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如沐秋意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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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如沐秋意浓-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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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环顾四周,对面床榻上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双臂抱紧,双腿蜷缩,时不时颤抖一下,脸上也全是惊惧之色。

  桑晚秋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被魇住了,连忙轻声唤道:“苏大家,苏大家——”

  苏清皱了皱眉,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桑晚秋又唤了几声,见他还是没反应,便强忍着身上的不适,翻身下床,赤脚走过去轻推了他几下,“苏大家,苏大家——”

  苏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桑晚秋正站在自己床前,忙坐起身,关切地道:“你怎么起来了?好点没有?”说着便要去扶她,却在将碰未碰之时停住。为了避免尴尬,他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那个,你应该饿了吧?我去买点吃食,你,你等我。”

  桑晚秋看着他那类似于夺路而逃的举动,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难道受伤后她的样子变得很可怕?

  跑出去一段路,苏清止了步,回头看看空荡荡的门口,心下又有点失落,轻笑两声,暗骂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刚才的决心跑到哪里去了,难不成睡了一觉醒来就能都忘了?

  拍打两下脑袋,提醒自己一定要警醒些,明天还是去丁家别院说一声吧,让她们找个人来照顾桑晚秋。哎呀,看他这个脑子,都忘记叫人去通知小福了,只怕这个时候小福还在听枫园等他呢。

  苏清懊恼不已,跑去前院找了金掌柜,托他再找个人去听枫园报个信,一来二去,等他再买了饭食端回屋里,便已过去了不短的时间。

  桑晚秋见他神色不似有异,便没有多问,安心吃他端来的米粥和两碟青菜。苏清在她对面坐下,端起碗喝了几口粥,刚把碗放下,就见几根青菜落到了自己碗里,“这青菜炒得不错。”桑晚秋收回筷子,神态自若地给自己也夹了几根青菜,就着粥吃了。

  苏清望着自己的碗发了会儿呆,然后把它往前一推,说了声“我吃饱了”,就起身走向自己的床榻。

  桑晚秋停了一下,觉得哪里似乎有点不对劲,回头看看苏清,疑惑更深,之前她们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一下午便疏远至此?

  将碗里的粥喝光,桑晚秋收拾了碗筷,正要把它们端下去,却被苏清几步走过来抢了先,“你别弄这些,好好休息。华神医说,你这伤忌劳累,这几天你自己一定要注意。”

  “那华神医有没有说我这伤还得忌心烦气躁?”

  “说了。”

  “那你这番作为又是为了什么?不想让我好?” 

  苏清呆了呆,反应过来之后眼里立马噙了泪,把碗筷往桌上一放,重坐回自己的床榻,将脸侧向里边,心里的酸涩和委屈再也抑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

  桑晚秋见他哭了,心情倒轻松了。会哭,表示他是在意的。依旧赤着脚走下床,蹭到他身边,柔声道:“清儿,不要再哭了,我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试探……”

  苏清蓦地转过脸来,不顾自己哭得梨花带雨毫无形象可言,狠狠一拳打在了桑晚秋的肩上。看着桑晚秋嬉笑的样子,顿觉这一拳不解气,于是左右开弓,两只粉拳冲着她的双肩就是一阵敲打,不过,这力道可比着第一拳轻了很多。

  桑晚秋爱极了他这副泼辣的样子,只觉得那一拳一拳地打在自己身上,不疼反痒。

  她就这样生生站在那里任他打,倒叫他没了兴致。不过,这气可没消,所以,刚停了手,他就又把脸转向了里侧。

  桑晚秋揉揉自己的肩,坐过去,唤了两声“清儿”,还得没有得到他的回应,索性秉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伸出双臂,揽住苏清的肩,将他扭了过来。

  两行清泪流下,他自己无觉,她却已然疼了。

  感觉他内心里对自己并不抗拒,于是,她仗着自己有伤在身,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慢慢将双臂收紧,终是将他揽在了怀里。

  “清儿——,清儿——”她抚着他的脊背,轻唤着,一声又一声,音调轻柔而欢喜,竟唤得他心里十分熨帖。

  只是,他不是准备逃的吗?怎么反而和她亲近了?苏清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得他眼中又含了泪。明天吧,明天他就离开,今晚,暂且让他放纵一次。

  夜里,两人各踞一床,一个左侧卧,一个右侧卧,相对而眠。

  桑晚秋头回动了这番心思,自是喜不自禁,虽说腹部第二次施针后还有些疼痛,不过完全可以忽略。心里那股兴奋劲压也压不住,搅得她根本都睡不着,听着一旁的床榻上传来苏清匀长的呼吸,她忍不住悄悄睁开眼偷瞄过去。

  他脸上的脂粉已经清洗干净,恢复了清俊的面容,一层薄薄的月光透射进来落到他身上,清寂非常,宛若谪仙人。

  桑晚秋看得专心,加之月光比较晦暗,没有注意到谪仙人的面颊已经染上了红晕。直到保持这个姿势时间过长,身子已经几乎僵住,苏清才睁开双眸,嗔道:“看够了吗?”

  偷窥被发现的桑晚秋脸上一点儿愧色也没有,腆着脸道:“没看够!”

  苏清见惯了各色人等,此刻面对着她,却突觉词穷,这才信了情到深处真会让人变痴变呆。嘴角自然扬起,无需遮掩,无需羞怯,他将右臂抬起,向着桑晚秋伸过去。桑晚秋会意地伸出自己的左臂与其交握,寻着他的目光望去,虽看不真切,却感到难得的一份心安。

  这一觉,桑晚秋睡得分外香甜,想着自己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挨一拳换回个好夫郎,便觉心喜,这买卖还真是值得做!

  因着身上的伤,桑晚秋睡得沉了些,日上三竿了还没醒。而此时她一旁的床榻上,则空荡荡的,床单平整,半点有人在那里睡过的痕迹都没留下……




 



第23章 23  各人的负累
  “公子,桑小姐还没醒吗?”

  “没呢,你去厨房看看,让人给留点吃食,一定得是清淡的,多给些银子,让她们用炭炉煨着,可别凉了!”

  “是,我知道了。”

  桑晚秋听见声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双红肿的杏眸映入眼帘,虽是红肿的,却难掩其风华。

  “丁公子,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丁子如看她目光中只有惊讶之色而无半分惊喜,一颗热络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敢表露出来,只笑盈盈地道:“我家生意上有些事情,需要我过来处理一下。说来也巧,昨晚我才刚到京城,今日一大早,便有人去别院报信,说你受了重伤被华神医留下诊治。所以,我便带着阿三过来了。”

  桑晚秋望了一眼旁边空着的床榻,皱眉问道:“你们来的时候可曾看见屋里其他的人?”

  丁子如摇摇头,“我们来的时候,屋子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着,睡得正沉。”

  桑晚秋心中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起昨天苏清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举动,心中的预感越发强烈,当下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不适,立马坐起身,赤着脚下了地就要往外跑。

  丁子如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赶忙拉住她的衣袖,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华神医交代了,你需好好休息,而且不可急躁。有什么要紧事,我去替你办,自己的身子怎么能这么不在意?”

  桑晚秋使劲甩开他的手,道:“你别拦着我,我得赶紧去看看,晚了就来不及了!”

  “去哪里?找谁?我替你去!”

  “谁也替不了,我必须自己去!” 

  “好!那我送你过去!”丁子如气极反笑,不再跟她纠扯,拉起她的手就大步往外走。阿三正好从厨房那边回来,看见自家公子这个样子,心一颤,连忙跟上,却啥也不敢问。

  丁家的马车就停在医馆外,车把式刚想找个阴凉的地儿歇一会儿就见丁子如冷着脸拉着赤脚的桑晚秋走了出来。紧跟在后的阿三,冲她打了个手势,车把式会意地把马重新套好,等三人上了车,便挥鞭赶路。

  桑晚秋身上有伤,又赤脚急奔了那一段路,再加上心急,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丁子如心中有气,本不欲理她,可一偏头望见她那憔悴的样子,又满怀不忍。他站起身,从马车的座椅下取出一个蓝布包袱,找到里面的一双崭新的鞋子,走到桑晚秋的身侧,把鞋子递给她。

  “这是在来此之前我让人准备好的,你先把它穿上吧。”见桑晚秋还是侧脸望着车窗外,完全没有理会他,丁子如补上一句,“你别急,听枫园离这里不远,夏婶赶车很有经验……”

  “丁公子,”桑晚秋缓缓回过头来,对上他无助的双眼,道,“你这是何苦?气也不敢气,怒又不敢怒,心绪郁结,愁眉不展,这样不快乐的生活可是你心中所愿?既不是,又为何勉强自己如此?以你的人品、相貌、家世、才情,有得是贵女会趋之若鹜,吊在我这棵歪脖树上,不值得!”

  丁子如心口一窒,后退数步,跌坐在座椅上,“晚秋,你说这番话可是想让我与你划清界限?”

  “我只希望你能做回你自己,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活得那么累。”许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过重了,这一句桑晚秋的口气缓和了一些。

  “不要活得那么累?”丁子如突然大笑起来,“这世间哪有活得不累之人?有人为了名利,有人为了儿女,有人甚至只为了最基本的生存,全都活得心累身累。能够不累的人,子如没有见过,不知晚秋是在哪里见到的?”

  桑晚秋被他堵得无言以应,最后只能摇了摇头。

  “那晚秋为何要求我去做一个不累之人?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负累,只要这负累是他甘心背负的,累也是甜的。”

  “你!”桑晚秋叹息一声,直言相告,“丁公子还是不要自误下去,今时的我已经有了心爱之人。”

  “我猜到了,就是晚秋曾经救下的苏大家吧。”丁子如苦笑道,“上次新铺开业之时,我便有此预感,当时并不以为然,没想到却成了真。”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这样?”

  “你有你的缘法,我也有我的缘法,单相思不行吗,又不犯法!等哪天我再遇上一个心仪之人,自会忘却前事。对此,你不用挂心,也不用担忧,我既不会撒泼耍赖,也不会使什么阴谋诡计,只望你莫要将我路人,也莫厌了我,那就行了。”丁子如强笑着说完这些,眼角的泪还是涌出来了,抽出帕子擦了擦,定定地望向桑晚秋,直到她轻轻点了头,他才舒出一口气。

  马车驶到听枫园门口,坐在车把式旁边的阿三先一步跳了下去,然后掀起车帘和丁子如一起把桑晚秋扶了下来。几个人进到里面,直接找了秦皎来问话。

  “这不是桑小姐和丁公子嘛,真是贵客,贵客,快里面请!”秦皎命人去沏了茶,自己则欲引他们去二楼雅间。

  丁子如忙摆摆手,“桑小姐身体不适,不用去雅间了,找个安静的地儿说话就行。”

  秦皎会意,领他们去了柜台后的小包间,“两位到此不知有何事需在下效劳?”

  “秦掌柜,苏大家这阵子可是在此表演了?”桑晚秋急问。

  “是啊,这两个月苏大家都在我们这儿了,不过他没表演,而是在后台教其他人怎么唱曲了。你也知道,上次王二小姐的事闹成那样,苏大家心有余悸,不愿登台,我们就商议着改成这种形式了。不过,你们要是到这儿找苏大家的,那可就来得不巧了。”

  “此话怎讲?”桑晚秋和丁子如齐齐问道。

  “因为今天一早苏大家便找了我,说是以后都不能来这里表演和教习了,任凭我如何挽留,他都不肯答应继续留下。”秦皎对于听枫园少了个如此有才的人很是惋惜。

  “他可曾说过会去哪儿?”桑晚秋双拳紧握,双目瞪圆,甚是骇人。

  “不……不曾。”秦皎看了桑晚秋一眼,额上竟开始冒冷汗,不由得暗骂自己越老越不中用了,连个后生都怕。

  丁子如在一旁听得真切也看得分明,对于苏清不辞而别一事,他并不欢喜,甚至还有点愤怒!他这算是什么意思?惹了别人,自己却跑了,还跑得无影无踪,连个信儿也没留下,倒把他推到了前面,凭什么?

  桑晚秋静默片刻,双手撑桌慢慢站起身,却在迈步往外走的时候,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第24章 24  平地起波澜
  听枫园中桑晚秋因心绪郁结、忧思过虑而栽倒,丁子如和阿三急忙将其送回了华神医处,华神医皱眉严叱了几句,才给她又行施针。施针完毕华神医走出房门前厉声叮嘱,若是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不要把人抬她这儿来了,直接送了棺材铺吧。

  丁子如吓出一身冷汗,坐在一边的床榻上,望着睡梦中依然愁眉不展的桑晚秋,心里真是把苏清给恨上了。自己求而不得的人儿,被他弃如敝履,即便他有天大的苦衷,也不可原谅。

  “阿三,你去别院找个细心的丫头带过来。”

  “是。”阿三将从厨房要来的茶水放在桌上,出了医馆让夏婶套车把他送到了别院,然后他跑去知会了孙掌柜一声,就把一个叫绿枝的丫头带出了门。

  施针三个时辰之后,桑晚秋醒了过来,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丁子如、阿三和那个她尚不知名的丫头,强扯嘴角笑了笑,就没了反应。

  “你别急,我已经安排人去桐乡县找他了,也嘱了听枫园的秦掌柜,若是有他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孙掌柜。”丁子如端起桌上的粟米粥,却不直接喂她,而是递给了绿枝,“这个丫头叫绿枝,是我跟孙掌柜要来在这段时间服侍你的,你有事直接吩咐了她便是。”

  绿枝接过粟米粥,摸着碗感觉温度适中,便舀了一勺递到桑晚秋的嘴边。

  桑晚秋没有胃口,摇摇头,不想吃。 

  绿枝收回勺子,望向丁子如。

  丁子如摆摆手,绿枝行了礼和阿三一起退出门外。

  咣!一面铜镜砸在桑晚秋身侧。“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吧!”

  桑晚秋闻言讷讷地拿起铜镜,举到自己面前,镜中人头发凌乱、双眼无神、一张面片皱巴巴的,很难看。

  “人不见了,你伤心、抑郁、不吃不喝,有用吗?难道这样他就能回来了?”丁子如吼道,“你真是太没出息了!”

  说着说着,他怒极反笑,“也好,你爱怎样就怎样,权当我看错你了!” 

  丁子如大步奔出屋,阿三示意绿枝留下照顾桑晚秋,自己跑着跟了出去。

  主仆二人乘车到了一品楼,掌柜见自家少东来了,赶忙将其迎上三楼贵宾间,还亲自送上茶点。

  丁子如端起一杯茶,走到窗前,倚窗远望,心绪仍然难安,嘴角挂着一抹苦笑,于心中默念:桑晚秋啊桑晚秋,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这一世要让我如此偿还?

  阿三侍立一旁,在心里把桑晚秋骂了一万遍!他家公子虽是男儿,却一直不曾被过分娇惯,从小就锦衣玉食,却不骄纵、不刁蛮,才子之名早就在江南传开了,十几年来一直顺风顺水,什么时候有过这么愁苦的样子啊?这桑小姐,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二位小姐,这个贵宾间有人包下了,烦请二位到二楼的包厢坐吧。”掌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语气中多有无奈。

  “马掌柜,本小姐什么时候来不是坐这个贵宾间?有人,赶出去就是了,你若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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