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库扎?如锦颤抖着握住李今美的手带着哭腔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徒添困扰而已,当地的警察都不管……你知道吗?当时还有警察巡逻经过那儿……”李今美木着一张脸回答。
“我们可以报警的。”吴库扎?如锦不死心地说。
李今美萧索一叹:“太迟了……等我回国的时候什么证据都没有了,我们姐妹一场,我有何曾忍心将你拖进这个注定没有结果的烂泥坑里?”
吴库扎?如锦皱眉道:“你……”
李今美反握住吴库扎?如锦的手安慰说:“我知道自己天真、矛盾、嗜血、疯狂,现在还多了一样‘偏执’……没关系的,六十多年我都过来了还怕日后吗?”
吴库扎?如锦一把抱过李今美哭道:“我枉为姐妹,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心里的苦,我还有什么资格……”
“傻瓜~~~其实不苦的~~~虽然最早的十几年会做噩梦,可是进宫后有先帝相伴的夜晚已经不做噩梦了,后来有了儿子……也就没那么难过……”李今美笑的风轻云淡,但是吴库扎?如锦可以想像没有雍正以及弘曜的夜晚她的恐惧。
不待吴库扎?如锦再说什么时李今美又说:“为了将先帝多留在我那儿几夜,我模仿太皇太后的举止,先帝他如我所愿每月会多停留那么一两夜……最初太皇太后与我没有过多交集也是这一点,如锦,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佩服太皇太后的不是她儿孙满堂,也不是她的孩子个个孝顺,这些我都有……虽然及不上她多。”
吴库扎?如锦知道她只需要当听众便可,她抱紧李今美,李今美没有挣扎只是温顺地靠在她身上。
李今美擦去涌出的泪水继续说:“太皇太后人生中最精彩的部分就是逆转形式,成功的搬掉压在头上的大石块,她平衡各方势力努力发展自己,她为她的孩子们赢得一个新的局面……我敬佩她的手段与心思,但是我最佩服的是她对人心的掌控以及对情绪的敏感。当初她多疼我一些除了是因为我们来自……就是她感觉到了我潜藏的冷酷、嗜血以及不安,后来她肯让明美嫁给小曜,除了我的哀求外……还有就是她敏锐的感知到我的情绪并不稳定,那时候我被愧疚折磨着,情绪随时都会失控……”
“原来是这样。”吴库扎?如锦自语。
李今美深吸了一口气说:“所以她两害相衡取其轻,本来她一直防备着,后来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处理,新帝登基后也有很多事情,所以她无暇顾及明美,结果……如果不是我的要求,小曜不会去明美房里的,小曜一直很听太皇太后这个嫡母的话。”
“我妒忌太皇太后,为什么我的儿子那么听她的话……是我在用明美试探小曜对我容忍的底线……”李今美从吴库扎?如锦身上离开,她坐直身体用双手捂住面部哭泣。
“为什么?”吴库扎?如锦问。
李今美闷声说:“先帝给了我安全感,可是我知道自己争不过太皇太后,那时候我还年轻、没有根基,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先帝拿我当太皇太后的替身,用对我的宠爱为太皇太后分担压力……我知道自己没得争所以忍着,后来孩子给了我安全感……可是先帝因为太皇太后一句话而封他为‘圆明园阿哥’,那时候我很惊惶,我怕失去自己的孩子。”
“你多虑了。”吴库扎?如锦叹气。
李今美放开捂在脸上的手点头说:“我知道……可是我不能遏制自己不这么想,后来太皇太后也许意识到了什么,她在保障小曜安全的情况下渐渐的疏远了小曜,以前她在我面前都唤‘曜儿’、‘圆明园阿哥’的,后来……她在我面前总是唤小曜为‘弘曜’,最初小曜很难过,后来在我的诱哄下才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吴库扎?如锦咬着唇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无法评价你做的是对还是错,不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谢谢~~~万寿宫里太皇太后也没有问我理由,她只是说‘如果你认为是对的就不必内疚’,我……”李今美哽咽到。
“那就不要辜负了我们的心意,你过得好我们也开心……”吴库扎?如锦如是说道。
李今美笑着回答:“我会的。”
吴库扎?如锦走后李今美察觉到有人便收起脸上的哀伤与愧疚,她冷酷地转过头问:“事情都办妥了?”
“是,主人,无一遗漏。”单膝跪在地上的女子回答。
“很好……”李今美笑的冷酷而又决绝,她缓缓起身低沉地问:“你不忍心?别忘了你最爱的男人是怎么死的!”
秦宁微微一笑回答:“属下纵使不忍心但也犯下了那滔天罪孽,属下恳请主人念在属下忠心耿耿的份上答应属下一个要求。”
“你说。”李今美挑眉望向跪在地上的女子。
“属下想追随忠武亲王,求主人仁慈将属下葬到离忠武亲王不远的地方,这样……属下在九泉之下也可以保护王爷。”那女子说道。
李今美蹲□子爱怜地轻抚那女子的面庞问:“阿宁,我知道你爱着小曜,可是已经不会有结果了……值得吗?”
“值得!”这是一声坚定的回答。
秦宁死后不久李今美将她葬在忠武亲王墓旁,一个月后朝鲜陆续传来消息,李氏王族的内陆续有人死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连刚满月的孩子都不例外。朝鲜上下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特别是李氏一族,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殒命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李疯子的由来。。。
☆、生前身后名
“二哥今日的脸色可不好看。”李福雅私下里对迟暮的李孝说。
李孝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说:“最近天气转变时关节的疼痛有些加剧,老臣老了……也许等不到他们回来的那一日……”
“咱们都老了……但是咱们的子孙一定会越来越好,咱们这些年的心血可不能白费。”李福雅叹息。
李孝安慰说:“不会白费的,若是不可为……那就是命了!”
“你信命?”李福雅问。
李孝敛下眉淡淡的说:“老臣不想信,可不能不信……有时候有些东西太过诡异,不是吗?难道您就不信?”
“我信命但从不认命!”李福雅自傲道。
李孝淡淡的笑说:“您比我自信、果毅,难怪自小玛法就看重您,说您若为男子必当出将入相。”
“你不也是做到了?还在纠结玛法的评价?”李福雅揶揄。
“说起来您身边的那几位有几十年了,只可惜没机会认识。”李孝笑着说,他嘴上说着‘可惜’可眉眼间完全见不到‘可惜’的神色。
“你倒是门儿清,吴库扎?如锦是你的晚辈,你见见也好,只是李今美你就不用见了,想必她也没心情见你。”李福雅弹弹衣袖似要拂去衣角染上的尘埃。
李孝点头说:“她的麻烦事儿似乎挺多的,您帮忙收拾烂摊子的次数也不少了。”
“你怎么知道?”李福雅挑眉。
“据老臣多年观察,那女人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只可惜魔障了,偏生弄出许多事端来。”李孝长叹一口气。
李福雅盖上茶碗盖子说:“不说这些了,你身体不好就多歇着,九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还到处乱跑。”
“太皇太后就不兴老臣老当益壮?”李孝反问。
“老当益壮也得看身体,二嫂可和我念叨了好多回,你也得为儿孙们想一想才是。”李福雅轻斥。
李孝感叹道:“老臣为儿孙想的够多了,往后的路还得他们自己去走,大哥故去后大侄子听他的话将重心迁到太原,如今的太原广信堂一脉发展的不错。”
“听你的口气似乎也想这样做?”李福雅喝了一口茶水问。
“地点老臣都选好了,广州那地儿不错,扬州这个大本营就交给阿义这一脉了。”李孝笑着回答。
李福雅反驳说:“阿义不会答应的,你是李家嫡长子,扬州这个李家的权力中心自然归你,过几日哀家会给你一块牌匾挂上,绍海总领海关衙门在南边儿发展的不错,阿义一脉在那儿会更好一些。”
李孝也知事不可违便甩起马蹄袖回答:“……依太皇太后的意思吧!”
“你说大哥一脉起名‘广信堂’那你和阿义的后代呢?”李福雅感兴趣地问起。
李孝回答:“还没定下。”
“不若命名‘至孝堂’与‘忠义堂’?但愿李家的后辈不会辱没先人的成就。”李福雅思考了一会儿提议到。
李孝低眉敛手单膝下跪说:“老臣谢太皇太后恩赏。”
李福雅伸手扶起李孝轻责道:“兄妹一场何必如此生分?”
“就是兄妹才敢自称‘老臣’,否则也就是口呼‘奴才’了。”李孝自嘲。
“别说这一些了,过两日哀家和皇帝商量给你们赐字造牌匾,只是荣耀背后说要承担的明枪暗箭你们可得受得起。”李福雅无法反驳李孝的自嘲只好转移话题。
李孝自负地说:“李家自从咱们兄妹四人上位后没有一日不在风口浪尖上,那些伤人暗箭就当作磨练后生晚辈的工具便可。”
“自信是好事儿,但常年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咱们还活着,看在咱们这把老骨头的份儿上没人会真会去动他们,若是咱们百年之后呢?李家当如何?”李福雅长吁一声。
李孝皱眉说:“老臣哪儿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李家一分为三各散南北就是为了这个理儿,再加上去欧洲和日本的几个,总能保住李家一息尚存。”
“还可以更散一些,化整为零未必不是良策,不过得等到你我兄妹几人百年之后才可以,咱们或者他们分家是不孝,等咱们过身后给个遗命让他们分家就好。”李福雅撑着脑袋说:“我也不能长久的护着李家,我不能让李家的权力过大从而掣肘君权,两家相争都不是我乐意见到的,所以只能是作为臣子的李家退一步了。”
李孝点头说:“却只能如此了,急流勇退总好过被众人攻击。”
承正二年九月初一日,忠毅公府传来消息一等忠毅公李孝辞世,享年九十又三,皇帝下旨追赠李孝太师衔。
太师之位在‘太师、太傅、太保’三公之中为最尊者,最初为军队统帅兼执政大臣,李孝生前已有‘太保’之衔,而死后的这‘太师’二字是对李孝生平的最后肯定。
李孝自十八岁入仕,从行伍做起一直谨慎小心,此后数十年间步步高升,到了醇正年间更是权倾朝野,手握重兵的他纵使是亲王、皇子也得给他三分颜面。这样一个跺一跺脚大清也得抖三抖的人物,无数军人心中的‘军神’离开了人世。
忠毅公府上气氛沉穆,前来吊唁的官员皆是一脸沉痛,突然门外一阵骚动,宾客惊奇之下相互打探最后得到消息——‘大清三巨头’前来吊唁。
“啧啧啧~~~李公爷生前权倾朝野,死后极备哀荣,多少丈夫一生的追求被他一一实现?”偏厅的角落里一个不显眼的地儿一个身着三品文官补服的中年男人叹道。
“今儿个百官皆至,所有在京亲王、宗室全到了,听说灵堂那边太皇太后、太上皇以及皇上正在上香。”他身旁的人看了他一眼耳语到。
“果真?”中年男人瞪圆了眼睛。
又有一个人插话说:“不然世兄以为呢?京城里虽然三品官员满地走,可平日好歹也能在正厅吊唁,看见没~~~这个偏厅里可全是从三品以上的大员,听说正厅里挤满了皇室宗亲。”
“想也是~~~李太师可是太皇太后的胞兄,当今圣上的嫡亲舅姥爷,太上皇的授业恩师。”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插上一句,那中年男人看到插嘴的男子后擦去额间泌出的汗水问:“安年回来了?”
“本想在保定歇一夜,不想接到家中书信便快马加鞭赶回来,回城的时候恰好赶上城门刚开不久。”那被唤‘安年’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解释。
这一小堆谈话的人中冒出一句:“李太师没了,不知道那群武人将来谁能代替他的位置。”
那被唤‘安年’的人回答:“怕是没有。”
“赵贤弟何意?”胡子花白的老人问了一句。
“李太师能有今日之荣耀,除了自身能力外,靠的就是他的胞妹。诸位前辈别忘了他的妹妹是何许人?若无人从中斡旋,皇家能给予那么多的信任?毕竟……手握重兵的武将可招人忌得很……”赵修赵安年轻声解释。
其余人解释一抖勉强笑道:“安年看得清。”
“擎天柱倒了总得震荡一番,余与诸君同勉……同勉……”赵修扯开一弯微小的弧度。
果然,李孝丧礼过后朝廷开始一系列的人事变革,李家并没有动静,李孝一脉皆辞官守孝,李义与李信一脉虽未辞官但也在守孝。
李福雅手书‘至孝堂’三字赐予李孝一脉,这块牌匾上的字也是日后的孝元宪皇后李佳氏所遗留的为数不多的字迹之一,毕竟她的手书、注释的文章大多陪葬泰陵、昌陵与景陵地宫内。就算近两百年后的爱新觉罗家已经不再君临天下,依旧没有人敢打皇陵的主意,只因为爱新觉罗家只是失去帝号以及君主专制的特权,但是这个家族依旧荣耀而且暗地里的权势、钱财一个不缺。
至此之后李孝一脉自称‘至孝堂李氏’,这与太原的‘广信堂李氏’以及日后的广州‘忠义堂李氏’并称‘三李堂’。
李福雅将手中的香交给莫愁插/进香炉后,李绍文率领兄弟、子侄们回礼,李福雅安慰了他们一番才作罢。
“又一个离开了……”李福雅喃喃自语。
太上皇弘昀安慰道:“皇额娘节哀。”
“哀家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哀家已经看淡了生死……”李福雅闭上眼睛低叹。
承正皇帝永瑜安慰说:“他们都希望皇玛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不是?”
“哀家只是觉得累了……这一生哀家经历了太多,心累了!”李福雅睁开眼睛,她将手搭在皇帝手臂上。
李福雅也没等他们安慰而是接着说:“哀家老了~~~九十又一的年纪可不小,且不论史上有几个太皇太后,单轮活到哀家这个年纪的老婆子就是凤毛麟角。哀家一生衣食无忧,嫁给先帝后更是富贵非常,这一辈子哀家得到的太多了……”
“不说这些了……先回慈宁宫里吧~~~哀家乏了,过几日再启程回圆明园。”说完这句话后李福雅率先转身向前走。
莫愁与莫忧一左一右的搀扶住穿平底鞋的李福雅,一把年纪的她为人身安全着想已经不踩花盆底了。
平日里李福雅身上与头上的饰品合起来也不超过五件,基本以白玉、黄玉以及血玉为饰,衣服都是深色绣暗纹的旗袍,低调的奢华在她身上淋漓尽致。
龙车凤辇离开后皇室宗亲们三三两两地告辞了,偏厅里的官员这时候才有机会到正厅致唁,按照官员的官职与亲疏程度各人上前上香,披麻戴孝的李孝的子孙们回礼答谢。
☆、天下父母心
承正三年立秋,大阪海岸边上一艘渔船慢慢靠近,大约还剩一公里的时候,那船上的艄公朝舱内发出几声低唤,不一会儿舱内出来三名精壮男子背着牛皮包袱下水,黝黑的夜空中没有月亮但是漫天繁星点缀也是十分美丽。
水中的三名男子并全力向海岸游去,上岸后他们迅速潜进不远处的草丛内,不一会儿一支举着火把的巡逻队就经过了他们上岸的地方。
巡逻队离开后一刻钟,一名日本武士来到岸边发出几声似夜枭般的叫声,草丛堆里三名浑身湿漉的男子回了几声蛙鸣,大约几息后那日本武士转身离开,而那三名深色衣裳的男子远远的缀在后头。
大阪城内一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