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相貌相当的俊秀,一袭青衫,如水墨画似的一个人。
他一出现,那些光箭又散成了灵子,飘忽着聚集在他身边上下起舞。
“多有得罪。在下莲衣,敢问三位是否是水濯颜、魈以及……”他朝无音瞧了一眼,露出一丝笑意。
无音上下打量他一番,年轻明朗的笑容,眼神却透着三四十岁的沉稳。
濯颜听后一愣,拱手道:“请问阁下是否就是颀雪的师叔?”
无音差点没叫出声,手指指着他诧异道:“濯颜,你没搞错吧,他……他看上去二十岁都不到,怎么可能……”
濯颜拉下她的手包裹进掌心,然后笑着对莲衣道:“抱歉,内子顽劣,请不要和她计较。”
“无妨。”莲衣轻笑着又朝无音看了一眼,淡声说:“她和月儿果然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无音扯开濯颜禁锢的手,走到莲衣面前,不敢置信地笑了。“你真的是颀雪的师叔?”
莲衣眼眸流转,悠然道:“那……你是否也该叫我一声师叔才对?”
呃……
无音一时无语,按理说她是颀雪妻子,的确是要喊他一声师叔才对呢。可是要喊一个比自己都小上好多岁的人为长辈,纵使她无音脸皮再厚也办不到。
莲衣玩味地瞧着她憋屈的表情,朗声笑了起来。
“行了,大家都去我的竹闲居吧,颀雪已经醒过来等候各位多时了。”
“颀雪醒了?他真的没事了?”无音没有了顾忌,揪住他的衣袖急问。
“是,三天前清醒过来,虽然还有点气虚,但无大碍。”
莲衣回答着,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袖子。
“大家随我来,记住,沿着我的脚步走,不得踏错一步。”
濯颜和魈互相瞧了一眼,已经看出了这片牡丹园里定有玄机。无音也不是笨蛋,跟在莲衣身后一步步小心地走。
“莲衣,刚才的那些灵子是你布的机关?”忽略他的身份,直呼其名。
“自我到了红尧国定居在这片山谷中后,就一直有人想要探寻魄术的奥秘,其中不乏自私贪利之辈,我并不愿结党营私,这才布下了这个机关。一旦被那些灵子所伤,除了我的解药,伤口永远也不会愈合。”
无音张口结舌,后怕地吐了吐舌头。幸好刚才没被射中,要不然不死也脱成皮。
绕过了牡丹园,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竹居跃然在湖心之中。四周清烟缥缈,湖中锦鲤畅游,一派仙家境地。
瑰丽卓绝的男子立在繁花锦簇中,俊逸的脸庞洋溢着久别重逢的笑意。
“云隐!”
无音冲上前不顾一切地投入他的怀抱,云隐顺势将她抱起,温柔地唇无所顾忌地落在她的眉、她的眼,最后覆上那两片丰润嫣红。
“夜……幸好,幸好……”他的声音激动的有些沙哑,只是吻着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灼热的吻缠绵许久,云隐依依不舍地离开,随即捧起她的脸,认真执着地凝视着,殷红的唇经过她的洗礼宛如石榴花一般娇艳,让他心驰神往。
“你瘦了。”忍不住再次亲啄她香甜的嘴角。
无音哽咽地摇摇头,水晶般闪亮的眼里含着无限深情。“老公,你才瘦了。”
两人浓郁馨香的爱意让随后走来的莲衣惊诧极了,原本仙风道骨的淡定也平添了几丝触动。濯颜似乎是见惯了,只是淡笑不语。魈则目不转睛地瞧着,像是着了魔。
濯颜走到无音身边,柔声说:“进去瞧瞧颀雪吧,他才是最需要你关心的人。”
无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红晕掩盖了大半张俏脸。
她朝云隐抱歉地望去,得到他鼓励地微笑。“去吧,颀雪等了你几天了,一直在念叨你。”
无音走进屋内,跨过一道月亮门,室内淡淡地散着一股子香味。窗棂边放着一架古琴,古琴旁的香炉此刻清烟徐徐、檀香袅袅。
一张质朴的藤编罗汉床就靠北而放,床上的人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诗经。面如美玉、唇若丹红,秋水般的眼睛透明而清澈。金色的阳光斜照在他身上,眼睛里的光线也随之变化着,温柔且醉人。
无音缓缓走上前,嘴里浅浅低吟:“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是颀雪最爱的诗句,他一直笑说,她就是他的伊人。
诗经陡然掉落在地。
慕容颀雪震惊地抬起头,目光里闪耀着强烈的喜悦以及难以表达的情意。
他坐直了身体,朝她微微展开双臂,她顺势就依偎进他的怀里。
“老公,我回来了!”
她喜欢这样,被他环抱着,仿佛成了一种习惯。他的怀抱,总有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再骚乱的心情,也会安定下来。
颀雪紧抱无音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在她肩头抖动着,焦急了这许久的心终于变得踏实。他的嘴唇轻轻蠕动着,频频摇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有贪婪地注视着她,想将她妩媚多姿的面容牢牢锁进脑海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他拥住她,抚摸着她的头,贪恋地亲吻她的唇。
“再也不让你离开。”
“傻瓜。”无音眼眶一热,止不住的落下眼泪。
在三人中,颀雪一直是最无欲无求、温和谦恭的人。也正是这样,他得到的也最少,一直以来,她都欠了他许多。
“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回缥缈源,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国家、江湖,都与我们无关。”
颀雪温柔地笑,一字一吻道:“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濯颜和莲衣几人倚在门边,望着深深拥抱在一起的人皆露出欣慰的笑容。
“色色,可别食言而肥啊。”濯颜调侃道。他可没有忘记这次的经历,这小东西不知不觉中又招惹了一些不能招惹的人,防不胜防,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护她到几时。
无音从颀雪怀抱中直起身,噘嘴瞪他一眼。这只骚狐狸,总是爱和他抬杠。
连一向优雅平和的云隐也没放过这次机会,他自然是明白濯颜的心思的,心有余悸地说:“濯颜说得对,回去我便辞去那宰相一职,留出时间牢牢盯着你才是上策。”
无音见他们同仇敌忾的样子,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捏了把汗。
嘁!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美男照泡,老公照抱!
竹闲居的日子过得舒适而惬意,连日来的倦怠一扫而空。
偶尔,无音会和濯颜斗斗嘴,会陪着云隐吟诗作画。闲了,就缠着莲衣进山采药,日子过得倒也不乏味。
这日,竹闲居外的一株‘霓虹雪影’开了,听说这是莲衣采药时偶尔发现的。兰花娇贵,极不容易养活。但是,如今它却在颀雪的精心呵护下开出了迷人的花朵。白色蝶似的花朵中点缀着红棕色,花朵色彩鲜艳,形似飞翔的蝴蝶,又似翩翩起舞的舞者。
颀雪替那株名品洒了点水,瞧着无音在旁边兴趣缺乏地打着哈欠。
“月儿不喜欢兰花?”
无音回过神,笑着摇头。“所有的花儿我都喜欢,可惜不会种,只是瞧着好看而已。”
颀雪温柔一笑,他的月儿无论何时都是这副真性情,这也是他深爱她的原因。
“颀雪,你的身子真的没事了么,清晨寒气重,还是回屋子去吧。”无音关切地说着。怎么看颀雪的面色还是有点苍白,真的担心那封印对他身体到底破坏的有多严重。
“无妨,总是在屋内憋着也不好,师叔说近日恢复的不错,宜多走动。”
无音一听“师叔”这词就来了兴致,好奇地问着:“颀雪,你说莲衣真的是你师叔么,他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颀雪放下手里的瓢,拉着她的手散步在繁花间。
“其实师叔已近不惑之年,只是瞧着比常人年轻些。”
无音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不惑……那不就是快四十岁了。”
感情莲衣还是一位大叔啊!
天啊,莲衣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快四十岁的人保养得像十七八岁的少年。难怪,虽然看着年轻,可是眼神确是骗不了人的。纵使笑容再阳光,可是眼底的神采却透着成熟的沧桑。
“这不过是习魄术的好处,离魄师会比一般人衰老的缓慢些。”颀雪知道她好奇,干脆解释个明白。
“那……”
无音惊喜地刚想问是不是她也能习魄术,那样她也能永葆青春了。不料,此时远处的牡丹园上空突然一阵飞鸟惊天而起。
莲衣和濯颜等人都走出了屋子,莲衣更是满面疑虑。
“有人闯入了牡丹园!”
一行人来到了牡丹园,除了那些富贵娇丽的牡丹外,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莲衣捡起地上四散的花瓣,看了一眼,一两粒灵子便附着在了他的手中。
“有人来过,而且……”
顺着他的目光,无音几人看见白色牡丹上留下了几滴可疑的鲜红色。如果猜得没错,那是血迹。
无音此时忽然想起那天初入山谷时莲衣所说的话来。他说如果被这里的灵子机关所伤,伤口没有解药的话就永远不会愈合。看起来想闯入谷内的人显然受了伤,如果得不到解药,那个人是不是会流血而死?
心里莫名泛起一阵焦虑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一弦如眉的弯月高悬中天,好像一朵白色梨花,宁静地开放在浅蓝色的夜空之中。
屋外月色皎洁,屋内靡色旖旎,上下映衬,韵味无比。
如胶似漆的无音和云隐缠绵许久,此刻的无音蜷缩在他的怀中,眼眸含情、水光流溢,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缠绕着云隐的发丝。
“想什么呢?”云隐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一直有个疑问,这些日子也顾不上问。你们怎么会赶来的?我在齐翾皇宫时一直在担心你们。”
“濯颜内力丧失,多亏了魈及时赶来才救了我们,他还协助濯颜练成了绝学。我们一路明察暗访才得知你被带到了皇宫,无奈暗帝门下高手众多,只得静待时机。”
“云隐,对不起。”无音抬头亲吻上他的唇。
云隐眸色闪烁,不解得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你们和我在一起,幸福的日子没有享受多少,却一直在遭罪。你说……”
她支起上身迷茫地瞧着他,吱唔道:“你说我是不是个灾星啊?”
云隐愣了半晌,毫无顾忌地笑起来,随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随后热烈地吻住她的红唇,挑拨起她炙热地回应。
“夜……你是我们的宝。”粗粝大掌探索着她柔软丰盈的身体,随即挑起阵阵狂潮。
婆娑月影映照在床畔熟睡的人儿脸上,无音却毫无睡意。细细地瞧着身旁的俊朗男子,他本是一国之相,富可敌国,却为了她甘愿辞官归隐,今生她无以为报,只想对着他们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看着窗外,纸窗映出树枝的投影,经风一吹,晃悠着摇摆不定。
今夜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觉得空空的,好像有什么心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无音终于起身,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下了床。
穿过小桥流水,顺着小径,无音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那片牡丹园,下意识地抓紧了手腕上的红丝线。那是莲衣给每个人带上的符,有了这个,那些灵子就不会伤害他们。
一阵夜风吹过,给闷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凉意。
四周寂静无声,无音却没有丝毫不安,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她朝左望去,耳边细心分辨还是可以听见一点水流声。
寻着声音的方向,无音终于看见了密林中的一潭碧水。
拨开树枝,视线所及之处,她看见有道白衣身影坐在溪边,透着一股凄凉和孤寂。
那人似乎在清理什么,白皙的手随波逐流,清澈的溪水中隐约带走了一丝丝的鲜红。
无音的胸中涌起莫名的喜悦,她忍不住朝他走去。
那人回头,银色的月光洒在那头雪似的白发上,妖精似的魅惑。
无音终于走到他面前,他显然有些惊诧,片刻后又归于平静,只是望着她不语。
无音坐在他身边,拉起他被刺伤的手,那道血口还在流血,她心疼地取出丝帕为他包扎。
“你一直跟着我?”
他点头,“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眼里有滴灼热的液体滚落,无音轻轻环抱住他消瘦的身体。
“好,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
泪水沾湿了眼睫,无音抬起视线,却发现树影间立着另一道艳丽的红衣。心跳几乎在一瞬间漏了半拍,突然感觉像个背叛丈夫的罪人。
然而她却还是没有松开双手,仿佛等待着红衣人的审判。
濯颜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眼神冷淡地望着无音和丰静离。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色色,红杏出墙的滋味怎么样?”
无音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一阵潮起,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丰静离感觉到她的犹豫,伸手将她扶起,紧搂入怀中。
濯颜冷眼瞧了下丰静离还在流血的手,他经由他的目光,有点不自在的将手掩在了身后。
“濯颜,你听我说……”无音很想向他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到了这节骨眼上,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你想让他死吗!”
濯颜莫名的一句话让无音错愕地愣住。
他转身,淡然道:“回竹闲居,若是没有解药,他会血尽而亡。”
无音的心里陡然升起了希望,她虽然不明白濯颜究竟是怎么想的,起码此刻他不会找丰静离的麻烦。
“跟我走。”她拉着丰静离道。
丰静离没有动,她气结地拽着他大步朝竹闲居走去。
屋内的气氛有点诡异。
云隐阴沉着脸,连一向温和的颀雪也面露不悦。魈靠在门边,表情意味不明。只有濯颜始终带着无音琢磨不透的目光瞧着她和丰静离。说实话,他的眼光让她很不好受,红杏出墙果然是件需要勇气的事。为什么他不生气?如果真的不生气,为何嘴角又要噙着冷漠讥讽地笑。
莲衣还是淡定如常,好比对待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病人一样,仔细的为丰静离处理着伤口。
丰静离低垂着眼眸,安静地仿佛不存在般。
“行了,三天不得碰水,等伤口结了疤就好了。”莲衣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拿起药箱就回了自己的屋子。他是聪明人,自然不便搅和进来。
莲衣一走,整个气氛更为令人窒息。
尴尬的沉默后,丰静离突然开口了。
“我要和她在一起。”
他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男人均握紧了拳头。无音倒吸了一口冷气。
丰静离正视他们敌意地目光,继续道:“我爱她。”
颀雪紧握的手青筋爆起,云隐捏着的桌沿赫然缺了一块,只有濯颜还是勾着冷然的微笑。
他笑问:“你凭什么说爱她。”
丰静离无畏地对上他冷酷的双眸。“凭我的心。”
无音见此情形,突然很想溜之大吉。
她挤出笑容,打着哈哈道:“呵呵……大家也累了,我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就想绕开几人逃回房去。
颀雪站起身挡住了她的去路,俊颜上露着不满。他伤感地抱住她重新坐回桌边,“月儿,你就不想解释下?”
“颀雪……”无音懊恼地像只鸵鸟把头埋入他怀里,真想一辈子都不见人。
“夜!”云隐见她这副模样,恨不得去摇醒她。
无音被缠得没了法子,豁出去般的大声说:“好了嘛,我承认,我红杏出墙了。”
她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让在场的人气得牙痒痒。只有丰静离望着她的目光温情脉脉。
濯颜咬牙切齿地笑道:“好,色色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