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就是这么多意外和巧合,让他结识了纪家姐妹。
大的是迷糊虫,小的是鬼灵精,这对姐妹花真是世间少有。
但,那个迷糊虫却留给郜闳极为深刻的印象,他从没见过如此迷糊的女孩,好像所有你想得到的跟想不到的意外灾难,都可能随时降临在纪蕊儿身上。
郜闳发觉自己很难把纪蕊儿忘掉。
尤其是她的眼泪,竟然给他一种折磨般的揪心感,以及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莫名泛在他心头的眷恋与不舍,在在令他迷惑……
很奇怪,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他未曾为哪个女人释放情感,然而,纪蕊儿却给了他许多复杂的情绪。
纪蕊儿不属于美丽的女孩,但是,她有一双会说话的动人眼眸,和楚楚可怜的小女人气质,所以,纪蕊儿在他眼中,是个很特别、很有女人味的女孩。
叩叩!
房门忽然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进来。”郜闳蹙眉,这么晚了,是母亲?
郜母缓缓步进儿子的房里,见儿子由阳台踱入室内,郜母担忧的微蹙眉头。
“闳,睡不着?”
“您也睡不着?”郜闳抿唇微笑,直视着母亲。
“你父亲还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郜母把儿子拉到牛皮沙发上坐下,“又见你灯还亮着,就进来陪你聊聊天。
儿子,左家欠金对你情有独钟,不惜派人来向你父亲明示,咱们和左家门当户对……“
“拒绝掉。”郜闳一脸疲惫的抚额轻叹,他实在厌透这种三天两头就被催婚的滋味,真的快烦死。
“可是人家已经委屈求全,要求到你公司当你的助理,你父亲也十分满意这门亲事,你怎好意思……”
“妈,您到底在想什么?婚姻不是儿戏,我怎能因为一句不好意思拒绝,而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进门,结果让自己后悔一生?”
“不错,婚姻不是儿戏。”郜母轻叹,“所以,我才想要亲自替你做媒,我眼光准确,你又有什么不放心呢?”
“妈,她并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我对她没感觉。”
他怎敢随便接受女人的感情?
自从五年前,他给母亲面子,答应和王家的千金小姐交往后,他就再也不给母亲第二次机会了。
因为,那位千金小姐竟然就像狗皮膏药般紧紧黏着他,甩都甩不掉,要不是他连理都懒得理人家,恐怕至今还被她紧紧缠着,好不容易恢复黄金单身汉的生活,他才不想再让母亲做媒。
“那么刘家……”
是儿子眼高于顶还是怎样?不管费尽多少心思,郜母始终走不进儿子的心里。
“我也不喜欢。”
“还有李家——”
“妈,说穿了,是我不喜欢被安排婚事。”这话题令郜闳烦躁,“我要自己选择一生伴侣,所以请您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跟我讨论婚姻,我自有主张,别替我操心。”
儿子的心意,郜母明白,只是为人母的,总希望儿子能够早日娶得好媳妇,替郜家传宗接代,最重要的是,一定要门当户对。
“好吧!你早点休息,我回房去等你爸。”郜母摇头叹气,转身离开儿子的卧房。
郜闳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莫名地,脑海里浮现出一抹纤细的娇小身影……
他真的很希望能够尽快品尝到红豆冰的滋味,因为,那碗红豆冰,可以一解他对纪蕊儿的相思。
嗯,他会特意抽空,找机会去亲近她,无论如何,他都要吃到这碗红豆冰……
鸟声啁啾,璀璨光芒从湛蓝的天空洒下,把大地铺成一片金灿,这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蕊儿精心打扮了一个上午,才抱着愉快无比的心情,出门去应征女佣的工作。
一走出巷口,砰地一声,蕊儿的小脑袋和另一颗脑袋撞个正着。
“哎哟!”
脑袋对碰后,彼此身子旋即往后弹开,最惨的是,两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纪蕊儿?!”被撞倒的女孩整个人跌坐地上抚额尖叫,她短发飞扬,一身昂贵的名牌装扮,漂亮耀眼。
“左晓芙?!”蕊儿用手抚了抚额,瞠眼一看,见是失联已久的高中同学,不禁意外又惊喜的大笑出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蕊儿一看见左晓芙,就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是有待解决。
“哇!好久不见了,蕊儿。”左晓芙忙拍拍屁股站起身,上前走几步,把蕊儿自地上扶起。
“哇!晓芙,我好想你喔!”蕊儿一起身就和左晓芙相拥而泣。
两人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感情好到恰似失散多年又再度重逢的亲姐姐。
“蕊儿,你最近过得好吗?目前在哪间公司高就呀?”
“哎!别提了,我又失业了。你呢?”蕊儿口头上寒暄,心头还在想着事情。
奇怪,她总觉得和左晓芙之间有着什么,蕊儿懊恼自己一时想不起,直觉这件事非常重要。
“我啊!呵呵……我叫我爸爸帮我安排到一间大公司去当总裁助理呀!说起我们家的总裁啊,简直又高又帅又多金,完全符合女人心目中白马王子的条件耶!我对他啊……嘻,情有独钟啊!”左晓芙怕妆糊了,忙打开皮包,拿粉出来补妆。
“哇塞!好酷喔!那你家现在一定比以前更有钱罗?不然怎有办法替你安排这个职位?”
蕊儿自小就羡慕左晓芙,她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要什么就有什么,打开钱包,随便一抽,就抽出好几张千元大钞。
蕊儿时常闻得到她身上那股钱的味道。
提到这门“嗅钱功夫”,可就说来话长了,话说蕊儿自小就拥有嗅钱才能——
钱?!
“咦?!我好像忽然间想起什么?等等等……”蕊儿就快要想起她和左晓芙之间究竟有过什么了。
蕊儿连忙打开皮包,掏出随身携带的债务笔记本,翻开,眼睛迅速由上往下浏览,终于,纤纤玉指自一群姓名堆里搜寻出“左晓芙”三个字。
“左晓芙,原来你还欠我钱喔!”
“哪有?!”左晓芙吓了一跳,一脸被冤枉的表情,“我们都几百年没见了,我怎有机会跟你借钱啊?而且,我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耶!干嘛跟你借钱啊?”
“你不会这么健忘吧?高一时,你跟我借十元块买矿泉水;高二时,你又跟我借二十元买鱿鱼丝。”
怕她不认帐,蕊儿把笔记本摊到她面前,“不信你自己看,我笔记本上记得清清楚楚:『左晓芙高一上学期时,因为身上只有千元大钞,福利社没零钱可找,所以跟我惜十元铜板买了一瓶矿泉水;高二下学期又跟我借二十元买鱿鱼丝……』瞧,上面还有你的亲笔签名呢!白纸黑字,绝对不诳你。”
蕊儿深知自己迷糊又健忘,是以自小就有记帐的习惯,谁跟她借多少钱,就算她记不住,还有这本神奇的债务小册子帮忙,所以,蕊儿总是随身带着债务手册外加电子计算机。
“拜托!纪蕊儿,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啊?还是这么小气唷?就当你请客不行吗?”左晓芙简直快晕倒了,大拍额头。
“什么?!你是千金大小姐耶!家里这么有钱,怎么反而赖起帐来了呀?”蕊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人赖帐,瞧她都快哭了。
“拜托!什么赖帐?别把话说这么难听嘛!咱们同窗三年,过去又是好姐妹、好朋友耶,有必要这么计较吗?”
“好朋友也要明算帐好不好?而且,是你自己贪吃耶!”
“什么话!亏我毕了业,心里还挂记着你。真是白挂念了!”气死人了,左晓芙觉得想念蕊儿是一件很不值得的蠢事。
“你当初跟我借钱买鱿鱼丝的时候,怎没听你心里挂记我?啧,你有请我吃一条吗?没有对不对?到底是谁比较小气!”
挂念她?说得跟真的一样咧!她又不是没有她家的电话号码,当真以为她纪蕊儿这么好骗吗?
“嘘!你小声一点行不行?被人听见多不好意思啊?”左晓芙打了蕊儿的手背一下,食指按在唇上示意她别张扬。
但事实上,她俩当众在巷口争得脸红气喘,已引人侧目了,从旁经过的路人全好奇的打量着她们。
“怕人听见就还钱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
左晓芙简直快气疯了,自皮夹里掏出一张千元大钞,挺有志气的塞进蕊儿的掌心里。
“一千块拿去啦!剩下的就当我给你的利息,我左晓芙绝对不会为了区区三十块钱,背上赖帐的罪名。”
“不要,我纪蕊儿一分一毫算得清清楚楚,从不多拿别人一个铜板!我马上找给你九百七十元。”蕊儿凑足九百七十元,塞回左晓芙手里。
“哼!随便啦!”左晓芙超不爽的上下瞥着蕊儿,随旋扬高下巴,捣着嘴儿,笑得一脸刻薄。
“纪蕊儿,我瞧你小气半辈子,也不见得有多发达耶!还一身寒酸样,呵!只有穷酸鬼才会计较这三十块。”
“左晓芙!”蕊儿也生气了。
“干嘛?叫魂唷?”左晓芙猛翻白眼。
“你——”蕊儿气得替自己叫屈,“这什么世界啊?债务人居然比债权人还凶,有没有搞错呀!我没算你利息,你该偷笑了耶!”
“哟!了不起唷?我是做公德,才自愿多付你九百七十元利息,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我刚好可以省下来,多喝好几十杯的美容养颜茶呢!”左晓芙伶牙俐嘴地说着。
两个女人开始唇枪舌战,谁也不让谁。
经过的路人对她俩指指点点的。
“你不要因为自小不愁吃穿,就趾高气昂喔!若有朝一日,我纪蕊儿成了总裁夫人,我就用满车的钞票淹死你!还要你这个总裁助理替我这个总裁夫人提皮包!”蕊儿把小手插在柳腰上,做出茶壶形状。
“就凭你?喔呵呵呵……”左晓芙快笑掉大门牙了,“你现在是在说哪一国笑话啊?真是有听没有懂哪!
也不回家去照照镜子,瞧你,样貌平凡、脑子又尽又笨,如果我没记错,你还是个超级大路痴呢!你若当得了总裁夫人,别说提皮包,要我替你端泡脚水,我都很乐意。“
“左晓芙,这是你说的喔!你不要再赖帐——”蕊儿气不过,决定跟她争一口气。
“喂!纪蕊儿,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再』?我刚才也没赖你帐啊!三十块都还你了耶!我还大方的要多给你利息,是你自己不要的!用不着我多说你几句,就恼羞成怒吧?”
“我哪有恼羞成怒?是你吧?”
“我干嘛恼羞成怒啊?”
“因为我跟你讨债啊!”
“帮帮忙!那是你太小气耶,要是你欠我钱的话,我早就叫你不用还了——”
“那当然罗!你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可我不一样耶!”
“凭我们之间的交情,就算我是穷鬼,也不会跟你讨一毛钱好不好?”
“骗鬼!你这满身铜臭味的女人,才不懂我们这些穷人的心酸。”
“吼!纪蕊儿,我哪来的铜臭味啊?说话要凭良心呀!”
“你全身都很臭!”
“好!纪蕊儿,你、你、你你你……好!我们之间到此结束,我在此郑重宣布,我们友情告吹了!”
“左晓芙,你不要以为我没你会死!吹就吹,再见!错!不见!哼!”
“不见就不见,哼!”
一对久未相逢的麻吉姐妹淘,就这样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去,仅仅为了……
三十块钱。
第三章
“嘿!Taxi!”
刚吵完架的蕊儿,情绪尚未平复,便气呼呼地奔出骑楼,举手拦下一辆计程车,上车后,纪蕊儿掏出一本笔记本,那是昨日在网咖抄下来的应征地点。
“司机先生,请你送我到这个地方,谢谢。”
“这地址在郊区喔!有段距离。”司机看完,就把笔记本还给她,并顺手按下跳表机。
“喔?要花很多车钱吗?”蕊儿通常是一个铜板打二十四个结的,什么线都要先算过,半点都不浪费辛苦赚来的血汗钱。
“至少也要五百块!”司机伸出五根粗指头,油门一踩,车子往前滑动。
“哇!这么贵唷!”蕊儿不忍荷包大失血,忙喊停车,“停!我要改搭公车。”
司机脸上出现三线黑线,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车子停在路口,却见蕊儿开了车门就想下,司机忙喊住她。
“小姐,请付车钱,七十五块。”
“我才刚上车耶!这里距离我刚才上车的地方,还不到三公尺,你就收我七十五块,太黑了吧!”
“小姐,我已经按表了。”
“可是不到三公尺耶!”
“一样要收基本费。”
蕊儿瘪了小嘴,想哭,又觉得没必要哭,掏出零钱包,她找出一个十元钢板,塞进司机的掌心里,“十块钱给你啦!就这样算了吧!”
话落,她下车,准备走人。
“十块钱?!”司机瞪着掌心的十元铜板,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司机忙开车门,气呼呼的下车,冲上前去揪住她的藕臂。
“你说算了就能算了吗?当我乞丐喔?十块钱?塞牙缝都不够!”
“我肯给你十块钱,你就要偷笑了,我应该半毛钱都不用给的!”蕊儿有些害怕,却挣脱不掉司机的箝制,而且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你——”司机揪紧她的皓腕,半步不让,抡起拳头,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哇!”蕊儿瑟缩起秀肩,一脸恐惧。
此时,司机的手腕倏地被一只大手扣住了。
“放开她!”威严的命令口吻,刺入司机的耳里。
司机受惊似的立刻乖乖松手,接着,蕊儿娇小的身子便被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给捞了去。
“啊!”蕊儿重心不隐的趺进男人结实的怀抱里。
她抬起一张无助的小脸,迎视神情冷峻的英俊男人,一颗心顿时像擂鼓一样激烈的跳动着。
是他,昨晚的郜先生。
她惊喜的露齿一笑。
真是好巧!
不、不对——
旋即,她哭丧着小脸。
好死不死又在7…ELeven前面这条马路上巧遇郜先生,他该不会是来找她吃红豆冰的吧?!
人家她不想破费啦,呜呜……
“你敢打她?!”郜闳一双燃烧着怒焰的黑眸,彷佛欲将人烧成灰烬。
司机被男人的气势震愕了一下,脸色苍白如槁灰,浑身瑟瑟发抖,“她……她没付……没付车资……”
“不到三公尺距离耶!你怎么好意思收钱啊?!而且一收就收七十五块,抢钱喔!”躲在郜先生怀里,蕊儿仗着有人撑腰,胆子大了起来,据理力争。
郜闳眯起一双魔魅的黑眸,默默地瞅着怀里的蕊儿。
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瞬间淹没了蕊儿的心,但她仍倔强的伸出颤抖的食指,指着脚前大约三步距离的地方,结结巴巴的道:
“本、本来就是嘛!你你你你你……瞧我是由那边上车,这边下车的,他居然要拿我七十五块耶!我当然只给十块钱罗!”
见郜先生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以为他不挺她了,蕊儿心里可急了。
郜闳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因为她瑟瑟颤抖的娇躯,竟具某种魔力的撼动了他的心,惊疑着心头对她那种占有与保护欲,这般前所未有的异样感,唯有她能给他。
不过,现在他要帮她处理掉眼下的事情,因而,当他的目光回到司机身上,立即恢复那冷得足以将人冻僵成尸的寒冽。
“吴道。”郜闳疾言厉色的唤着随侧的保镳。
“总裁,有何吩咐?”吴道低头接令。
“给这位先生一百块。”郜闳的作法是帮纪蕊儿息事宁人。
“是的,总裁。”吴道不敢怠慢,连忙掏出一百块,递给计程车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