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嬴政皱眉思索着,突然又笑了,“今天我刚接见了齐国和燕国的使者,不知道还有天使?”
寒芳抢白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天使,就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呀!笨!”她嘴里胡乱解释着,仔细研究着紫水晶。它如何能带她穿回去呢?这个紫水晶形状、大小、颜色和她原来那个一模一样,但是她记得原来那颗水晶里面隐隐约约有些什么东西,可是这一颗透明得没有一丝杂质。她不由得皱起了眉。
嬴政被抢白了一顿,乖乖地闭了嘴。见寒芳拿着紫水晶翻来覆去地看,一会儿窃笑一会儿皱眉,轻笑道:“说起来这块玉,还有一些趣谈呢。这块玉产自蓝田,蓝田玉色彩斑斓,颜色以翠绿居多,也有乳白、青、黄、红等颜色,但是紫色透明的玉以前却从来没有见过。据说发现它,是因为有一天晚上,一个工人看到一块石头一直发出淡紫色的光,于是把胚石采下,回去慢慢凿开,里面就出现了这块杏核大小的玉。这可是天然的没有经过任何雕琢和打磨的形状,你说神奇否?”
寒芳用力点头:“神奇,真神奇!天然形成这么规则的形状,比打磨过的还要精美,太神奇了!对了,蓝田那里还有没有?”
“没有了,只此一块。工人们又往下开挖了很深,再也没有找到一块类似的玉。如果还有就不稀奇了,我怎会送给你?”嬴政看到她对紫水晶很感兴趣,很开心,能让她喜欢的礼物可不好找。
“哦!”寒芳有些失望,又纠正道,“不过这不是玉,这叫紫水晶。”
嬴政点着她的鼻子,笑道:“紫水晶?天使之泪?好奇特的名字。你的小脑袋里天天都装了些什么?”
寒芳咯咯一笑:“说你孤陋寡闻,你还不承认!不过产玉的地方猛地蹦出一块紫水晶,确实有意思!”
“来,我给你戴上!”嬴政拿过紫水晶,戴在她的脖子上,贴在她耳边说,“我看它像星星一样光彩夺目,所以送给你。你不是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颗最亮的星星吗?你就是我最亮的那颗启明星!”
寒芳一愣。这算什么?爱情表白?自己该怎么回答?闭嘴不答?装作没听见?唉!以后想继续装糊涂,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嬴政又贴在她耳边柔声说:“你说它叫天使之泪,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天使!但是,我不希望你流眼泪。”
寒芳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目光飘忽不定,无意间却看了看嬴义。
嬴义微微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目光似乎有些散乱无力……
第一百二十七章 欲擒故纵
最近嬴政迷上了钓鱼,一有空闲就会带上寒芳坐到湖边钓鱼。嬴政说这样不仅能磨性子还能思考很多问题。
寒芳没有耐性,每次都只是傻傻看着嬴政垂钓。
百花盛开,已过清明。
湖边海棠花树形成了一片花海,阵阵甜甜的幽香沁人心脾。湖水碧波荡漾,倒映着蓝天上的朵朵白云。
寒芳捧着脸看着沉稳地坐在湖边的嬴政,怎么看也不像那个曾经让自己给他洗脸的嬴政。 嬴政亲政后,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稚气,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一个帝王的傲气,不怒自威的面容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
嬴政手里拿着鱼竿,眼睛盯着湖面,悠悠说道:“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寒芳呆呆的没有说话。
嬴政把一条咬钩的鱼提出水面,甩到岸上。早有近侍急奔过来跪下把鱼从鱼钩上取下来,又重新装上鱼饵。
嬴政把鱼钩再次甩到水里,轻笑道:“我看你最近春风满面,比这湖面上的春意还浓。”
寒芳吐了吐舌头,挤了个甜甜的笑容:“那还不是因为蚊子对我好,我过得开心。”
嬴政斜睨着她笑了一下,眼睛又盯着浮漂,等待着鱼儿上钩。
坐得久了,寒芳就有些坐不住了,想起被他打得屁股疼了七八天就生气,这个仇一定得报!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考虑,歪过头就在嬴政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时恰巧有一条鱼咬钩,嬴政急忙提起鱼竿,冷不丁的肩膀一疼,惊呼一声扔掉鱼竿,捂住了肩膀。
内侍和虎贲军见状都是一惊,嬴义更是大惊失色。
寒芳刚咬完便在心中暗暗后悔,自己办事怎么总是不经大脑?他可是喜怒无常的大王!不由得把嘴巴张成了O型,傻傻望着嬴政。
嬴政不怒反乐,咯咯笑了。
大王对她的冒犯不怒反笑,引得侍立一旁的史官和内侍震惊不已,这完全不像是平日里动则暴怒的大王;但他们更加不安的是,在乌云中透出阳光后,紧接而来的却是雷电交加的暴风雨,因为大王已不止一次在微笑中处死人。他们都替寒芳捏了一把汗。
谁知嬴政笑着一把将寒芳拉进自己怀里,佯怒带笑地问道:“为何咬我?说!”
“我……我……”寒芳躺在嬴政怀里望着他不怒自威的目光,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你敢咬我?得给你点惩罚……”嬴政笑着去挠她的腋下。
寒芳笑着躲闪,脸憋得通红,乌黑的秀发随风飘扬。
嬴政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特有的幽香,看着她恰足盈握扭动的细腰,高高突出的胸部,他突然浑身一阵燥热。停止了笑声,停止了动作,他静静望着她,眼睛中充满着占有的欲望。
寒芳嘻笑中发现这双深邃的眼睛里,是可以把人熔化掉的燃烧掉的欲火,不觉呆住了,瞪大眼睛望着他。
赵高见状忙悄悄命人用红锦缎把二人围了起来,众人都屏息蹑足退到一旁。
嬴义退到一边又偷眼看了看红得刺眼的锦缎,黯然低下了头。
嬴政静静望着寒芳,慢慢把头低了下去,想要去吻她的唇。
寒芳本能地把脸扭到一边。
嬴政皱了下眉把她的脸扳过来,执拗地去寻找她的唇。
寒芳“啊!”地尖叫了一声,惊慌地伸手抵住嬴政前倾的身体,惊恐地望着他。
嬴政猛地一愣,看了看抵在自己胸前极力拒绝的双手,目光中的欲火瞬间完全熄灭,索然无味地坐直了身子。
寒芳借机从嬴政怀里跳出来,想要逃走,被嬴政一把拽住,说道:“坐下!我说过我不会强迫你!”言罢将鱼钩甩进湖里,继续钓鱼。
寒芳只好乖乖坐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偷眼望向嬴政,见他目光沉稳地盯着湖面,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然而细细地看,他的手握得鱼竿紧紧的,似乎要把鱼竿折断。
寒芳转回头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她曾经是多么渴望浩然的吻,那个夜晚她期待着浩然来吻自己,可是浩然没有。而面对嬴政的吻,自己却是从心底里抗拒。她似乎突然间明白,原来情人间的爱和朋友间的喜欢是有明显区别的。
嬴政盯着湖面起起伏伏的鱼漂,长长地吐了口气,突然说:“经过多日的调查,我发现吕不韦的势力不但遍布秦国内外,而且已深植民间各个行业;不光是官僚体系,而且渗透到士、农、工、商各个阶层。”
“啊?哦!”寒芳一时没有适应嬴政突然转换的话题。
嬴政无奈地接着说:“因为吕不韦不只是相国,他也是地主、商人和文人精神上的领袖。他会赚钱,也会用钱,他把利用权势赚来的钱,再用来收买人心,增加他的权势和影响力。”
“嗯!”寒芳默默点头,静静听着。
嬴政习惯性地仰起脸眯上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眸:“更让我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势力遍布六国,我还没有决定如何处置他,各国国君就都派人来说情,还有百姓为了他聚集起来闹事,不除掉吕不韦,实际上秦国就不是属于我的。”
“我相信你已经有了办法!”寒芳一只手托着下巴,望着湖面。
嬴政目光一跳,笑道:“对我这么有信心?”
“嗯!绝对有信心!”寒芳脸上浮出笑意。
嬴政望着微起波澜的湖水,冷笑着道:“先除掉嫪毐再说。”
浮在水面的鱼漂突然动了一下,“哎!上钩了,上钩了!”寒芳指着湖面大喊。
嬴政手腕用力一提,一条肥大的鲤鱼被提出水面,在鱼钩上挣扎着。
活蹦乱跳的鲤鱼被甩到岸上垂死挣扎,寒芳忙跑上前,按住鲤鱼,小心翼翼将它从鱼钩上取下来,放进盆内。
嬴政探头往盆里看了看:“这是今天钓到的最大的一条鱼,也是最后一条……”他眯起眼睛,脸上浮出了难以捉摸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下个是你
廷尉依秦法对嫪毐谋反一案做出了判决,并报予嬴政。
依照秦时的株连制度,嫪毐一案牵连了几千家,和这几千家有一丝关系的也一律发配到蜀中去居住,涉案人员上万人。
咸阳城每天仍在不断杀人,然后出现了送行的人潮。被送的都是因嫪毐一案被贬到当时被称为“蛮荒之地”的蜀中做苦役的人。每天咸阳城的南门都是哭声一片。
嫪毐领军叛乱,判车裂之刑,诛三族,罪及门人。可是嫪毐一个人在秦国,没有父、母、妻三族可杀。门人中随同谋反的一律斩首,没有参与谋反的罚劳役三年。几个叛军首领,全部斩首,灭其宗族。
嬴政在奏简里嫪毐的名字上用朱砂画了个叉,交给赵高去盖玉玺,然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目光中透出一点寒芒,幽幽地说:“嫪毐行刑时,我要让吕不韦监刑,我也亲临观刑!”
寒芳知道嬴政是在同自己说话,也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浓浓的春色,墙角的一丛蔷薇花开得血红一片,令人联想起血腥的场面,忍不住说道:“那将是怎样一种场面?”
“芳!我要让你跟我一起去,这是多么令人激动的场面。”嬴政的目光中全是兴奋。
寒芳摇摇头:“不,我不想去,我不喜欢血淋淋的场面。”
嬴政的两眼放光:“那将是一个非常刺激的场面!”
寒芳看着嬴政暗自摇了摇头。
嫪毐行刑这天,嬴政又不容抗拒地把寒芳抱上了马车。
在虎贲军的开道下,嬴政的御辇缓缓行驶在咸阳的街道上。这些预定经过的路段,早一天就已经派人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在百姓的顶礼膜拜中,嬴政显得很兴奋。他命人把车帘掀开,准许百姓瞻视龙颜。百姓都像敬畏神明一样跪在地上,崇拜地仰望着他。
嬴政志得意满,不禁又回忆起和寒芳漫步街头的温馨和浪漫,留恋地说:“芳!以后我们想再漫步街头,只怕不容易了!”
寒芳望着车外的人山人海,感叹着说道:“只怕你也没有这个时间了。”
嬴政不无遗憾地感叹:“是呀!亲政后就再也享受不到那种自由自在了。”又探身看了看伏地山呼万岁的人群,笑着说,“这些百姓多可爱呀,寡人该好好为他们多做点事!”
寒芳回头看了一眼沾沾自喜的嬴政,苦笑一下,无言以对。
刑场上阴风飒飒。
围观的人群犹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嬴政迈步上了监斩台,坐在监斩官吕不韦身后。
寒芳极不情愿地坐了下来,探身朝台下望了望。
台下跪着五花大绑的嫪毐,他身上的白色囚衣沾满了受刑逼供时留下的血迹。
嫪毐闭着眼睛,不言不语。
吕不韦抬头看看昏暗的天空,问计时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相国,还有一炷香到午时。”
吕不韦觉得这一炷香时间比一年还要漫长。他转过头看了看坐在身后观礼台上的嬴政,看到嬴政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吕不韦不禁摇头苦笑。
所谓成王败寇,假若嫪毐那天成功,那么今天被押在场中央的一定是嬴政,嫪毐会和嬴政易地而处,坐在观刑台上,也许旁边还会坐着太后,那我呢?又会身在何处?
“禀相国,午时到!”计时官的禀报将吕不韦从思绪中惊醒。
吕不韦高声喝道:“将囚犯验明正身!”却觉得自己底气严重不足。
嫪毐被两个刽子手押到台前,抓着头发仰起了脸。
“你可是叫嫪毐?还有何遗言?”吕不韦依照程序询问。
嫪毐闭着眼睛一言不发,脸上是惯有的不可一世。
总觉得嫪毐有今天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自己当初不就是为了摆脱太后的苦苦纠缠,而把嫪毐举荐给太后的?吕不韦再次耐心地问嫪毐:“你可有遗言?”
嫪毐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炯炯有神,瞪着吕不韦。
吕不韦被瞪得心头一颤。这眼神是什么?怨恨?歹毒?阴损?憎恶?乞求怜悯?似乎都有一点,似乎又都不是。
嫪毐盯了吕不韦片刻,却把目光转向了寒芳,歪嘴一笑说:“我有话对她说。”
众人把目光都集中到寒芳身上。
寒芳左右看看,确定是和自己说话,一愣:“我?”接着扭头看向嬴政。
嬴政显然也很意外。
嫪毐的嘴角依然带着无赖的笑意,朗声道:“这位姑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按惯例,死刑犯最后的要求是不会被拒绝的。嬴政抬手勾了下手指示意嬴义跟去保护。
寒芳在嬴义的护卫下迈步下了台阶,缓步走到了嫪毐身旁,茫然地问:“你想对我说什么?”
嫪毐突然咯咯一笑,玩味地说:“没想到我是靠女人起家,最后也是坏在女人手上。”眼神里面有嘲讽,有怨恨,还有些不屑一顾。
寒芳无言可对,低头不语。
嫪毐突然间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浩然兄弟是个好男人,他为你做了很多,你应该去找他!”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小,只有近处的寒芳和嬴义听得清楚。
声音虽小,对于寒芳来讲却像个惊雷。她浑身一颤,问道:“你说什么?!”
嫪毐笑望着她。
寒芳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浩然在哪里?”
嫪毐得意地笑着闭上了眼睛,缄口不答,一脸的高深莫测。
“告诉我,告诉我浩然在哪里?”寒芳拉着嫪毐的衣襟,继续压低声音问。
嫪毐任其晃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浩然在哪里?”寒芳急得流下眼泪,却又不敢大声说出来。
嫪毐仍是一言不发。
嬴政在台上看着失态的寒芳,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嫪毐说了些什么,让寒芳痛哭流涕,便对嬴义大声说:“嬴义,把你主子扶上来!”
“是!”嬴义躬身回答,然后走到寒芳近前低声说:“大王请您上去。”
寒芳看着无动于衷的嫪毐,无计可施,可是又不甘心放弃,哭着说:“嫪毐,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
嫪毐挑着眉毛,耷拉着眼皮,得意地笑了笑:“我死之日,也有人掉了眼泪,嘿嘿,死亦瞑目了!”
寒芳愕然,问道:“那浩然呢,你说的浩然的事……?”
“浩然……”嫪毐压低声音似乎刚要说,就听到嬴政厉声喝道:“嬴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你主子上来!”嫪毐又闭上了眼睛。
嬴义心头一凛,忙躬身上前,伸出一支手臂扶住寒芳。
寒芳抓住嬴义有力的手臂,用力握了握,她知道此刻只有他懂她。
嬴义理解地望了寒芳一眼,又低下了头,小心地扶着她走上台阶。
寒芳浑身无力地回到看台上,颓然坐下,望着嫪毐被押赴刑场,耳边听到嬴政关切的声音:“嫪毐那个贼子跟你说了什么,让你难过成这样?”
“他说他死了没人为他哭,让我为他哭。”寒芳表情呆滞地回答。
嬴政抬头瞥了嬴义一眼,嬴义抱拳行礼点头。
敢让自己的女人为他掉眼泪?嬴政一拂袍袖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