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似有哪里不太对劲,秋荷机敏的转眸看向了手中的荷包。经由一番细细辨认,她发现这枚荷包竟是李惜的随身之物。
莫非这女子被李肃抓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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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在阳明的熙照下缓缓皱了皱眉,东陵馥悠悠张开双眼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即刻掀开锦被坐了起身。
此番,她并未开口传唤玉岑伺候洗漱,而是回身挪开了自己的枕头。伸手攥着铺陈的锦褥朝上一翻,她在褥子下拿出了平日的随身荷包。
昨日她从长倾殿归来后,便一直没有机会将这一半藏匿到较为隐蔽的位置。如今趁她还未起身,她须得寻个妥当的地方才好斛。
翻身来到床榻旁,东陵馥踩上绣鞋下地后,便开始以目光搜寻着殿内的各数摆件。
几步踏至摆放雕饰花件的柜阁前,她将其间收入的琳琅物件一一看过后,却发现能容纳东西的隐蔽处都太过窄小,并不能放下虎符餐。
蹙眉看向内殿的另一端,东陵馥目光缓缓而过之际,最终将视线停在了花台处。
微微思虑了一番,待她心中有了计较后,便寻了一把小铲来到了花台前。
一眼扫过生养在玉钵瓷盆中的明艳娇花,东陵馥捧出了生命力最为强盛,且模样相较于其他花朵,不甚起眼的一盆。
小心翼翼地以小铲分开花枝边沿处的泥土与玉钵的相合位置,待她将整块泥土连带花枝一并拿出时,便用小铲拨散了一些松土铺陈在钵底。
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虎符,东陵馥将其放入钵底以泥土掩上后,便将被她分离出的花枝带泥一道放回了玉钵中。
细致的将分离的边沿与泥土整合好,待她确定已瞧不出任何端倪后,才放心的将盆花归回原处。
亲自将残留的痕迹全数收拾干净后,东陵馥便唤了玉岑伺候洗漱。
一番打理过后,东陵馥便来到了盛满丰厚早膳的圆桌前。只是,她还未用几口,奉命前去端郡王府接回李惜的秋荷,便领着这女子一道踏入了殿内。
忙招呼这女子在身旁坐下,东陵馥将她轻轻打量了一番后,便调笑道,“我还以为你都乐不思蜀了。”
噘嘴一笑,李惜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后,便一面嚼着,一面口齿含糊的开口问道,“这几日,我那老爹没有让人过来叨扰你吧?”
闻言,东陵馥笑道,“虽说李将军在北胤国手握重兵,可这里毕竟是皇宫。况且,还有我这么个公主坐镇,你父亲料想你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偷偷出去。”
看着一旁吃得欢快猛烈的女子,她挑眉轻轻一叹,“我真怀疑皇弟在府中苛扣了你的吃喝。瞧你这幅模样,可别吃成了一头猪,届时看谁还要你。”
不以为意的瞥了眼东陵馥,李惜灼灼而语,“我这可是在帮你完成任务,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这么精致的糕点想必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至少也得花上半天的功夫,才能出炉吧。”
“你却好,我进来之前你可是一口都没吃。我想,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太监去向皇后娘娘禀报,指不定皇后娘娘会如何想呢。说起来,你是不是应该感激我?”
李惜扬唇一笑,已再度拿了块糕点。
闻言,东陵馥微微一怔。
她没想过,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李惜,心思竟也如此细腻。
这几日,她确实已无暇分心在这些小事上。可皇宫本就是个暗潮涌动的地方,任何细节上的小事,都极有可能是刻意安排的。
“昨日,我与东陵钰在宫外见你独自发呆许久,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拍了拍掌中的糕点碎屑,李惜又道,“别一直聊我的事,若是好姐妹,就将你的事也说出来,说不准我能替你出些主意。”
闻言,东陵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这可是天大的事,说出来便会动摇整个北胤的局势。
“我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也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解决的,你还是顾好你自己那摊子事吧。”
听她这般一说,李惜也顿时萎靡了不少。将手撑在脸侧,她兀自望着桌上的美味糕点,却已不再有兴致。
而一旁的东陵馥亦是沉默思虑着,不再多言什么。
片刻后,皇后的贴身婢女柳儿踏入殿内缓缓行了过来。倾身朝她一福,柳儿开口道,“公主,皇后娘娘此番让你过去一趟。”
闻言,东陵馥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待传话的柳儿走后,她只觉自己这两日因心事颇重,且睡眠浅短,已是不如从前那般灵俏,可她又怕被母后瞧出端倪,便吩咐了玉岑替她再度修掩一番。
起身来到妆台前坐下,东陵馥看着镜中女子倾城如画的容颜,却是微凝了眉眼。
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不该在眉间藏着忧烦,隐着浅倦。
片刻后,待玉岑悉心的替她描画了一抹浅淡唇色后,她才出了大殿,朝皇后那处而去。
一路来到兰陵殿,东陵馥在宫人们的见礼中缓缓踏入内殿时,却并未见温敏彤如平日那
般倚在软榻上品茶小憩,亦或是亲自修剪花枝,而是见她正端坐与软垫上,虔心礼佛。
此刻,缭绕着徐徐青烟的香炉与一尊金佛正摆放在桌塌的中央,而它们的前方,则是一册翻开的佛经。
眼见莹润的佛珠在那妇人手中轻拨而动,且她轻合双眼的模样甚是虔诚,东陵馥只觉不可扰了这份神圣清宁,便嗓音轻缓的开口道,“母后既在礼佛,那儿臣便一会再来。”
弯身朝她一福,东陵馥正欲自行退出殿内时,却听得温敏彤开口道,“不许走,馥儿也来同本宫一道礼佛。”
转眸看向这妇人,东陵馥才见她缓缓张开了双眼。
静凝了片刻后,这女子便移步来到了她身旁。此时,已有伺候的太监拿了一张软垫摆放在了温敏彤的一侧。
身形轻缓地在软垫上坐下,东陵馥正欲开口问她为何要让自己也来礼佛时,温敏彤却径直说道,“你啊,欠缺城府,太过浮躁。”
闻言,东陵馥便是凝眼看向了香炉中的焚香,兀自在心中思量着她说教自己的话语。
难道她有什么异常,被母后瞧了出来吗?
见这女子并不言语什么,温敏彤又道,“本宫给你说个故事吧。”
“母后请讲。”东陵馥点头,细声软语地应道。
再度合上了双眼,温敏彤悠悠道,“从前,有个商人娶了四房妻妾,第四房妾深得丈夫喜爱,不论坐着站着,丈夫都跟她形影不离。第三房妾是经过一番辛苦才得到,丈夫常常在她身边甜言蜜语,却不如对第四房妾那般宠爱。”
“第二房妾与丈夫常常见面,互相安慰,宛如朋友。只要在一块就彼此满足,一旦分离,就会互相思念。而他的正妻,简直像个婢女,家中一切繁重的劳作都由她担任,她身陷各种苦恼,却毫无怨言,在丈夫的心里几乎没有位置。?”
张开双眸瞥了眼一旁似在细细聆听的女子,她继续道,“一天,这个商人要外出做一笔生意,他问第四房妾是否愿意同他一道去。第四房妾说不愿。”
“丈夫恨她无情,就将第三房妾叫来问了同样的问题,第三房妾却说,就连你最心爱的四小妾都不愿陪你去,我为何要陪你去?”
“而后,丈夫将第三房妾叫来又问,她却说,我受过你恩惠,可以送你到城外,但若要我陪你外出,恕我不能答应。”
“丈夫也憎恨第二房妾的无情无义,便对自己的正妻问了相同的问题。”
“他的正妻便说,我离开父母,委身给你,不论苦乐或生死,都不会离开你的身边。不论你去哪里,走多远,我都一定陪你去。”
“他平日里疼爱的三房小妾都不肯陪他去,他才不得不携带决非意中人的正妻,离开都城而去。?”
双眸微微一眯,温敏彤缓缓道,“其实,他要去的地方乃是死亡之界。拥有四房妻妾的丈夫,便是人的意识。”
“而这四方妻妾分别代表了,身子,财富,?亲人,心思”
“这四样东西孰轻孰重,只有自己最为明了。”
闻言,东陵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便道,“母后,为什么父皇醒来时看见我会那么生气?甚至,他说‘孽种’!”
所以,云萝公主并不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女儿?
昨日,皇叔的回答模棱两可,其后不管她怎么问,他都三缄其口,只是让自己不要乱想,再过一段时日便会让她知道整件事。
但,她已等不及了。 *****
深夜,东陵馥换作一身太监装扮,在向宫门处的守卫示出随身腰牌后,便策马疾速地离开了皇宫。
略显颠簸的马背上,她紧攥着缰绳穿过静无声息地帝都街头,朝了皇叔的别院直奔而去。
一路上,不知何时竟下起了秋雨,那呼呼而过的疾风正夹杂着湿凉的雨滴,卷打在她的脸颊上,带着一抹微微地痒痛。
轻眯着双眸,凝散在她眼睫的雨珠,已是滴答而落;而冷雨入眼的涩酸,她亦全然感受不到躏。
她素来就不是一个心有城府的人。
此番,她胸中除却有彷徨郁结与怒意外,还有那愈来愈浓的嫉妒。这些顷刻间翻覆而上的烈烈情绪,正灼烧着她原本就已濒临绷裂的心弦崾。
所以,她在看完云萝公主捎给皇叔的信后,当即便回到锦芙宫中,派了秋荷前去摄政王府。
她想与皇叔见面一谈,想要问清楚一切!
很早很早以前,皇叔就与云萝公主有了私情。所以,自己穿越而来时,腹中小产的孩子原本就是皇叔的骨血。
可他竟以此为要挟,让母后为救她的性命而不得不同意太子卸任监国一职,任皇叔为摄政王。
为什么云萝在信中会断定父皇会成全他们?
又为什么父皇在醒来时,会面目可憎地对她说出“孽种”的话语?
忽的加重了策马的力道,东陵馥发现自己越是想得深入,便越是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皇叔。
此刻的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别院。
*****
夜雨中,待东陵馥终是来到东陵晟位于帝都近郊的别院时,映入她视线的除却摇曳生香的秋桂外,乐珊已候在了门口。
见这女子到来,乐珊忙几步迎了上前,“摄政王正在厢房等着公主,请吧。”
东陵馥翻身下马,将缰绳交予她手中后,便进了别院直奔厢房而去。
一路上,她看着院中陌生却又熟悉的景致,不禁微微失了神。这间别院,她并不常来,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与皇叔一起在这里待过。
忽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事,脚下急乱的步履也随之放缓。
抬头看了眼已无雨落的沉蓝天幕,东陵馥轻凝了眉。此刻,已入子时,她竟这样毫不犹豫的从宫中偷跑了出来。
一阵夜风悠悠地吹拂而来,她只觉周身沁了抹寒凉。低头一瞧,这女子才惊觉自己竟是如此狼狈。
此刻,她通身湿漉的衣裳上,还溅有大大小小的泥污,星星点点地布了许多。
来到厢房外,东陵馥停住脚步朝内看去,却发现皇叔似乎并不在里面。乐珊不是说他在这里等自己吗?
“不进去站在外面做什么?”霎时,有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随即她头上便一空,那太监帽已不翼而飞。
东陵馥心里一惊,猛地转过身看去,却见东陵晟正居高临下般地审视着她。
这男人身形健硕,个子本就高出她许多。东陵馥不得已向后退开一小步,才仰头看向了不知何时已逼近自己的东陵晟。
“请不要一声不响地站在别人身后,我胆子小,经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吓!”瞪着眼前男人,东陵馥咬牙道。
她努力的压制着这一路而来,心间酝酿的一团火苗。这团隐隐不灭的心火,似是随时都能轻易的燃爆。
闻言,东陵晟微微挑眉,仿若对她的威胁之言没有任何兴致,反是把玩着手中的帽子。这样的淡然以对,彻底惹怒了东陵馥。
她本死死压抑的怒火一瞬便被推上了巅峰。
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帽子,东陵馥将在怀中一直护得极好的两枚剑穗拿出,用尽了全身气力朝眼前男人身上砸去,嘶吼道,“我就是蠢,才会对皇叔爱得如此义无反顾,蠢到当了别人的替身都还不知道!”
看着眼前双眸红肿,浑身狼狈不堪的女子,东陵晟瞥了眼地上的剑穗,微眯了双眸。
此时,正有婢女端着茶水而来,可她还未靠近,便听得东陵晟沉声吩咐道,“去院外候着,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准靠近。”
他话语刚落,婢女只听得“砰”的一声,厢房木门已被狠狠摔上。
厢房内,只在东陵馥眨眼的功夫,眼前男人便已走到了她身旁,并一把擒住她的手臂,拽着她朝内室而去。
刚一踏入内室,东陵馥便瞧见了盛满热水的浴桶。就在她尚未来得及思考时,却听得东陵晟凝声道,“将身上的衣裳脱掉,有什么话等你洗完再说。”
这男人居然是在嫌她脏吗?
东陵馥再度打量着自己几乎已成泥浆色的衣裳,可她却扭捏着迟迟没有行动。
眼下,二人正在闹分手,要这样在他面前赤。裸相对,好像完全不在正常节奏中。
“你不脱,本王不介意自己动手。”淡淡地看着眼前女
子,东陵晟并无回避的意思,似乎这样的亲密,已成为二人间再寻常不过的事。
“我曾记得你说过,喜欢上自己的皇叔是乱。伦。”
“所以,皇叔现在是不是也同我一样把礼义廉耻都抛在了脑后?原来,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人,就只有我而已。”东陵馥轻笑。
曾经,皇叔又是怎样对待云萝的呢?是不是也和对待她是一样的。所以到头来,她不过是那个女子的替身而已。
见眼前男人正一点点地逼近自己,似还带着一抹危险气息,东陵馥只觉他眸中瞬间染上的彻冷令她不寒而栗。
此刻,她正听得这男人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你都想起来了?”
“今日,我看到了‘自己’在遇刺当晚,写给皇叔的一封信。才知道,原来我们之间早已不是这般单纯的叔侄关系,甚至那个小产的孩子也是…”
似乎想到了什么,东陵馥的话语戛然而止。最终,她只是咬唇看着东陵晟,并未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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