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人,看起来都是些有钱人,穿着不俗,出手豪阔。吃食也很精美。更有几个女宾一起随行。
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样子,总是一身白衣,气质优雅,容貌出众,颇有些大家之气。
此时,就见那个白衣女子抱着琵琶,边弹边唱。这一唱,叫宝钗听来,就大吃一惊。
原来此女唱的正是《虞美人》。
那不是珉四哥写的词吗?怎么叫她给唱上了?莫非此女是……?不会这么巧吧?
宝钗想起了帝都大金门风月区的美月楼。
此前传说珉四哥给美月楼的沈冰衣写下了《虞美人》一词。当时传遍了帝都。也正是因为这首《虞美人》,贾珉的才名才传送开了。
也是因为这首《虞美人》,沈冰衣才稳稳地坐上了大金门第一歌妓的位子。
宝钗正在疑惑,就见那个白衣女子已经唱完,引来一阵喝彩声。
“怀远的诗词,果然是天下第一,加上沈大家的精湛技艺,更是相得益彰,值得喝一杯。”
一个蓝衣富商模样的人大声说道。
甲板不大,那边说些什么话,只要稍微留意,就能听得见。
宝钗自然也听见了。一听那人提起了沈大家,她就本能地有一个感觉:这个白衣女子就是沈冰衣了。
没等宝钗多想,就见那个白衣女子和蓝衣富商向这边走来。
走到跟前施了一礼,那个蓝衣富商说话了。
“听说几位是野渡居府兵团的人,可是真的?”
“正是!”
刘福山立刻回答,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这可真是巧了,在下帝都胡家酒坊胡一道,跟府兵团团长贾怀远有些交情。刚刚打听到几位是府兵团的,所以就前来攀谈,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一听到是胡家酒坊的胡一道,宝钗心里就不禁一乐。
这也太巧了,还是生意上的伙伴儿呢。
王熙凤当初自己建了个酒坊赚私房钱,后来被贾珉揭发,把酒坊交给了府里。按照贾珉当初跟胡一道的协议,贾家有权自己造酒,但是,所出的酒都要交给胡家酒坊经销,至今,贾府酒坊和野渡居酒坊出的酒,还都是交给胡家酒坊经销的。
宝钗管着荣国府的生意,对于胡一道自然是不陌生的。只是闻其名未见其人而已。
“既是珉四哥的故人吗,就请坐下说话吧。”
宝钗是人情练达之人,这种场合,自然是应付得体的。
“如此就打扰了,姑娘刚才所称珉四哥,指的可是贾珉贾怀远?”
“是的。贾怀远正是小女子的表兄。”
“素来听说,荣宁二府有几位奇女子当家。一位是东府的蓉大奶奶,一位是西府的薛姑娘,另一位是掌管家政的琏二奶奶。如此看来,姑娘就是西府的薛姑娘了?”
;“正是小女子。我们还是生意上的伙伴呢。”
“哈哈,这可真是巧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冰衣沈姑娘,原来也是在帝都的。”
“沈姑娘好,沈姑娘的大名,我也是早有耳闻的,珉四哥跟我也曾提起过的。”
宝钗确实对沈冰衣早有耳闻,而且对她跟贾珉的事情,也是清楚的。
但是,贾珉倒是没跟她提过沈冰衣。之所以如此说,就是想先告诉沈冰衣,即便是你跟珉四哥有过那种关系,珉四哥也是跟我更亲近的。
两人只是初次见面,也就只是客气地打了个招呼。不过,在暗中,却不免彼此打量揣摩。
“我们正要在牛庄登陆,前往卜奎去找怀远,不知薛姑娘前往何处,若是也在牛庄登陆,不妨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你们也要去卜奎?”
宝钗就更吃惊了,竟然会这么巧?
“莫非薛姑娘也要去卜奎?”
“实不相瞒,正是要去卜奎到珉四哥那里去的。”
“哈哈哈,如此机缘巧合,也就是天意了,正好一路同行,路上也热闹些。敢请姑娘移步,到那边一叙。那几位,也都是怀远的故交,都是到卜奎找怀远的。有沈姑娘相陪,也不失了礼数。”
宝钗也不拘泥,就过去一一相见。众人得知原委,都惊呼巧合,叹为天意。
原来,剩下这几人,正是金陵富商赵半城、苏州富商黄西德。这两人,都在贾珉的国公酒发布仪式上露过面,宝钗也是听说过的。
另外一人,则是连升赌坊的孙掌柜。当初贾珉在野渡居卖诗词西瓜时,还跟他联手做过赌局盘口,狠狠地赚了一笔钱。
那个连升赌坊的背后股东,就有赵半城和黄西德。
赵半城是金陵人士,宝钗还在金陵时,就听说过此人。
薛家以前在金陵,也是鼎鼎有名的。一细唠,赵半城跟宝钗的父亲竟然也是认识的。
那边是贾珉的朋友,这边是贾珉的表妹,又都是奔着卜奎去的,这会儿说起话来,就没了隔阂和提防,于是气氛就热烈起来。
“薛姑娘,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卜奎?”
赵半城喝了一杯酒,脸上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
“请恕侄女愚钝,正要请教世伯呢。”
“实不相瞒,我们都是要到那里去寻求一番商机的。”
“卜奎是极北苦寒之地,若是些小商小贩到那里做些生意倒也正常。象世伯这样的的富商巨贾,到了那里,不知有何打算?”
宝钗对这些人到卜奎去,也确实很好奇。虽说是珉四哥的朋友,这么远的距离,若说是专程去探望朋友,总也是勉强了些。
若说是去寻求商机,倒是合情,只是宝钗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象他们的这样的富商,卜奎会有什么让他们看得上的生意。
“怀远一到了卜奎,就出了大手笔。先是改革流人制度,继而跟温都拉草原部落开战。讨要七十年贡赋,设立三府十八县。”
“这些话,别人当做笑话,我们却是当真的。怀远做事,我们都是很佩服的,只要他说出的事情,定会做得到的。一旦怀远做到了,卜奎就将成为一片热土,会出现无数商机,我们此时去,就是要先人一步抢占商机。”
“素闻薛姑娘也是经商奇才,到时候,会有一番合作也未可知呢。”
“如此就是最好的了,只怕到时候还要世伯多多提携呢。”
“侄女儿客气了,你是怀远的的至亲,只怕是到时候要借重你的时候多些呢。”
一句“你是怀远的至亲”立刻让宝钗听得甜蜜无比,只觉得自己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千里迢迢的跑到卜奎投奔贾珉,这一切都值了。
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沈冰衣,就发现对方正在打量着她,那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长的样子。
这位沈姑娘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地也到卜奎去呢?莫非也是为了珉四哥去的?
沈冰衣确实在悄悄地琢磨着宝钗,而且得出了一个令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结论:这位薛姑娘,一定是逃婚的。
她自然是有依据的。
以薛姑娘在府里的地位,到卜奎那样遥远的地方,她的排场实在是太简单了些。
只带了一个丫鬟,没有老妈子伺候,更没有府里的男丁随扈。显然,此次出门,府里是不重视的,或者说,是不知道的。
护送她的是三个兵卒,而且是贾珉的人,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即便是真的到卜奎去探亲,贾珉还有自己的姐妹,也是应该去的,至少要有一个相伴。只有一个表妹去探亲,显然有些不正常。
若是为了生意而去,也应该有管家伙计跟随,到了地方跑跑腿,也方便些,一个女儿家出去抛头露面,终究还是不方便的。
第0295章 还有谁会来(一)
长安公主得知父皇已经派了钦差到卜奎去,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不禁又得意起来。
哼,你个贾老四,你个薛宝钗,你们两个狗男女,竟然敢瞒着本宫,暗度陈仓,这一下子,本宫就从根儿上把你们给掐了,看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即便是在一起,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眼瞅着干着急?
这边心情一好,就想起胖班长来。去年剿匪,胖班长还救过自己命呢,这回把他拿下了,不知道还会不会生我的气?
哼,谁叫你有事儿瞒着我了?别的事儿可以不跟我说,这样大的事儿,你也不跟我说?眼里就只有那个贾老四,就忘了当初我还是你手下的兵呢?
虽然如此想着,还是到了御膳房去,划拉了六个好菜和两瓶贡酒,一起带回野渡居去。
“立夏,把这些酒菜给胖班长他们送去。”
立夏答应一声,去送酒菜了。
不一会儿,又拿了回来。
“殿下好心不得好报呢,人家不要。”
“什么?本宫赏给他的,竟然敢不要?李成斌,你看看,这个贾老四练的什么兵,一点儿规矩没有。”
这跟珉长官又有什么关系?张德财不就是因为上回的事儿生气吗?现在是因为人少,他打不过咱们。若是人多,不早就把咱们给赶出去了?珉长官的那些兵,你还不知道吗?
“殿下,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这个,嗯,咱们说话的时候,叫珉长官贾老四是没什么的,当着他的兵的面儿,殿下能不能给珉长官留点儿面子,就叫他一声珉长官。殿下知道,他那些兵,都把他当神一样看呢。”
“偏生这个贾老四就这么多事儿,算了,我就给他这个面子了。既然如此,本宫就再大方一回,也给胖班长一个面子,去给他说两句好话儿。立夏,把那酒菜给我,我给他送去。”
拿了酒菜,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我可是看着胖班长救命之恩的面子上才去的,跟贾老四可没什么关系的。”
过了二十来分钟,长安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这回收下了?”
立春小心翼翼的问道。
“收下了,不仅收下了,还给我出了个好主意呢?”
“他又能给殿下出什么主意?”
“他说,我在野渡居家里面横,不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象珉长官那样,到卜奎跟草原铁骑打仗去。我决定了,咱们下一步,就到卜奎去,把那草原骑兵打个落花流水。”
噗通一声,立春、立夏两个答应就坐在地上了。
殿下啊,那哪里是给你出主意啊?不过是一句气话而已?这要是叫皇上知道了,胖班长的的脑袋还保得住么?
你不能草菅人命啊。
“这两天,我就觉得有一件大事没干,想来想去就是想不起来。如今叫胖班长这么一说,我就开窍了。我要干的,就是这件事儿。去卜奎,我要跟珉长官并肩作战。”
“这个,殿下,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李成斌见长安手舞足蹈的,就觉得事情要坏。
他是看着长安长大的,知道她的脾气,若是她认准的事情,十有**都是要去做的。
“当然要从长计议了,也不是明天就走了。咱们的兵练得还不行,人数也少,还得到哪里去拉些人来,总得凑够一千来人,才算是能把这个绺子给支起来。”
完了,这殿下都跟谁学的,怎么净是拉人,绺子这些话,你是公主,不是土匪啊。
“殿下,皇上不会同意你去的。”
李成斌觉得有必要叫长安清醒一些。
“哦,是啊,父皇不会叫我去的。这倒是个问题。没事儿,大不了咱们偷偷地溜了过去。”
李成斌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也就只好在心里祈求她过了这个兴奋劲儿,自己放弃这个荒唐的想法了。
大金门,玉华楼。
谷盼盼不知道,自己把消息告诉了那个薛姑娘之后,她会怎么做。但是,那已经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了。
自己尽到了提醒责任,就已经够说的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了。
谷盼盼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歌妓的生活,既精彩又平淡。没出名的时候,一心想着出名。出名了,又觉得也不过如此。
没有客人捧的时候,总想着有人捧。有人捧了,又有些厌烦。
眼前的这桌客人,就叫她觉得有些厌烦了。
这一桌,就是罗翰林、牛继宗、柳芳、陈瑞文、马尚德。
还有一个新的客人,孙耀祖。
除了罗翰林还经常来以外,牛继宗四人已经很久没来了。
这次又来了,难道一切又跟以前一样了?
不过,眼前就有一件事,跟以前是不一样的。
以前都是几个人请罗翰林的,今儿个却是罗翰林做东,请另外几个人的。
罗翰林能花钱请客,可是叫谷盼盼开了眼界的。在她的印象里,这还是头一回。
“好久不见各位兄弟了,为兄怪想的。今儿个找你们来,就是聚一聚,不要生分了。”
“我先提一杯,今儿个咱们各尽所能,畅所欲言,不醉不归,来,干。”
罗翰林带头先干了一杯。牛继宗等人也喝了。虽然也显得爽快,但是,谷盼盼总觉得他们跟以前还是不一样了。
没有了以往的那种自信和豪气。
“这酒还真不错。能喝上这样的酒,说句实在话,还真得感谢贾珉贾怀远啊。”
罗翰林终于推出了话题。
一提到贾珉,牛继宗等人的神情明显就暗淡了下去。
“小兄弟,我知道你们跟贾怀远有些过节,但是,此事已经木已成舟,有些事情,也是自己做的不周详。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愚兄倒是觉得,各位东山再起的机会到了。怎么?你们不信?来,再来一杯,一会儿我就为你们开解。”
又喝了一杯,罗翰林就开始侃侃而谈。
“要说这贾怀远,还真是个人才。经商、诗词和权谋,都有的一说。但是,谁也不是没有瑕疵的。你有,我有,贾怀远自然也有。”
“贾怀远的缺点,就在于练兵和用兵上。他以为自己在经商和诗词上有些才华,又得了武探花出身,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于是就急于建功立业,好大喜功了。”
“到了卜奎,不想安分守己,就急于跟四大部落开战,如今是屡战屡败。”
“由此可见,他那套走道儿和叠被子的练兵方法,是行不通的。”
“罗兄,这个似乎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柳芳说话了。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开口说话。
自从上次被牛继宗训斥他出馊主意之后,柳芳就再也不给几个人出主意了。对此,他感到很苦恼。
其实,他是非常享受给人出主意的快乐的。每当他看到别人按照自己的主意行事时,他就有一种成就感。
现在见罗翰林提起了这件事,他隐隐感觉到了罗翰林的思路。见牛继宗等人似乎对此都不太上心,所以,他就站出来,给罗翰林当托儿,引导着罗翰林把话说完。
如果罗翰林说处了能叫他们几个动心的事儿,今后又要干些什么的话,他就又可以给人出谋划策了。
“不给人出主意的日子,是很难过的。”
这是他父亲柳瑞经常说的一句话。
柳芳认为父亲说的很有道理。
“要说没关系,其实也没关系。也说有关系,其实也有关系。”
“罗兄说的如此深奥,我等愚钝,还请明示。”
“若说是没关系呢,也就是你们以前在贾珉手里吃了亏,自己认账了,也就没关系了。”
“若是有关系呢,就是贾珉在卜奎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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