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已经站在了猴子面前,死死地盯着猴子。
“你来做什么?”
“天蓬元帅——!”小白龙、黑熊精、吕六拐一个个猛地叫了出来,后退连连。
除了小白龙之外,黑熊精与吕六拐都参与过多次对天河水军的战役,如何能不认得这花果山的宿敌呢?
只一刹,小白龙已经一手按到腰间的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黑熊精则攥紧了黑缨枪随时准备发作。就连战斗力最差的吕六拐都已经暗暗握住藏在袖中的匕首。一个个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一片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玄奘依旧骑在马上一动不动,那目光在猴子与天蓬之间来回。
猴子慢悠悠地往前跨出一步,岔开双腿站在天蓬正前方,仰起头笑嘻嘻地瞧着一身红衣的天蓬道:“天蓬元帅,别来无恙啊。”
天蓬的眼睛顿时猛地颤了颤。
侧过脸去,猴子对着身后的众人叱道:“放松点,有老子在,难不成还怕他?掐死他,一只手就够了。”
听到这一句,在场的几人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死死地盯着猴子,天蓬厉声道:“你来干什么?我已经不再隶属天庭了。”
“知道你不隶属天庭。”猴子仰起头呵出一口薄雾,在夜风中飘散,轻声叹道:“我们只是来,借个宿。”
“借宿?”天蓬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扫过。
吕六拐和黑熊精的身上都有明显的妖气,小白龙没妖气,但天蓬是认识他的。
那目光最终落到了玄奘身上,不过也仅仅是一瞬,天蓬很快就将目光拉了回来,依旧死死地盯着猴子,厉声道:“如果你是来寻仇的,冲我来,山庄里的人和天庭没有任何关系。”
猴子挠了挠脸颊随口问道:“他们知道你的真身是啥吗?”
这一问,天蓬当即瞪圆了双眼,怒视猴子的目光中顿时多了几分杀气。
正当此时,山庄中的人也已经跟了出来,拄着拐杖的高太公在亲属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朝着众人走了过来。
“几位是?”
还没等天蓬反应过来,猴子已经与天蓬擦肩而过,热情地朝着高太公走了过去,随口吆喝道:“我们是来喝喜酒的,我们跟……”
话还没说完,天蓬已经紧紧攥住了猴子的手腕,咬着牙低声叱道:“要打,我们换个地方打。以前的事都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必要牵连其他人!”
猴子意味深长地瞧着天蓬,一点一点地将对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掰开,低声道:“放心,绝不伤他们。他们叫你啥?”
“猪……猪刚鬣。”
“很识趣嘛。放心,齐天大圣一言九鼎,说不伤,就绝不伤。今天这山庄我罩了,阎王也休想来拿人,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天蓬这才微微颤抖着松开送,只是那牙依旧咬得紧紧地,脸色发青。
与天蓬擦肩而过,猴子笑嘻嘻地朝着高太公走了过去,拱手道:“高太公,我们跟刚鬣兄是老朋友了,听说他成亲,特意赶来道贺,也讨杯喜酒喝。”
“老朋友?”
“对。”猴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其他几个人,悠悠道:“我们都是他来你们高老庄之前的朋友,许久未见,你看刚鬣兄都激动到不行了。哈哈哈哈。”
天蓬缓缓地回过头去朝着高太公拱了拱手,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那脸色难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
高太公不由得愣了神了,半眯着昏花的眼睛在猴子以及众人身上来回打量的好一会,又瞧了瞧一言不发的天蓬,到头来却是越发迷糊。
此时,猴子、吕六拐、黑熊精都已经化作人形,倒是不会吓着高太公以及其他众人,可这搭配也着实奇怪。
一个一身戎装两手空空的小伙子,一个拿着黑缨枪的壮汉,再加上一个带着佩剑的白面公子……若是这组合,走在路上被官差当做流窜的土匪给捉到衙门审问也不奇怪。
可在这三人之余,又多了一个骑白马相貌堂堂的和尚,还有一个驼着背,衣着颇为儒雅的老头子。
这毫无共同特征的几个人走在一起,说是自己女婿的朋友,这算怎么回事?
好一会,高太公才缓过神来,紧蹙着眉对猴子轻声道:“刚鬣六岁就流落到我高老庄,你们是他来到高老庄之前的朋友?”
“六岁就来了?”猴子连忙改口道:“不好意思啊,高太公,刚刚说错了,应该说,我们是他儿时的玩伴,后来失散了,前几日听说他要成亲,特地赶来。这,老太公该不会不欢迎吧?”
高太公也不直接答复。深深吸了口气,他挺起腰杆子,转而面向天蓬道:“贤婿啊,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此时此刻,天蓬早已脸色铁青,一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猴子。
“喂,你老丈人问你话呢,怎么不答呀?”猴子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已经传到了天蓬脑海中:“想说什么就说呗,拆穿了,大不了一起现原形。话说回来,你的原型我还没见过呢,他们见过了吗?正好一起看一看,哈哈哈哈。”
天蓬脸上的肌肉微微抽了抽,看猴子的目光越发狠辣了。
犹豫了好一会,他只得缓缓转过身去,对着高太公拱了拱手道:“爹,确如他所言。”
听到这一句,老太公才稍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既然是远道而来的友人,那就请吧。”
说罢,他转身招了招手道:“阿才,替几位安排住所,都是来道贺的宾客,可切勿失了礼数了。”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早已满头大汗的天蓬一眼,又对着猴子拱了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就这么被迎入了高老庄。
猴子倒是无所谓,不管天蓬看他的目光如何毒辣,不管高太公的表情如何疑惑,也不管四周的投来怎样异样的目光,他都全当没看见,只管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其余的众人可就不同了,这当中数玄奘最为严重,由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
很快,他们被安排到了偏院中。由于正值山庄办喜事,许多路途比较遥远的亲朋也都赶来,几个人只得被全部安排到一间屋子里。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那被派来安排的家奴高才便告了退。而他前脚刚走,小白龙就利索地将所有的门窗全关了起来,紧张兮兮地凑到猴子身边低声问道:“大圣爷,您找天蓬元帅……找他干嘛?”
“我爱找谁找谁,这事儿轮得到你过问吗?”猴子若无其事地踱着步,随手抓起桌上果盘里的红枣丢进嘴里,嚼了两嚼,悠悠道:“嘿,我们好歹也是他的‘故人’,远道而来,他也不过来招呼一下,就安排个住处就没影了?真是不通礼数啊。”
玄奘盘腿坐在卧榻上,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瞧着猴子。
黑熊精趴在窗口透过窗棂往外张望,时刻警惕着。
吕六拐藏在衣袖里的手则由始至终都握着匕首。
小白龙喃喃自语道:“还礼数呢?不拿刀对砍就不错啦。他杀了花果山多少妖怪?花果山剿了整个天河水军,这深仇大恨,就投十次胎也化解不了。”
猴子摊了摊手道:“我这不是放下身段不跟他计较了吗?”
“好像是大圣爷您杀他的天河水军比较多啊,你当然不计较了。”
闻言,只见猴子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着小白龙道:“你想死是不是?”
“不是!”小白龙连忙躬身低头,再不敢乱说话了。
整个房中顿时变得安静无比,只剩下猴子吧唧吧唧吃水果的声音。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流逝着。
到了深夜,兴许是因为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得关系,山庄中渐渐没有了原本的热闹,许多房间里的灯火也已经熄灭,就剩下三三两两的几盏孤灯。
“咚咚咚”,房门敲响了。
“进来吧。”猴子随口说道。
木头摩擦的刺耳声响中,那门被缓缓地推开了。
月光顺着敞开的大门,照到了猴子的脚边。
门外,一身红衣的天蓬握着一柄长剑静静地站着,冷冷地注视着懒懒靠坐桌前的猴子。
那剑刃在月光下放射着森森寒光。
凡间里的其他众人一下都绷紧了神经,唯独猴子,依旧若无其事,就好像天蓬压根就不存在一般。
“换个地方说话吧。”
“行。”
第五百零一章开打了
孤灯下,高太公静静地坐着,双眉紧蹙。
就在他眼前,厅堂中聚集着三五个人,那气氛看上去略略有些沉闷。
奴仆高才躬身道:“老爷,依高才看,那几个自称是姑爷友人的确实有些不对头。你想啊,一个和尚,为啥会跟几个江洋大盗一样的人混在一块呢?还有姑爷那神色,明显有些不对。”
“姑爷来到高老庄,不过六岁,这些年姑爷几次离开高老庄办事,高才都紧紧跟着,从未见他访过什么友人,姑爷也说过他父母双亡,便是书信也从未见寄过一封。这里面怕是内有乾坤了,不如……不如报官吧?”
“报官?”高太公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了顿,睁着有些昏花的老眼瞧着高才。
“是啊,太公。”一个看上去想佃户模样的人走上前道:“那几个人里面有两个都带着兵器的,一看就不是好货,还是报官吧。”
“是啊,还是报官吧。”
“对,还是报官安全点,若真是个误会,官府也自然会查明。”
四周的人当即一个个附和了起来。
犹豫了许久,高太公却只是摆了摆手道:“算了,还是……还是等老夫与刚鬣商量之后再定吧。这大喜的日子,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
此时,距离高老庄五十里开外的一处山峰上,天蓬正提着那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绕着一动不动站立着的猴子缓缓而行。
由始至终,那目光都死死地锁定在猴子身上。
“你们究竟到高老庄来干什么?”
猴子悄悄瞥了一眼他手上的剑,轻声笑道:“你不会打算用这把破剑跟我打吧?你的九齿钉耙呢?”
“我用什么兵器,与你何干?”
“哦……我明白了,九齿钉耙应该还在天庭,你下界的时候没有带下来,对吧?要不要我让人给你送来呢?”
天蓬停下脚步,用剑指着猴子厉声道:“别打马虎眼,说!究竟为何而来?”
那指向猴子的剑尖在风中微微颤动着。
淡淡瞧了天蓬一眼,猴子深深吸了口气,仰起头吊儿郎当地说道:“跟你说了,来借宿,你偏不信,非逼我撒谎不可?我说天蓬大元帅啊,当初咱兵戎相见的时候我都没必要对你撒谎,今天就更没必要了,掐死你,一只手就够了。”
说罢,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天蓬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他握着剑往前跨了一步,却又似乎忽然意识到什么,止住了脚步,只握着那剑干站着。
夜风徐徐地从他们身旁刮过,树影摇曳。
猴子缓缓地盘腿坐下,躬着身子悠悠叹道:“话说回来,你那老丈人,知道你是猪妖吗?”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口问一句。多可怜一老头啊,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婿是个猪妖,会不会活活气死呢?”
天蓬的眼角微微颤了颤,瞪大了眼睛,那握剑的手上青筋都已经爆了出来。
猴子依旧若无其事地盘腿坐着,伸手捡起地上的石头拿在手中把玩,轻声道:“还有那高家小姐,要是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个猪妖,会不会吓死呢?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霓裳仙子转世吧?”
“你——!”
天蓬又是往前跨出了一步,却在猴子缓缓回头的瞬间将脚缩了回来。
两人相距不过三丈上下,一个剑拔弩张,另一个却全然无视对方。
意味深长地瞧着天蓬,猴子悠悠道:“你这么搞,非长久之计啊。我给你一条路走,跟我西行一趟,完了,还你一个人身,如何?那样,你要娶那位高小姐,就再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天蓬握着剑柄的手都在瑟瑟发抖了。
他十分清楚眼前这个对手有多强大,可他有不能后退一步的理由。
沉默了许久,他怒视着猴子道:“你以为我天蓬会和你这种妖怪同流合污吗?”
猴子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下一刻,那笑中渐渐多了几分狰狞的意味。
他撑着膝盖缓缓地站了起来,轻声问道:“妖怪?你他妈不是妖怪?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天蓬元帅吗?”
天蓬稍稍退了一步,却是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冷冷地注视着天蓬,猴子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你打得过我吗?如果不是为了解决如来那王八羔子,老子早把你宰了。”
天蓬依旧一动不动地维持着那迎战的姿势。
豆大的汗珠从光洁的额头上缓缓滑落。
猴子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将用力将握在手心的石头朝着远处黑漆漆一片的地方甩了出去。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传来,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砸烂了。这刺耳的声响即使是五十里外的山庄也听得清清楚楚,睡梦中的人一个个惊慌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你没得选。要么,你呆在这里继续等着,迟早有一天身份会暴露。要么,跟我走,这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还有,既然已经是妖怪了,就别再给我摆出天蓬元帅的那副臭架子,很恶心,你知道吗?”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天蓬已经出现在了猴子的另一边,而猴子的位置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挪动了几分。
低头望去,猴子看到自己的肩甲上多了一道浅浅的刮痕。
猴子噗呲一下笑了。
“真想打?”缓缓地转过身来,那金箍棒不知何时已经握在猴子手中,他盯着天蓬咧开嘴笑道:“老子,成全你。”
下一刻,还没等天蓬反应过来,他已经化作一道金光朝着天蓬急袭而去。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两件兵器交织在一起,溅起的火光如同闪电一般将夜空都照得通明。
仅仅是第一次交锋,天蓬手中的长剑便已经碎成了四截朝着四周飞散而去。
还没等天蓬反应过来,猴子已经凌空一个翻转,金箍棒重重打在天蓬的腰部,将他整个扫飞了出去。
鲜血溅洒而出,在空中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轨迹。
剧痛之中,天蓬连忙运起灵力将身形在高空中顿住,目光朝着下方猴子所在的山头掠去。
可下一刻,他却已经惊得瞪大了眼。
“你在看哪里呢?”
就在他的身后,猴子缓缓地探出头来,笑嘻嘻地扬起金箍棒,又是重重一击直接将他扫了回去。
一道红光如同陨石一般重重砸落山间,激起的热浪瞬间沿着地表横扫了一切。砂石翻滚之中,一棵棵的大树都被吹弯了腰。
弥漫的烟尘之中,一声声的咆哮掺杂着重击的声响传了出来。
“还他妈的敢动手,敬酒不喝喝罚酒是吧?”
“不跟妖怪合作?你以为老子想跟你合作吗?”
“告诉你,你杀我花果山妖众的事情我一件都没忘!如果不是要解决如来那王八羔子,老子早就宰了你了,连你那什么霓裳仙子也别想活!”
“还给老子装,还给老子装!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还是天蓬元帅吗?你他妈只是个猪妖!是个猪妖,知道吗!”
待到烟尘散尽,就在那正中,猴子重重地喘息着,缓缓地松开了天蓬的衣领。
天蓬的身躯如同虚脱般倒地,浑身是血,奄奄一息,那目光却依旧死死地盯着猴子。
猴子冷冷地注视着他道:“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和你这个人讲话,真的一点都不想,死脑筋。被天庭都排挤成什么样了,你还要护着它?满口的仁义道德能当饭吃吗?全世界就你最光辉,道德楷模,你他妈都是什么下场了,还要装!”
深深吸了口气,猴子蹲坐到天蓬身旁,伸手摆正了天蓬的脸,轻声道:“最后跟你说一次……算了,我连最后一次都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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