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兄若是为了一口气,挣个面子,我看这生意不做也罢。若是为了赚钱,倒是可以打个商量。”
你跟牛继宗他们不对付,就找我来给你背书?我才懒得介入你们之间的纷争呢。
要想对付老牛,我自己有的是法子,何须你出头?
“自是为了赚钱的。”
“若是为了赚钱,这事儿就好商量了。只是目前这生意,我们几个已经是定下来了的,不会招新股了。”
这个生意,跟冯紫英几个已经定下来了。如果再吸收新股进来,就要稀释原来的股份了,这对他们几个是不公平的。
“不过,快则一两月,慢则三月,我还有一个新生意,也是个大买卖,若是裘兄有意,到时候,倒是可以商量的。”
裘良所在的的五城兵马司,实际是东南西北中五个兵马指挥司的合称。其职责主要是治安、火禁、疏理沟渠街道等,基本上相当于警察局、消防局、环卫和城管加一块的职能。
每个指挥司设指挥使1人,副指挥使4人,吏目一人。裘良就是中城的副指挥使。
这样的一个人物,对于贾珉来说,将来还是很有用处的。
第0061章 可卿的冒险
这个时代,除了青楼这样的娱乐场所,其他的公共娱乐场所很少。人们的夜生活也不多。即使有,也大多是一些豪门大户的私人夜宴之类的,偶尔会伴以诗词、堂会的娱乐活动。
所以,晚宴进行到戌时初刻,也就散了。
贾珉则到了附近的美月楼,在沈冰衣那里留宿。
“那谷盼盼倒也是个美人呢,今夜可是尽兴了?”
沈冰衣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虽然也略有姿色,跟冰衣相比,还是差的远了。”
小样儿,也是吃醋了。
这个圈子很小,所以,在大金门一条街上,谁家有点儿风吹草动的,都瞒不住。贾珉他们跟谷盼盼一起吃酒的事儿,沈冰衣早就知道了。
她自然是希望贾珉到她这里吃酒的,但是,也听说了是裘良做的东,人家选在了玉华楼,她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奴家跟谷大家虽然没有多少往来,对她也是略知一二。近两日,就是她到处宣扬四爷抄袭之事,也不知是何用心。”
“无聊之人,何须理她。”
“谷大家倒是没什么打紧的。奴家倒是听说,那消息却是从你自己府里传出来的。那一位写《女儿词》的薛大爷,这两日就总是提及此事。”
薛蟠虽然前一段时间写出《咏花》和《咏鸭》造成一些轰动,但是,在大金门地区,他的标签还是《女儿词》。这个基本事实,并没有改变。
薛蟠?唉,我说你这个大舅子,叫我说你什么好呢?简直分不清里外,搞不懂远近啊。咱们终究是一家人,你说你跟贾蓉和贾琏他们在一块儿瞎搅合什么呢?
不过,这也传达了一个信号,证明他们确实采取行动了。
“我还听说,四爷要把三亩地的西瓜,卖上五千两银子,还说了,你要把那仙草灵芝给种出来。这些人,为了抹黑四爷,无所不用其极,四爷倒是要小心呢。”
“嘿嘿,这两件事,倒是没抹黑。”
“什么?四爷?莫非您真的说过这话?”
“说过。”
“哎呀,以后可不能胡乱吃酒了。必是你随便一说,就叫那别有用心之人记住了,今天倒是拿来当脏水泼你了。”
沈冰衣说着,就拿着巾子给贾珉擦脸。神情虽是有些着急,动作倒是很轻柔。
贾珉也知道一时跟她解释不清,就算是默认了她的劝说。
“还有一件事,四爷倒是要小心些呢。”
“什么事?如此郑重其事的。”
“今儿个罗翰林跟一帮文人士子来美月楼,说起四爷抄袭之事,很是愤慨,说四爷有辱斯文,誓言将来要找个机会,考较四爷一番。”
这罗翰林的父辈中,父亲是翰林,叔叔也是翰林出身,后来官居大学士。家中资产不菲,养了一大帮清客,每日里饮酒诗词,有了众人吹捧,就自命为天下文坛领袖。于是就时常评点那篇文章,褒贬这个文人的。
实际上,他本人倒是没有多少才情的。
翰林出身,算是科举之路的顶点儿,也常常是进入仕途的敲门砖。
但是,并不说明,翰林出身,就是文学天赋和才能也出众。
科举考的主要是四书五经,基本上算是那个时代的做官专业技术。跟文学其实是两回事。
不排除有些翰林具有文学天才,但是,没有文学天才的翰林,也比比皆是。
事实上,许多史上的文学大家,都不是翰林出身,有的甚至在科举之路上一败涂地。
科举是书虫钻进了故纸堆里,文学创作,则是非常个性化的东西,最需要的是想象力。两者完全就是两个路子。
至于象罗翰林这样的,则几近于学阀了。
不过,罗翰林的事情,倒是引起贾珉的注意。不是因为罗翰林如何,而是他意识到了,这次针对他的,是一个系统性的阴谋。
这样的阴谋,贾蓉那样的小鲜肉和薛蟠那样的粗人,是策划不出来的,很可能背后有人指点。
把贾府了的人物略微过一遍,贾赦的形象就呼之欲出了。
唉,亡我之心不死,总是不甘心自己的失败。既然你们想玩儿,我就跟你们玩儿一把大的。
只是这些消息都是从外面听来的,倒是有些遗憾。看来,将来应该在府里安插一些眼线,以便自己随时掌握动向了。
第二天,贾珉又跟冯紫英几人在城里转了一会儿,又到自己原来准备开辟公交马车的两条街道上看了一下,发现这里一切如旧,知道牛继宗他们没有事先进行过大规模宣传活动,也就对他们的营销水平有了了解。
按照牛继宗他们的计划,再有个十多天,就要开张了,要是贾珉,这个时候早就把重点放在前期造势上,让全城都知道有这个项目要上马了。
接下来,又安排冯紫英几人,这些天把重点放在走访那些有货物运输需求的商家,主要是盐帮和漕帮在通州的中转站。
盐帮主要是运盐的,漕帮主要是运粮的。这是大运河运输中的两个最大势力。
拿下了这两家的单子,货运业务就成功了一半。
回到野渡居时,已经将近巳时了。
一进门,吴红梅就跑了过来,说是有两个书生在书房里等着贾珉。昨天就来了一次,今天一早又来了。问他们来找贾珉何事,他们也不说。
两个书生?这会是什么人呢?
贾珉疑惑着进了书房,果然有两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在等着,脸上似乎很焦急的样子。
“四爷,你总算是回来了。”
竟然是个女声。细一看,果然没有喉结,胸前也略微鼓起。再看那手,也是十指纤纤。
虽是化了妆的,仍然可以看出是两个女人。
先说话的出去了,站在门口,剩下一个,就那么站着,笑吟吟的看着贾珉。
有些羞涩,有些局促,更有些欣喜,摘下头巾,就露出了发髻。配上发髻,一张绝世美丽的面孔就呈现出来。
不是秦可卿还能是谁?
“可卿,你怎么会来了?”
这一下,贾珉确实吃惊不小。向窗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就冲了过去,一把将秦可卿抱在怀里,亲吻起来。
似乎很久很久,秦可卿挣脱开来,芊芊玉手拉着贾珉,让他坐到椅子上,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珉四叔到哪里去了,害的奴家好找。昨天就来了一次,幸好今日遇上了。”
“可是有什么急事?”
“府里那些人又使坏心眼子了,奴家看不过,就来告诉珉四叔一声。不想一见面,就这样轻薄人家。”
亦怒亦嗔的样子,放射出万种风情。令贾珉几乎控制不住,又想去抱她。
于是,秦可卿就把贾蓉和王熙凤研究如何对付贾珉,以及她在府里听说的事情,告诉了贾珉。
话说得很快,但是,思路清晰,条理分明,重点突出,描述的也比较准确。
光凭这一点,就可也看出,秦可卿是个思辨能力比较强的人,观察力也很敏锐。
“奴家是跟宝珠偷着出来的,既是把这些告诉了珉四叔,就回去了。晚了怕出事呢。”
贾珉虽然舍不得她走,但也知道,此时不是纠缠的时候。于是就把两人送到门口。看着她们坐着雇来的马车远去了。
贾珉对于贾赦等人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秦可卿。
对于宁国府的大少奶奶来讲,私自出府,就已经不合礼数了。如今女扮男装,跑到了这里来,就更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万一被人发现,后果可就严重了。
秦可卿明知道此事的风险,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可见她确实是对贾珉用情了。
秦可卿送来的信息本身,对于贾珉的意义并不大。但是,这个举动本身,却是意义重大的。
这不仅仅是一个姿态,还是勇气、信任和一种托付。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可卿,此生必不负你。
直到看见贾珉回了书房,平儿一直砰砰跳着的心脏,才稍微有些平定下来。
天啊,这是要干什么啊,那真的是蓉大奶奶啊!
昨天这两个书生来,平儿就对他们的身份有些怀疑。
现在,来野渡居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
有买酒的,送货的,来盖房子的,来找方秀才他们的,还有来找冯老爷、陈老爷、卫老爷的。
不管谁来,都没有这两个书生奇怪。只说找珉四爷,也不说什么事。管大门的吴红梅把此事跟平儿讲了,平儿就去查看。
一看见平儿,两人就神情紧张起来,说了没几句话,就走了。
平儿就是觉得两人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今天又来了,平儿才恍然大悟,天啊,那不是蓉大奶奶和宝珠嘛,他们怎么会来到了这里?这不合礼数啊?
即便来了,也该由蓉大爷陪着啊。还女扮男装,显然是不想叫人家给认出来。
难道蓉大奶奶跟珉四爷有什么秘密?不应该啊,两人没有过什么接触啊。
平儿到底是个机灵的,虽然心中震惊,却是假作不知。就把两人安排到书房等候,叫人别去打扰,以免露馅儿。
从以前跟着王熙凤在王家,到现在在贾府,这种深宅大院的诡秘事儿,她见的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弄不好,把小命给弄丢了,都是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这个四爷,拿那些思想改造和劳动改造的花样,把蓉大爷都给弄个半死,大老爷都叫他给弄的成天躲在屋里不敢见人,那手可是够黑的,要是知道我撞破了他的秘事,还能放过我?
第0062章 精确打击
给平儿和焦利这些人发红利这件事儿,在府里引起骚动,其实早就在贾珉的预料当中。
事实上,这恰恰是他有意为之的举动,目的,就是要达到这个效果。
贾府目前的秩序,其实是靠两个支点在支撑着。
一是人身依附关系,二是等级制度。
要想改造贾府,就必须撬动这个秩序。否则,即使有了一时改变,过一段时间,还会回到老路上去。
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光靠银子砸是不行的。
银子或许会暂时砸倒几个象贾赦、王熙凤这样出来捣乱的对手,但是,改变不了这种秩序。
只要目前的这种人身依附关系和等级制度、权力结构不改变,贾府的败亡,还是迟早迟晚的事儿。
要想改革,首先就要进行思想上的准备。
思想上的准备,可以是大张旗鼓的舆论宣传和动员。但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不可行的,甚至是大逆不道的。
因为这样做,对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将形成冲击和挑战。
但是,给一些下人分一些红利,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只是个钱的问题。
也就是说,只是在经济领域进行一些微调,不涉及统治秩序这些敏感的问题。
但是,这样做的到效果,却是很明显的。
因为涉及到了自己个人的切身利益,必将对每个丫鬟和主子的思想,都产生冲击。
对于下人们来讲,可以让他们看到,他们的人生,其实还是可以有另一种活法的。他们的付出,其实还可以获得更多的回报的。
什么叫做革命?“革”,就是改变。“命”就是命运,就是人生。说穿了,革命,就是换一个活法。
对于主子们来说,这可以让他们明白,他们的地位和权势,并不是象他们自己所认为的那样,是天生,是不可改变的。
下人们不高兴了,也是可以不伺候的。自己把事儿做绝了,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别以为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一成不变的。
你们要有危机感,否则,将来有一天,很可能就给你们的奴才当奴才了。
别以为这不可能,这样的事儿,历史上还少吗?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个世界里,虽然在整个社会的大环境下,是封建社会制度。但是,在贾府的内部,却是残留着以人身依附关系和等级制度为基础的奴隶制小社会。
这里丫鬟和下人们,没有自己的社会身份,没有自己的财产,没有自己的独立人格。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是自己的。
他们只是主子的一件财产,不想要了,就可以卖了。不高兴了,甚至可以打死。
这种凄惨命运的根源,就在于他们没有独立的经济地位和人身自由。
如果有了这两点,他们在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时候,就可以说一声:我不伺候你了!
但是,现在他们不敢。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因为他们离开了贾府,就活不了。
鸳鸯、晴雯、金钏儿、司棋,甚至象妙玉这样的一个个鲜活的女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令人痛心疾首地香消玉殒了。
别说这些下人,就是那些主子们,又有几个好下场的?
黛玉在爱情的绝望中孤单地死去,秦可卿青年死去,李纨守寡,宝钗守寡、贾元春早逝,惜春出家,迎春被家暴,史湘云守寡。探春远嫁,巧姐差点被拐卖,王熙凤也早逝……。
这样的悲剧,谁之错?
下人们不知道。主子们也永远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其实,他们都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为了争夺正统地位,主子们整天宅斗。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可以对下人生杀予夺。谁都想赢者通吃,谁都不想给别人一条活路,一个生存空间。
整天玩儿的,就是你死我活的零和游戏。
等到筋疲力尽的杀开一条血路,以为可以坐下来歇歇的时候,更大的敌人来了皇上抄家了。
所有的原罪。都在这一刻受到了报应。
贾珉无意颠覆这种秩序,他只是想让这个秩序有些松动,让这里的人,能够直起腰来喘口气,能够在需要的时候,有一条活路,有一个生存空间。
这不仅仅是他悲天悯人的心性,也不仅仅是护花精神和骑士情怀,还是他作为一个军人的本能。
军人为什么打仗?不就是为了让人们活得更加美好吗?
在斗争中求生存,在斗争中求团结,在斗争中求进步。历史,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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