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弟想着罚站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赶紧的过来洗手了。
早饭过后,各做各的去了。
招弟则把前些日子摘回来,处理好的番红花用布袋装好,放上了马鞍,打算集市送了过去。本来爹说他去的,可哪知道,从大院子往对门去,要过的那座几米长的小桥坏掉了,他今日只得组织了人,过去修补修补,弄不好,还得重新架一座呢!
所以招弟这边是没有办法,只得自个儿过去了,不然还指不定哪天呢!
招弟上马,刘氏叮嘱道:“别骑得太快,路上小心一些。”招弟点点头,刘氏这才拍了拍马屁股,马踏蹄,往前走了两步。
招弟扯了扯马绳,冲着刘氏笑了笑,鞭子就往马屁股上轻轻一拍,马就嗒嗒的往前去了。她也不敢时间,倒不想跑的那么急。这深秋,风虽不割人,但迎面扑来,灌进衣服里,还是凉飕飕的。她可不想遭殃。
马车直接去的苏家,苏伯母却一大早被人叫出去打叶子牌了,明哲在家。
明哲笑着说:“这两日,娘的牌瘾可大了…她早上出门,还信誓旦旦的说着,今日一定要把昨儿输了的钱给赢回来。”
招弟听得也跟着乐了。
“只可惜,她老那牌技,连我见了,都觉得惨不忍睹,还想赢回输了的钱,我看是难了哦!”明哲拖着长音,尾调微微上扬,清越而明亮。“对了,你会打吗?”他看着招弟问。
招弟连连摆手。叶子牌也就前世的麻将,只不过是用竹片刻的罢了…前世那会儿,倒是看过,可没那闲心去学,来到这里过后,也听说过,可农村家里,就算是农闲了,也得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哪里又会有那时间却学啊!
明哲面色复杂的看着她,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招弟看得心里发毛,惴惴的问:“有问题?”
明哲笑着:“可不是…娘还指望着等你过来了,婆媳俩一起上战场杀敌呢!那豪情万丈,还说要杀个地方片甲不留…”
招弟嘴角一抽。她捂着头,“要不改明儿我学学?”明哲却是坚决地摇了摇头,她不解的问:“为什么?”
明哲笑,“到时候我好不容易在家一天,你还得出去会牌友,我岂不是形单影只的…坚决不同意。”
看着他严肃的神色,招弟抿唇不禁乐了起来。
马背上的番红花已卸了下来,招弟抓了一把,拿出来放在盘子里,道:“今年的番红花收成是极好的…”
明哲也拿起来看了看,成色方面光鲜润泽,一看就是上品。他道:“我看着这些都眼红了…明年,也分一些种子给我呗?”
招弟笑道:“那可不行,这是好东西呢!”
明哲撇嘴,也不再这话题上深究。
招弟心中却有自个儿的打算…按如今这情形,家里分一些番红花出来倒不是难事,可她总想着,自个儿虽是出嫁总得给家里留一些东西不是…也早就有了这打算,今年花期后,也留了一些花没采摘,留了种子。虽然要几年才培育成型,但她相信,只要几年时间,她会给明哲一个大大的“花园”。
明哲留她下来吃午饭,也没扭捏,就留下来。
“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管我的。”招弟起身,张开双臂微微伸了伸,在他的面前,她早已是丢盔卸甲了,也懒得再装…
看着她这样,明哲笑问:“要不,去书房看看书?”他的确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好呢!可就留她一人在这边,也怕她无聊。
招弟想想,一人在这儿也确实没什么事情,便点点头。她跟在明哲的后面,进了书房。明哲指着书架子上面的书,“你爱看什么自个儿挑就是了。”
“嗯。”
明哲也不再管她,就坐下来,拿着笔也不知道在些什么,她也没去看,倒是在书架子跟前缓缓地移动着。她的目光落到了书架子的角落,上面有几本书,倒像是许久没翻,都起了灰尘一样。
她取了一本起来,翻开看看,却不想一下子就看入迷了。原来她翻开的,竟是一本小说之类的书籍…无非就讲讲男女之间的爱恨缠绵,倒有些崔莺莺…
她靠在书架子旁,一手捧着书,一手那纤长手指则是轻轻地翻动着书本…今日的天气特别好,将近午时的时候竟有阳光落了下来,暖暖的,仿佛金黄色也没那么刺眼了。她整个人刚好就笼罩在阳光里,眼睛静静的看着…
明哲抬眼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美好。
他笑着,或许,这就是许多年许多年后,两人相处的模式吧!他复有低头开始做事了。
招弟翻完一本书,扭动了一下脖颈,她见明哲还坐在那里,跟刚才一样,好像中途都没怎么活动过一般。她走过去,把暖炉上面的水轻轻往茶壶里面倒了一些。虽不喜喝茶,但她也觉得,那茶香顿时就弥漫了整个鼻腔,钻入了身子的每个角落。
她轻轻地放了一杯在他的旁边,然后才坐下来,捧着一杯茶,静静的看着他。虽是不喜欢茶叶的醇厚,但她在慢慢的习惯,因为这是他喜欢喝的。
她还要给他泡一辈子呢!自己要是不喜欢,怎么能够泡出来好茶呢!
一辈子。想着那么几个字眼,就觉得嘴里像是含了糖,慢慢的融化,先是整个嘴巴,然后是胃,再然后…整个人都腻在了里面。
她忽然间在想,他如果哪一天老了,是不是还同这会儿一般的俊朗,又或是早就掉了牙脱了头发,连话都讲不清咯!她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抬眼看她,她不好意思了,连忙放下茶杯,询问道:“打扰到你了?”
明哲笑,端起茶杯,整洁好看的手指轻轻地拨动着茶盖,微抿了一口。
她带着一些小紧张的问:“好喝吗?”以前花茶倒是给他泡过挺多的,但这用茶叶泡茶,却是头一次,她还真不知道怎样。
明哲面色沉沉的,摇摇头,吐出三个字,“茶可不是你刚才那样泡的,第一次茶水不能喝…”他见她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好像还真把他说的都给牢牢记了下来,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泡个茶竟是这么一件复杂的事情啊!”
明哲点着头,可不是。
“对了,你还看那些话本啊!”招弟目光落到了那书架子的角落,见他点头,才嘟哝道:“难怪,我就说你这些不正经是打哪里学来的…”
明哲素来就是耳朵灵敏的,“哟…我可还有珍藏本没有拿出来呢!”
“嗯?”招弟笑着,“故事是不是更精彩?”
明哲却是摇着头道:“那东西可是我的秘密,现在可不能给你看,改明儿…改明儿成亲了,一定好好让你学习一下。”
招弟头脑短路,可她总觉得明哲笑得有些诡异——她要是知道后来明哲拿出来的是《春宫图》之类的东西,就是打死了,也不会在成亲后的某个正午,像个好奇宝宝的要了书籍来,可真真是…学习。
她刚好觉得无聊,就打算找明哲要了珍藏本过来看,还没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不过片刻,陈氏就从门口进来了。
一身深紫的直裾,头发梳成桃花鬓,脸上的妆容也是典雅…整个人明明端着的是端庄典雅,可那稍显气急败坏的脸,一下子就让整个人的气质变了,倒是添了一丝亲和在里面。
陈氏见着招弟,几步过来,就拉着招弟的手,还没来得及诉苦,明哲倒是插了话进来,“娘,今儿状况如何?是不是把昨儿输的给全部赢了回来?”
陈氏气得牙痒痒,指着明哲,“苏明哲,你存心气娘…招弟,你看看,你看看,摆明知道我是输了钱回来,他还这副模样,敢情我早上出门,就盼着我输了钱回来呢!”
招弟看了明哲一眼,轻声的笑着:“伯母,不打紧的,反正是他赚的钱。您输了钱明明心疼得紧,他却是一副没事的样子,改明儿啊,您就输到他心疼为止…”
陈氏听着乐了起来,“对,改明儿,输到你掉眼泪,不然,你还不知道我做娘的厉害…招弟,到时候可一起,我们使劲儿的输…”
“我们使劲儿输,那他可不是要使劲儿赚才行了?”招弟乐着。
“娘,招弟这是心疼我使劲儿赚钱累呢!”
刘氏瞥了他一眼。招弟也瞥了他一眼。最后两个女人手挽手的出了书房,去张罗着吃午饭了,好像把他这挣钱的主儿给落在后面了。
他冤啊!
招弟用了午饭,陪着苏伯母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去。
明哲送她到门口,乐呵着笑:“这都还没成苏家媳妇,就跟公婆关系打的这么好,不愧是我媳妇。”
“你…”招弟干脆就翻上马背,拍拍马屁股走人了,也懒得跟他打一声招呼。
明哲见此,叫嚣个不停,这都什么女人啊,好歹也是未婚夫妻,临走都不说点好听的话。听着他不停的叫嚣,招弟才扬扬手挥了挥,却仍旧没有回头,潇洒的往家去了。
晚饭桌上。
看见早上还跟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现在就跟泄了气的气球,掉在地上,就是踹上两脚,也不移动一下的三妹,招弟略微皱眉,她都不知道周博那小子当初离开的时候,给三妹是下了什么蛊,搞得三妹如今越发的跟魔怔了一样…
就连家里人,都快是看不下去了。
不过还好的是,大家见着她这么不高兴,也没出声询问什么,默契的闭了嘴。
等得晚饭过后,收拾了一切,回屋歇息。招弟去了来弟的房间。
刚进屋,招弟看见来弟把什么东西往枕头下面塞,她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转身关门,“别藏了,还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
“…”来弟手上一僵。
招弟过去,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浑身懒洋洋的,“你这几日打扮的这么漂亮,周博那小子要回来?”如果只是等一封信,应该没有这么紧张吧!每日都搞得如临大敌一样。
这两年的信,来弟都当成了小秘密,没在众人面前说过,所以谁也是不知道的。
“…”
“喂,你别一问三不知啊!”招弟抬手敲了敲来弟的后背,声音有些大了。
“…以前是这样说过。”来弟支吾了半响,到底是吐出几个字来。
“以前,多久以前?”
“几年前。”
“好几年?”
“…三年了。”
招弟诈尸样的做了起来,重重的拍了拍来弟的脑袋,有些恶狠狠地道:“那后来就没提过这事?”来弟摇摇头,招弟看得不仅嘴抽搐,连头都疼了,“当时怎么说的。”
“他说,等童试过后,得了结果,考上了就会回来一次…难不成他是没考上…”来弟说。她不禁慌了,按着公布结果,再计算行程,前两日就该到了啊!难不成真让她这乌鸦嘴说准了,赶紧的拍了拍。
招弟伸手捉住她的手,瞪着她道:“结果早就公布了,也不是你说没考上就没上的。”顿了顿,“就算没考上,也该递信回来的,可这…三妹,二姐说句不中听的,离开那么久了,或许他早已不是你当初要找的那人了。”
来弟牙齿紧咬着双唇。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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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老妈从老家打了一个电话来,弄得一晚上心情都烦躁,字数差了一点。抱歉。
ps:你们说周博回来吗?
第一百七十章
更新时间:2012…12…3 14:44:31 本章字数:10598
【农家药女】
招弟以为自个儿的话应该有用的。
可第二天,来弟依旧如前两日的装扮,粉绿的齐胸长裙上用丝带扎了一个蝴蝶结,走动起来,丝带飘荡。美极了。
招弟默默地看着她。
来弟笑眯眯的说:“二姐,该吃饭去了哦!”
招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摇头。三妹性子素来是个倔强的,就算是劝说,也大抵没用。眼下,也只求着那周博真的能回来才好。
而接下来的两天,仍旧没有等到。
饭餐过后,来弟早早的就往作坊去了。刘氏瞅着她没吃多少东西,心里忧心忡忡的,下午还特地烙了两个肉饼子,热了一碗萝卜清汤,放进篮子里,让招弟给送过去。
招弟提着篮子往作坊去了。刚走近,作坊里面一阵吵闹的声音浩浩荡荡的传了出来。其中有一个尖利的女高声,另一道则是那熟悉的三妹的声音。
她眉头一皱,双手微微撩着裙摆,紧走了几步。看过去,三妹和家住下屋脊的曾家七姐儿斗嘴,“这又是在做什么?”三妹这两日,也是在气头上,脾气急了点,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曾家七姐儿是个老姑娘了,跟大姐岁数一样大,平日里是个嚣张的,嘴上的功夫自是不在话下。招弟刚过去,她就道:“能做主儿的来了。田二妹,你可得说说,我方才不过是内急,入了一趟茅厕,你家三妹硬说我偷懒了…这可是什么话,平素里,我干活儿,那可是个个都看着的。什么叫做偷懒了?”
来弟眉尖一皱,抱着双手,缓缓的道:“入了一趟茅厕?那你这趟茅厕时间可真长,足足去了两刻钟。”
“我…你,这两日,也不知道是谁惹了你,也不待这么管人的。昨儿早上,我明明是刚好赶着时间点进了作坊报到,你偏偏说我迟到了。今儿也不过是在茅厕里多呆了片刻,你又说我偷懒…田二妹,我向来仰仗你们一家子,都是宽厚待人的主儿,可这次的事。”曾家七姐儿的嘴好不利索,大眼一眨,万分委屈。
招弟眸光幽幽的在她身上一扫,也不出声。
曾家七姐儿觉得那目光就像刀子般,割破了她的皮,看穿她整个人。浑身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转念一想,田二妹素来都是个温和的,定是好说话。可她却忘了,田二妹也是个能干的。
来弟听得这话,气得直跺脚。
“如厕整整两刻钟,叫多呆了片刻?”招弟问。面上没有表情。昨儿作坊的那事,晚上听二婶提起过,确实是三妹有错在先。可是有错归错,却不能代表七姐儿就能故意找茬了。目光有些无奈的落在三妹身上。
“我…”曾家七姐儿语气吞吐,着急的攥紧衣角,“我那不是生病了,肚子有问题,多呆了片刻嘛!”作坊里有规定,生病过后可以请假。她今日却是带病工作,怎么说也得褒奖才对。笑眯眯的看着招弟,等着她的回答。
招弟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点点头道:“此时已深秋,天寒地冻的,生病倒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你能带病工作,精神可嘉。”她说到这里笑了笑,好像是因为真的感觉到高兴了一样。七姐儿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却又听她道:“你能这样为作坊着想,作坊自是不能亏了你…二叔,大哥可在家,去载了仁和堂的大夫过来,就说帮人治病。”
田光学愣了一下,笑着点头,转身就要去叫人。
曾家七姐儿立马道:“这…这万万使不得。”
招弟笑着,“使得,一定使得…至于看病的钱,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也相信苏少爷会十分高兴你这种工作态度的,免费照看一下,肯定愿意。”
“我…我…我没有生病。”七姐儿瞧此,赶紧说了实话。如果让仁和堂大夫诊出她活蹦乱跳跟好人一样,她还不得丢了这吃饭的活儿。她垂着头,道歉道:“我真的知错了,求求,千万别辞了我。”
刚才还神气的跟什么一样,此刻却已心慌着急了。
“扣五天的工钱。”招弟淡淡的说着。如果不是因为三妹有错在先,曾家七姐儿要想留在作坊里,怕是困难的了。她看着感恩戴德的七姐儿,道:“下不为例。还不下去做事?”
曾家七姐儿转身往作坊去,恼羞成怒的跺脚。她还真是忘了,这作坊是谁在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