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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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江南-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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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就做,一拉马步付之行动,扑向便衣大汉,矫捷的身手不像一个受不了轻内伤
的人。
“且慢!”便衣大汉反而气慑,急向侧闪:“咱们来传话的,也…也要搜查,彻底
查你所……所有的物品,看是否有可疑的违禁品……”
“什么违禁品?”
“兵刃。”
“兵刃?你看我有刀剑吗?”
“咱们要找一把大头锤,一把凿钻。”
他心中一动,但神色丝毫不动。
“大头锤、凿钻?去你娘的!你以为我是石匠吗?”他又粗野地骂人:“我张秀才
读书不成做不了官,再穷途落魄,最多去扫地,那能去做石工?石匠是需要本事的,斯
文人绝对无法胜任。”
“咱们没空和你缠夹,凡是会武功的可疑人物,咱们都要搜查,而且强制搜身……”
“混蛋!你搜搜看?谁叫你搜这种工具说?说!”他声色俱厉,逼进两步。
“咱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大双向后退,凶焰尽消。
鬼怕恶人蛇怕赶,半点不假。
“是谁?”
“是……是捕房交代下来的。”
“我不信,刚才那三位巡捕提都没提。”
“那不是他们的责任。”
“唔!姑且相信你的话。还有,传什么?”
“要阁下早离疆界,明天必须离开扬州。”
“谁交代下来的?也是捕房?”
“这……”
“你不说,你们四个人保证要被抬出去,信不信由你,你最好是相信。”他凶狠地
说,摆出要吃人的霸王面孔,似乎随时皆可能扑上出手。
“孽龙朱……朱当家。”大汉屈服了。
“他?唔!你们与这些悍匪有勾结?真该死!”
“没有任何勾结……”
“你替他传话赶我走……”
“彼此多少有些关连而已,替他传话事极平常,走不走由你,你最好是走,扬州不
欢迎你这种人。阁下,记住话在下已经传到了。”
大汉说完,向同伴举手一挥,急急向房门退。
虚掩的房门,突然自启,人影抢入反手掩上房门,幽香隐隐在室内流动。
“咦!”四大汉同声惊呼。
是一位秀丽矫捷的少女,内劲装外狐袭,皮风帽下白里透红瓜子脸蛋充满健康的色
彩,一双灵秀而慧颉的凤目清亮如午夜朗星,美丽而充满野气。
“想走吗?谁也走不了。”少女悦耳的嗓音十分动听,却充满了凶兆:“说清楚了
再走。”
“那一家的大胆丫头……”大汉愤怒地喝叫。
“我姓葛,葛家的人。”少女抢着说:“我在门外听了老半天,原来你们是替悍匪
孽龙朱武传话的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官司你们打定了。”
“你……”
“你们是乾清帮的人,错不了。”
“是又怎样?”大汉无形中承认了身份。
张秋山眼神微变,有点恍然大悟的神情流露。
他认得这位姓葛的少女,正是向阴阳双煞发威,一记奇异阳罡掌力,把二煞震飞丈
外的野丫头小佩葛佩如,黑夜间敢向阴阳双煞叫阵的武林女英雄。
“本姑娘亲耳听到你们与悍匪勾结,亲眼看到你们仗势胁迫旅客,有权处置你们。”
葛姑娘摆出大人物,居然英气照人:“江湖人的处置,你们该懂吧?”
“大胆!你……”
“不大胆就不会管闲事。你们如果认为比阴阳双煞高明百倍,不防动手反抗。”
“你……你就是前晚……”
“前晚向阴阳双煞叫阵的人。”
“你……你要……”大汉开始脸色大变。
“我要消息,交换你们的处置。”葛姑娘威风凛凛地说,像个女暴君。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那些悍匪的动静?”大汉叫起苦来:“老天爷!三虎三彪金龙
四大王,全是些心狠手辣出没无常的杀人魔王,而且我们却是有堂有舵的……”
“孽龙朱武还不配要本姑娘追取他的狗命。”葛姑娘傲然地说:“本姑娘要另一个
人的消息。”
“你要……”
“九绝人魔明贵。”
“什么?九绝人魔?”大汉脸色泛扶:“他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狠到家毒到顶的老
凶魔,谁见到他都会不死也大病一场,我们……”
“贵帮人手众多,大江两岸北抵天津卫,都是你们的势力范围,应该知道有关这老
凶魔的消息,尤其是你们扬州分帮。本姑娘从凤阳开始追踪老魔,经江宁至镇江,再转
扬州才失去老凶魔的踪迹,显然他在这附近已经躲起来了,不要说你们不知道。”
“本分帮的人,的确毫无所知,如果知道而不说,要遭天打雷劈。”大汉赌起咒来,
表示自己不知道。
“胡说!”
“我们真的不知道,要杀要剐,你瞧着办好了。”大汉放起泼来,干脆背起双手,
表示任由宰割。
好汉怕赖汉,葛姑娘又不是真的心狠手辣角色,傻了眼啦!
“他们都是些跑腿的混混,逼不出什么来的,除非能找到他们的分帮主闹江鳖吴国
良。”张秋山为双方打破僵局:“葛姑娘,逼死他们也是枉然。”
“你们滚!”葛姑娘沉叱,让开去路。
四大汉快极,拉开门仓皇急遁。
“你消息没打听到,反而泄露了消息,你做事急躁鲁莽,不好。”张秋山苦笑:
“葛姑娘,谢啦!”
“哎呀……”葛姑娘又急了,要出房追人。
“追不上啦!追上了你又能怎样?行凶?”张秋山及时相阻:“他们会把消息传出
的,你只要以后留些神,说不定还有找出老凶魔的希望。”
“也只能这样了。”葛姑娘无可奈何地说:“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的谈话,只想知
道他们找你的用意。你一天都不在店里,我想知道你如何逃出那些悍匪的毒手。”
“谢谢你的关心,前天晚上幸好你们及时出现,我中毒不深便被悍匪带走了,半途
神智复生,反捉了他们一个人
他将与阴阳二煞打交道的事,概略地说了。
“请坐,有件事请教。”他最后说:“姑娘怎知道这些家伙是乾清帮的人?”
“到达扬州之后,我们曾经下过一番调查工夫,暗中探过该帮的堂口。”葛姑娘大
方地在火盆旁坐下,摘下皮风帽:“本来打算向他们讨消息,苦于师出无名,深怕贻人
口实,所以不能强索。我见过他们中的一个,所以知道他们是乾清帮的人。”
不论任何帮会,都有指挥的中心。乾清帮名义上是水上活动的帮会,但也建了码头
作为指挥中心。
各重要府州要埠,皆设了码头,水上以船为主,所以称舵,意思是一船之主,船以
舵为主宰船只航行的中心。
码头则称堂,由堂主司事。
称舵主帮头,就表示是船上的主事人员;称堂主当家,就是码头堂口的人。至于香
主,则船上堂口都有。
“姑娘与九绝人魔有过节?”
“他途经凤阳,杀了白道名宿至尊剑白盛,恰好我们在凤阳逗留,见了不能不管,
所以……你听说过这江湖人畏如毒蛇猛兽的魔头吗?”
“听说过,这老魔横行天下四十余年,迄今仍在出没无常血腥满手。有关这老魔的
底细,我仅从传闻中得来,传闻是不可靠的。我只知道他的剑术叫什么九绝剑诀,在武
林罕逢敌手,据说连少林的达摩剑法也克制不了他,所以少林的俗家高手名宿都对他深
怀戒心。”
“你错了,张兄。”葛姑娘大方地称他为张兄,说得十分自然:“那老魔的九绝剑
诀固然相当不错,但真正可怕的是他的邪门掌力,以剑术做幌子,与人交手时,致命一
击却是他的邪门掌功绝学。”
“哦!其实,内力修为内功火候到了某一种境界,都可以伤人于体外,算不了什么
了不起的绝学。”
“那老魔的掌功,的确称得上绝学,全力攻出时,劲道变化多端,表面上看出是刚
猛,及体却变成可乘虚而人的阴柔;看似阴柔;却又突然迸成刚烈,令人防不胜防,估
计错误立陷危局死境,十分邪门。”
“是不是及体时汹涌而至,突又内聚于一点直撼心脉?”他正色问。
“是呀。哎!你知道?”
“传说中的九绝诛心掌!”他脱口讶然轻呼。
“张兄,什么是九绝诛心掌?”葛姑娘也感到惊讶。
“那是一种阴毒无比的邪门掌功,但练法却是以正宗内家气功打根基,基成而后变,
可在刹那间导力或分力,聚散由心的霸道掌功,难怪我心脉……”
“哦!你……”
“我听说过这种掌功。”张秋山支吾以对:“听姑娘的口气,像是侠义道门人……”
“我不知道什么叫侠义,别抬举我了。”葛姑娘毫无机心地嫣然一笑,笑容好美:
“随家母邀游天下寻幽探胜,并不多管闲事,还不配称侠义道的,反正没有为非作歹就
是了。张兄,你呢?什么道?”
“走方道。”他自嘲地笑笑:“我也不怎么多管闲事,天下间凄惨的不平事多如牛
毛,那管得了呀!碰上了又不能不管。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好哇!欢迎。”葛姑娘不胜雀跃,她对张秋山极有好感,大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你不耽心阴阳双煞,又不怕悍匪,武功一定和我差不多,碰上了老魔,你只要提防他
的突发掌功就不怕他了。”“我会小心的。”
“我回房问娘秉明,再来请你相见好不好?”葛姑娘真诚地说:“我娘是一位慈祥
而好客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和我娘相处得来。”
“希望如此。这件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明天?今晚……”
“白天去逛城,本来打算出城远走隋宫旧址赏雪,一不小心风寒人体,感到很不舒
服,今晚得好好歇息养神,好好睡一觉。你瞧,居然叫店伙送火盆来呢。”
“也好,咱们就说定了,明天见。”姑娘离座告辞,天快黑了,姑娘家在客店中,
在旅客房中逗留,毕竟有点不便。“明天见。”送走了葛姑娘,他立即奔入内间,把火
盆放在床口,立即坐下来运气行功。
半个时辰之后,眼中的倦容渐消,出了一身虚汗。
知道被何种掌力所伤,便知道如何疏解。
武林奇技形形式式,不管其变化如何,伤人的基本原理大同小异。但其中有些标新
立异确也令人莫测高深,着力点各有专精,毁肌、伤肉、损筋、折骨、腐髓、断脉……
或者含毒毙人,有些则诱发生理突变。
总之,那些奇功绝技如果不知根底,医治不得法反而早促其死,差之毫厘,失之千
里,不懂其中窍门,最好不要妄行医治。
他很幸运,无意中知道他所中的是何种掌功,知道是谁向他下毒手偷袭。
自然而然地,他对葛姑娘有了深刻的印象。
天终于黑了,而章春姑娘一直不曾返店,像他一样,一早出店便踪迹杳然,预定傍
晚时分返店,但二更初仍然毫无消息。
各有各的事,店伙计从不过问旅客的去向。
乾清帮实力空前庞大,是半公开性的秘密帮会,拥有几十个分帮。每一分帮有十几
艘船(舵),有一两处码头(堂)。
扬州分帮有两处码头:府城、瓜洲。
由于与总帮的所在地江宁近在咫尺,因此经常与总帮派来的人有密切联系,发生重
要事故,很快便可获得总帮的支援。
用快船传讯,一天就可以传抵总帮。
镇淮楼诱擒张三失败,死伤惨重,张三又撂下了狠话,情势极为严重。
空前重大的事故发生了,总帮的重要执事人员星夜赶来应变,江湖朋友已察觉出危
机,有些胆小的人干脆远离疆界,有些则留下来看热闹,风雨欲来。
江湖朋友心中有数,这个叫张三的人用极普通的假名,与实力最庞大的乾清帮挑战,
必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场热闹必定精彩火爆,可观性极高。不论如果如何,反正这场江湖风暴必定有许
多人遭殃。
第三方面的介入,一定会火上加油,所以也是野心家和有心人,煽风拨火趁火打劫
的好机会。
悍匪孽龙朱武,与阴阳双煞的出现,是不是巧合得很,反正一定是和三方面的人已
无疑问,也因而搞得情势更为复杂。
运河从城东北流经城东,绕城南南流。
东北数里有一处河湾,附近有寥落的几家农舍,地势偏僻而又距城不远,只有沿河
下行的一条小径通向府城。
唯一引人注意的地方,是南面不远的皆春楼和楼东的开明桥,是春季的花市所在地,
江南芍药颇有名气。
而现在是隆冬季节,风雪漫天。
三更将尽,城外罡风澈骨。
那几家农舍,正是乾清帮扬州分帮的码头堂口所在地。
在东门码头,另有一处接待站。
只有帮内的有地位人员,才能直接前往堂口,普通低阶人员与江湖朋友,皆在招待
站安顿。
乾清帮是半公开的帮会,不算是极端秘密,因此这里的堂口所在地,江湖朋友颇不
陌生。
这几天,堂口的戒备加强了三倍,虽则三更一过,不是夜行人活动的好时光,但戒
备并不因此而松懈,明暗椿辛苦备尝,谁也不敢大意。
分帮所有的人,皆对张三的深怀恐惧。
对一个片刻间屠杀卅余名高手帮众的强敌,谁敢拍胸膛保证自己不害怕?
河湾的大柳树下,泊了三艘快船,这就是分帮的“舵”,戒备同样森严,与岸上的
堂相互策应,严阵以待,提防张三前来兴师问罪。
谁也不知道张三何日来,何时来。
有关张三的底细,谁也不知道,不知道才令人耽心。
距农舍百十步,一名警哨在小径中往复走动。
路旁枯草积雪中,两名潜伏的警哨,聚精会神监视四周,兵刃暗器随时皆可发射攻
出,至少可以及时发现入侵者,发出警号通知农舍的人准备。
任何人想向走动的警哨袭击,皆难逃潜伏警哨的无情的反击。
走动的警哨是诱饵,所冒的风险极大。
只有外行人才无知地袭击走动的警哨,稍具常识的人也不会做出这种蠢事,夜间派
单哨不合情理,一看就知道是诱饵。
偏偏就有人不在乎诱饵,胆大包天。
警哨刚从路右转身向路左举步,对面路左的积雪中白影破空疾射而至。
潜伏的暗哨在路右外侧,看到白色的淡淡虚影,已经来不及抢救了。
走动的警哨是高手中的高手,白影一动便有所警觉,可惜白影来得太快,看清是人
影打击已临头,飞扑的身法快得骇人听闻。
“吠!”警哨仓猝中沉叱,本能地向迎面扑来的白影一刀疾挥。
噗一声响,刀被一条白巾缠住往外震,白影疾落。
“打!”
跃起抢救的两暗哨狂吼,发射暗器抢救同伴,随着暗器跃出。
来不及了,白影左手探人,掌心按上了警哨的印堂,身形一沉,再起时已昏顾的警
哨扛上肩,沿小径向城厢电射而逝。
呐喊声四起,有不少人拼全力狂追。
农舍一阵骚乱,随即重新寂静如死。
警哨是个气功已有相当成就的中年人,武功更是出人头地,所以才派出最危险的诱
饵,做梦也没料到袭击的白影高明得出神人化,袭击之快无与伦比,竟然禁不起一击,
双方相差太远了。
一阵脸部的奇冷,把他从昏迷的混沌境界中拉回现实,雪光映照下,他看到身旁站
着一个浑身白的人影,只露出一双黑亮的怪眼,自己却半陷在积雪里。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白影用怪怪的嗓音说。
“张三?”他吃力地挺身坐起问。
“不错。”
“可否明示真名号?”
“无此必要。”“张兄,有话好说。”
“无此必要。阁下,贵帮并没在限期前释放神偷李百禄。”
“敝分帮主本来要遵嘱释放的,但总帮恰好有人在堂口,断然拒绝放人,希望张兄
前来商谈,可否随在下前往堂口”
“无此必要。总帮的人是谁?”
“这……”
“你不说,在下也不需知道。”
白影张三语音刚落,他猛地飞跃而起。
双爪如钢钩,抓胸揍腹凌厉万分,相距不足三尺,这一记猝然袭击是拼命的狠着,
对方即使能反击,也将两败惧伤同归于尽。
钩碰上了更坚硬的钢钩,立即被白影的双手接住向下一按,有指骨折断的声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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