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圆子一惊,连忙喊道:“别过去!危险!”
还没等凌云子冲到青云子身旁,一位罗汉已经悄然出现在他面前,一个膝撞重重顶在他的腹部上。
一口鲜血溅洒而出。凌云子只能呆呆地望着青云子陨落的方向伸出左手,此时此刻,竟连流泪也做不到。
悟者道近身,在佛门修者面前就如同在行者道面前一样全无还手之力。
“快到大师兄身边去。”放下星颜,于清手握两支如意朝着凌云子冲去。
无奈之下,幽泉子也只得连忙跟了上去。
那罗汉掐着凌云子的脖子将他整个提了起来。
恍惚间,凌云子看见一路与佛门中人厮杀,朝着自己冲来的二师兄和六师兄,看见漫天飞舞将他们团团围困的僧侣,看见潜伏四周伺机而动的佛陀,看到了那罗汉脸上不易察觉的笑。
“你们……想用我当人质?哈哈哈哈,你们太天真了!”
就在众佛陀的眼前,他伸手撕开了自己的衣领,那衣领之中一道暗藏的丝线被扯开了。
下一刻,一道蓝光飞散而出,瞬间将他与掐着他脖子的罗汉,甚至是身处周围毫无在准备的两个佛陀一起包裹在内,凝成了一块巨大的蓝色冰晶,缓缓朝着地面落去。
“这……”伊圆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
那墙壁上,又一块命牌缓缓裂开了。
须菩提依旧呆呆地望着。
……
“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幽泉子扯着于清的手要往回飞,可就在此时,数十名佛陀已经朝着他们围了过去。
与此同时,无数的佛陀正朝着其余人等掩杀了过去。
在那最前方,清风子还在一边死死地顶住正法明如来的那一道金光,一边用剑斩杀着朝他飞扑过来的僧侣及佛陀。
一滴滴的汗从额头滑落。
正法明如来低声道:“你的师弟们已经撑不住了,我们赢了。”
清风只紧紧的咬着牙,缓缓地笑了出来:“那就恭喜了,你们这些死秃驴!”
……
微风卷过,空荡荡的院落里枝桠摇曳。
潜心殿中,命牌一面接一面地炸开,满殿的木屑飞扬。
须菩提低着头,掩着脸,淡淡地笑着。
“弟子青云不肖,今生不能长伴师傅左右。授业之恩,来世再报……”
“呵呵呵呵……”须菩提低着头,掩着脸笑着。
“师傅,弟子凌云不肖,不能陪着您老人家了……”
“呵呵呵呵……”须菩提依旧低着头,掩着脸笑着。
“师傅……于清有愧于师傅的教导……”
“哈哈哈哈……到底是……修行不够,修行不够啊。”
壁上的命牌一面接一面的炸开,弟子的魂魄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叩首,道别,消失在风中。
最有一个出现的是清风子,他怔怔地望着须菩提,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俯身,叩首,消散。
须菩提掩着脸,笑着,轻笑,大笑,到狂笑,到最后,那笑声变成了剧烈的咳嗽,一缕鲜血溅洒在棋盘上。
那脸,早已是老泪纵横。
“九个……九个全没了……”捂着胸口怔怔地望着血染的棋局,他哽咽着,缓缓地笑了出来:“这就是……代价吗?这就是……代价吗?”
此时此刻,天地都似乎在他的头顶旋转般。
“千年传道,到头来竟是孑然一身……要这棋局何用?”
缓缓地,那棋局化作粉末飘散了。
挣扎着起身,一步步走出潜心殿,他俯视着空荡荡的道观,轻声笑道:“要这……道观何用?”
月色下,一阵狂风吹过,整个斜月三星洞缓缓地化作沙尘,随风飘散……
“要我……何用?”
怔怔地笑着,他颤颤巍巍地,走向远方。
第四百六十一章无处可去
眼看着最后一拨挡在身前的僧侣被烧成灰烬,九头虫带着部属奋力撕开了缺口。
然而,展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惨痛的一幕。
幽泉子的身形缓缓地下坠。
正法明如来悬在空中,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那手中拽着的,是早已没了声息,鲜血淋漓的清风子。
至于其余人等,早已不知所踪。斜月三星洞师兄弟一行八人,此时此刻,竟是一个不剩!
一股寒意顿时直入心底。
灵台九子有多强,九头虫亲眼所见。
此时此刻,他才忽然明白自己与猕猴王密谋死守花果山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眼前,在这苍茫大地间发展了上万年的佛门,是一支他们全然无法挑战的势力,根本不是天庭的兵将可以相提并论的。
“将军,怎么办?”一位妖将问道。
九头虫扑腾着翅膀缓缓向后,化出人形,低声道:“撤!”
转过身,九头虫带着自己麾下部将朝着旗舰的方向冲去,竟连断后的人手也没有安排。
在短嘴的指挥下,整个妖军迅速脱离了战场,狂退十余里,直到花果山主法阵前才停下重整。
鹏魔王干咽了口唾沫,望着远处漫天飞舞的僧侣微微颤抖着问道:“现在怎么办?能守得住吗?”
旗舰上一片静默,没有人回答。
许久,短嘴轻声道:“我们继续坚守,但……先通知齐天宫下令全员撤出花果山,反正他们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帮助,你们看怎么样?”
闻言,在场的妖将一个个眼角都不由得抽了抽。那压抑的气氛更盛了。
……
一位手持长剑,胖乎乎的佛陀缓缓来到正法明如来身旁,轻声问道:“不追吗?”
正法明如来闭上双目细细感知着什么,又睁眼望向南天门的方向,淡淡道:“不急,花果山已是囊中之物。”
另一边手持如意的佛陀仰起头笑了笑道:“那妖猴已经突破到天道修为了?”
正法明如来点了点头:“不过,大家无需多虑。一来,那妖猴还不知道花果山生变。二来……那妖猴修的并非悟者道,尊者自有应对之法。”
遥望花果山的方向,那手持如意的佛陀悠悠叹道:“那可得注意点了,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把消息传到妖猴耳中才是,天道修为……他要是来了,我们可顶不住。”
此时,战场上的双方,都没有人注意到远处海里的水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少。
……
阴间。
海水从天而降,疯狂地朝着四周不断扩散,吞噬土地,汇聚成新的海洋。
轰鸣声中,无数的魂魄哭喊着来回飞窜,整个世界如同末日一般。
身为仅存阎罗的秦广王却只能站在山岗上望着眼前如同废墟一般的天地,嗷嗷大哭,以掌掴地。一众鬼兵鬼将围在四周无论如何劝都劝不住。
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三清败北,一直以来依存的天庭已经自身难保,他区区一个阎罗,面对此情此景,除了痛哭,又能如何呢?
正当此时,一柄金色法杖顿地,一双赤脚踩着碎石,缓缓地朝秦广王走来。
“不如,让贫僧来助秦广王一臂之力,可好?”
仰起头,秦广王望见一位身材高大的佛陀站在他的面前。
他穿着黑色的袍子,头戴佛冠,赤脚,手持一柄金色法杖,浓眉大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秦广王微微颤抖着问道:“你……你能帮我?”
“能是能,只是……”那佛陀捋开衣袖,朝着跪倒在地秦广王伸出一手,轻声道:“帮了你,往后这阴间的大事,可就得听贫僧的了。”
秦广王微微一愣,连忙伸出一手扶着那佛陀站了起来,躬身拜道:“只要能止住这洪水,往后阴间一切大事,听凭大师裁定!”
“那就,这么定了。”那佛陀淡淡地笑了笑,转身腾空而起,朝着穹顶的破口飞了过去。
……
与此同时,南天门内,随着耸立了数万年的庞大月树在尖叫声中缓缓倒下,无以计数的仙家、天兵匆忙着奔逃,连带着几块悬空的陆地以及大量的宫殿都在那巨大树冠碾压下分崩离析。
七重天的角落里,许多天兵与道徒还在苦苦地撑着,只可惜在力量高达他们数百倍的猴子的分身面前,等待他们的只能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船舰中,玉帝握着铜镜微微颤抖着,已是面无血色。瞪大了眼睛望向一旁的卿家,他低声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到?”
“老君在三十三重天,通天教主与元始天尊在三十五重天,陛下是要去三十三重天还是三十五重天?”
“到三十……”紧蹙着眉头,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先到三十三重天吧。”
“诺。”
微微低着头,玉帝不由得忐忑地攥紧了龙袍。
……
长空中,卷帘一艘舰接着一艘舰地搜索着,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可以告诉他玉帝的去向,只能一路往高处追去。
……
背着白素,小白龙一路躲躲闪闪地朝着下界飞去。
……
月树被点燃了,熊熊火光中,片片红花化作飞灰。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遍地的尸骸,流淌的鲜血。此时,南天门内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望去,都已经是一副末日降临的景象。
兜率宫中最后的一块天道石彻底化作飞灰了。
“全碎了。”镇元子轻声道。
太上老君静静地坐着,望着满地的石粉,唇角微微抽动,最终却是笑了出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缓缓闭上双目,叹道:“是啊,全碎了……全碎了……”
一位童子匆匆奔入殿中跪倒在地,叩拜道:“师傅,门外好多仙家请求入宫避难。”
“让他们到别处去吧,这里,避不了难。”
“这……”
“如实转达便是了。”镇元子轻声道。
那童子稍稍犹豫了一下,躬身叩拜道:“弟子遵命。”
羽毛化成的“雀儿”提着裙摆一脚跨过了高高的门槛,看着那转身匆匆奔出殿外的童子,低声问道:“他来了吗?”
“来了。”老君缓缓睁开双目,躬着身子叹道:“你也快点走吧,都怪老夫……事情没瞒住,所以,他已经知道你不是真雀儿了。”
“我应该去哪里?这天地间,有哪里我可以去吗?”雀儿一步步走着,促膝跪坐到老君身旁,呆呆地叹道:“你把我制造出来,却没办法将我送到该去的地方,现在让我去哪里呢?”
瞥了一眼雀儿,老君低头苦笑:“都是老夫的错,都是老夫的错啊……呵呵,不过,你留下来也应该不会有事才对,他应该……狠不下心杀你。”
雀儿淡淡笑了笑,道:“如果他能狠得下心……倒好,这样,就能结束这一场噩梦了。”
……
滚滚浓烟之中,猴子仰起头遥望着天空,解除法天像地,如同示威一般地缓缓朝着高空飞去。每路过一座宫殿,就分出一个分身朝宫殿内杀去。
无数的仙家、天兵倒在血泊中,惨叫声遍布了每一个角落,几乎每一座宫殿中都流淌着鲜血,真正的血流成河。
这是一次歇斯底里地,单纯的报复。
一只行者道天道境界的妖猴——此时此刻,在他的面前,无论是天兵还是天将、乃至于各种的天神,都早已经与凡人无异。
……
南天门外,以素气喘吁吁地落到那一片血肉模糊的陆地上。
遍地的尸骸,就连侥幸存活的道徒们都已经遁逃无踪。
惊恐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许久,她艰难地迈开脚,一步步朝着南天门内走去。
第四百六十二章淡去的星辰
无数的战舰、无数的仙家飘荡在黑漆漆的夜空中,如同一道银河朝着深渊奔腾而去。
虽然是隔着南天门的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从凡间抬头仰望,却依旧可以看到漫天星斗在缓缓地移动。
这是从没有过的景象,如此盛况,任谁都无法想象他所意味着的,竟是天庭的溃败。
破陋的猪圈中,一群吃饱喝足的小猪正蹭在母猪怀中做着美梦,打着呼噜。不远处,一只消瘦的猪崽孤孤单单地抬头遥望满天星斗。
猪圈外,一对平凡的农村夫妇正疑惑地注视着它。
那农夫挠了挠头道:“这小东西怎么回事?星光还能饱肚不成?”
说着,他抬头望了望天。
“会不会是病了?”
“病了?嘿,这人病了可以看大夫,畜生病了怎么办?养了大半辈子的猪,只见光吃不长的,还真没见过不贪吃的。”无奈叹了口气,那农夫道:“再这么由着它,就算不死,指不定剩下几两肉。”
“要不明天宰了吧?家里也好久没吃过肉了。”
闻言,那猪崽一阵激灵,惊恐地望向夫妇俩。那夫妇俩被他这么一望,也是一怔。
“嘿。”农妇扯着自己丈夫的胳膊笑盈盈地说道:“你觉得它是不是听懂了?”
那农夫也是觉得稀罕,笑嘻嘻地说道:“最好能听懂,反正明天起来要是看它还没学会吃奶,就宰了!”
两人静静地盯着那小猪崽看。
半晌,那小猪崽缓缓地抬头继续仰望天空,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农妇失望的摇了摇头道:“看来是我们想多了,明天宰了吧。”
“今晚先把刀磨好。”
说着,两人转身入了里屋,不多时,屋内便传来了霍霍磨刀声。
听着那刺耳的声响,猪崽子缓缓地回头望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母猪还有自己的那一众兄弟姐妹,那小小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苦笑。
霓裳仙子、天辅、天衡、天内……天河水军,前世的人和事依旧历历在目。天庭兵败了,如果天庭就此覆灭,是不是就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们了呢?
没有人记得他们存在过,奋战过,爱过……
许久,一口淡淡的雾从口中呵出,飘散在空气中,它用人类的语言轻声叹道:“一世除妖,到头来自己却成了猪妖,这就是……天道吗?呵呵呵呵……天道……”
瘦小的蹄子不断地踩踏泥地,它低头细细地看着,一滴滴的眼泪掉落。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死,很想像一只普通的猪崽那样束手就擒,终结一生,让所有的一切都划上句号,可是……他还不能死。因为,他必须要替这个世界去记住那段过往,那些人,和那些事……
缓缓地仰起头,它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母猪跟前,艰难地做出一个跪拜的姿势,轻声道:“感谢您生下我,按理,天蓬该称您一声母亲。谢谢您,我的母亲。天蓬没有本事救您,天蓬要逃难去了,您保重。愿您下辈子,不再投胎成猪。”
“从今天开始,天蓬要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为了自己,好好地活下去。管他的正义,管他的天理,就算当一只妖怪……也再所不惜。”
说罢,天蓬转身朝着猪圈一角走去,用那稚嫩的蹄子艰难地在本就离地两寸的木围栏下猛刨。直刨到四只蹄子都红肿了,才勉强刨开一条小小的通道。
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深深叩拜,它转身钻出了猪圈,没入无边的夜色之中,不再回头。
修行开始了,一只刚出生的小猪,踏上了一条漫漫长路,一如千年以前那名义无反顾的小兵。
所不同的是,那稚嫩的小兵怀揣着对爱人、对世界的希望踏上征途,而这只猪崽所怀着的,却只剩下绝望……
……
二十一重天上,远远地,卷帘终于看到了玉帝所处的浮空舰,望见那一面金色“天”字大旗。
他微微一怔,握着手中的降妖宝杖,朝着浮空舰纵身而去。
望见披头散发满面污垢的卷帘,甲板上的一众天兵顿时大吃了一惊,举着兵刃高呼道:“站住!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一张张的弓弩都被迅速拉了个满铉,指向卷帘。
那一双双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此时此刻,天兵们早已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顿住身形,卷帘连忙拱手道:“我乃御前卷帘大将,陛下可还安好?”
“卷帘大将?”
一位天将拨开一众天兵上前,眯着眼看了好一会,才缓缓松了口气道:“把武器都放下,是卷帘大将没错。”
“真是卷帘大将?”天兵们一个个面面相窥道:“卷帘大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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