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只是脊背挺得笔直地正襟危坐,接受各种目光的洗礼。
作者有话要说:嗯,弱弱地说一声,大家留言时能不能多打几个字,晋江是满25字才有积分送哦,虽然也没几个钱,大家不在乎,但是,有福利为什么不享受涅,再说,身为作者的我还是希望和大家更多地互动,同时也奉上一点小小的心意呢。
☆、39、最新
直至日头偏西;最后一名贡生才呈上考卷。此时御案上已经并列摆了十多份考卷,那些都是皇子大臣们传阅后觉得写得不错、不至于污了圣眼的才敬呈上去的;胤禛的考卷当然也在其列。
贡生们考完了;又在主考官的率领下给皇上叩头谢恩;在一片“吾皇万岁万万岁”的山呼声中众贡生退出金銮殿,只余胤禛一人垂首鹄立。
孝文帝看向胤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胤禛连忙跪下说:“回皇上,臣姓薛名蟠;字文龙。”
孝文帝又问:“你家祖上可曾为官?”
胤禛说:“臣的曾祖父曾在朝中担任微末之职,时任中书省紫微舍人,专务撰拟诰赦。自祖父这一辈开始;便致力于打理家中产业;不曾为官了。”
孝文帝挑眉问道:“哦——听说你家里很有钱;怎么不想法子将家业扩大,或者,‘人生得意尽情欢’,反而是劳心费力地要来参加科考呢?”
胤禛说:“‘位卑未敢忘忧国’,臣虽是商贾之子,却自幼爱读诗书,愿遵圣贤之言,为国家分忧,不愿做那行尸走肉的鄙下之徒。”
孝文帝“呵呵”笑了两声,转而说:“朕刚才已经阅过了你的考卷,很不错。虽然是八股体制,你却写出了八大家散文之气势,大开大阖,见地不凡。想必你在会试中也是类似风格,怎么成绩却是差强人意,仅仅列于三甲之流呢?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好犀利的问题!且与自己处境正好相关。
胤禛飞速地想了想,谨慎答道:“臣曾经听闻,此次科考将着力于选拔出身贫寒却怀有鸿鹄之志的士子。臣非是为自己抱不平,但是,臣以为,为国选拔人才,应当‘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孔子语),立心为公,不能偏私。寒门士子之中的有识之士当然要选拔|出|来,豪门大户乃至像臣这样的商贾之家中的能为之士也应该甄选出来。主考官员们只为了怕被老百姓说是徇私结党就刻意回避,窃以为是因噎废食,反而是有私心之举。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只要是一心为国,公平取士,老百姓见了后效,自会心悦诚服。”
孝文帝不禁击节赞叹道:“答得好!”
孝文帝又问了胤禛一些时政相关的问题,胤禛俱是对答如流、奏对得体。孝文帝不禁大起惜才之意,心里暗暗就决定要将此人列入一甲。不过底下的官员们尚在察看考卷,孝文帝虽然可以一语定乾坤,可是又不想因此而落下独断专行的话柄。
孝文帝沉吟了片刻,说:“你的回答甚得朕心,果然英雄出少年,虽是书生意气,却敢言人所不敢言,针砭时弊,直抒胸臆,听得朕十分畅快。今天先这样吧,你且回家等候消息。”
胤禛叩头谢恩,退出了大殿。
孝文帝这才对着下面的一众皇子和上书房大臣(当时担任审卷官)们说:“怎么样?考卷都看完了吧?”
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傅张太华出列,说:“回皇上。二、三甲的排名已有定论,只是这一甲的三人该如何排序,大家还在斟酌,请圣上明示。”
掌事太监便下来拿了那三份考卷呈给皇上御览。
孝文帝一看,其中一份是胤禛的,他先头就看过了,文采精华,叫人叹服。另外两人的也算不错,中规中矩,其中也不乏有辞藻惊艳之处,但是,立意构局和胤禛的一比就高下立现了。
孝文帝微微皱眉,说:“这三篇文章,朕以为很好决断啊,不知道众爱卿还在犹豫什么?”
张太华稳声说:“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不过刚才圣上单单留下薛文龙,并对其答话不吝赞美之语,当是属意薛文龙为榜首了。不过,臣以为,薛文龙虽然文采不凡,但是他身为商贾之子,难免耳濡目染一些市井之气,只怕其为人和操行未见得如其文采一般出众。臣以为——榜首应当另外推举德才兼备之士。”
孝文帝不置可否,转而看向太子,问道:“你怎么看?”
太子谨慎回答:“张太傅说得有理,儿臣复议。”
孝文帝有些无奈,一脚踢不出个闷屁来的郁闷你们理解吗?不过随即释然,张太华是太子的恩师,他能反对自己的老师吗?
这时,太子下首的三皇子站起来说:“对三甲的名次,儿臣倒有些想法。”
孝文帝有了些兴味,说:“但说无妨。”
三皇子说:“儿臣以为,薛文龙虽然文采出众,不过考试之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儿臣看来另外两位贡生的答卷也自有特色,称得上是各有千秋。另外,皇父原本打算的是此次科考多多选拔贫寒之士,虽然没有明言,办差的诸位臣工们却都是如此领会的,若是叫这身为商贾之子的薛文龙拔了头筹,岂不是叫下面办差的臣工们无可适从?”
孝文帝沉吟不语。
三皇子见皇父踌躇,便趁热打铁地说:“儿臣以为,听薛文龙刚才的那一席话,倒像是个才干优长之士。历来状元头名都是先去翰林供职,这薛文龙既有办事之才,何必拘于状元之虚名,在翰林修书编文,虚耗时日呢?儿臣倒是觉得索性连头三甲都不要他进了,只在十名之列就可以了。到时候皇父可将其外放,到时候看他到底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连太子都怔怔地看着他,心想也太黑了吧,大家还在讨论要不要让薛文龙当状元,他倒好,直接叫人家去几百里地之外喝西北风去了。
孝文帝平生还蛮看重这个儿子的,这时却一拍扶手说:“胡闹!这三甲的文章是要拿来给后来的考生作典范的,如此一来,流传出去,百姓们岂不要笑话在座的诸位爱卿都是吃闲饭的,连文章的高低优劣都甄别不出来?”
三皇子吃了个瘪,心里极其不悦。原来就是他在大殿上斥责胤禛为“狂生”,胤禛当时按着礼仪,不可能回头去看说话的是谁,也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凭着自己的立场说话,于是无形之中就得罪了三皇子。后来胤禛的答话偏偏又句句都说到皇帝的心坎里去了,叫一旁积极准备挑刺的三皇子再次落了个空。他怀恨在心,便在此时下了个绊子,没想到又落空了。
不过孝文帝最后还是采用了大臣们的折衷之议,钦点胤禛为一甲第三名——探花,因为皇帝虽然斥责了三皇子为“胡闹“,但是他说的一句话还是进到了皇帝心里,这薛文龙看起来倒不是那读迂书的酸儒做派,也不用进翰林熬资历了,直接就可以叫他去办点实务。
这一日,皇榜贴出来,唱喜的人一路吹吹打打,分别往三甲的家而去。
这日恰逢是东府里贾珍的生日,贾珍便治了家宴,请西府里的诸人以及亲戚们一同饮酒听戏作乐。胤禛本不想去,可是现在殿试已毕,实在找不到借口不去,又加上贾蓉亲自来请,少不得要给点面子。
到了宁国府,只见外面停满了马车,热闹非凡,贾蓉扫了一眼,在一旁笑对胤禛道:“今儿个朋友们倒是捧场,家父一贯交好的几家人都来了的,叔叔请看,那正从轿子里出来的那位不就是神武将军家的公子冯紫英?要不要侄儿引荐给叔叔认识?”
胤禛见那人手上还提着个鸟笼,心想不过一声色犬马之徒耳,避之唯恐不及,怎会去主动结交,不禁皱眉说道:“先进去吧,等他来寻着咱们再说。我最烦和人客套了,能免则免。”
贾蓉本是纨绔习气,本来想上前去打个花胡哨的,现在见胤禛如此说,只好作罢,继续给胤禛引路。
贾蓉一直心里纳闷,他记得薛蟠往日来过京城,当时还一起玩过的,也是个好取乐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一本正经地讨人厌呢?不过薛蟠这回可风光大了,不光是科考顺风得意,还在考后被皇上单独留下垂聆。这可是不得了的恩宠,西府里的二老爷在朝廷里兢兢业业当了几十年的官,皇上可是从来没有和他单独说过一句话的。事后大家好奇,都追问薛蟠皇上问了他些啥,薛蟠只是闭口不答。不过西府里的两位老爷都断言说是薛蟠前程不可限量,父亲一听上了心,便说一定要巴结上这未来的朝中新贵,往后说不定求他的事情还多着呢。这不,生怕薛蟠不来,父亲还巴巴地打发自己亲自来请,还得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叔叔”,一路给他引路,完完全全是对长辈的礼了。虽说按着辈分是得叫他“叔叔”,可薛蟠比自己年纪还小,又没娶亲,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贾蓉这一声“叔叔”开始时还真是喊得有些憋屈。不过,贾蓉一路偷眼观察着薛蟠八风不动的气势和不怒自威的气度,后面的一声声“叔叔”就喊得越来越自然和欢快了。
到了宁国府,胤禛得知,贾母、刑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等人带着贾家的一众女孩儿们被安置在府内的荟芳园内,男客们则被安排在外首的聚彩堂内。
胤禛进去一看,聚彩堂里早就坐了一屋子的人,人声鼎沸,热闹得不堪。胤禛进去,先和几个有头脸的人物诸如今儿的寿星贾珍还有荣府的两位老爷以及贾琏等人见了礼又寒暄了几句。贾赦倒是极口称赞了胤禛几句,贾政上次被胤禛堵了几句,现在还沤在心里,虽然也跟着说了几句场面话,褒扬了胤禛几句,但是胤禛一看他那老脸上挂着硬挤出来的一点子笑,就知道他言不由心,上次的事情看来是生生戳到他肺上了,胤禛不禁心里暗爽,嘴角也就扬起了一点促狭的笑意,继续有意无意地暗踩着贾政逗弄着玩。
这边贾赦一贯看自家兄弟不顺眼,嫌恶着贾政私下不知道使了什么阴招讨了贾母的好,灭过了自己的次序,平日里就各种阴阳怪气变着法儿讥讽贾政。只是贾赦自己也不争气,虽说袭了爵,却是几十年都是一个虚衔,毫无建树,贾母明着说他“官不好生做,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儿子儿媳妇尽都凫上水,任是贾赦再怎么想扳倒贾政,确实力不从心,只好逮着机会就谩骂几句解气。
贾赦见贾政居然被自家的一个外甥暗藏机锋的几句话堵得说不上话来,心里简直是喜出望外,啊哈哈哈,没想到你贾老二也有今天啊,你面上装老实,背地里尽玩阴的,老子的几个喽啰(贾琏王熙凤)全被你策反了去,现在你自己也尝到被自家人背叛抛弃的滋味了吧。于是贾赦也陡然来了精神,浑浊老眼里射出光亮,加入到洗刷贾政的队伍里来。
胤禛一听这阵仗,咦,怎么这贾家老大也跑来搀和了?他们两兄弟乌眼鸡似地,平日就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自己与贾政又没有什么生死冲突,亲戚面子上他还是自己的姨丈呢,自己不过是看着贾政假道学的面孔讨厌,忍不住起了一点童心,想揭开他假面具下的真面孔。胤禛心想这原是自己的一点恶作剧罢了,搀和到他们贾府的兄弟相争中就是不智了,倒是远离了这摊子浑水吧。
于是胤禛不理会贾赦殷切期望的目光,目光悠然穿越人群,只是抱肘观战,不偏帮任何一方。
听了一会子话,见贾政尽管被堵得老脸泛红,却如乌龟一般缩在壳里,只是不接招,最后贾赦也是黔驴技穷,再说不出什么有新意的讥讽之语了。胤禛便也失了趣味,懒得再与这群老头们周旋,借口如厕走了开来。可是,如今胤禛身上的光环太耀眼,一会儿就有一群生面孔蜂拥了过来,央着贾蓉给介绍,多数都是贾家族中的子弟如贾芹贾芸等人,一群人都对着胤禛做出种种讨好谄媚的姿态来。
胤禛哪里去理会这些人,只是拱拱手,说一声“久仰”就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一个男人跑了来,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一屁股坐在胤禛旁边,自来熟地就找胤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他叫什么名字胤禛没听清楚,此人长了副女人般的妩媚模样,一说话身子还要扭一扭,关键是他还有狐臭,一扭动那味道就越加发散出来,胤禛忍无可忍,索性弃了座位,站起来走了,心想贾珍请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连这种妖孽都窜出来了,恨不得借来戏台上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棍子打死作数。
胤禛突然发觉,人堆里转了一圈,怎么贾家的什么阿猫阿狗都在,就是没看到贾宝玉啊?揪过忙着应酬宾客的贾蓉一问,贾蓉回答说:“宝二爷从来都不和我们坐一起的,他一般随着老太太。”
胤禛顿悟贾宝玉和别人不同,他是自觉自愿划到女眷那一堆的,这会子说不定正在扭缠自己的妹妹们。
胤禛顿时觉得很不爽,一年小两年大地,宝钗都快到要议亲嫁人的年纪了,黛玉也要满九岁了,算是小大人了,还被这家伙成天扭着闹。宝钗有时候回家说起贾宝玉便直道烦恼,还说林妹妹也是一般地多嫌着他,只是碍于老太太的面子不好说罢了。
胤禛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把贾蓉唤了来,说:“好容易我出来一趟,宝兄弟还要躲着不见,忒没义气。你去叫他出来,就说是我说的,要他来陪我喝喝酒叙叙话。”
贾蓉不敢得罪他,这一天里冷眼旁观着,胤禛在他眼里的地位是越来越高,直盖过荣府里的两位老爷,算得上是一尊大神,偏偏还是个黑脸大神,哪里惹得起?贾蓉连忙应了,赶紧喊个丫鬟进到内帷,将自己的媳妇唤了出来,让媳妇去把那贾宝玉诓出来。
贾蓉的媳妇秦可卿也是个伶俐的,见丈夫眉头紧锁,知道这事儿必须马上办好,当下便进去了。不过没想到她花蝴蝶一般进去晃了一圈出来,居然还是一个人,弄得贾蓉不住地埋怨她。秦可卿摊手说:“不是我不尽力,宝二叔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有了这么多姐姐妹妹们陪着,欢喜得恨不得自己爬上戏台翻跟头去,这时候叫他出来,只怕搬出天王老子也未必肯的。”
贾蓉咬牙骂道:“这可叫我怎么去回人家的话啊?那个黑脸煞神,我可惹不起。”
秦可卿说:“照实说肯定不行,你就推说宝二叔身上不好,不能见客,在里面静养呢。”
贾蓉无计可施,只得出来和胤禛吞吞吐吐说了缘故。
胤禛心里冷笑,身上不好,哄谁呢?哪有生着病的人跑人家家里静养来了?还哪里热闹往哪里钻?你不出来是不是?好,我找你老爹说去,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昨天的留言好给力,开心!还有uliao童鞋扔的地雷,感谢!
今天虽然不是双更,但是爆字数了有木有,谢谢菇凉们的支持!
昨天达到标准的留言都送了积分的,么么大家,今天继续哦。
☆、40
胤禛又回身到贾政身边;看着贾政手边的茶水都喝白了,心想他被贾老大阴损了这么久;也没还嘴;只是闷头喝茶把憋屈之气硬压下去;可能也是自觉理亏的缘故吧。贾政这一手忍功着实了得,人家是人才,他称得上是“龟”才,王八活千年;全靠忍功高啊。
胤禛问贾政:“姨父,今天怎么没看见宝兄弟?听说宝兄弟在诗词上造诣颇高,外甥正想与他议论切磋一二。”
贾政现在都很怕这个外甥了;他以前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训诫子侄;从中寻找乐趣。话说他虽然不才;只在朝中当了个从五品的小官,可是在这子孙一代不如一代的贾府里也算是个尖儿了。而且还不是世袭的官儿,是全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