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东陵馥只觉又一阵倦意向她袭来。瞬间,这女子便再度跌入了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感觉到马车终是缓缓停下时,皇叔低沉醇魅的嗓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若是困了,就去客栈的厢房里睡会。”
东陵馥只是轻应了一声后,便又在东陵晟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
许久,待东陵馥再度睁眼醒来时,已是日暮时分。
幽幽坐起身来,她小腹处传来的阵阵下坠感着实让她有些不舒服,没想到这云萝公主竟然还有痛经的毛病。
这是哪里?
一眼打量过四周,东陵馥见窗外不时有鸟儿飞过。而那胆大一些的,竟还飞了进来吃着桌上的糕点。
这时,她才发现桌上放置着一张对折的纸笺。起身走了过去,她一手拿起糕点喂食鸟儿,一手打开纸笺看了起来。
这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有事吩咐乐珊,等我回来。
这般苍劲有力的字迹,一看便知是男人所书。纸笺上没有落款,但这样的语气东陵馥却已明了,除了皇叔还会有谁?
这句简语,让她莫名开心的竟然是这个“我”字。第一次,她真切的感受到自己与皇叔之间又近了一步。
轻哼着小曲,东陵馥将纸笺放回了桌上。可下一刻,她又将它拿起对叠了几下后,装进了自己随身所带的荷包中,而后便将桌上的糕点在指间捏碎,吸引着更多的鸟儿过来。
半晌,东陵馥拍了拍手中沾染的糕点碎屑,看着陆续飞走的鸟儿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圆桌上,已是狼藉一片。这些糕点,都被她方才一时兴起喂给了鸟儿吃,她此番微感饥饿便只能下楼去觅食。
思及自己与乐珊之间的隔阂,东陵馥决意还是自力更生。重新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又换过一身衣裙后,这女子便出了厢房。
如今,正逢晚膳时分,东陵馥刚一下楼便见大堂内坐了不少人。而在角落处围绕的那六人,格外显眼。
只见一位器宇轩昂的公子坐在主座上,他身旁围坐的四人皆是护卫装扮。
在这几人旁边,还站了一位叫花子模样的少年,不过十五岁左右。
他双手合十,腕间有一道麻绳缠绑着。而麻绳的另外一头,则在那位公子的手上。此刻,这小叫花正叫嚣着要吃鸡腿,乃是一副急切灼灼的模样。
缓步下到大堂来,东陵馥刚一踏入,便有小二迎了上前,“姑娘想吃点什么?别看咱客栈小,但这厨子都是清风原十里之内最好的。虽说比不上帝都,但也绝不会让姑娘失望。”
言语间,小二便凝眼打量着身旁的东陵馥。
虽说她的穿着清淡素简,也瞧不出有什么富贵。但与这姑娘一道而来的那位爷,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富大贵之家。既然她是与那位爷一道前来,那将她伺候好了,绝对没错。
见那六人身旁正好有空桌,东陵馥走了过去坐下后,便笑着朝小二道,“小二哥,我就坐这里了,有什么招牌的菜色推荐下。”
闻言,小二也不含糊,便若唱快板一般将招牌菜色都报了一遍,“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
言语间,他已是口沫横飞。
“好!”
竟不知是谁赞叹出口,众人循声而望,便见那一旁站着的小叫花连连拍手笑着又道,“嘿,这小子真牛。”
恐怕在场的除了这小叫花,任谁也没听清这小二说的是什么,东陵馥干干一笑,“小二哥给我上一只烧鸡,再来几样时令蔬菜就可以了。”
将手朝前一探,她已为自己斟上了一杯茶水。
轻饮着手中茶水,东陵馥见一旁的小二并未离开,只是笑道,“得嘞!方才给姑娘表演了本客栈的特色服务,姑娘看看可还需要点什么?”
微有纳闷地摇了摇头,东陵馥应道,“其它的不需要了,赶紧去传菜吧。”
瞧着小二并无离去的意思,方才那小叫花又开了口,“我说这位姑娘,一看就知道你不常出门吧,这小二哥方才给你表演了即兴节目,怎么说你也得给点碎银打赏下。”
闻言,东陵馥从腰间掏出了一些碎银递给小二,这才将他顺利打发。
视线一转,她便迎上了那玉面公子的眸光。只见他微微颔首以示歉意,随后便拽了拽手中的麻绳,瞪了眼一旁的小叫花。
看着小叫花连连道歉的模样颇为谄媚滑稽,竟是搞得那公子哭笑不得,东陵馥便想,也不知他是为何会与这位玉面公子结下仇怨。
*****
片刻后,待东陵馥点的菜肴全数上齐,她正欲动筷之时,却总觉得哪里有些异样之感。抬起眼眸,她即刻便见那小叫花正目光热灼的看着自己。
不!准确的说,是她手上的鸡腿。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一身的破烂衣裳就若罩在身上般,东陵馥瞬间泛滥出了同情心。
将鸡腿放回盘中,她朝了小叫花道,“你若想吃就拿去吧。”
“姑娘大慈大悲,菩萨会保佑你的。”小叫花正要上前伸手来抓盘里的鸡腿吃,却忽然被那根控制他的麻绳猛地一拽,竟是仓惶的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此时,坐于玉面公子身旁的一名护卫开了口,“谁让你来多管闲事的。”他一副凶狠的模样,就若不是顾及主子还在,定要给她颜色瞧瞧。
“休得无礼!”终于,这位玉面公子出了声。仅仅是他轻瞥了眼身旁的
护卫,便已足够震慑。
转过目光,他轻笑着朝东陵馥道,“姑娘莫怪,我家仆人心直口快,有失礼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虽说东陵馥方才就对这四位,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一样的壮汉没什么好感,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的道理,她还是明白。
微微一笑,她回道,“方才我就见这小叫花像是饿极,瞧着可怜,所以才想把我的这只鸡让给他,公子应当不会介意吧?”
忽然间,小叫花嚷嚷道,“姑娘,你快来救救我啊!我被这群恶贼绑了三天都没给饭吃,别说是肉了,就连个馒头都没有!”
一瞬,他的话语便引得大厅内的众人侧目围观。趁着玉面公子一时没留意,他挣掉了攥在公子手中的麻绳,一溜烟的跑到了东陵馥的身后躲了起来。
胆怯地看着眼前几人,他继续道,“一定要救救我啊,再跟着他们,我这条小命肯定不保。”
闻言,玉面公子眸光瞬间一暗,凝声道,“姑娘,你切莫信他的一面之词。”
“这小叫花手脚不干净,偷了贵重的东西被我擒获,我正要带他回帝都交给衙门来审理,也好将他偷盗而来的赃物归还给原来的主人。”
转眼朝身后的小叫花看去,东陵馥将信将疑道,“你有什么话好说?”
瞧这小叫花见行迹败露,眼珠正滴滴转着,东陵馥心知他正打着鬼主意准备落跑。正待这女子转身要去擒他之时,她竟被他猛地一推,重心不稳的朝后跌去。
不知何时,东陵晟已出现在了大堂,并迅速来到东陵馥身旁将她稳稳扶住。此刻,她尚来不及去想,为什么皇叔会与自己刻意保持距离,便转眸看向了已拔腿朝着门口奔去的小叫花。
便是顷刻间,已有东陵晟的属下将他一把拦住。挣扎中,在他头上的帽子被扯下之际,一袭乌亮的青丝散落了下来。
众人惊呼,这小叫花竟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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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0。再多说一个字,本王便不要你了
见看表演的人基本都是打赏的碎银铜钱,而这名男子却直接给了一锭银子,粗汉即刻满脸堆笑的点头哈腰道,“多谢这位公子打赏。”
转眼看向一旁略显呆愣的玉岑,粗汉咧嘴道,“姑娘今儿真是走运了。”
说完,他便将木盘交予了一旁的少年手中,张罗着众人继续看下一轮的表演。
“玉岑姑娘还要看吗?”目光轻落向人群中手执糖葫芦的女子,陆横逸暖声问道该。
闻言,玉岑忙摆了摆手,略显窘迫的笑道,“不不不,不看了,我这就走,方才多谢陆太医了。”
“无妨,我正好要去办些事,一起走吧。”陆横逸微微一笑,便与她一道出了人群。
同他一道并排而行,玉岑看了眼男子清秀的侧颜,撇嘴道,“今日多亏有你在,不然我肯定很惨。”
“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居然偷走了我的银袋。”皱眉看向自己手中尚未啃完的糖葫芦,她狠狠地咬了一口蹂。
“难得在宫外看见陆太医,今儿你是出来采买东西的吗?”犹自嚼着口中的食物,玉岑含糊不清的开口问道。
“嗯,师傅最近在研磨一款药丸,正缺几味药材,我便替他出来瞧瞧,看能不能采买得到。”
听闻陆横逸说到药材一事,玉岑即刻便丧气的惊叫道,“完了,完了!这趟出来我便是替公主来抓药的,怎么将这事就给忘了。”
蓦地想起自己的银袋教人给偷了去,她已是哭笑不得的顿住了脚步,“这回死定了。”
沮丧的垂下眼眸,正待玉岑思量着要如何向东陵馥交代时,一抹力道忽的紧上了她的肩头,将她揽至了街角,“小心!”
霎时,她身旁便有一袭劲风呼呼扫过,而那已快速远去的,竟是一辆马车。
“你没事吧?”看着怀中已显怔懵的女子,陆横逸轻声问道。
倏地回过神来,玉岑忙闪到了一旁急急开口道,“没事,没事的。”言语间,她的小脸已爬上了一抹淡淡地红晕。
“没事就好,方才我听你说,你此番出来是替云萝公主抓药的?”陆横逸轻凝了眉,又道,“随我来吧。”
玉岑微微一愣,便见这男子已转身离去,她忙几步追了上前。
一路跟着这男子来到一间药铺前,玉岑见他朝掌柜招呼了几句后,便道,“云萝公主是哪里不适?”
“公主近日总有饱胀,烧心之感,但又不想摄政王妃担心,所以她让奴婢出来抓点利于顺气消食的药材。”
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笺,她继续道,“这个是公主写给我的药方,她说就按照这药方抓药即可。”
一手接过她手中的药方,陆横逸细细看过一番后,便将其递给了一旁的掌柜,“按这个方子抓药。”
片刻后,待掌柜将包好的几味药材送至玉岑手中后,他又道,“她若按这方子服药,三四日便能有所好转,但其间要记得少食多餐,以免增加肠胃的负担。”
“好,多谢陆太医提点。可这药钱…”玉岑低眉,缓缓开口道。
闻言,陆横逸淡淡一笑,“药钱的事不用担心。”
听得他的言语,玉岑略显怔愣的抬头看向他,脸颊已是微红了几分,“今日…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改天我得好好谢谢你。”
“无妨。”
“那…你要采买的药材弄好了吗?”玉岑轻咬着唇瓣,开口问道。
陆横逸看了眼她,应道,“还没,我这会便去。玉岑姑娘,先告辞了。”
说完,他便转身朝了门外走去。
而玉岑却是紧紧地攥着怀中的药材包目送着他,直到这男子的身影湮没在茫茫人海中。
*****
许久,待玉岑一脚踏入王府的大门时,已是小心翼翼的四处打望了一番。见院内的家丁与婢女都在各自忙着手中的事,她才揣着药材包神定自若的朝了东陵馥的厢房踏去。
一手推开厢房的木门,这女子便迅速转身关了上。
听闻这抹动静,东陵馥张开双眼看向了这个脸颊略带绯色的女子。忽的坐起身来,她挑眉道,“怎么去了那么久,你在路上遇见采花贼了?”
教她这么一问,玉岑的面色已是愈发红彤。忙放下手中的药材,她撇嘴掩饰道,“公主说什么呢,奴婢今日上街可倒霉了,银袋也教人偷了去,你还取笑奴婢。”
“噢?银袋教人偷了?那你这药材哪里来的?”倏地站了起身,东陵馥半眯了眼眸踱着步子在她身旁转悠着打量。
而玉岑则是教她盯看得愈发拘谨,已是微微低下了头。
“看吧,我就说没错。就算你银袋教人偷了去,也定是遇上了解围之人,而此人怕还是个俊秀的公子。”东陵馥顿住步履,笑得暧昧。
“好了好了,奴婢今日遭遇窘困之境的时候,遇上了陆太医。幸好有他解围,奴婢才得以顺利完成公主交代的事。”玉岑微蹙
着眉,又羞又急的开了口。
“陆横逸?那个颇为年轻的太医?”东陵馥轻挑眉梢,缓缓道。
“对,就是他。奴婢从前去太医院取药时,虽是常常见到他,可他从不与我们说话,奴婢还以为他性子孤冷呢,却不想今日倒是他帮了大忙。”凝着一抹淡淡地思忆,玉岑浅笑道。
闻言,东陵馥点了点头,又道,“他此番出宫所为何事?”
“奴婢听他说是严太医正在研磨一种药丸,因缺少几味药材,所以才出宫采买。”
见她如此一说,东陵馥却是微凝了眉眼。
这最好最全的药材应该都在宫中,若宫里也稀缺的药材,坊间又怎么可能会有?
这陆横逸出宫的目的,怕是没这么简单。
瞧着东陵馥似在思疑着什么,玉岑不禁问道,“公主,怎么了?”
“没事,你去将这些药煎了吧。”一手拆开包裹药材的牛皮纸,东陵馥浅浅看过一番后,便开了口。
“好,奴婢这就去。”伸手捧过桌上的药材,玉岑便朝了门外踏去。
这几日,她有些疲惫嗜睡,胃口也不太好,甚至连月信都推迟了好几日。若不是她每次都有服用避孕汤药,她还以为自己怕是怀了身孕。
静坐在圆桌前喝下一杯茶水后,东陵馥只觉无趣,便起身去到了东陵晟的书房想要找些东西打发时间。
几步来到桌案前,她随手拿起书卷翻看了几页,却在不经意间瞧见了摆放在柜阁旁的几口木箱。
这是一月前,霍昕亲自送到摄政王府来的箱子,怎么这个现在还留在皇叔的书房中。
那日,她便觉这木箱内的东西不简单,也不知霍昕口中所说的价值连城之物究竟是什么。
放下书卷,东陵馥走到木箱前,略显迟疑的弯下腰身打开了一口。
霎时,映入她视线的,竟是琳琅满目的新旧官服与官帽。
微有疑惑的拿出一件官服,她将其在手中一展,便细细地观察了起来。
这件藏蓝色的官服上,绣有精致的祥云鸳鸯,衣袍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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