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探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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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探红楼-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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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上添花的爱,从来都比雪中送碳的那个质量要高。饥肠漉漉的时候,抓起桌上的蛋糕就往嘴里送,那不过是生理需要。酒足饭饱,撑得半死时分,还要唤侍者再来一份甜品,垂涎那股清甜,那才是真爱。
    而她此时答应了水淞,与饥不择食,似乎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官媒上门已经两三拨,听说王夫人留下了两份庚帖。与其嫁给素不相识的人,倒不眼前这位,至少家里人口极其简单,南安太妃又是那样的好性子……
    南安郡王见她沉默不语,明知道这样的大事不是仓猝之间就能定下来的,可心里仍是紧张。
    探春觉得这个头若是点下去,便是对水淞的不公平。就算略有好感,但离谈婚论嫁的感情,也未免太远。把他当作一块浮木,是她的自私。
    “郡王……”。。。
    第一百零四章 孤注一掷
    南安郡王见探春开口,那深思熟虑的样子,让他心慌。不及细想,便急急地截住了她未竟的话:“我听说有好几个官媒婆在为姑娘提亲,实在心急,想请了官媒上门,又知道姑娘是个顶有主见的,这么着冒冒然的去,反让姑娘生也反感,好歹央了九弟与姑娘见一面,总要知道了姑娘的心意,才不至孟浪。”
    探春哑然,敢情这私下相见,就不叫孟浪了不成?不过,对他把自己打探得如此明白,倒还让她有些感动。
    虽然他的这个举动在这时代看起来有些不合礼仪,但对于探春来说,却是对她的最大尊重,因此脸上的神色,放得更加柔和。
    南安郡王说话的语速有点急,一直关注着她的神色,此刻才稍稍放心,语气平稳起来:“我的为人,九弟尽知,我的家事,也可略加说明。我原来也有一个王妃,只是娶了不上半年,便生病没了。后来一直没娶,家里虽有两三个侧妃,也只是规矩如此,并不十分亲近。唯见了姑娘,心上却与待他人不一般,故此要把姑娘明媒正娶了回去,做我的王妃。上回家母特特地看过姑娘,说人是顶好的,故也同意。不日我便请家母与令祖母先提,再请官媒上门提亲。”
    探春怔怔地看着他,这番话说得十分流利,想是思虑良久。心里暗想,虽是续娶,好歹也是王妃,那年寿日抽上的签,说是她日后要做王妃的,原来并不是应在水溶上,竟是应到了南安郡王的身上?
    “容我考虑。”想了很久,探春才勉强地回答。南安郡王不是水溶,尽管初具好感,但这样薄弱的感情,还不足以让她把一生交给对面这个男人。
    然而,错过了他,等待她的又是谁?现实,这就是现实。探春自觉对感情很有洁癖,可是到了这个时代,却渐渐地被同化,更多地考虑现实的问题。
    南安郡王有些失望,却仍然风度良好:“好。不如先遣了官媒上贵府,至于姑娘同意与否,便到时候再作决断。”
    水溶听了哑然,有他这个郡王遣媒提亲,还有谁敢跟他争?到时候探春就算不同意,怕也晚了。
    可是心乱如麻的探春,却没有听出这个意思,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水溶待要提醒两句,南安的眼光却如刀子般地杀了过来。
    水溶只得苦笑噤声。谁说南安郡王是四大郡王里最正直的一个?若真玩起手腕来,四个人还真决不出高下呢
    探春没有注意到他们私下的小动作,便急着告辞。理由当然是光明正大的,水溶和南安郡王谁也无法挽留,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去了。
    “六哥,你这不是逼着贾府同意吗?还说什么要听她的意思,原来不过是找个借口来见她一面而已?怎么,到底还是坐不住了”水溶虽是涵养很好,但看着心爱的姑娘要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纵然这个男人是自己的手足,也难免会负气。
    南安郡王并不动气:“这只是原因之一,我是真的想要看看她的意思。她虽然没有答应下来,但也没有拒绝,说明她对我这个人并不讨厌。只要这样……就够了。”
    水溶有些傻眼,很快便大为感慨。南安郡王对探春的感情要求如此之低,只要达到这样的极限,便值得去为她一搏。头一次,水溶发现,自己的这位六哥,原来对探春的用情,并不在他之下。
    “如果那位不同意呢?”他苦涩地问。这个可能性是相当大的,贾府的官位并不高,可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合起来的力量也不可小觑。而他们四大郡王地位很有些微妙,皇帝削权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容许见到四大家族与郡王的联姻?
    尽管探春只是庶出,但近年来管着贾府的内院,又是元春的同父妹妹,身份上也有些敏感的地方。
    “他当然不可能同意。”南安郡王脸色平静,“我要娶三姑娘,是我水淞的事儿,跟他何干?”
    好吧,一句话,就这么轻飘飘地把那位九五至尊给排除出去了。可……他是能够被排除出去的吗?虽不至于另挑个蒙古公主嫁给南安,在那些死忠派里挑一个姑娘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赐婚也极有脸面。
    “我是前车之鉴。”水溶无奈地提醒,“就是贾府许了婚,还有下定这一连串儿的事情呢,那位能不知道?中间横插一杠子,也完全说得过去。”
    “大不了,我回南部去。”南安更加淡然。
    “就算不要爵,那也得贾府肯陪着你”水溶没好气道。
    南安微笑:“只要三姑娘不介意,我用得着忌惮贾府么?”
    水溶听得目瞪口呆:“你不会是想带着她……私奔吧?”
    “有何不可?”
    “不行”水溶大怒,“你这样会让她名声扫地,日后如何做人?”
    “你觉得她会在乎这些吗?”南安有些落寞地转动着手里的白瓷细杯,“只要是她愿意跟随的那个人,哪怕是天涯海角,她都愿意放弃一切。”
    很可惜,他还不是探春想要的那个人。不知道穷此一生,他能不能走进她的心房,搏她一个心甘情愿?
    水溶哑然,回心细起与探春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不得不承认,南安郡王说得有理。探春绝不是个在乎名节女子,柔婉的外表下,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孤勇。
    “可是,你真的甘愿放弃自己的王爵,还有几代人奋斗的一切?”水溶困难地问。
    “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用自己的努力来获得自己想要一切。而探春……”南安露齿一笑,神态笃定,“就是我想要的。”
    “可……太妃会同意吗?”水溶不甘心地问。如果当初他有南安这样壮士断腕的勇气,他相信探春是一定愿意跟他走的。
    “会的。”南安继续微笑,对上了水溶迷惑不解的目光,“我会说服她的。”
    至于用什么方式,那就是他的事了。到时候把南安太妃迷晕了打包一起带走,也并非做不出来。不过,南安对自己的母亲有自信,对于自己的幸福,南安太妃远看得比这些虚衔更重要。
    也只有这样开明的母亲,才会养成南安这样的性格。
    探春不知道南安郡王对她的决定,只觉心里乱糟糟的。从来没有想过,失去了水溶的爱情,还会得到南安的。在她的心里,南安更像是一个兄长,宽厚包容。
    十岁不是差距,可她在他的身上,没有找到怦然心动的感觉。难道,就这样答应吗?对现在的她来说,无疑是个最好的结局。
    一时不想回去,探春干脆提议和翠墨到街上略转一转。翠墨知道她心情烦乱,只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探春站在“金粉世家”的门口,觉得有种踏实感油然而生。这就是她最后的退路,到时候落跑也不会因为身无分文而露宿街头。
    没错,大不了就打包走了,有什么了不起?想到此节,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走罢,咱们去买些小玩意儿,不知道又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翠墨奇道:“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不进铺子里瞧瞧么?”
    “不用了,看这样子就知道人气充足,让她们好好干吧。”探春含笑,带着翠墨折向一旁的工艺品店。当然,这是探春的说法,实在上是首饰店,不过都是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和摆件。
    探春随意买了两件东西让翠墨收好,目光一眼扫过,却见一尊玻璃做的仙鹤,小巧而晶莹,做工也极之精巧。想到以前自己的书桌上也摆着这么一个东西,往事便扑面而来,想到自己的烦恼,几乎因此而落泪。拿在手里不肯放下,却并没有开口问价。
    翠墨看她神色,若说十分喜欢又不见得,那种又悲又喜的神态,竟是有时候探春在窗口静坐的时候才偶尔一见的。于是问了价钱,竟要五两银子。
    这也太黑了吧?探春愕然。不过,她并没有还价,而是让翠墨掏银子。
    “今儿出来得匆忙,只带了二两……”翠墨从袖子里掏出二两碎银,顿时让探春无语。
    好歹她现在也算是个有钱人了吧?出门还只带着些散碎银子。哪怕随便揣着张银票也好啊又不是很占地方……不过,话说她自己也忘了带……
    “要不,我去铺子里取些来?”翠墨试探着问。
    “姑娘喜欢这件东西?”一个湿润得如美玉般的声音骤然响起,不用看相貌,便很能让人生出好感。
    探春回头看去,声音的主人是一位年轻的公子。轻袍缓带,服饰华美,倒是生得唇红齿白。只是那双眼睛并不是纯黑色,竟带着点微蓝,像春日远方的晴空,清澈而纯明。
    这是哪一府的公子?看起来,倒像是混血儿。本朝的王子们有娶蒙古公主的旧例,想必这位不是普通人了。
    那年轻公子并没等探春回答,掏出了银子把玻璃仙鹤买下。探春愕然:这是什么意思?敢情问了一句,故意挑衅来着?。。。
    第一百零五章 雷厉风行
    翠墨也恼了:“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东西是我们先看中的,不过手头一时不便,正要去取银子呢”
    面对翠墨咄咄逼人的质问,锦衣公子倒并不恼,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哪怕真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也很难让人真正生出恶感来。
    “算了。咱们又没与掌柜的说好,这位公子先掏银子。”探春息事宁人。
    她虽然不是外貌协会的忠实会员,但看着那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还是没有生起气来。况且,人家又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丧失了一点点绅士风度。这年头,风度也没有温度来得重要。
    翠墨把探春那种忍痛割爱的表情看在眼里,恨恨地剜了那公子一眼:“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竟跟个姑娘家的抢东西”
    探春莞尔,却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私以为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因此没有反驳。
    “是我没有说清楚,让姑娘误会了。”锦衣公子笑道,双手托着玻璃仙鹤,递到探春的面前,“姑娘一时银钱不便,便当是我初见姑娘的见面之礼罢。”
    这回说的话长了些,探春便听明白了。他的一口官话并不道地,想来绝非久居京师之人,倒似是南方人学着说,有些卷着舌的音很难说出来。看来,她先前的猜测倒是错了,此人怕并非中原人氏。难道他竟是异域之人么?
    探春看他身后并没有跟着小厮,一个异邦人氏在这繁华街市闲逛,倒并不多见,看他那出尘的气质,又并不像是商人,不由暗自奇怪。
    一面心如电转,一面却袖回了手:“不敢,无功不受禄,咱们不过萍水相逢,怎敢受公子的礼?”
    他却朗声一笑,虽并不十分大声,可那姿态,分明相当的高傲:“姑娘何必拘泥?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搏姑娘一笑耳。不是有句俗语吗?‘相逢何必曾相识’”
    探春暗自好笑,这分明是白居易的诗,哪里就成了俚俗之语?心里更加断定,他必非中原人氏,心里倒有些意动。见他面含微笑,神态真诚,想着这干人素来豪爽,便收下不没有什么。看他服饰打扮,家境也十分殷实,算来也不过几两银子的东西。况且,那只仙鹤,自己真的想要。
    于是,唇畔噙笑地施了一礼:“如此便多谢公子,只是出来得匆忙,囊中羞涩,并无他物可赠。只才买了件小玩意,自然并不值钱,但细细拣来,倒还算精巧,留于公子无聊时把玩一时。”
    锦衣少年满脸欢喜,郑重地仍用双手接过:“多谢姑娘,在下一定好好保存。”
    探春微微点头算作再度感谢,便带了翠墨转身离去。
    走了一段,翠墨凑近了探春的耳朵说:“姑娘,那个蛮子仍在原处看着姑娘呢,不会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吧?要我说,才刚实在不该送出那件东西的,若被人知道了,那可就……”
    蛮子?
    探春忍不住哑然失笑,那锦衣少年气质出尘,跟这“蛮”字,似乎完全搭不上边儿吧?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能有什么企图?不过是一件精巧的小玩意儿罢了,又不是家里长辈赐下的,谁知道那是我送出去的?”探春不以为然,死不认账这一套,有时候还是很管用的。
    翠墨又回头看了三四望,咕哝道:“依着我看,他对姑娘十分仰慕呢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总盯着姑娘,好没规矩”
    探春笑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了?还真当是香饽饽了呢,谁都会对我高看两眼不成?他是异邦人氏,不懂咱们中原繁琐的礼节也是有的。刚才那样文质彬彬的,我还当是哪家王府出来的公子呢横竖今天我是赚了件东西,还去编排人家作甚”
    翠墨却不领情:“他要不买下,等我去咱们铺子里称了几两银子过来,还不能买下?要他假装好心,不过是借机与姑娘攀谈罢了。”
    “那也得没别人瞧中。”探春倒是坦然,“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一片好意。”
    翠墨这才不言语,只仍有些忧心忡忡。直到二人顺利地走进了秋爽斋,才松出口气。
    侍书怕二人口渴,倒了两盅茶出来。探春刚挨近唇边,忽地失声:“啊,糟了”
    “怎么了?”翠墨顿时吓了一跳。
    探春苦笑着看向翠墨:“我还是上了郡王的当,他可没说等我回音,直接就让人上门来了。”
    翠墨笑道:“姑娘果然是糊涂了,我还当姑娘当时默许了呢”
    “这不是心乱么”探春自我解嘲。
    “可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啊”翠墨笑嘻嘻道,“难不成姑娘还有更好的去处?南安郡王虽说比姑娘大些,可瞧他的样子,待姑娘却是极好的。”
    探春发了一会呆,翠墨说得没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南安郡王这个人,她从水溶嘴里也知道得很多,是个颇有担当的男人。便是前面有万千的荆棘,只要自己点了头,也定会替她办成。
    只是……就这样么?探春总觉得心里有些遗憾,那个人再好,不是自己心里想要的,也只得徒唤奈何。
    纵然外人看着千好外好,可自己心上的那道坎儿过不去,对南安郡王终是不公平。
    翠墨却很替她欢喜,斟茶的时候都喜气洋洋,惹得侍书追问了无数遍。翠墨悄声地说了,侍书立刻扬了眉,很是高兴。
    南安郡王出手便雷厉风行,才第二天,南安太妃竟真的亲自登门。
    贾母闻报,受宠若惊,急忙穿戴整齐,与邢夫人和王夫人一同迎至中门。南安太妃很爽快,与三人在房里寒喧了几句。探春原是要往贾母处请安,见了这阵仗,心里便有些虚,又转身往潇湘馆去了,却只是坐着发怔。
    “今儿是怎么了?往常千伶百俐的人,竟专到我这儿来发呆?”林黛玉诧异,顺口开了句玩笑。
    “只是今儿没什么事,想着许久没来瞧你,就抬脚往这儿来了。”探春勉强笑道,“怎么,我跑来一趟还不受待见了?”
    林黛玉又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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