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哭得太凶了,萧惜遇离我太近,我眼泪鼻涕全抹他身上去了。
先开始的时候,我哭得特别起劲儿,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哭啥呢,就伸手揪住了眼前那个男人的衣襟,嗷嗷哭了起来。
等到后来,我被我自己所营造出来的这个悲伤的气氛感染了,我想到了我苦逼的上辈子,我想到了我苦逼的是棋子,我想到了我苦逼的魏凌辞,我想到了我苦逼的我自己,我就哭得更加不可抑制了。
而萧惜遇,对的萧惜遇,自打我开始哭的那一秒,他就僵住了。他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愣愣地看着我巴掌大的一张脸,愣愣地看着我眼泪直往下砸的一双眼,愣愣地看着我哭着哭着就开始打哭嗝,几乎要上气接不住下气了。
就那么看了我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一把搂住我的背,俊脸上既慌张,又无措,他的一只手在我的脊背上胡乱地抚摸着,他好看的眉毛紧紧地蹙了起来,他一边慌乱,一边想要安慰我似的开了口,他说,“你,你,你别以为你一哭,就能蒙混过关了……”
他这么一安慰我,我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我很努力地停住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一瞬,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俩都有些怔怔的,然后,下一秒,我嘴巴一瘪……哭得更凶了。
他完全没办法了,也彻底无语了,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我搂得紧一些,再紧一些,生怕我闹出的这动静,把外面所有人都招来了。
那一天,我算是见识到了,自己真正哭起来,能有多凶,那一天,我也真正见识到了,萧惜遇安慰女孩子的本事,能有多差。
我哭得几乎快要把他给吓坏了。
他紧紧地搂着我的身子,还不时地要看看我,就像生怕我会哭得背过气去,或者被他搂得呼吸不了似的——他那张全天下最最漂亮的脸苍白极了,上面全是紧张,和无措。
我哭得难以自抑的时候,心底就在想,你是真不会安慰人啊,还是不肯安慰我啊?萧如烟那样的,她和你一起了那么多年,她就没哭过吗?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自己更委屈了,我刚刚稍有停顿的哭泣迹象,瞬间就又死灰复燃了。
萧惜遇那叫一个崩溃啊,他不会安慰我,他还不敢扔我自己在这儿,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么一言不发地呆着很手足无措,于是他一边搂着我的身子,一边抚着我的背,一边喃喃自语地说着,“你,你别哭啊,我,我也没说你什么啊……”
我哭得太累了,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可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小小声地抗议着,你那还叫没说我什么?你真要说我的话,得把我说成什么样子啊?
我不理他,我强撑着眼皮,我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襟,我报复一般地,把眼泪狠狠往他身上抹。
他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小心思,他还在那边低低地说着,“我,我也生气啊,你,你怎么,怎么能给别人写那种话?”
我的眼皮快要彻底合上了,我脑袋浑浑噩噩的,我在心底想,我给别人写什么了?
下一秒,我反应过来,还是恼火,我撑了撑眼皮,可我撑不动,我只好暗暗地抗议着,什么叫给别人写那种话?那能叫别人吗?那是魏凌辞啊。
萧惜遇和我没有心电感应,他还在挺委屈地说着,“你,你不听话。大哥他,他性子最是无情了,你,你不乖一点儿,我……”
他还没说完,我脑袋一歪,身子一软,彻底趴到他的肩窝里去了。
迷糊中,我隐约察觉到,他的身子,似乎僵了一下。下一秒,他像是突然又松了一口气似的,一直都挺紧绷的身子,瞬间就舒展下来了。
那一晚,也许是因为哭得太凶,力气都耗尽了的关系,我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在我的周遭,自始至终,都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气,而我的脑袋,一直都枕着一样软软的,却又硬硬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枕的是什么,但我觉得,我的身边,好像有一个暖炉,软软的,又暖暖的。我哭了那么久,我眼睛都肿了,我根本就睁不开眼,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紧紧地,紧紧地,抱着那个暖炉。
我把脸贴在那个暖炉上面,我用脸颊蹭了蹭它,我喃喃地说,“好暖和……”
我的脸磨蹭那个暖炉的时候,我的嘴唇,偶尔会擦过一样凉凉的东西。
那样东西,软软的。
睡到半夜的时候,好像就是那样东西逼近了我的脸,它在我的嘴唇上面摩挲流连,它轻轻地撬开我的嘴巴,它将一样什么东西哺入了我的嘴巴,它低低地说,“这是唬人的药,你会没力气,会乏,但不会伤身子的。”
它深深地吮了吮我的嘴巴,它喃喃地说,“你忍一忍,你乖一点儿,你等我……你等我把这场仗打完的……”
再之后,暖炉没有了。
再再之后,天亮了。
我病了。
【145】宴会
我那一场病,真是来势汹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我的一张脸就红得像是苹果了,不仅红,而且热。
小雨小晚被我这副样子吓到,忙不迭地奔出去要找医者,可我这院子连我自己都出不去,她们两个同样不要妄想了。
宁城暗卫几番通传,终于有人来了。
却是萧如烟。
她一看我浑身虚软地趴在榻子上那样子,眉眼里顿时闪过了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之色,“哟,前天晚上,公主殿下不还生龙活虎地跟如烟吵架呢吗,怎么说病这就病了呀?”
没你生龙活虎,你全家都生龙活虎。
我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我没说话。
我是真不想搭理她,我现在连趴在榻子上,都费了老大力气了。有和她斗嘴的工夫,我宁愿消消停停地多眯一会儿。
小晚见我脸色确实很不好,又见萧如烟那副明显得意忘形的模样,上前一步,柔声笑着说,“如烟小姐,您看……我家公主确实不舒服得很,是不是应该快些安排医者,来诊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如烟一声冷笑给打断了,“随州城里,哪有那么多空闲的医者?”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床榻上我那副蔫啦吧唧的模样,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前线日日死伤多少,你们是不知道吧?这事儿啊,我还真不怕你们告到我遇哥哥那儿去,因为即便他知道了,他断然也不会管的!”
萧如烟说对了。
我生病这件事,小雨小晚费尽了力气让萧惜遇知道了,结果他的做法当真如萧如烟猜测的那样,闻若未闻,管都不管。
甚至,小雨听说,他听到那句话时,眼皮都没有从城防图上抬起来一下,面无表情,无比漠然地说了句,“病了也好,免得她再吵了。”
他这一句话,着实让萧如烟笑开了花。最新章节请登陆靓*靓!女*生小*说!网BooK。LLW2。最好*看的女*生小*说
小雨回来汇报时,小晚摸着我的额头,着急得直掉眼泪,“萧,萧公子怎么这样啊?枉,枉我们前些日子还以为,他真是对公主好呢!”
我根本就没怎么听清她们两个在说什么,我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我迷迷糊糊地将脑袋枕在小晚的怀里,迷迷糊糊地想,不对,昨晚那个暖炉,不是小晚这样的。
你看,我其实病得并不严重,我还有心情琢磨这种不靠谱不着调的事儿呢。
我是说真的,我病的那副架势挺吓人的,但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其实并不怎么难受,虽然我的脸很红,很热,但我本身所能够感觉到的东西,不过是昏昏欲睡,和浑身无力罢了。
可小雨小晚不知道,我强撑着对她们说我没事的时候,她们以为我是在逞强,在安慰她们,两个本来就为我操碎了心的小丫头,这下更慌张了。
她们慌乱了一整天,一会儿拿蘸了热水的帕子为我拭额头,一会儿喂我喝各种她们觉得有助于缓解病情的汤啊什么的,当然了,在这个间隙期间,她们更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地,在我们院子门口守着。
她们是在守株待兔,想要抓到一个也许能帮我叫个医者的好心人。
但是这样的好心人,一直都没出现。
就连平日里日日都会来视察一下我是否老实呆着的萧靖南,都再没出现一次。
小雨说,她听到那些暗卫们私下里交谈说,萧靖南是上前线去了。他是宁城的大少爷,更是出了名的战场阎罗,宁城城主把他派到这里来,看来不只是为了让他监视着我和帮着萧如烟欺负我,更是为了让他,替萧惜遇亲自上阵去杀敌的。
迷迷糊糊中,我又不着调地想起不靠谱的事儿了,我心想,哦,看样子,宁城城主真的挺偏心自己最小的儿子的。
我病了约莫有三四天的样子,这三四天里,我家好姑娘小雨和小晚,少说要瘦了一圈儿。她俩在院门口守了足足一天一夜,硬是没见到有人经过,终于死了心,转而回来开始衣不解带地伺候我了。
我有气无力地抓着她们的手,我脸颊涨红,发自肺腑地说,“我没事儿,真,真的。”
可她们完全不理会,不仅如此,还一边守在我床前,一边气愤兮兮地埋怨着,“萧公子人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心肠这么硬啊!”
“对啊,他前几日那副样子,让我以为他蛮在意公主的呢!”
“在意什么啊?你没见这刚要进随州城,就特意嘱咐咱们公主不要理他了吗?”
“是因为萧如烟小姐吗?”
“肯定是啊。”
“哼!”
“不光这个,他还扣魏太子写给公主的信,太,太过分了!”
俩姑娘你一句我一句的,最后,得出了结论——萧惜遇太坏了,太情绪化了,太阴晴不定了,太不尊重她们的公主殿下了。
“公主,您,您好了之后,不要跟他玩了!”
俩姑娘扯着我的手,嗓音严肃地说。
我连眼皮都懒得掀,低低“唔”了一声。
“公主,还,还是魏太子殿下更好一点,您,您干脆退婚吧!”
她俩扯着我的手,嗓音严肃地说。
我还是眼皮都掀不动啊,就又低低地“唔”了一声。
我都没想到,我都这么老实了,就唔了那么一声,还是把刚好一只脚迈进我房间的萧惜遇给惹恼了。
他面色阴冷地走了过来,面色阴冷地瞥了小雨小晚一眼,面色阴冷地把我从床榻上揪起来,面色阴冷地说,“病好了是吗?那好,和我一起参加宴会去。”
宴会。
在我病的这几天里,陈国和随州城死拼了三四日后,终于开始坐下来,商议停战合约的事情了。
【146】他弟弟……
我真不知道,陈国和随州城这场仗,打得究竟如何惨烈,因为刚好他们打得如火如荼那几天,我很不给力地很奇怪地病了。
等我知道的时候,陈国已经要和随州城议和了,对于此事,我表示十分忧伤。
我的忧伤不是没有原因的,首先,我忧伤我没能看到战争的场景,没能见识一下千军万马、尘土飞扬、气壮山河的场面。这或多或少地,有些脱离了我最初来随州城的初衷。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我忧伤我没能帮上魏凌辞的忙。
来之前,我对他说过的,我要竭尽我的全力,帮着他打好这场仗。可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我就被监禁了,可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他们就要和陈国打完了,要议和了。
我想了想,议和的时候,应该也是要涉及到魏国的根本利益的,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这场宴会,我是得跟着去了。
——我好歹,得为了魏凌辞做点儿什么。
再说了,魏国要和陈国议和,魏凌辞他,他堂堂一国太子殿下……能不来吗?
我真想他。
我真想见他。
那天,萧惜遇冷着那张脸,把我从床榻上揪了起来,他把小雨和小晚都赶了出去,然后递给我一杯水,一颗药,面无表情地命令道,“吃了。”
我看了他一眼,我赖着没动。
他皱了皱眉毛,他以为我是没力气动,就很自然而然地要来喂我,他刚把我的身子抱住,我立刻眼睛一亮,身子猛然直了起来,一下子就揪住他的衣襟了。
在萧惜遇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下,我以一副要对美人用强的流氓姿态和魄力,一把将他摁倒在床,下一秒,想也没想地就往他的怀里钻。
我的动作太过一鼓作气,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简直就像是操练了几百遍似的,萧惜遇根本就不防,猛然间被我扑倒在床,那张脸啊,先是一白,再是一红,最后又是一白——他完全呆住了。
我揪着他的胳膊,死死地揪住,我生怕他跑了。
就那么揪着他大半晌之后,我见他完全石化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将脸枕在了他的胳膊上面,然后手臂一展,准确无误地搂住了他的腰。
萧惜遇身子一绷,时至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没有反应了,他彻底僵了。
我缩在他的怀里,我搂着他的腰,我闭上眼,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那么一直一直地,紧抱着他。
他僵化了足足一两分钟后,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的手抬了起来,他有些无措地抚了抚我的背,他的指尖在颤,他的声音,也在颤,“你,你怎么了?”
我没说话。
我还是那么闭着眼。
我还是那么一动不动地在他的怀里呆着。
他有些慌了,伸手想要摸我的脸,“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我们离得那么那么近,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俩四目相对,我一字一句,缓缓地从唇齿间挤出一句。
“我找你,好多天了。”
他很明显地怔了一怔。
下一秒,他那张绝美的俊脸,像是被火点燃了似的,突然之间,腾地一下就红了。
他像是极震惊,又像是极惊喜,他难以置信似的看着我的脸,语无伦次了简直有些,“你,你是说……你想我?”
“嗤。”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了。与我的翻脸同步的,是我翻身的动作,我瞬间就由缩在他怀里的姿势,改变成了骑在他身上的动作。
他更加怔住了。
我才没空管他怔不怔,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张红红的俊脸,我恶狠狠地瞪着他的眼,我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我逼近他的脸,气急败坏地说。
“我是想你,我想死你了!”
“我这几天人不人鬼不鬼地缩在床上的时候就在想啊,别让我揪出那个混蛋来!”
“我要是揪出他,我,我饶不了他的!”
萧惜遇被我压在身下,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漂亮的眼睛里现出了几分诧异之色,几秒之间,他的瞳孔里先后闪过了惊诧、困惑、顿悟,和失望,这几种复杂的神色。
我才没空管他复杂个什么劲,我揪住他的衣领,像个小太妹似的凶巴巴地说,“那天晚上喂我吃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混蛋,就是你吧?!”
他没说话。他看着我。他的睫毛眨了一下。
想赖账?我都闻出你身上的气味,体验过你的腰和胳膊的触感了!
我哼了一声,我揪紧了他的领子,随着这个动作,我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那种黑帮姑娘的架势瞬间就更足了,“喂我吃完不该吃的东西,把我弄病了,还不许医者来给我看病的混蛋,也是你吧?”
他还是没说话。他从下面看着我。他只是看着我而已,可那张俊脸,居然莫名其妙地,一点一点烧起来了。
一见他这样,我腾出一只手来,凶巴巴地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