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秋抢道:“唐晚珍,不要得寸进尺,这里不是你们唐家,由不得你任意妄为!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锦书、妙歌跑上前,与桑晚秋站到一处,对阵唐晚珍。
唐晚珍看桑晚秋这架势似乎真动了怒气,心下琢磨着倒也不需在这个时候给自己触霉头,便一甩折扇,笑道:“既然如此,那唐某就先告辞了!”
“不送!”众人齐声答道。
送走唐晚珍,桑晚秋把丁子如请到后院,让锦书沏了一壶好茶送上,然后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他们二人待在屋子里。
桑晚秋斟满茶,然后举起自己的茶杯,诚心诚意地道:“今日之事全赖丁公子周全,桑某以茶代酒,敬丁公子!”
丁子如大方地端起自己面前那一杯茶,轻啜一口,回道:“举手之劳。”
桑晚秋放下茶杯,与丁子如四目相对,“丁公子的图谋,现在可以说了。”
丁子如闻言不仅不恼不怒,还笑着赞道:“桑小姐果然聪慧!我这样做自是有我的目的,但是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到桑小姐的利益,如果我们能够达成共识,说不定还能利人利己。”
桑晚秋道:“丁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好!”丁子如道,“我的打算是出钱把桑小姐的铺子做大。”
“你想盘下我们的铺子?”桑晚秋惊道。
“桑小姐莫急,我并没有盘下桑氏杂货铺的打算。我的想法是我只负责钱款,其他方面由桑小姐做主。”丁子如见桑晚秋对此事还是有些存疑,解释道,“我想桑小姐很清楚,以桑氏杂货铺现在的规模,只够你们几个人维持生计,如果想让桑叔过上好日子,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还会比较艰难。”
“可这件事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丁子如笑道:“如果我说我只是看在与桑叔的情分上来帮助你们,恐怕桑小姐不会相信,这样,铺子扩大后我占四成股,你看如何?”
桑晚秋听到这里也算是把丁子如的打算全弄明白了,她并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把这里面涉及的方方面面都想好,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确定这件事对于她们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而且是远远大于的那种,才开口道:“如果丁公子只有这一个要求的话,那桑某便答应丁公子提议的事。”
“爽快!”丁子如拍拍手,唤道,“阿三——”
他的小厮推门而入,躬身道:“公子。”
“将契约交给桑小姐。”
“是。”阿三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到桑晚秋的面前。桑晚秋接过看了看,上面写的和丁子如刚才与她说的并无出入,便唤锦书取了笔墨进来,与丁子如一起签字画押,然后每人各持一份,算是把这件事定下来了。
“听适才那位唐小姐的口气,估计很快就会有所动作,我娘之前做生意都是从京城进货,质优价廉,而且品类齐全,不如桑小姐及早赶赴京城打点好一切。”
桑晚秋想了想,道:“就算要针对我们,她应该也不可能在这几天就有所动作,我还是先照应两天,看看形势再作决定。”
丁子如点点头,道:“我在东巷买下了一个小院,暂时住在那里,有什么事情的话,桑小姐可以派人去那里找我。我就不多留了。”
桑晚秋送他们主仆二人出了铺门,又道过谢,看着他们走远才回了铺子。
虽说第一天开业就被唐晚珍搅和了,不过桑氏杂货铺的生意还算不错,一天下来,也有几两银子进账了。
可是,接下来的三天里,铺子的生意却一天比一天差,三天加起来的进账都没有第一天的多。桑晚秋让锦书去几个老主顾那里打听了一下,原来还真是唐晚珍搞的鬼。只要是和桑氏杂货铺有生意往来的店铺,想从县里进货就必须出高价,权衡得失,大多数人都选择站在唐晚珍那一边了。
想不到丁子如料得还真准,看来还是她妇人之仁了。桑晚秋叹口气,叫锦书给丁子如带了话,说自己回家准备一下,后天就去京城,请他派人送她一程。丁子如知道后马上给京城的孙掌柜修书一封,然后交给锦书,又叫了个熟悉往来路线的车把式驾车跟着锦书去了桑家。
两日后,桑晚秋带着丁子如所写的书信,以及一些盘费和衣物,由乔大娘驾车护送着就赶往京城了。
送走桑晚秋,在回家的路上,阿三不解地问丁子如:“公子,你真的要答应这门亲事?”
“我要是准备答应还会瞒着娘偷跑出来吗?”
“那阿三就不懂了,公子不愿意答应又为什么要帮桑小姐呢?”阿三挠挠头。
丁子如摇头,“我不是在帮桑晚秋,我是在帮桑家。”
“这还不是一回事嘛。”阿三更糊涂了。
“错,这怎么会是一回事呢?虽然我帮桑家的同时就帮了桑晚秋,但是最大的受益人是桑叔。我娘对桑叔的情意,二十多年了一点儿没变,我若是不为桑叔做点事,怎么敢拒婚呢?”
“那倒是。”阿三这下明白了。
丁子如叹口气,他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像他爹那样温婉的人,他娘却始终只是相敬如宾,甚至直到他爹去世,都没能得到他娘的爱。他爹说,他娘的心早就死了。但是他知道,他娘的心其实并没有死,只是全给了一个不该给的人,丝毫都没有给他爹剩下。
本来他也有点替自己的爹爹抱屈,可是见到了桑雨塘,他终于明白,原来真的有这样一种人,只要你坐在他的身边,便能安下心来,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
他想如果他爹还在世,看到桑雨塘,怕是也只能自叹不如了。
第8章 08 相请不如偶遇
乔大娘的驾车技术真不是徒有虚名,又快又稳。更令桑晚秋惊讶的是,乔大娘总能算准时间,不管她们怎么走,到天黑的时候,总能看见一家客栈。就这样,在乔大娘的照顾下,桑晚秋一路顺利,在第五天的时候到达了距离京城最近的长乐镇。
乔大娘照例带着桑晚秋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投宿。两人吃过晚饭各自回房。桑晚秋临睡前突觉肚子不舒服,估计是这几天赶路匆忙,她有点水土不服开始闹肚子了。果然,不到半个时辰,桑晚秋就跑了五趟茅厕,整个人都虚脱了,第六次跑去时,脚步虚浮,差点就迈不动步子了。解决完毕,桑晚秋就近找了个石凳坐了一小会儿,缓过劲来才又慢慢爬回屋。
路过一间上房时,桑晚秋头晕眼花的没有注意到房里的人打开门闯了出来,结果两个人撞到了一起,双双跌在地上。
“你走路怎么不长眼啊?”对面的人正撞在二楼的栏杆上,疼得龇牙咧嘴的。
“这也不能全赖我啊,你那么急着跑什么啊?这个过道就这么窄,我也没法让开啊。”桑晚秋也觉得自己挺委屈,揉着脑袋扶墙站起向对面看去,“小福?怎么是你?”
说来还真是巧,桑晚秋前脚刚离开桐乡县,苏清后脚就跟上了,还都是奔同一个方向走的。只不过,苏清找的车把式没有乔大娘那么好的技术,这一路上他和小福可是受了大罪了,这不,眼见着要到京城了,苏清却终于熬不住病倒了。
“桑小姐?”小福看清对面的人之后,也是一愣。
“你这是要去哪儿?这么急?”
“我要去请大夫,我家公子发高热,烧得直说胡话了。”小福说着眼圈都红了。
桑晚秋虽然对于苏清在开业当天的表现很是郁闷,不过她事后想了想觉得想必苏清也是有苦衷的,而且她再怎么气也不至于拿人性命开玩笑,于是赶紧给小福把路让开了。
小福道了声谢,走了过去,几步之后却停了下来,转身叫住了桑晚秋,“桑小姐,你可不可以帮我照看一下我家公子?他烧成这样,没人在旁边看着,我,我不放心。”
桑晚秋心说,要是没有遇上她,他家公子不是照样得一个人在屋子里等着吗?不过念在小福忠心为主的份儿上,她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
推门走进苏清住的房间,桑晚秋第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脸颊通红的人儿。她忍着腹部传来的不适感,找了条干净的帕子,泡在凉水里浸透,然后拎起来拧干敷在了苏清的额头上。
寻遍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一把椅子的桑晚秋,无奈之下只得坐到了苏清的床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观察他的反应。蓦然间,苏清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桑晚秋很是吃了一惊,“桑,桑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福去给你请大夫了,他托我在这里帮忙照看你一下。”
“哦,”苏清脸上一松,转瞬却慌乱起来,“桑小姐,我那天说的话,伤害了你,我,我对不起你!我,我不是成心那么做的,你要相信我!”说着他竟嘤嘤地哭了起来。
桑晚秋知道他这是烧糊涂了,神志不清醒,不过听他亲口认了错又道了歉,心里残留的那点不悦也消散殆尽了。“我早就不把它放在心上了,你也别再自责。”
“你不怪我,我,我更觉得对不住你。我本来是要去贺你的铺子开业的,可是,前一天我,我在刘家见到了唐小姐,她,她要挟我,说,说……”苏清说到这里,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张了几次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桑晚秋以为他又犯晕了,赶紧拿起他额头上的帕子重又浸到凉水里,拧干后再度放到他的额头上。
苏清紧闭双眼,眼睫微颤,身体也开始有些发抖。桑晚秋以为是他着了凉,赶紧把堆在床榻里侧的被子也拉了出来,搭在他身上,还给他掖了掖被角。
“你不要怕,”桑晚秋柔声安慰道,“小福去请大夫很快就会回来了。”
苏清听着她的言语,心里泛酸,一滴清泪从眼角溢出,砸在了枕头上。
小福请大夫回来时,苏清已经又一次昏睡过去了。大夫给他把完脉开了药,又顺便给桑晚秋诊了诊,开了点治腹泻的药。小福对着桑晚秋千恩万谢的,完全不似最初见面时那般刻薄。桑晚秋心里只觉好笑,面上倒也不慢待,客气了两句就回房休息了。这一晚她可是折腾坏了,所以刚沾上枕头人就睡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桑晚秋特意去看了看苏清,见他没什么大碍了,便只寒暄了几句就和乔大娘启程进京了。
乔大娘之前总是载丁子如进京办事,对于京城的街道也是烂熟于心,当天下午便赶到了丁家在京城的分铺。桑晚秋进铺子问了问,得知孙掌柜正好在里面,便将手中的书信交给小伙计,让他拿给孙掌柜过目。
桑晚秋刚在椅子上坐下,孙掌柜便笑着走了出来,“桑小姐一路辛苦啦!”
“不辛苦不辛苦,这一路上有乔大娘照应着,走得很是顺利。”桑晚秋站起来对孙掌柜拱了拱手。
这孙掌柜五大三粗的,却长了一双小眼睛,看着有点滑稽,却也添了几分和善。
“我家公子将桑小姐来京要办的事都交代给我了,现下天色渐晚,而且桑小姐又是舟车劳顿,我先命人安排桑小姐歇息,明日一早我再亲自带桑小姐过去找人,不知桑小姐意下如何?”孙掌柜向来是个有眼色的,而且丁家的老人都知道“桑”姓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招待桑晚秋。
桑晚秋对于她的安排很是满意,便也不多推拒,由着她叫人带路,自己和乔大娘跟在后面去到了她们在京城的临时住所。这是一个两进的小院,也是丁家的私产,专门给来京办事的掌柜一级的人员住宿用的。
桑晚秋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准备早早地歇下,好养足精神应对明天要办的事情。这个孙掌柜看着倒是个能办事的人,姑且不论她有何居心,至少对着自己是挺客套的,于己无害就行了,其他的也不是自己能搀和的。
可惜,有时候你越想来什么它却越不来。桑晚秋躺了半个时辰,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正想起身出去走走,就听得屋外传来几个人唧唧喳喳的嘀咕。
“哎,听说没有,听枫园请来了一个名角,要在那里唱上三天曲。”一个二十来岁的仆妇道。
“嗯,这么好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听说这个名角就是二十多年前名震京城的江源的高徒。”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仆妇应对道。
“那陈姐,明天咱们一起去看看?”
“干完活儿再说吧,你个小妮子,满肚子的不正经。”
……
听着两个人打打闹闹走得远了,桑晚秋才推门走了出去。
虽已夜深,但举目望去,外面星星点点的还有一些灯烛亮着,比着她们那个小县城,到底繁荣得多,只是人心却也复杂得多。
第9章 09 疑似故人来
吃过早饭,桑晚秋正要去找孙掌柜,就听有人通报说孙掌柜已经在客厅等着了。两人碰了面,一起坐上孙掌柜家的马车,直奔京城最有名的一品楼。孙掌柜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昨天她便命人给与丁家有过生意来往的大大小小的商铺掌柜送了帖子,说是第二日晌午在一品楼宴请她们。这些人自是全都应下了,丁家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桑晚秋和孙掌柜坐到一品楼雅间里的时候,时间还早,趁着那些商家还没到,孙掌柜把这里的一些情况简单对她讲了一遍。桑晚秋仔细地听着,记在了心里,反复琢磨了一下,便盘算好了应该怎么做。
到了午时,各商家的掌柜陆陆续续地来了,孙掌柜一一与桑晚秋作了介绍,众人一阵客套。孙掌柜看着人都到齐了,便招了招手示意小二姐开始上菜。
这一桌菜肴很是丰富,基本上把一品楼的招牌菜都上齐了。听着小二姐一个一个地报菜名,桑晚秋很是肉疼,虽说这一餐不用她付账,可是十来个人吃这么多东西,还是这么贵的,确实有点太浪费了。
其他人可不知道她这些想法,她们看着孙掌柜一直热情地招呼她,心中早已把她看成了潜在的大主顾,虽不至于上赶着去讨好,却也都客气得很。一顿饭吃下来,倒也算宾主尽欢。
桑晚秋正想趁着大家兴致高的时候,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好博得众人的支持,可还没等她有所表示,孙掌柜先开了口,“难得今天诸位都到齐了,咱们一起去乐呵乐呵。”
这句话中的深意,不言自明,几个掌柜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一脸的期待。
“我听说,江源的高徒今天在听枫园献唱,不如咱们去那里消遣一下?”一个长着一双老鼠眼的矮胖女人擦着嘴边的油渍提议道。
这个江源的号召力确实不同凡响,矮胖女人的提议一出就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驱车赶往听枫园的路上,孙掌柜向桑晚秋介绍了江源其人。
江源,出身富贵之家,相貌清俊,行止温雅,自幼与同城大户田家的二小姐定了婚约,却不想,江源及笄那年江家遭逢天灾人祸,偌大的一份家业一下子就败光了。田家见此情景,怎肯再让江源进门。后来,因那田家二小姐对江源情深意重感动了田家的家主,她才答应让江源进门,只是却不能做正夫。江源一向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当下便与田家二小姐割袍断义,从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哎,那田家二小姐倒真是个痴人,江源一气之下离开了京城,而她愣是违了田家家主的命令,拒了杨家的婚事,一味等着江源,这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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