪闪,老子不怕你。”
吼声传出十几里,四周却没有任何回音,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漫山遍野的草浪在翻滚,仿佛是无数的鬼影在飘荡,张牙舞爪,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啊!”突然间,东方传来一声惨叫,极其短促,令人毛骨悚然,无比恐惧。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露出一片骇色,同时大叫道:“术师弟!”疯狂向东奔去。
七、八十里后,两人惊呆了,只见到术师弟的无头尸体,还有遍地的血迹,脑袋不知飞到哪里。
两人微微颤抖,既悲伤又害怕,沉默了一会,徐师兄猛的醒悟过来:“快叫曹师弟过来,他非常危险。”
黄师弟抢先向南飘去,没过多久就痛哭道:“曹师弟,你死得好惨啊,为兄对不起你……”
徐师兄很快赶到,同样泪流满面,哽咽道:“黄师弟,先不要伤心,咱们必须为三位师弟报仇,杀了那个狗杂种。”
黄师弟“腾”的一声拔出宝剑,狠狠地说道:“对,老子一定要抓住他,杀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师弟,咱们要冷静,嗯,他没跑远,还在附近。”
徐师兄拍拍他的肩膀,两眼精光四射,声音阴冷:“三位师弟虽然功力较低,但是他本就重伤在身,勉强连杀三人,肯定耗尽了所有的功力,现在已成强驽之未,甚至于成了一个废人,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应该躲藏在附近,而且不会跑出十里范围……咱们现在寻找踪迹,估计能抓活的。”
黄师弟连连点头:“师兄言之有理,咱们快搜,哼,老子要挖出他的心肝,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确如徐师兄所言,猛师兄不顾一切后果,服下一整瓶丹药,伤势得到控制,功力得到强行恢复,毫不迟疑地再接再厉,击杀两人后又精疲力竭,伤势复发,而且更加严重,只好缓缓地向南爬去,沿途简单地掩饰痕迹。
刚爬出五、六里,忽然僵住了,黄师弟站在眼前,眼中喷出足已杀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猛师兄暗叹一声,奋起余力,举剑抹向自己的脖子,“当”的一声轻响,巨剑飞向半空,浑身一软,一动也不能动。
“猛师兄,好本领,小弟佩服!”
徐师兄点过他的穴道,阴阴一笑:“不愧是咱们大周的第一猛将,这么重的伤还能挺到现在,而且三位师弟都折在你手里,厉害!”
“师兄不要跟他啰嗦,宰了他!”黄师弟一剑砍向他的脖子。
“且慢!”徐师兄连忙制止,摆手说道:“先搜出续命丸、金丹丸。”
黄师弟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还是师兄冷静,小弟糊涂。”
徐师兄摸索了一会,却一无所获,迷惑不解道:“奇怪,难道藏起来了?不可能,他没有时间,难道被他扔了?”
黄师弟举着宝剑,冷笑道:“师兄莫急,我来敲开他的嘴。”随手拍开猛师兄的穴道,露出狰狞的笑容:“猛师兄,快说,它们在哪里?”
猛师兄瞥了他一眼,目光极其轻蔑,然后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王八蛋!”黄师弟咬牙切齿,手里剑光闪闪,一字一顿:“小弟先礼后兵,再问最后一遍,若是再不说,休怪小弟无礼。”
等了一会,见猛师兄还是一声不吭,顿时勃然大怒,一剑砍下他的左胳膊。
伤口血流如柱,猛师兄却非常硬气,顽抗到底,眼睛也不眨一下,哼也不哼一声。
黄师弟气急败坏,又欲挥剑砍下另一条胳膊,徐师兄连忙制止,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走开。
“猛师兄,你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汉,小弟佩服。”
徐师兄蹲在猛师兄身旁,神色严肃,语气更是沉重:“咱们都身为商族弟子,应该报效家族,为实现先祖遗训贡献一生,可是你的行为太让人失望了,不仅抢夺灵药,还残害了三位师弟,这是家族从未有过的事件,难道你疯了?或者背叛家族投靠了敌人?”
猛师兄像死狗一样躺着,一动不动,似乎置若罔闻。
徐师兄并没有动怒,而是继续说道:“猛师兄,为了家族大业,这些年来每一个成员都在浴血奋战,不计个人得失,不惜一切代价,虽然损失极其惨重,但总算支撑到最后的关键时刻。”
顿了顿,凝视着猛师兄鲜血纵横的脸庞,语气放缓:“咱们为什么万里迢迢护送灵药?小弟清楚,你更清楚,续命丸可以救活沙长老,金丹丸可以让流师兄修成金丹,现在的形势非常明了,家族若是多出两名金丹师,肯定是稳操胜劵,不但能战胜桑公世家,就连蓝荒殿、玉清宫也不在话下,可是你……”
说到这儿,黯然失色:“可是因为你,家族少了两名金丹师,还少了三名炼丹师,还有你这个化丹师,你心里明白得很,经过几个月的拼杀,各方的丹师已经所剩无几,每一个丹师都特别宝贵,唉,一念之差,家族的损失不可计量,甚至于造成灾难性的后果,小弟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最后一句声音异常轻柔,却泪流满面。
猛师兄睁开眼睛,目光冷漠,冷笑道:“为什么?很简单,因为续命丸是我的,金丹丸也是我的,这是族长的承诺。哼,你当时也在场,不会那么健忘吧?”
徐师兄怔了怔,轻声说道:“小弟当然没忘,可是族长认为,流师兄成功的希望更大,为了家族的大局,难道你……”
“大局?”
猛师兄不屑一顾,脸上的笑容十分恐怖:“他算什么东西?无论比功力,还是比军功,老子超过他数倍,唯一的优势就是他的身份,因为他是族长的亲侄儿,你知,我知,所有长老都知道,难道你敢当面撒谎?”
徐师兄张口结舌,呐呐地说道:“大敌当前,咱们应该抛弃个人私利,同心同德……”
“抛弃个人私利?他身为族长,更应顾全大局,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呢?”
猛师兄冷哼一声,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金丹丸倒是小事,老子并不在乎,最恨的就是续命丸,他在长老会上信誓旦旦,一口承诺,老子十年来出身入死,唯一的愿望就是这颗救命丹,可是他……”
徐师兄失声叫道:“猛师兄,难道你真的疯了?为了他不惜叛出家族?天啦,他是桑公世家的弟子,是咱们的敌人,族长只是一句戏言,绝对不会拿续命丸救他的。”
“住口!”
猛师兄怒目而视,狂吐几口鲜血,气喘嘘嘘,奋力吼道:“老子卧底赤荒殿近百年,若不是我二弟,老子早已化为灰烬。”
他的情绪太过激动,连咳十几声,流下了两行血泪,哽咽道:
“二弟视我为亲兄,我视二弟为亲弟,兄弟情谊可比日月,永恒不变,为了救我,二弟冒着天大的危险,以至于身受重伤,卧床不起五十余年,而且从不后悔,我这一辈子没有别的想法,只要二弟能够康复,可以做出任何事件,付出任何代价……为了二弟,我一定要得到续命丸,这么多年来,涌起无数次希望,又失望了无数次。”
伸出残存的独臂抹去泪水,瞪着徐师兄,目光坚定无比,嘴角挂着一丝狞笑:
“族长给了我最后一次希望,所以我拼命服用飞升丹,拼命提高功力,为他上阵杀敌,可是他居然出尔反尔,拿二弟的性命当儿戏,老子一定饶不了他……老子知道今天就是死期,但你们一辈子也别想找到续命丸、金丹丸,老子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让整个家族一起赔葬……哈哈,老子不是好人,你们也不是,大家都死光算了,就当老子临死前做一件好事。”浑身的鲜血流得更快,淌满了一地。
听到他疯狂的笑声,徐师兄心中一寒,黄师弟在旁却暴跳如雷,大吼道:“狗杂种,老子先让你死。”挥起宝剑刺向他的胸膛。
猛师兄闭上眼睛等死,忽觉四周寂静无声,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姒虎生?”不由睁开眼睛,却见徐师兄两人躺在血泊之中,眼前站着一位陌生的老者,奇道:“你是谁?”
“华中生!”
猛师兄心中一跳,突然张嘴一吐,又是几片鲜血脱口而出,还夹杂着大量肉块,精神萎靡不振,气息微弱,艰难地点头说道:“我是姒虎生,你……”
陈凡慌忙输入一道真气,发现他经脉全断,内脏皆碎,而且残缺不全,已无生还的希望,急切地说道:“我确实是华中生,只是带了面具而矣……姒兄,不要动,我这里还有续命草叶,马上给你疗伤。”
“华兄,且慢。”
姒虎生突然精神一振,紧抓陈凡的手说道:“我一口气服下十几枚飞升丹,生机已断,即便十枚续命丸也无法挽回,临死前拜托华兄一事,望华兄不要推迟。”
陈凡心知他是回光返照,只是凭借一股精神力量支撑,使劲点头:“姒兄请讲,我尽全力办到。”
“华兄,拜托你……把续命丸送到……”
嘴巴一张一闭之间,大片的鲜血汩汩而出,姒虎生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不清,瞳孔开始涣散。
“华某明白,是赤荒岭浮云山,你二弟就在那里。”
陈凡连忙输入一道真气,急切地说道:“姒兄,你的伤势虽重,可咱们既有续命丸,也有续命草,只要还有一口气,无论什么伤势都能愈合,千万不要轻易放弃。”
“不必了!”
姒虎生的目光清晰了许多,闪烁着无限希望,又充满了浓浓的死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一生杀人无数,作恶多端,自知罪孽深重,欠别人的太多,无颜苟活于世,可是我从不后悔,因为结识了二弟,只要他能够康复,我死而无撼,即便万夫所指、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也不后悔……咳咳,还有你,华兄,能够与你相识是我的幸运……”
连吐几口污血,语气变得非常短促:“两枚灵药在……在我的刀柄里,金丹丸……丸就送给华兄,我二弟叫桑公大刀,浮云山在赤……赤荒岭西南……有两千五百多里,具体位置在……”
一口气说完,姒虎生已经奄奄一息,进少出多,可依然挺着脑袋,使劲瞪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陈凡。
陈凡知道他心存死志,毅然点头:“你放心,华某说到做到,在此向你保证,一定送到。”
“呼!”姒虎生长舒一口气,身体一软,左臂的血加速喷射,目光越来越暗,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几不可闻。
陈凡将耳朵凑到他嘴边,隐约听到他在唱歌:“……拔刀快恩仇,男儿义当先,肝胆两相照……”
猛的睁大眼睛,目光极为内疚:
“华兄,姒某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他们,他们……他们已经……”
陈凡心头一震,知道他指的是七个弟子,立即涌起了一丝不祥之感,慌忙大声问道:
“他们怎么啦?快说,难道已经遭遇不幸?”说话间,一股强大的真气冲入姒虎生体内。
姒虎生气游一丝,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几口鲜血,还有点点肉块:
“应……该没……死……可……生不如死……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话还没说完,七孔同时喷出血箭,气息全无。
“扑通!”
陈凡双手一颤,姒虎生的尸体摔倒在地上,喃喃自语道:“他们在哪里?到底发生了怎么事?什么叫生不如死?”
一屁股坐在地上,傻愣愣地一动不动,脑袋一片昏乱,失魂落魄,胡思乱想:“难道被人囚禁了?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奇〃书〃网…Q'i's'u'u'。'C'o'm〃永世不得翻身?或者施展了酷刑?受到了最大的侮辱?”
“难道是生命垂危?或者受到了巨大的威胁?甚至于以其他师兄的性命相威胁?让他们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件?现在已越陷越深?”
“敌人是谁?赤荒殿?桑公世家?还是商族?”
想到了很多可能性,陈凡头痛欲裂,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哪一个,更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忍不住哭泣道:“我的孩子,你们在哪里?为师想得好苦啊!十年来,为师日思夜想,盼望着团圆的那一天,咱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一起炼功,一起欢笑,过得比神仙还要快活……”
夜风四起,露珠如雨,月光阴冷,心情更是沉痛,无比悲伤,无比彷徨。
十年中做了无数次梦,梦到了无数结果,有悲有喜,每当醒来总是安慰自己,他们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终有一天会团聚,可是他现在感到大事不妙,也许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也许会发生最为惨痛的事件。
猛的抬起头来,目光坚毅,杀气腾腾,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管你们落在谁手里,不管敌人是谁,为师一定要救你们出来,一定会为你们报仇血恨,为了你们,为师会不惜一切代价。”
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抹去泪水,陈凡毅然起身,凝视着姒虎生的尸体,心中充满了敬意,默默地伸出右手,将他的眼睛合上,轻轻地说道:
“姒兄,你虽然罪行累累,咱们也不是生死之交,但我佩服你,不为别的,而是因为你的一片赤诚之心,比那些伪善之徒强上百倍,好好安息吧,你二弟的事我一定做到。”
巨剑落在数百米外,陈凡拣起来一看,玄铁铸造的剑柄无缝无隙,只有与剑刃接口处有一丝痕迹,沉吟半晌,随即翻出短剑,运功切开柄部。
果真如此,里面有一个小空间,放置了两枚丹药,一枚金黄色的是金丹丸、另一枚淡青色的是续命丸,外表都包裹着一层蜡衣。
将两丹收入怀中,陈凡环顾四周,发现天色渐亮,整个罗湖薄雾弥漫,满目萧瑟,无限苍凉,不由叹道:
“这里的冤魂不下数万,今夜又多了几个,唉,姒兄,若是有来世,希望我们还能相识。”
在周围点上火种,罗湖禁区很快就大火冲天,陈凡看了最后一眼,轻声说道:
“姒兄,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死,大火也许能净化你的灵魂,烧去从前的一切罪恶,再见了!”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施展身法向西南赶去,为了避开战场,他竭尽全力,速度达到极限,快如流星,风驰电掣,几乎看不清身影。
沿途同样没有看到一个凡人,即便在偏僻的小山沟里也是如此,偶尔有几座废弃的茅草屋,稍大一点的河谷更是一片废墟,村镇、农田毁于一旦,又是千里无人烟。
看得最多的还是尸骨,几乎随处可见,有些地方甚至于漫山遍野,白骨累累,一层叠一层,有几个小山谷几乎被填平,上面不加任何掩饰。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树木不是被砍光就是被烧光,大部分河流都被鲜血染成红色,浓密的血腥味、恶臭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成群的野兽到处游荡、无数的飞鸟在空中低翔,寻找着新的尸体。
经过赤荒岭北部时,每隔数里就有一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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