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士泰是以兄长的身份替她着想,并不晓得她只想坐享其成,不肯工作地等人供养她一切挥霍。
“人家……现在不想见外人……”她一脸神伤,仿佛承受了无数委屈。
“也对,你的事情闹得很大,等风声平静后再做打算。”不必操之过急,慢慢来,先安定紊乱的心情。
瞧他木头人似的不解风情,杜婉儿恼怒地咬咬下唇。“泰哥哥,早餐都快凉了,你还不吃吗?”
“你吃了吗?”他多此一问,餐桌上摆了两份原封不动的早餐。
她略带羞怯的低下头,“我等你一起用。”
有些人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传达情意,可是她含情脉脉老半天,情感接受器失灵的沙士泰却是毫无所觉,还以为她不好意思接受别人的帮助,显得拘谨。
“以后不用替我准备早餐,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通常他以一杯咖啡就打发了。
“但是我已经做好了,泰哥哥多少吃一点,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吃,感觉好寂寞。”说着说着,她鼻头一酸,豆大的泪珠便在眼眶打转。
“呃,这……好吧!我陪你吃。”他迟疑了下,不希望她觉得被冷落。
“嗯!”她破涕为笑,柔美小脸扬着动人笑靥。“泰哥哥,我帮你夹蛋。”
“我不吃蛋,蛋黄黄黄的很嗯心。”荷包蛋、炒蛋、煎蛋他全不爱,他有蛋类恐惧症。
这绝对不是一桌丰盛的早餐,吐丝烤的过焦,蛋煎得太老,热狗一边没熟一边焦黑,几片火腿黏成一片,看不出熟了没。
可见杜婉儿在收养家庭鲜少下厨,养尊处优的当大小姐,不如她所言的被养母虐待,从早到晚像个女佣忙个不停,否则她应该知道色拉油和色拉脱有何不同。
“你吃一口尝尝味道嘛!人家做得很用心,你瞧瞧我的手……”被刀子割伤了。
杜婉儿抬高血迹犹存的手指,想让他看看她为了帮他做早餐而受的伤,可是她夹起碎掉的蛋,故作贤慧地想往他嘴里塞时,门铃声忽响。
没人会一大早上门拜访,除非真有急事或恶作剧。
但是沙士泰一拉开门,一颗包子……不,是一个包得密不透风的女孩子滚了进来,而且马上和他拉开十步距离,双肩抖得像风中落叶。
“你……你们在用早餐呀!刚好我也带了一份,学姐说早餐很重要,叫沙……沙大哥要全部吃光光。”交代完毕。
一听到“学姐”,眼一眯的沙士泰想到女友身边畏畏缩缩的小助理。“幻月叫你来的?”
“是、是呀!我们昨晚研究了一夜杜小姐的案子,学姐在天快亮时心血来潮,帮你做一份早餐,她叫我‘顺便’带来给你。”秦亚璐很佩服自己,居然一口气说完,没吃螺丝。
“幻月亲手做的?”他眼眯眯地笑着,好不开心。
嘴上说不吃早餐的人一把抢过包得四四方方的怀石料理木盒,迫不及待地掀开一吃,没注意到她口中说的“顺便”。
什么不吃蛋,他第一口咬下的,便是香滑顺喉的半熟煎蛋,再夹一筷,是煎得金黄的黄金鲑鱼,配着鱼子酱寿司和鹅肝片,切得薄薄的醉鸡几可透光。
跟杜婉儿失败的早餐一比,苏幻月的餐盒简直是米其林三星料理,色香味俱全地引人食指大动,让人觉得不吃就对不起自己的胃。
“泰哥哥,你不是说你不吃蛋?”为何吃得津津有味,筷不离口?
“女朋友的爱心早餐,千载难逢。”他瞄了她一眼,似在说:你怎么会问出这么不懂事的话。
苏幻月亲自下厨,当然是千载难逢,她平时不轻易展露手艺,想吃还得碰运气,不是开口就能有的。
所以沙士泰吃得感动万分,一粒米饭也不肯放过,甚至还丢脸地舔起盒底,一副饿了很久的馋相。
一旁的杜婉儿见状,很不是滋味的抿紧唇。
“咦,你还在,等着收餐盒是吧?”沙士泰顺手将空盒往前一递。
秦亚璐没有接下,反而呐呐地颤笑。“学姐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甚为不妥,未免传出不好的流言,从今天起,我是杜小姐的影子,她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以上是学姐的命令。呃,沙大哥,请多指教,以后我就是你的房客,请问我住哪一间房?”
第6章(2)
手上的餐盒一滑,他目瞪口呆的盯着她身后的行李,半晌发不出声音。
谁说她放心让男友和别的女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她苏幻月可是狠角色,先让人松懈一夜,以为她宽宏大度,再狠狠出击,杀得他片甲不留。
会使手段的不只杜婉儿一人,她可是个中翘楚,擅长让人由天堂跌落地狱,摔得粉身碎骨。
她这一招用得高明,派的是崇拜到五体投地的小学妹,将她的言语奉如圣旨,彻底执行。
人不在身边却能得知一切动静,少了妒名,多了监视眼线,她何须担心有人背着她搞鬼,秦亚璐的忠心无人能比。
必要时,她连亲哥哥都能出卖。
不过对一心想摆脱过去,赖个人养的杜婉儿而言,简直是令人无法忍受的恶梦,多了个人在眼前晃动,她怎么实现心里的愿景。
“就这件吧!包起来,还有那间蕾丝边的,待会叫人送到我办公室。”
纤指一点,架上的女性内衣就少一件,忙着包装的店员笑得阖不拢嘴,九十度大鞠躬地接下无上限金卡。
“是的,苏小姐,我们马上为你服务,请稍待一会,喝杯花茶。”闪灵杀手上门,岂敢不客气。
刷刷刷……杀杀杀,卡过通杀。
“不用了,我还要买几件外出服,如果我七姑姑来了,叫她记得下回下山时帮我带几斤春茶。”她像是十分熟稔地交代着,态度傲然。
“好的,苏小姐。我会为你转告董事长夫人。”苏家千金是贵客,不得怠慢。
董事长夫人?!
没错,苏氏宗亲人口众多,散布各行各业,而且个个成就非凡,不管做哪一行都十分出色。
苏幻月是她这一辈最小的女娃,其余皆是表弟、堂弟的,虽然上面压了一堆爱唠叨的长辈,可好处绝对不少,几乎每一个都当她是宝贝来疼,宠她宠得连她自个儿都怕,怕无福消受。
“这裙子的款式我很喜欢,就是长了点,修个三公分吧!腰上抓个褶。”
“是,立刻为你修改。”
苏幻月花钱不眨眼,只看中不中意不看价钱,当她第三次取出金卡要刷时,另一只粗黝的男性手臂快了一步。
“我来付。”
她横睨一眼,笑得挑衅。“你一个月才赚多少呀!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够付你买下的东西。”他很少有花大钱的机会,银行数位只多不减。
“不心疼?”一转身,她挑了个桃红色系的铂金包。
“非常心疼。”可是疼得很痛快。
笑语晏晏。“不只是你杜妹妹的衣服配件,还有大半是我的。”
“我知道。”光看尺寸,他也晓得是买给谁,否则他哪会这么大方。
沙士泰一瞄她丰腴上围,大手盈握的重量有谁比他更清楚,外表清妍的她偏爱惹火的款式,每一件内衣的布料讲究薄、轻、透明,让人看了兽性大发。
“省省吧!你养不起我,我是吃钱猫,专门烧钱的。”还好她赚得多,不怕败家。
沙士泰俯在她耳边低喃了两句,她讶异地睁大眼。
“你家老大这么慷慨,每年配股还发红利?”看不出来他是绩优股,荷包满满。
“‘翔鹰企业’是家赚钱的公司。”他一言以蔽之。
年营收破百亿美金的“翔鹰企业”?
像个小媳妇般的杜婉儿跟在两人身后,戴上口罩和宽帽,遮遮掩掩地怕人认出她是谁。
她非常痛恨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苏幻月抢走她的锋头,原本她想借着添购女性用品,央求沙士泰陪她上街,顺便培养感情。
谁知临出门前,不请自来的苏幻月自告奋勇当采购员,以女王姿态独领风骚,作风高调大肆购买。
反倒是她,像默默无闻的小丑,跟着她大街小巷的扫货,没有一个人问过她喜欢什么,或是讨厌什么。土财主似的买了就走。
教人好不甘心,为什么她会沦落到无人闻问的地步,这不是她原来要的生活!
越想越呕的杜婉儿趁两人停下来交谈时,故意走到沙士泰身后,小手甩呀甩的,想要装作不经意地牵住他的手,营造出小情人的假像。
不意,听见教她心头狂跳的内容。看来像黑道大哥的沙士泰竟任职知名企业,令人眼红的高薪根本不算什么,光是惊人的股份就是一笔鉅资。
她怯羞的双眼闪动着兴奋神采,盈盈发着光,对奢华社会的渴望凌驾小小的安稳,她好想,好想要成为那颗天空中最闪亮的星星。
“泰哥哥,我不常出门,不用替我买太多衣服,够穿就好。”她假装体贴,含羞带怯地想靠着健壮男子。
对女人衣服完全不懂的沙士泰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其实他的视线一直停在女友身上,根本不晓得究竟替她买了几次衣服。
适时,他优雅娇贵的女友替他解了围,不着痕迹的挽着他,隔开别有企图的杜婉儿。
“你放心,我买得不多,那一袋才是你的,其他的全是我的。”要她花钱买衣服给对她男人觊觎的女人,想都别想。
苏幻月一努下巴,勤劳的小助理好不愉快的跑上前,高举手臂挂着的两只纸袋,单纯没有心机。
相较之下,杜婉儿脸上的精彩,那可有趣多了,她一看毫无美感的寻常棉衣,两件替换的牛仔裤和少女款式的后扣式内衣,差点发出可怕的尖叫声。
不美也不性感,活像小学生的穿著,教她怎么勾引男人。
她暗气在心,却什么也不能做,笑容难看地向人答谢致意。
“多谢苏律师的帮忙,百忙之中还要抽空陪我跟泰哥哥,我和泰哥哥都很感谢你。”她声音娇细,刻意把自己和沙士泰划成同一边,而苏幻月和他们不同国。
苏幻月眉尾一挑,笑得特别亲切。“杜妹妹何必跟我客套,你的泰哥哥是我的亲亲男友,帮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能越早独立,我就越轻松,毕竟两人约会还带着拖油瓶多杀风景。”
帽子下的眼神倏地射出淬毒冷茫,她牙根咬得死紧还得强装出柔弱模样。“泰哥哥会照顾我,我好喜欢他,一辈子都不与他分开。”
“好呀!让你喜欢,可是一辈子不分开就难了,除非他将来的老婆不是我,否则……”她艳光四射的展颜一笑,顿时美得炫目。
“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沙士泰这会不迟顿了,赶紧表明心迹,顺便用恶狠狠的杀人眼神怒瞪看他女友看到流口水的男人。
女人的事他或许不清楚,但是一面对“危险”,他的警觉性骤然升高,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杜婉儿和女友的不对盘,甚至有一丝丝较劲的火药味。
不过他想大概是他多想了,草木皆兵的老毛病又犯了,小白兔性格的“妹妹”怎敢杆上强势的女友?她惶惶不安地只想活下去而已。
沙士泰被以往的印象蒙蔽了双眼,心里记着的是一个扎着辫子,要糖吃的小女孩,即使她已长大成人,仍是心性单纯地恩人之女,照顾她是他的责任。
苏幻月娇媚地在他唇上一吻。“最好别口是心非,不然我剥了你的骨头炖汤,再把你切成七、八块,做成人肉色拉。”
“有了你,谁的眼中还有别人。”他不知足地捧着她后脑,重重地吮吻甜入心坎的蜜糖。
两人旁若无人的拥吻,四唇相贴地吻得热切,丝毫不把其他人当成一回事。
他们都是为自己而活的人,明天是很短暂的,把握当下,做自己想做的事,别人异样的眼光管他去死。
外形差异甚巨的情侣吻得放肆,不少人为之一讶,驻足旁观。
这时候,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衣男子走了过去,不经意地撞入看得两眼发红的杜婉儿一下,她眼角一瞄想看撞她的人是谁,入目的面孔让她血色骤失,脸色惨白地摇晃身子。
第7章(1)
“这是怎么一回事,有谁可以站出来说明?”
一地狼藉,满是破玻璃的疮痍。
桌倒椅翻,数据柜半倾,有着明显木棍敲击的痕迹,散落的档一张张,凌乱地分不出页数,上头还有踩过的鞋印。
苏幻月表情异常冷静地看着离盆的仙人掌躺在金鱼缸旁,缸中无水,翻肚的孔雀鱼早已死透,等着当垃圾处理。
这是她的办公室吗?还是灾难现场?
由外表看来,她仍然美得飘逸绝尘,柔皙娇颜漾着动人明媚,是女神,是美丽化身,是旭日升起前最耀目的露珠,美得夺人呼吸。
可是熟知她的人都晓得,表面越是平静,代表她怒火越旺,火大得足以燎原。
“今天一早有一群嚼着槟榔,穿着夹脚拖的男人走进事务所,他们扬言要找苏幻律师,说有件官司要你出面摆平。”
同事之一阐述经过。
“你们问都不问就让他们进出我的办公室?”当是菜市场吗?谁都能来此逛一逛。
“我们阻止过,可是她们说你的老朋友,认识很多年了,所以你不会在意……”面对凶神恶煞,谁有胆子阻拦。
事实上,也没人敢说不,刺龙刺凤的胸口一敞,这些过安稳生活的律师一动也不敢动,安分守己的坐回座位,以免惹祸上身。
不过这也该怪苏幻月自己,平时结交的对象都是牛鬼蛇神,不管谁上门委托,只要心情不错就接来玩玩,哪怕对方是满脸横肉的角头老大。
所以事务所常有形形色色的委托人来来去去,而且十之八、九找的是苏幻月,因此他们早就见怪不怪,练就一身装聋作哑的本事。
要不是刚好打扫阿桑要进去清理,谁也不晓得她的办公室被砸了,因为她自行花了重资做隔音,外头的人全然听不到里面的丝毫动静。
“我的老朋友啊!你们一个个是猪头啊!要是我的朋友还需要等候吗?我早就在里头等着了,你们长了一颗脑袋是干什么的,装大便啊!还是给我拿来当球踢?”
苏幻月一发飙,还真没几人敢靠近,她全身燃烧的愤怒火焰足以将人烧成灰烬。
“别生气、别生气,冷静一点,你看要不要报警?”先备个案也好,免得又出意外。
“当然要报警,别人踩了我一脚,我还能不吭声吗?”不把人揪出来痛殴一顿,难消心头火。
台湾的警察不是一向慢吞吞吗?等人打完群架再来收拾现场。
而苏幻月以手机拨了通电话,不到五分钟,一个大腹便便的女警骑着重型机车,十分神勇且惊险地飞越二十五阶石梯,极速煞车,停在距离玻璃门前约三公分处。
而她才脱下拉风的全肇事安全帽,一辆超炫的跑车前轮一扬,直接开到门口,一位脸色苍白,紧张兮兮的男人下车紧跟在后,两人搭电梯来到苏幻月办公的楼层。
“咦,他怎么一副见鬼的样子,你又做了什么?”可怜的男人,这辈子注定被老婆吃得死死的。
美丽的长发一甩,境界之花于浓情洒脱地大笑。“不过摔了几辆车而已,男人就是爱大惊小怪。”
“甩?”用字浅了吧!肯定不止几辆。知友甚详的苏幻月在心里暗忖。
“连闯十几个红灯,速度快得连超速照相机也捕抓不住,你还在砂石车前蛇行,跟公交车抢道,车头一转骑上人行道,还飞过施工中的坑洞……”
哇!好厉害,比特技表演还精彩,跟电影演得没两样……呃,不能露出太佩服的表情,越说越激动的男人似乎快抓狂了,一张脸涨得像关公,一群律师、助理、行政人员纷纷低下头,假装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