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在贾府住了一个多月才搬出去的,据他自己亲眼所见,贾家生活极尽奢靡。一个小姐,倒要配几十个丫鬟婆子来伺候着,其中,贴身伺候小姐的丫鬟相当于是“副小姐”,根本不做什么事情,却是同样地养尊处优,还要挑三拣四,生出许多事端。另外,贾府里的每一件差事,都是一层层地盘剥,一桩一百两银子就可以搞定的事情被重重的缠绕和盘剥之下搞得不花上五六百两银子根本不得下台。偏偏是这义学,因为油水少,无人问津,也无人过问,生生搞成了乌烟瘴气之所。学生都不读书,在义学里勾三搭四,成天作耗。
这一点,不说远了,就是相较林如海林家,也显得目光短浅之至。林如海仅有一女,本来女子读书就是个玩,谁会认真去请西席来教?可是林如海楞是千挑万选,选的贾雨村做了林黛玉的师傅,贾雨村虽然人品不咋地,学问是没挑的,林黛玉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就将《四书》倒背如流,这边贾宝玉都多大了?八|九岁了,《四书》什么的还没有开始念呢,才在读《诗经》。就这进度,还想赶科考?胤禛估摸着贾政自己的学问肯定也不怎么样,不然不会如此不重视这固家之本,不过他倒是会色厉内荏地教训别人!
胤禛去了一段时间的学堂就再也不去了,改为自己在家看书温课。这倒不是胤禛嫌弃贾代儒学问浅薄,而是有一些胤禛自己都难以启齿的原因。
原来学里有几个长得妩媚风流、面孔宛如好女一般的几个子弟诸如香怜玉爱之流,听说薛家有钱,又见胤禛长相也俊秀,虽然一张冷脸有股子“生人勿进”的架势,还是忍不住围着胤禛打转,苍蝇一般挥之不去。
有一次胤禛如厕之时,那个玉爱居然尾随着他进了茅房,而且大着胆子撩拨他,整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摩擦着。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胤禛嫌恶地将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从自己身上一把撕开,就要出去,那玉爱却厚颜无耻地说:“你还说你不喜欢,你自己看你那里都翘起来了,把衣服都顶得鼓起来一个包,这样子出去你真的觉得无所谓吗?”
胤禛心中巨震,不禁停下了脚步。趁着胤禛迟疑的功夫,玉爱便一边说,一边依旧往胤禛身上靠去,还用自己纤巧白嫩的小手在胤禛的胸口暧昧地划着字。胤禛这次没有推开他,倒是略略有些失神。
玉爱媚眼如丝,娇声说道:“哥哥的东西不小啊,奴家好喜欢。就让奴家伺候哥哥消消火吧。”
胤禛醒过神来,捉住他在自己身上游走作乱的手,一把甩开,说:“滚出去!”
玉爱哀怨地说:“不要赶奴家走嘛。哥哥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这其中的滋味有多**?奴家保证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胤禛冷声说:“不要叫我说第二遍!我不喜欢打人,不过有不男不女的东西实在要凑上来讨打,我也不会手软的。”
玉爱恨恨地走了之后,胤禛狼狈不堪地自己收拾了一番才出了茅房。
事后胤禛纳闷地想,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是好久没有碰过女人的缘故,居然对着男人的挑逗都会硬起来?那日母亲说要给我一个丫鬟做通房,看来倒不是未雨绸缪,毕竟在这里自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还是有那个需求的。
后来,胤禛发现在学里玩这种假凤虚凰的玩意儿的人多了去了,不说别人,就是他那意表弟贾宝玉就和东府里小蓉大奶奶的一个兄弟秦钟要好得难舍难分,底下的人都传说两人之间种种,什么谁上谁上,什么□(上入下肉)屁股摸鸡|巴之类的,说得极为不堪。胤禛从不过问是非八卦,偶尔听得一鳞半爪,更加对贾宝玉有了成见,心想母亲真真糊涂,妹妹岂可嫁与这混账?不光要和女人争丈夫,还要防着男人,日子怎么过?
后来,义学为了争风吃醋,又是什么事体夹杂在一起还大打了一架,胤禛深恶痛绝其**透顶的学风,心想本来我去义学就不是为了增长学识,只为结交一二同志之士,既然没有这样的人物,何必再去虚耗时光?
为此,胤禛后来就不去学堂了,改为自己在家看书温课,偶尔闷了,就和贾琏一处说说话,做点事情,也是自得其乐。胤禛冷眼旁观这贾府里的人,大多是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值得深交。贾琏虽然好色,那是人家的私事,又不妨碍着自己什么。再说,贾琏在理家方面是把好手,而且在外面交际颇广,对胤禛也算热心,胤禛又念着他和自己还有一些亲戚情分,便没有把他和贾家其他的人一般看待,算是给他一点面子接近自己,在读书之余有些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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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宝钗和黛玉在贾母处呆了一上午,殷殷勤勤地陪着老太太聊天取乐,甚觉无聊,想回自己屋里去,却又念着薛姨妈一会儿说不定会来,便巴巴地等着。
直到午饭后,才有个婆子进来传了消息,说是薛姨妈今天早起觉得头脑眩晕得紧,大概出不了门,今儿个就不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宝钗一听,顿时心急如焚,马上就要传马车回家去看母亲,黛玉连忙攥紧她的手心,安慰说:“妈妈生病了,是要回家去看看,我和姐姐一起去吧。”
贾母也颔首道:“你是姨太太的干女儿,陪着你姐姐去看看也是该的。只是你们两个女孩儿家,倒教我不放心,就叫凤姐儿陪你们走一趟吧。”
一旁的贾宝玉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只是不好说。
黛玉宝钗还有王熙凤等人到了薛家,丫鬟们通报后进了内屋,看见薛王氏精神恹恹地躺在床上,胤禛正在指挥着几个丫鬟喂药什么的。
胤禛看见熙凤等人进来,便微笑着站起来,和熙凤寒暄说:“妈妈不过是偶感风寒,才刚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是吃一两剂药,多歇息歇息就好,倒是劳动了凤姐姐你们,专门来看望。对了,先头老太太也打发人来送了许多慰问的药材来,劳烦姐姐回去代我谢过老太太,倒是生受了!”
熙凤笑道:“这有什么!不过是走过来一趟,哪里值得大兄弟你放在嘴上的!姑母无事便好,我才好回去和老太太说,这每日相伴着说话儿,老太太是一天不见都想得慌呢!”
熙凤又笑着说:“大兄弟你这一日辛苦了,要说这陪伴侍病什么的,还是我们女人家做起来更加顺手。咱们是一家人,就不要客气,你先出去歇一会儿吧,她们姊妹也好自在些。”
宝钗也转头对胤禛说:“哥哥自去看书温课吧,这里有我,放心吧。我晚上不回去了,就在这里陪着妈妈。”
胤禛颔首,又和熙凤黛玉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出去了。
熙凤等人陪着薛姨妈说了一会子话,见薛姨妈精神不好,不是很想说话,再说时辰也不早了,熙凤又惦记着府里的一大堆事情,便在后面暗拉黛玉衣襟,暗示她该走了。黛玉恨不得跟宝钗一起留下,但是知道老太太是绝对不会肯让自己在外面过夜的,只好怏怏不乐地站起来,百般不情愿地和宝钗告别。
出了门,上了马车,熙凤才“扑哧”一声笑,拧了拧黛玉的嫩嫩的脸蛋,说:“哪里就和你宝姐姐这么好了起来,一时半刻也分不开!等回去看你宝哥哥嫉妒的样儿!”
回了贾府,黛玉刚刚回到自己的屋子,就看见贾宝玉忙忙地跑了出来,说:“妹妹可回来了!我都等了你大半天了!”
黛玉看见他就烦恼,不禁脱口而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不去读书,等我做什么?”
宝玉心心念念等了黛玉一天,被黛玉这样一说,大没意思,不过他一向知道黛玉牙尖嘴利,得罪不得,只是心里一口气不出到底难受,于是讪讪地说:“林妹妹如今怎么也说起这种话来了?好端端一个清白女儿倒是入了那‘禄蠹’之流,可知‘近墨者黑’。”
黛玉一听大怒,说:“胡说什么!我说的乃是道理,你自己不听倒也罢了,怎么反诬别人是‘墨’是‘黑’!算了,我们原是些没见识的‘禄蠹’之辈,宝二爷快离了此地,仔细污了您老闲云野鹤的高风亮节!”
宝玉也急了,口不择言了起来,说:“妹妹说这话真真气煞我也!本来我们是亲得很的姑表兄妹,不防妹妹认了个干娘,就把什么外八路的宝姐姐蟠哥哥放在心上,倒把我三日不理,五日不睬地,叫我这心里呀……”话未说完,居然落下泪来。
宝玉说的“宝姐姐蟠哥哥”,看起来是并列,还把宝钗放在前面,实际上他一肚子酸水全是指向胤禛,在他看来宝钗不过是协助她哥哥博取林妹妹的欢心罢了。
宝玉本来是极喜欢黛玉和宝钗这两个姐妹的,宝钗妩媚丰艳,黛玉清雅脱俗,都是世间难见的美好女子。俗话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宝玉在心里反复评鉴比较后,觉得还是黛玉年纪小些,性格率真,更合自己脾胃,宝钗虽然看起来温婉,言语行事之间却隐隐有股风雷之声,倒像是个不好哄骗的。
可是这两人一来,自己就要好得别人水泼不进的,宝玉哪有接近黛玉的机会。今天看见宝钗要家去侍病,心中暗喜,心想终于可以和林妹妹单独呆一会儿了,哪知道宝钗等人却又把黛玉带走了,好不容易等到黛玉回来,见她身边终于少了那个碍事的宝姐姐,心里喜得无可无不可,那承想林妹妹还是对自己不假辞色的,心里一急,难免失态。
黛玉听懂了他的意思,心想你争风吃醋能不能不把我带进去啊,叫别人听见什么意思?还当我是那等轻薄之人,引得来狂蜂浪蝶,岂不是同时带坏了我和薛大哥的名节?
如此一想,黛玉便气得恨不得推他出去,顿时一张薄面涨得通红,眼里差点就要飘出火星子来了,指着宝玉骂道:“我一直是遵循着礼节对待哥哥姐姐们,哪有把谁特别放在心上的?你还要我怎么特别待你好了?你倒是把我当做什么人了?别人听见了又该怎么想?你这该死的——再胡说,看我告诉舅舅舅母去!”
宝玉见林妹妹气得那样,也不敢多说,连忙一溜烟地跑了。
黛玉气呼呼地回房,心想: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这贾宝玉不光是面子好看,腹内草莽的草包,偏偏还对自己有那种心思!看来以后得远离着他才好。
时间一闪即过,几个月后,传来叫薛家一家人沮丧不已的消息:因为一位皇太妃薨了,皇帝决定暂停选拔秀女,就连公主侍读的备选也暂缓延后。如此一来,薛家这回算是扑了个空,好在胤禛机灵,倒是没有花很多的冤枉钱,只是宝钗何去何从,就不好说了。宝钗自己觉得没趣又没面子,便哭着吵着要回金陵去,可是胤禛是再也不想回去了,他的事业,就在这里,天子脚下!
薛姨妈劝了不济事,黛玉又劝了宝钗几日,要她放宽心,宝钗还是伤心难受,最后还是胤禛一锤定音:“没了张屠夫,就要吃带毛猪不成?这条路暂时行不通,就换一条路走!你这会子哭一场,就能哭得进宫了吗?快休要做些无益之举,倒是韬光养晦,再作打算的好。”
宝钗心想也是,慢慢地也就想通了,有些事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顺其自然吧。如此一来,黛玉倒是高兴得很,宝姐姐又可以多陪着我一些日子啦。
胤禛在后几轮的童生试中都是轻轻松松跟玩儿似地就去考了,最终取得了案首的好成绩,下面便要等待下一步的会试。叫薛王氏这叫一个激动啊,恨不得跑出去告诉每一个人她的宝贝儿子出息了,弄得胤禛不得不焦头烂额地应付了一番纷沓而来的前来道喜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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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贾琏特意将胤禛找来说是姨母大人有请,胤禛不解何意;只得跟着贾琏去了王夫人处。
到了王夫人日常起卧宴息的正房后面的东厢房内,胤禛快速扫视了一眼,屋内摆设便尽入眼帘。其余陈设;不必细说;皆是富贵人家常见的。最引人注目的是雕花木扇窗下的一张大炕;【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胤禛心想这位姨母平日里念着佛吃着斋;在外面都是一副慈善面孔,可是听其言观其行,胤禛有种感觉这姨母绝非慈善之辈;只是现在还未露出坏形罢了。看看这陈设,全是各种蟒蛇造型的,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恶毒,终于于无意识中表现出来吗?
依旁着贾府住的这段时间,薛王氏前些日子几乎是天天都要去她这长姊处一趟,聊些家务人情之类的长篇大论,现在渐渐地去得少了,倒是陪着贾家老太君的时候还多些了。有一次,胤禛好奇地问起母亲为何去姨母处不若往日去得勤了,薛王氏才吞吞吐吐说了个大概,叫胤禛不禁叹服女人的心思居然细致到如此程度。
原来往日王夫人即便对着自己的亲妹子,也是有着优越感的。因为她嫁得好,生的儿子贾宝玉又得人意。现在虽然还看不出来将来的前程如何,但是贾宝玉长相既好,人也聪明,又是衔玉而生,知道的人都啧啧赞叹说是想必将来是个有大造化的,故而贾老太君疼得跟命根子似的,王夫人自己也觉得十分骄矜。现在妹妹的废材儿子薛蟠居然大病一场后跟变了个人似地,会读书好上进,还在童生试中一鸣惊人,叫王夫人心里的那点子优越感荡然无存不说,还起了嫉妒之心和不平之意,对待妹妹薛王氏的心态也变得微妙起来,时不时地会抢白或讽刺薛王氏两句。薛王氏起初不经心,次数多了,回过味来,也就不高兴了,于是,两姐妹之间的往来便淡了下来。
不过这时,王夫人倒是看着胤禛一脸慈祥地说:“蟠儿来了?来来来,坐!坐!到了我这里,就和你自己家里一样。”
胤禛依着礼数不卑不亢地给王夫人请了安,然后和贾琏各自落座。一会儿便有丫鬟斟上茶来。
王夫人自己先饮了一口茶,才说:“叫你们两个来,不为别的,倒是如今家里有一件不得不做的大事,需要花不少钱,还要费不少力气。”这最后一句话,倒是向着胤禛说的。
胤禛心里好笑,这时候说“家里”,好像他也是贾家的一份子似的,无非就是套近乎罢了。听王夫人这意思,是要他掏腰包了,胤禛心里便起了几分警惕心,你贾家的事情,再了不得也是你们家的事,怎么就要我出钱出力的?哼,我又不想要你的长衫子,你也甭想算计我的马褂子。
王夫人见胤禛只是轻轻地吹着碗沿边的热气,根本不答话,便只好又说:“要说这事情,对蟠儿你们家也是有莫大的好处的。现在姨母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倚仗,少不得要你多帮着出点力了。”
胤禛斯条慢理地说:“那也要看看是什么事了。外甥人微力小,不敢说什么一定帮得上忙的大话。”
王夫人无奈,只好细说缘由。
原来王夫人之长女贾元春自从一十五岁入宫以来,十多年的光景也没有熬出头,竟然只做到了太后的女史,也就闻到了一点皇帝的味道,侍寝什么的都是浮云啊,估计皇帝连她长的是圆脸还是方脸都没有看清楚过。一个青春少女眼看着就要美人迟暮,生生熬成个老处女了,这叫心高气傲的贾元春和一门心思攀援高枝的王夫人怎么服气嘛?今年因为不选秀女,元春自觉是出头的好机会,在宫里联络了一些势力,倒还真叫她找到一条门路。刘贵妃育有一子二女,同时领养着一位皇子,又有位列三公、在朝中炙手可热的娘家哥哥撑腰,可以说在宫里的势力是根深叶茂。只可惜,刘贵妃再怎么保养也是人到中年,无可奈何花落去,眼角鱼尾纹成川。皇帝呢,还是喜欢那些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