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大多依附于四大帝国,互相牵制,表面上风平浪静,私底下暗涌不断,争权夺利、阴谋冷箭充溢在各个角落之中。百姓生活在动荡的乱世夹缝之中,苦不堪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北秦虽然退守大陆北方版图,经济物产不及东齐,土地肥沃不比南楚,战马更与西川相距甚远,更是最直接抵挡匈奴刀锋的国家,拥有绵长的北疆不稳定防线。但是就是这样的苦寒之地、久战之邦,反而训练出了北秦最为强大的骑兵。北秦遵照先祖遗志,重军功,轻文试,战士在沙场上只要誓死卖命,就会得到晋升的机会。是以北秦男儿成年之后,人人奋勇成军,即便不能入朝为官,也以在北疆抗击过匈奴为毕生荣耀。北疆大营将士保卫秦国多年,在国内拥有极高的声望,这其中,又以秦之炎一手训练而出的炎字营最为著名。
作为十四岁就在北疆御敌,十年来从消极抵抗到主动出击,将匈奴人打得狼狈逃窜手无还击之力的皇室子弟,秦之炎在民间的声望甚至高于秦王。在他的光芒之下,当朝太子更是如米粒之珠,毫不显眼。纵观整个大秦二十八个皇子之中,也只有二皇子秦之义能与之分庭抗礼。
白鹿原会猎其间,匈奴人趁秦之炎不在,屡次冲击北疆大营,甚至毁掉了附近的一些小城镇。在这个风雨飘摇人心惶惶的时候,秦之炎的回国,无疑等于为秦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西风城比邻西川,是秦国西部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当今世上最大的马匹交易市场之一,富庶繁华,从不实行宵禁,此时此刻,正是西风城的热闹时刻。
车马刚一踏进西风城的大门,里面就山呼海喝的响起了秦之炎的王号。西风城的百姓虽然不用担心北疆匈奴打倒西风来,但是前阵子秦之炎刚刚在白鹿原上铲除了白鹿堡,对于那些纵横西部多年的佣兵强盗,西风的战马商户早已恨得咬牙切齿,对于秦之炎感恩戴德下,再加上秦之炎在民间的声望,自然场面浩大,声势惊人。
华丽的马车中,苍白的女子躺在层层锦被之中,马车走的极为稳妥,不颠不簸,脚炉里燃着安神的茗香,两名素衣乖巧的丫鬟跪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女子的一举一动。只听外面声音嘈杂,清丽的女子眼帘微微一动,眉头就轻轻的皱了起来。
“啊!姑娘要醒了。”一名青衣素颜的小丫鬟一喜,连忙对着另一名绿衣丫鬟说道:“快去通知殿下,就说姑娘要醒了。”
“现在?”绿衣丫鬟疑惑地说道:“还是先叫白石师父来看看吧,现在在路上,免得惹出乱子?”
“那好吧,你快去。”
一会的功夫,一名须发花白眼珠淡黄的老者就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拨了一下女子的眼睑,随后又号脉诊治,眉头微蹙,摇着头说道:“奇怪,真是奇怪。”
“师父,怎么奇怪了?”绿衣丫鬟显然十分活泼,语调清脆,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黑漆漆的望着老者,急忙问道。
白石巫医皱着眉头说道:“大鹏黄鸟是上古凶禽,多年居于地下,以毒蛇鼠蚁为食,血黄而毒。这姑娘钻到了黄鸟的肚子里,五脏六腑中毒深重,即便是合我们八巫之力,也只能暂且保住她的性命。想必这天下间,除了被灭了门的西林家主西林羽和多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商丘传人,就只有我们巫医族的大长老能救治。可是现在看来,她体内的毒素不但没有继续侵蚀,反而有消退的迹象,真是奇哉怪也。”
青衣丫鬟眼睛一眨,笑着说道:“师父,想来是姑娘福大命大,这病慢慢自己就会好了。”
“孩子话。”白石巫医说道:“她身上多处重伤,肋骨、手骨、脚骨多处折断,头部重伤,又中了剧毒,这样的伤势换个普通人可能早就死了。她现在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天大的运气,此毒虽然暂时被压制,但是还是要以后细细调养,辅以药石,十年八年,才有痊愈的可能。让你们平时多读书,就是不听。”
两个小丫头对着白石巫医一吐舌头,笑嘻嘻的毫无半点惧怕之色。
白石巫医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好好看着她,这一两天之内,她有可能会醒来,一旦有异动,马上通知我。”
说罢撩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当夜,西风城主在城主府设宴款待炎字营将士,秦之炎也有出席。席间,西风城有头有脸的官员商户有份出席的,全都想要一览这位盛世战神的绝世风采。各种奇珍异宝流水般的涌入西风行宫之中,秦之炎为人温和,进退有礼,既有皇家尊贵之气,又无嚣张跋扈之感,一时间宾主皆欢,四座欢腾,直到二更仍未有消退。
这时,秦之炎的贴身护卫连舟突然走进大殿,附在秦之炎耳边耳语两句。只见原本淡笑温和的宣王殿下猛然色变,登时退席,吓得西风城官商整夜未敢合眼,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西风城是北秦的西方重城,十年前西川大皇云凉烨穷兵黩武,好大喜功,曾三次对北秦发动战争。当年北秦大皇秦子丞正值壮年,就在西风修了行宫,前线督战,终于三次粉碎了西川的攻势。西川也由此一蹶不振,再也无力挑起大战,云凉烨也是因此不得民心,后来才被亲弟云凉熙取而代之。
秦之炎带着一众亲卫,风风火火的冲进了瑶笙大殿,猛地推开门,就见青夏一身雪白棉袍,素颜如画,乌发披散的坐在榻上,一口一口地喝着丫鬟手中的汤药。
看到秦之炎进来,青夏虚弱一笑,轻声说道:“宴席散了。”
秦之炎面色深沉,双眼如海,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青夏,愣愣不语,青夏微微一呆,疑惑说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谁知秦之炎却突然大步走上前来,一把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青夏被他抱在怀中,听着他在上方沉重的呼吸,一颗心渐渐放松了下来。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头顶,好闻的川贝药香回荡在她的鼻息处,一切都像是在梦中一样,青夏好像是掉进了大海之中,任温暖的海水将她团团包围,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她的手温柔的拍着秦之炎的背,一遍一遍的轻声说道:“我没事了,我回来了。”
下人们全都识趣的退了出去,秦之炎温和的眼睛像是璀璨的星子,充满了暖融融的笑意,他端起几上的饭菜,一口一口的喂着青夏,开心的不能自抑。
青夏没有说什么,只是乖巧的将他送过来的东西全部吃掉。这一次重逢,她发现秦之炎似乎变了很多,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淡薄的、无欲无求的、美好的不真实的男子了。他的喜怒哀乐都是那样明显的摆在自己的面前,会因为自己多吃一口饭而高兴雀跃,也会为自己的一个皱眉而紧张兮兮,虽然他仍旧是那般温柔,但是如今的温柔中,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的讨好。她知道,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离别,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已经完全摧毁了这个男人冷藏了多年的感情,他此刻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就像是看着一只玉器一般,随时都害怕她会不小心的摔在地上打碎。
“依玛儿”,吃饱喝足,秦之炎为青夏盖好被子,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杨枫,欧丝兰雅既然没死,想必他们也一定能吉人天相。蓬莱谷工艺精深,如今在祝渊青的带领下,一定会将他们解救出来的?”
青夏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不顾大局的跑回去自己找他的,我现在这个身体,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你身边的好。”
秦之炎温和一笑,道:“八巫大长老目前在皇宫里为父皇诊治,只要我们回到咸阳,你的病就不足为惧。”
青夏笑颜如花,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我们走后,你们有没有将谭小姐救出来,他为了楚筝背叛蓬莱,蓬莱人不会为难她吗?”
秦之炎说道:“谭小姐的母亲是神女宫的大长老,在蓬莱谷极有地位,他们不敢拿谭小姐怎么样的。况且现在蓬莱是祝领事当家,祝领事宅心仁厚,处事坦荡,想必不会为难她一个弱女子。”
“那就好,谭小姐也算是个可怜之人,不谙世事,不懂人心狡诈,芳心暗投却所托非人,已经够惨了。”青夏柔柔叹了一口气,这时,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刺耳的拔门声,青夏眉梢一挑,随即眼睛一亮,说道:“是不是大黄啊?快放它进来。”
秦之炎走到门口,刚一将门打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登时就像一只皮球一般的连滚带爬的滚了进来,嘭的一声撞在对面的墙上,直撞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两只又短又胖的小爪子不断的揉着绿莹莹的眼睛,十分委屈的呜咽着。
青夏见到它,开心地叫道:“大黄,过来。”
小兽听到青夏的声音,立马来了精神,突然撒开四条小短腿,跑到青夏身边,玩命的摇着尾巴,兴奋的嗷嗷大叫。
伸手提溜起大黄肥嘟嘟的脖子,放在锦被上,青夏伸出修长的手指,点着它黑潦漆的小鼻子,说道:“据说你那天很仗义啊,为了救我孤身搏斗大黄鸟,神勇无匹,厉害啊!”
青夏少有这么和气的跟小兽交流感情,见主人夸它,大黄立马一蹦三寸高,绿眼冒光,挺胸抬头,张牙舞爪的比划着,一幅天下大义,舍我其谁的嚣张模样。
秦之炎站在床边,淡淡而笑。
大黄正呜呜喳喳的比划着它的肢体动作,突然看到秦之炎的脸孔,登时一愣,傻乎乎的从上到下的打量着秦之炎,绿莹莹的大眼睛翻来翻去,狐疑的瞅了瞅他,又瞅了瞅青夏,小小的鼻子,登时就皱了起来。
“对了,大黄还不认识你。”青夏笑着说道:“这是我在谷底收的小弟,忠心可靠,还很聪明。”
秦之炎见那小东西雪团一般,滑稽可爱,淡淡一笑,就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它的脑袋。谁知只听嗷的一声,那小兽猛地跳了起来对着秦之炎的手掌一口就咬了下去。
“啊!”青夏惊呼一声,一把抢过秦之炎的手,只见两排牙印深深的印在他的虎口上,鲜红色的血不断的流了出来,青夏心底一痛,惊慌说道:“怎么样?它平时不咬人的,我们在谷底和它在一起生活很久,从来没见它咬人,对不起,疼不疼?”
秦之炎目光微微一动,随即笑了笑,说道:“皮肉之伤,不妨事的。”
“怎么会不妨事?”青夏惧恼地说道:“很有可能得狂犬病,它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牙齿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你还是去八巫那里瞧一下吧。”
“好。”秦之炎答应道。
“嗷嗷!”眼见青夏拉着秦之炎的手,小兽愤怒的上蹿下跳,叫个没完。
青夏低下头去,怒声说道:“都怪你,发什么神经啊,再叫,把你扔回地壑去!我知道你听得懂,少装蒜!”
青夏横眉怒目,气势惊人,小兽登时被吓得软了手脚,退到一旁,可是双眼却仍旧虎视眈眈的望着秦之炎。
“没关系,”秦之炎说道:“大黄应该是认生,这种灵兽,都是认主的。”
青夏眼睛一翻,狠狠的瞪了大黄一眼,狠狠地说道:“我不就是主人吗?还认什么主?”
秦之炎一笑,拍了拍青夏的头,说道:“傻瓜,我说的楚皇。”
青夏顿时哑口无言,想要说话,却感觉嗓子似乎被人揪住了一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依玛儿,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想要什么就叫人,外间有伺候的丫鬈,我们休整两日,大后天上京。”
青夏点了点头,秦之炎就转身走了出去。
不过是几日不见,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就那么变了,青夏不知道,到底是她自已变了,还是秦之炎变了。有一些东西压在他们的心上,让他们谁都不愿意提及,可是即便小心的避过,偶尔还是会不自觉的触碰。
“呜呜……”雪白的小兽突然呜咽着靠了过来,青夏低头一看,只见大黄嘴里叼着一件白毛的小皮衣,不断的用嘴巴拱着青夏的手。
那是他们在地壑的雪原里,为大黄做的皮衣,后来的那段路程太过寒冷,即便是大黄也抵挡不住,青夏为大黄做了这件小衣服,套在身上,像是一个小肉球一样,十分可爱。
青夏抿了抿嘴,抱起了毛茸茸的小白兽,轻声说道:“这里很暖和了,用不上这个了,你现在穿着它,会被热死的,扔掉吧。”
“呜呜?”大黄立马将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呜呜的仍旧将那件衣服推向青夏,青夏皱着眉头余过来一看,只见衣服的夹缝中,赫然正是一块通体莹白的暖玉,上面刻着八个秀丽小楷,上书道:群峰翘楚,参商永离。
月夜冷寂,四下里一片清辉。
第二日,青夏精神很好,正午的时候,被两个小丫鬟抬出去晒太阳,青夏懒洋洋的浑身无力,披着大裘,坐在梅树下,漫天梅花,落英缤纷,她捧着一只小巧的手炉,昏昏沉沉的几乎要睡过去。
突然一阵嘈杂声传了过来,青夏听那声音是从大门那边传来的,还当是下人,也没出声,想要继续闭着眼睛假寐。可是这时,却感觉身旁的小丫鬟青儿猛地充满戒备的站起身来,她一惊,连忙睁开眼晴,正好撞进一双明亮淡笑的眼晴里去。
只见来人竟然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弱冠少年,宽袍大袖,眉眼如画,衣衫飘香,吊儿郎当的模样颇有些神似燕回。
青儿的声音在一旁清脆的响起,小姑娘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不经通传就闯进来,懂不懂规矩?”
青夏一看他的衣衫华靴,腰带玉佩,就知道这少年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当下挥手阻止青儿继续说话,有礼的一点头,说道:“不知道这位公子有什么事?请恕民女身体不便,不能起来行礼。”
三年多的历练,青夏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穿越时空来到这地方的现代人了。她曾经身为特工,自然明白什么叫做入乡随俗,什么叫做随机应变。是以早就不再坚持着自已那一套人人平等的理论,人在这个世间,生来就是三六九等,所谓的人人平等,不过是自我安慰的一个谎话罢了。
那小公子得意洋洋的一甩象牙折扇,大冷的天气附庸风雅的笑了笑,说道:“我听说三皇兄这次从白鹿原带回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为了她不惜忤逆父皇的谕旨,至北疆大营而不顾,还险些和南楚大军开战,就想来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哎,果然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俗话说闻名不如见面,本王看来,却是见面不如闻名了呢。”
一旁的青儿听他自称王爷却吓了个面色发白冷汗直流,青夏心里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下也不怎样惊讶,笑着说道:“是民女的不是,让十七王爷失望了。”
“无妨。”小王爷豪爽的一甩折扇,笑着说道:“你爹妈不能把你生成绝色,那是他们的原因,与你无关。得了,我人也看了,话也说了,这就走了。父皇要我驻守西部大营,真是忙的昏天黑地日理万机,你不用送了,这里我熟,再会。”
“十七王爷慢走。”青夏恭声说道,目送着那小王爷风风火火的身影,一丝阴郁缓缓的升上眉头,看来现在,庄青夏这个名字,真的是很出名了。
“姑娘,”青儿这会才缓过来,小声说道:“那个人,也是王爷吗?”
“是啊,”青夏笑着说道:“青儿看着不像吗?”
“恩,”小丫头实在的点了点头,说道:“真是不像,跟咱们家王爷简直就是天地之别。”
青夏淡淡说道:“龙生九子,子子不月。如今秦王有二十八个儿子,十七个封了王,秦氏一脉,人丁兴旺,香火繁盛,兄弟之间,性格也大不相同呢。”
青儿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