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辰- 第18部分

说完，慕容九原本颤抖的身体有些异样，眼中有一丝清明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又变得呆滞，可惜还是被青辰捕捉到了。

慕容正德面带不解，以前请的大夫每次看完后都会开点药，像青辰这么说的还是头一个，为什么这么笃定不是慕容九的身体出了问题。

“庄主请放心，那些药真的不用再让九姑娘喝了。”

装疯卖傻已经够累的了，再被那些汤药折磨下去，慕容九怕是真的会崩溃吧，青辰帮她解除这项痛苦，也算是感谢她这么卖力的表演，得以这么早取消婚约。而且青辰这么说并不是敷衍，他刚才仔细确认过了，“九姑娘也是习武之人，身体很好，会得疯病大概是真的撞邪了，或者说撞到了某条鱼……”

慕容九一听到这个反应很大，睁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尖叫着缩了回去，“鬼啊，好可怕，而且是鱼鬼。”

慕容正德不禁面带犹疑，“难道九儿真的见到鬼了？”

鱼鬼？还真想得出来。青辰微微偏着头，半认真半开玩笑道：“听说九姑娘那天晚上是在张菁姑娘房里休息的，会不会那什么鱼跟本不是来找她的，只是不幸撞上了？”按照小鱼儿的说法，他当时是去找张菁的，不想误打误撞碰到了他的冤家。

慕容九带着一副情天真浪漫的表情，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鱼鬼？对啊，是鱼，我好想吃鱼哦。”

青辰眼中含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她好像不想让自己提到小鱼儿，一说到这个她先是编出了个鱼鬼，又扯到要吃鱼，疯子有这么聪明吗？这么明显的问题，慕容正德却没发现，关心则乱，听到女儿有要求，立马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吃鱼。

“嗯！”慕容九用力点点头，笑得傻傻的，用手胡乱比划了一下，“鱼，不要小的，要好大好大的一条！”

“好，爹这就去吩咐厨子给你做。”慕容正德用宠溺的语气道，“那你乖乖待在这里好吗？”

“好，我会乖乖的，九妹是个最乖的孩子！”

撒娇的表情，甜得令人发指的声音，青辰抖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几乎怀疑慕容九真的被鬼附身了，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冷冰冰的人会做出来的事，太不可思议了。

在慕容正德走后，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慕容九还是呆呆的坐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青辰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顺便趁此机会把话说清楚比较好，“九姑娘……”

话还没说完，一个枕头就向青辰飞了过来，在砸到头之前，他快速出手把它抓住，此时慕容九已经从床上起来跑到了角落里，手里拿着一个灯盏，戒备的看着青辰，他刚稍微动了一下，慕容九就把灯盏高高举起，惊恐地喊道：“你是鬼！你不要过来！”

青辰无语了，他什么都没做，用得着这样么，再演下去就过头了。摇摇头，青辰在慕容九的尖叫声中，镇定地把枕头放回去，然后退到门口，“九姑娘，我不会过去的，我就站在这里，你不用那么紧张。”

慕容九眼神很无辜，看了青辰一眼，又迅速转过头去。见她终于不再发出那种折磨人的声音，青辰笑了笑，道：“九姑娘，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演戏，我知道是小鱼儿扮鬼吓你，你干脆将计就计，急中生智装疯卖傻想要逃婚，对么？”

慕容九抱着灯盏，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听不到旁人说什么，嘴里喃喃自语着鬼啊人啊之类的。

“你的一片苦心没有白费，庄主提出了退婚的要求，我也答应了，希望九姑娘听到这个好消息病情能尽快好转。”

说完，青辰转身打算离开。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凌厉的风声，他微微偏过头，一枚毒针从后面射在了门框上。青辰回首看过去，慕容九已经丢下了所有伪装，正用凶狠的眼神盯着他。

这算是无妄之灾么？青辰轻轻叹了口气，无视背后那人的恶意，推开门出去了。没走几步，就听到了一阵说话声。

“菁姐，不知道九妹的病怎么样了，好些了没？”

是江玉郎？青辰脚步顿了顿，不知道现在该不该过去。

“不要紧叫我菁姐，说得我好像很老似的，还九妹？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张菁轻声嘀咕着，不过还是回答了江玉郎的问题，“她的病还是那样，时好时坏的。”

江玉郎干笑了一下，“我想进去看看九妹，可以吗？”

张菁摇摇头，刚要拒绝，却在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青辰时愣住了，江玉郎也察觉到异样，一时间也忘记了言语。小院里的梅花四处飘落，微风撩起青色衣衫，什么叫风姿绰约，美如冠玉，大概就是这样吧。

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眨了两下，张菁率先回过神来，“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九妹的地方是不能让人随便进出的。”

青辰还没说话，江玉郎就殷勤的替他介绍了一下，张菁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整天跟在花无缺身边的人啊，难怪感觉身影像在哪见过……”张菁指了指慕容九的房间，又指指青辰，“你也是来看九妹的吧，可是她不想见人，看到谁都说是鬼，虽然你们有婚约，但她对你根本没有好感，更不想嫁给你。”

“张菁姑姑娘，我想你误会了，庄主只是带来给九姑娘看病的，至于那个婚约……从今天开始也就不存在了。”

闻言，江玉郎的眼睛一亮，刚要仔细询问，却被张菁抢了先，只是，他们关注的焦点明显不一样。

“是吗？你看过九妹了，她的病还能不能治好？”

青辰有些动容，看来张菁是真的很关心她慕容九，不过，一个善良磊落，嫉恶如仇，一个恶毒诡诈，城府极深，关系却最为亲密，的确是很奇异的搭配。沉吟半响，青辰伸出一指点了点头，道，“这就全看九姑娘自己了……”

张菁没听懂，神情有些疑惑，但因为着急看慕容九，也来不及多问，就匆匆离开了。江玉郎不甘心，在后面又追问了一遍他可不可以进去。张菁毫不留情地驳了他的面子，直言慕容九见了他病情会更严重，然后在他面前用力把门关上了。

青辰耸耸肩，继续往前走，不料身后又传来了江玉郎的叫喊声。眉头微皱，青辰当做没听到，加快了脚步。

“公子，请等一下，我们顺路，可以一起走吗？”江玉郎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见青辰没应，也不在意，自来熟地说道，“自从九妹生发生那样的事后，我就担心得要死，寝食难安，是不是九妹真的病得很严重，严重到影响了你们的婚约？老天真是不长眼睛，天妒红颜，其实公子和九姑娘真的是良配。”

江玉郎唉声叹气，一副很惋惜的样子。青辰淡淡瞥了一眼挡在面前的人，就要越过他，手腕却突然被抓住。江玉郎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对方冰冷的眼神后闭了嘴。

青辰盯着那只手，不温不火道：“江公子，可以先松开吗？”

江玉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犹豫了一下，面不改色地放下手，不过，就在转瞬间，那个人的影子就从眼前消失了。


　第　35　章


每次见到江玉郎，青辰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一回到厢房，就在花无缺惊疑的眼神中脱下外衣扔掉，认真洗了洗手才罢休。青辰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都用那种眼神看他，

特别是江玉郎，哪怕他什么话都不说，单单一个目光、一个表情就能让不轻易动怒的自己失控。还是在移花宫比较自在，从来没有人会这么看他。

花无缺面色不善，不顾青辰的挣扎，长臂一伸将他紧紧圈住，并把他的头埋在自己怀里，尖细的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师兄，真想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经过这几天来的努力，青辰基本上已经习惯花无缺不时地蹦出一些惊天言语了，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但很多时候他还是无法认同，比如现在，他就必须得纠正一下。因为花无缺太用力了，青辰动弹不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握起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向他的胸膛，教训道：“无缺，不可以这么说，我并不是你的私有物。”

花无缺不置可否，放开青辰后就转移了话题，问他和慕容正德谈得怎么样。

“嗯，预料的没错，庄主提出退婚的要求了。”

想到这，青辰顿感身上轻松了许多，像是恢复了自由身一样。跟花无缺复述一后，他也很满意这个结果，虽然心里清楚这个婚约不算什么，但还是如鲠在喉，很碍事，现在好了，师兄不会再被冠上那些不相干的名头了。

“那我们就该离开慕容山庄了吧，接下来去哪里？”

青辰微微偏着脑袋思索着，其实他倾向于回移花宫，只是刚和邀月闹得那么不愉快，他有些不想面对她，而且，认真说起来，花无缺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邀月会怎么做，他有点摸不准。

“我不知道，你呢，有什么好的想法么？”

花无缺薄唇上扬，抓住青辰的手，柔声道：“师兄，如果你不急着回移花宫的话，能不能陪我到大江南北四处逛逛。”

青辰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醒悟过来。是啊，他怎么忘了，花无缺和他不一样，他才刚刚认识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不能永远束缚在这片小天地里，他应该做自由翱翔的雄鹰，而不是被自己折断翅膀困在身边。

“好啊，你想去的话我就跟你一起走。”只要他还跟得上他的脚步。

花无缺的眸子倏地亮了起来，温情汨汨流出。只是，现在的他们都不知道，这句不经意的话让彼此纠缠得更深了，不过，它也像是一个咒语，此时没能实现，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也仅仅是个愿望而已。到底是谁为谁做了牺牲，恐怕他们一辈子都算不清这笔账。

这次，他们还是没能离开慕容山庄，青辰写的信也没有到达移花宫，邀月就出现了，她依然习惯站在高处命令所有人，掌控他们的命运，“听说慕容九疯了，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信守承诺，无论她的病情如何，都是我移花宫的媳妇，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履行婚约！”

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邀月说得意味深长，“不过，你可以放心，婚事延迟一下也没关系。只不过是被鬼吓到罢了，魂出了窍，中了邪，治这个病，我有的是办法。”

青辰有些难以置信，就为了那个可笑的称霸武林的目标，就一定要他娶慕容九吗？他们只见过几面，没有任何感情，甚至相看两厌。

“感情？”邀月嗤之以鼻，“青辰，你不需要这种东西。”

“可是，你不要忘了，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我又怎么会做到，这世上谁会没有感情，即使是你也不例外，虽然你的感情中恨占了大多数。”青辰的眼睛清澈坦率，像是能看穿一切，“娘，是不是因为恨，所以我也成了一个牺牲品，被列入了要受尽折磨中的名单？”

说这些话的时候，青辰其实很紧张，这是他藏在心底很久的疑问，怕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一直不敢问出口，在感受到邀月冰冷的面孔下的点点温情时，他又时常安慰自己，但总是会很快动摇，就像现在……

邀月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青辰，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青辰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突然冷冷地说道：“你不用多想，我的目的不过是这天下人，燕南天为了向天下人请命，背叛我、抛弃我，既然天下人把他从我手中夺走，我就要他们的命来祭奠。”

青辰苦笑了一下，心里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安慰，还是该哭，说到底，还是为了向燕南天一个人报复，“娘，你好可怕，越来越可怕了。”

邀月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虽然青辰当时没有答应，也没有反抗，但她并不需要他的答案。青辰也很清楚，惹怒邀月是不明智的，不如干错放弃争辩，反正这桩婚事最后是不可能如她所愿的。

接下来，邀月就开始采取行动了，先派人和慕容正德交涉了一番，不知道怎么说服了他，请了一个道士，道行很高深，说是来替慕容山庄捉鬼驱邪的。然后慕容九就被关在屋内由这个道士作法，任何人不得进出。香火缭绕的法事做了一天又一天，慕容九被道士闹的不得安宁，闷得头昏脑胀，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就不顾一切地跑了出来，不得已，只好招认自己是装疯逃婚的。

慕容正德自然很生气，直接用上了慕容家的家规处罚慕容九，要让她关个把个月的禁闭。后来在众人的求情下，又因为婚期的关系，才格外开了恩，让慕容九就待在自己房里，不准出去，由慕容家几个姐妹轮流日夜看着她。

慕容九不是没反抗过，这跟把她关起来有什么分别？不过这次闹得确实太不像话了，慕容正德铁了心，必须要慕容九乖乖答应嫁过去，他才可以解除禁令，让她在庄内自由活动。

青辰叹了口气，他早该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的。

“师兄，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么？”

见花无缺神色郁郁的，青辰摇摇头，笑言道：“大不了就跑啊。”慕容九接下来该用假死这一招了吧，她要是不成功的话，自己逃了也没问题，都是有手有脚的人，还能被绑着成亲不成？

不过，在青辰预料的这些还没开始的时候，邀月又有动作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铁萍姑，花无缺疑惑道：“大师傅要见我们？”

“不是。”铁萍姑摇摇头。

原来邀月和怜星已经启程回移花宫了，这次吩咐铁萍姑来找青辰和花无缺，是要向他们交代她留下的三个命令，“第一，大宫主吩咐青辰少爷不必回移花宫，留在慕容山庄准备你和九姑娘的婚礼，到时两位宫主自会到场。第二个命令，是吩咐无缺少爷的，大宫主说，江小鱼在江南一带，她要你即日赶过去，找到江小鱼，杀了他，万不得得手下留情……”

听第一个命令时，青辰并不是很惊讶，只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听到第二命令，他和花无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一个留在慕容山庄，一个要去江南，也就是说要他们分头行动吗？

花无缺皱眉，比起这些命令的内容，他更不愿意接受要和青辰分开的事实，“那第三个命令呢？”

“第三个命令，大宫主让我提醒无缺少爷，此后在江湖上走动时，不要忘了替移花宫建立正面形象，扬名立万。”

真的只有他一个么，“为什么……”

花无缺忍不住问，可是铁萍姑也无法回答他，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前来传达邀月的命令，完成任务后，也必须马上赶回移花宫了。

铁萍姑走了很久了，但她那仿若机器般冰冷的声音还回荡在这个房间里，花无缺默默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太安静了，安静得让青辰觉得反常，于是走过去想要叫醒他。花无缺眼神黯淡，抱着青辰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了他身上，样子很无助。

“师兄，不想和离开你……”

青辰拍拍花无缺的后背，“只是分开一段时间，又不是永远都不见面了。”

“那不一样。”花无缺孩子气的在青辰肩上蹭蹭脑袋，他以为他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大师傅吩咐我的这两个任务，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完成，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回来找你，为什么她总是做这种出其不意的决定？包括我第一次离开移花宫的时候。”

“大概，是怕我妨碍你……”

想到这，淡淡愁云笼罩在青辰面上，花无缺也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神色沉重，抱得更紧了。

算算时间，邀月应该没走多远，他还能赶上，青辰觉得自己还是跑一趟比较好，他也有些话要说。拒绝了坚持要陪他一起去的花无缺，并保证会很快回来，青辰一路追了上去，很快就找到了怜星，只是，邀月呢？

“她去见江别鹤了。”